第二章

?我叫於磊,在澤陽上的三流野雞大學,畢業後就留在澤陽,找不到什麼好工作,幾番周折之後在一個規模不大的二手房中介公司紮了根,算是踏踏實實的工作了一年多,本以爲自己就這樣渾渾噩噩的混下去了,可萬萬沒想到,在一次幫人賣房的時候,我沾上了不能沾的東西…;…;

那是一個陰天的上午,我剛剛去外面貼完傳單回來,而我的兩個同事都早已經回來了,一個叫曾亮,三十歲出頭,比我早來半年多;而另一個則叫黃克,就比我大兩歲,二十七八,不過卻是這公司的元老,據說在這都兩年多快三年了。

說白了,我們這個中介公司一共四個人,我們老闆、黃克、曾亮以及我。

那時候我剛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剛喝了口水,就看見從門外走進來一個衣着華麗的年輕女人,花得淡妝,面容精緻,有點電影明星的氣質。

我第一個站起身來,搶在黃克與曾亮倆人前面率先起身,一臉笑容的向她迎了過去。幹我們這一行的,說白了,和其他服務行業一樣,也講究個眼疾手快。什麼樣的人是來租房,什麼樣的人是來賣房,又是什麼樣的人來買房,心裡都要提前有個數。俗話說,不打無準備之仗,要是能提前猜出來人的用意,能讓來者有種你很專業的感覺不說,也會讓你擁有比其他同事多些業績的可能。

起身的時候,我已經瞅見外面多了一輛紅色的寶馬mini,而這走進門的年輕女人手指上還把玩着一串寶馬車鑰匙,這是個不缺錢的主兒。

不過同時,我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你要問我爲啥嘆氣?很簡單,這女人除了手裡拿着一串車鑰匙,連個包都沒背,這說明啥?說明她很可能只是路過我們這裡,就沒打算在這裡長待,很可能就來我們店裡轉一圈,看一看,給我增加業績的可能性並不大。

怪不得,曾亮和黃克他們倆也在,可這女人進門的時候,他倆可都沒丁點起身的動作,這要放在以前,怎麼可能?還是我太年輕,不像他們倆在這一行混了多年,比我有經驗多了。

正當我心裡多少有些小失落的時候,那女人突然開口:“我有一套XX街XX街坊的房子打算賣,7棟2單元301,二室一廳,七十平左右吧,你幫我登記一下吧。”

我愣了一下,心底涌起一陣暗喜,請對方坐下後順手給她倒了杯水,然後拿着我們公司的登記表坐在她的對面,按照慣例,我是先準備給她講一下我們的收費情況,“是這樣的,我們的收費標準是您售出房款的百分之…;…;”

“停!”沒想到的是,我一句話都沒說話就被她毫不留情的打斷了。

“你們該怎麼收費怎麼收費,我不在乎這些,”說着,她捏起手裡的車鑰匙,敲了敲身前的玻璃桌,繼續道:“二十二萬四千三百一,這就是我的心裡價位,不過必須是現金交易,一次性付清。”

她頓了頓,似乎是想起什麼,臉色一下變得很差,“而且我很忙,沒空去處理這些事,十天以後我就不在澤陽,也就是說,我只給你們十天時間,十天之內你們要是沒能幫我找來買家,你們就當我沒在你們這裡登記過,我會另找中介。”

我瞬間瞪大了眼睛,不但是我,就連身後的曾亮和黃克倆人也是詫異的擡起頭,瞪大眼睛看着這個年輕女人。

那裡的房子雖然是七十年代建的老街坊,老是老了點,但卻是絕佳的學區房。附近規劃的澤陽二小和澤陽二中,都是澤陽數一數二的小學與初中。可以說,你在這裡有套房子,那麼孩子將來的小學與初中根本都不用費勁選學校,自然會去這兩個學校。

也是因此,儘管這個小區的房價一直和澤陽的平均房價不相上下,都是4000多一平,但依然很熱銷,是個很熱的房源。二室一廳七十來平,才賣22W出頭,算下來不過三千出頭,比起市值來說便宜可不止是那麼一點點。

我幹這一行好歹也一年多了,見過着急用錢便宜處理自己房產的,可真沒見過如此廉價賣自己房產的。

我多了個心眼,多嘴問了句房產證是否在您的手上。

那年輕女人不耐煩的點點頭,沒好氣道這不廢話。她好像看出我多心了,補充了一句你放心,證件什麼的都齊全,只要你找的賣家拿得出現金,這十天裡我隨時有空去房產局辦理過戶手續。

話都說到這份上,我也不在疑遲,飛快的幫她填完登記表。這女人還真是着急,辦理完手續後就對我說句等我好消息,說完起身就走了。

幹我們這行的,其實最賺錢的就是倒騰這種廉價房,遇到這種事兒,我們老闆一般都會自己掏錢買下來,然後掛在公司裡,冒充自己手裡的房源,轉手賣出去賺這個差價。不過一般來說,這種活都是我們老闆直接聯繫的,我們這類打工的,很難遇到這樣的機會。當然,一旦遇到了,提成也會高的嚇人。

簡單點說吧,這套房子其實市值30W左右,而我們22W拿下來了,就只算這8W多的差價,我的提成能有2W左右。2W快,對於我這個基本工資不過800快、專門靠提成改善生活的打工仔來說,可不就是筆鉅款。

