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邪術誠可怖,邱老實堪憐
說到江蘇茅山的時候,高天意和老牛頭盡皆露出了驚詫的神色,想必他們也對茅山道術有所瞭解。不過普天之下的陰陽門人,又有誰不知道茅山道術呢?
茅山在江蘇境內,是道教聖地。西漢時期,茅盈、茅固、茅衷三兄弟在茅山修煉得道,世稱“三茅真君”。南朝的時候,道教著名的思想家陶弘景辭官後歸隱茅山,專門開設了道館,還收了不少道徒,因此他們就被世人稱爲“茅山道士”。
據說茅山道士都非常精通煉丹,而且他們還能夠通曉天意。再者,茅山道士還會未卜先知。茅山派屬於道家正宗派系,但是在後來的發展中,由於道術修煉的性質不同而被人分爲兩派,即白茅與黑茅。白茅專門以道法降妖除魔,而黑茅則以邪術害人。
不過,早幾年,茅山派不管是黑茅還是白茅,在經歷了“文革”這一毀滅性的打擊後,所餘的正宗茅派道士已經很少了,現如今在江湖上行走的所謂的茅山道士多爲藍道騙子。
但是話說回來,能把養鬼催屍這種邪術修煉到這種高超地步的,自古以來有書記載的也就只有黑茅術了。不過,高天意剛纔說的也沒錯,今晚對付邱掌教致他於死地的絕不止僅僅一個無皮屍,肯定還有別的人幫襯,讓他不能相顧,所以才被吸走了精魄。
弄明白了這一點之後,我們又回頭去看邱掌教的屍體,這時候我卻又意外地發現邱掌教的手好像在指着什麼,我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卻並沒有什麼,只有一面乾淨的牆。
這時候我也犯起了嘀咕:“奇怪。邱掌教這是指着什麼呢?”
沒想到我這麼一說,老牛頭卻靈機一動,道:“這是丁甲決!”
我和高天意聞言一怔,連忙問道:“什麼是丁甲決?好像沒聽說過啊。”
老牛頭道:“你們且看:他以大指壓住中指,掐乾上,又以無名指壓大指,這正是在請丁甲神傍身。老邱所學的正是六丁甲術法,你們不認得也是自然,我曾經與他鬥法切磋過,以本命蠱擊他,他就是以此決護身,傷他不着,所以我認得。”
“那他既然掐了法指緣何不打出去?”
高天意問的其實也正是我所想問的,只見老牛頭望着邱掌教的屍體嘆道:“這就要說到丁甲決的缺陷了。雖然老邱道行高深,但是丁甲決心決綿長,我上次與他鬥法他是有所準備的,而這次很顯然是被偷襲,所以還未來得及打出去就被對手搶先控了養屍吸食了精魄。”
聽了這番話,我也是唏噓不已。同時心裡暗恨,不知道是什麼人會這般陰險毒辣,到底有何目的!
正在我暗暗發恨的時候,高天意朝我道:“現在,邱掌教的屍體應該不會起屍,還是放下來,讓他少遭些罪吧。”
我點了點頭,然後掐了一些辰砂,手指一彈,就堵住了邱掌教的耳鼻口,然後一起輕輕地將屍體放了下來。
這時候,那個年輕的弟子悟玄進來了,朝老牛頭道:“牛前輩,點墳館的樊世棠前輩來了。現在師父溘逝,還請您幫忙主事。”
老牛頭道:“本來跟他出來是做耍子的,沒想到居然要幫他操心後事了。罷了,你先去準備檀木棺材,我去迎他,正要與他商量一下點墳下葬的事。”
接着悟玄便點頭出去了。接着老牛頭又朝我們道:“樊世棠說起來,與我也有將近二十來年未見了。最近一次相見也是那次的陰陽大會,後來我就在江湖上躲災,再後來又回了老家無憂村。他倒是個點墳的好手,數一數二的地理先生。你們也來相識一下吧。”
說着,他便先出了藏書閣,見有弟子們進來爲邱掌教淨身,我和高天意便也跟着出去了。
這裡既然說到定墳匠就和大家解釋一下吧。所謂定墳匠,就是爲死者量身定製一套埋葬的方案的人。包括墳頭選在哪裡,方圓朝向如何,墳旋坑多高多寬,棺木如何講究,死者如何入殮等等,都由定墳匠安排。
因爲這世上任何一個人的死法和身前後事都不盡相同,所以埋葬的方法和位置就會有不一樣的講究。如果整好了就諸事百順,倘若整得不好,那就可說不準誰會倒黴甚至遭遇橫禍了。
閒話少說。當時我們來到大殿的時候,只見一個身穿舊式長衫的老者揹着雙手,背對着大門,朝上看着道家祖師爺的神像。看到這個背影的時候,很給人一種世外高人的感覺。
老牛頭一聲“老樊”叫出來之後,他才轉過身來,我們纔看清了他的面容。只見他年紀約摸七十來歲,臉上乾癟而多皺,深土黃色的皮膚,黑白相間的短而打卷的鬍鬚稀稀拉拉地黏在下巴上,暗紅的嘴脣有些乾裂,鼻子上點上了密密麻麻的老人斑,兩隻無神的老眼半睜半閉地看向我們,接着朝老牛頭拱了拱手,面無表情地道:“老牛,你倒是身子骨硬朗,咳咳……”
老牛頭反脣相譏道:“那是!你肯定老在我前頭。”
樊世棠捂嘴咳了兩聲,道:“牛大義啊牛大義,我這麼晚來是來弔唁老邱了,不是和你鬥嘴來了。還有,收起你的那些小蟲子吧。”
聽了這話,我才知道老牛頭的真名,原來叫牛大義。
牛大義當即圓睜怪眼喝道:“你個老不死的,怎得當着這些小朋友的面兒直呼我大名!遲早讓你嚐嚐我絕蠱的厲害!”
樊世棠擺手道:“先不要動手。老邱今晚是怎麼回事?怎麼就這麼突然?”
於是老牛頭先將我們介紹了一番,才又把我們方纔的發現粗略地告訴了樊世棠,最後想請樊世棠爲老邱定墳。
然而樊世棠聽完這一切之後卻皺緊了眉頭,沉默不語,彷彿在思考着什麼特別重大的問題,時不時還發出一兩聲咳嗽聲。
老牛頭見樊世棠毫無反應,又道:“老樊你怎麼不啃聲了?睡着了啊?還等着你根據老邱的平生和死因定個下葬的方兒呢!”
樊世棠又幹咳了兩聲,面露爲難之色道:“這事非同小可,容我細細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