我一邊和黃克曾亮兩人打趣道拿了提成就請他們吃飯,一邊起身收拾登記表,準備去我們老闆打電話。

可就在這時候,我突然看到那邊椅子上多了本黃色封面的書,就安安靜靜的躺在剛纔那個年輕女人坐過的地方。

這書看起來挺舊的,薄薄的,跟個記事本一樣,只比巴掌大那麼一點點。要不是那黃色的封面上印着倆歪歪扭扭的黑色古代字體,我還真以爲這就是個記事本,不過可惜,那倆字跟甲骨文似的,我也不認識。

“剛纔那美女的書丟咱這了,”我自言自語了一句,“算了,先給老闆打電話,這書等下和那美女聯繫的時候再還她算了。”

“書?”我身邊的曾亮先是一愣,隨即好奇的左顧右盼,“什麼書?”

我已經回到自己的工作桌前,拿起電話,順手指了指剛纔那年輕女人坐過的椅子,隨口道:“那不,就在椅子上。”

“我說老於,你得意過頭了吧,剛纔那美女哪兒丟東西到咱店裡了。”就連黃克也不樂意了,說話的語氣都有些硬。

“你倆都沒看到?就在椅子中間,黃色封面的…;…;”我拿着話筒,一臉的不信,還以爲這倆人在逗我,專門撐着桌子踮着腳,往椅子那邊望去。

這一看,我也傻了,那椅子上空空蕩蕩的,連根毛都沒,更別提什麼書了。

難道是我看花眼了?不可能啊,剛纔我看的清清楚楚,怎麼一轉眼就沒了?

“我說,是不是你倆和我鬧着玩呢?”我拿着電話,衝曾亮和黃克倆人說道:“反正你倆藏的是人家的東西,到時候人家問起來,我可不管。”

“我說小於,你是不是不想請客了?”

“就是,小於啊,做人可得厚道,我倆真沒看見那美女落下什麼東西在椅子上。”

曾亮和黃克倆人當即就急了,而我看他倆的樣子,好像真不是在和我鬧着玩,難不成剛纔是我出現幻覺了?

我不死心的又望了望那邊椅子,不管是椅子上還是地上,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就在這時,電話已經打通了,那邊傳來的是我們老闆懶洋洋的聲音。我們老闆姓楊,叫楊立國,不過我們都管他叫楊哥。四十歲的人了,以前是在外地幫人買賣二手房的,後來回到澤陽自己開了這家二手房中介公司。

“喂,誰啊?”

“楊哥,是我啊,於磊。”見電話打通,我也沒空去想別的,趕緊把剛纔那年輕女子來賣房的事簡明扼要的說了下。

楊哥聽了特別高興,馬上囑咐我過一會就去和那個女人聯繫約着看房,這套房子,他要了。

之後楊哥簡單問了幾句店裡的情況,就掛了電話。

這會兒黃克湊了過來,衝我要走那張登記表,朝曾亮搖了搖,一臉羨慕的說道:“老曾啊,你看人家小於,這麼輕輕鬆鬆的走過去,一筆大提出就飛到口袋裡啦。”

“怎麼,羨慕了?誰讓剛纔來人的時候你不去接客!”曾亮才懶得搭理黃克,他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習慣性的一套動作:掏錢包,打開,抽出夾在錢包裡的一張照片放在眼前,最後呵呵傻笑。

老曾這人就這點不好,三十好幾的人了,沒別的**好,就是天天捧着自己媳婦女兒的照片,逮誰給誰看,沒人就看就自己看,我進公司這麼長時間,就沒見他看煩過。

我還是比較謙虛的,馬上補充道羨慕個啥,楊哥剛纔不是說了,得小心人家只是逗咱們玩。

“那還真不一定,”曾亮終於捨得把目光從他們的全家福上挪開,擡起頭說道:“這種老房子,估計是那女人家裡長輩留下的,既然賣這麼便宜這麼着急,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性最大…;…;”

話說半截,曾亮也不繼續說下去,就那麼看着我和黃克。

“你倒是說啊,什麼可能?”黃克性子急,最不喜歡這種話說一半的,當然,我也不喜歡。

“就是啊,這房子要麼最近剛死過人,要麼…;…;”曾亮頓了頓,的語氣一下變得陰沉起來,突然道:“鬧過鬼!”

曾亮這一停一頓的,還真嚇了我和黃克一跳。看到我倆嚇一跳的樣子,黃克當即哈哈大笑起來。

“老曾你大白天的裝什麼鬼!”黃克一下就惱了,氣得伸腳就踢了下曾亮的桌子。

就連我也是哭笑不得,不過話又說回來,黃克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當然,有道理的是死過人,反正我不信鬼。

只是完全下意識的,我情不自禁的又望了一眼那年輕女人坐過的椅子——赫然,我瞪大了眼睛!

那本黃色的古怪書籍,再一次出現在我的視野裡,在椅子黑色的座套襯托下,異常扎眼。

“喂,小於你發什麼呆!”

突然,黃克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打了個寒顫,腦海裡那兩張重合的人臉也一下消失,擠入眼簾的,是黃克那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大臉。

“書,那本書!”我轉回頭,指着椅子,可接下去,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因爲,那本書——

又!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