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兆平敲了敲桌面,笑着道:“三千萬兩哪夠,全部給你。”
葉月棋一怔。
“你嫁給我,八千萬兩都給你做嫁妝。”
“往後咱們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
葉月棋的臉,騰一下紅了,她指着劉兆平喝道:“你、你無恥,休想!”
“彼此彼此。”劉兆平的臉一沉,冷嗤道,“老子的錢,你站起來就開口要,怎麼着,你天仙?”
“去去去!”他掃着袖子,和葉老太爺道,“您接着簽字!”
葉月棋羞憤不已,她長這麼大,一直是聰明、漂亮、穩重,人人都是捧着的,今天是她受到的第一次的羞辱。
她面色慘白地攥着拳頭。
葉月畫哈哈大笑,葉月棋轉過去冷冷地看着葉月畫。
葉月畫也瞪着她,吐了一口瓜子殼:“丟人現眼。”
葉月棋沉默着坐下來,劉氏想安慰她,卻被她拂開手。
對面,郭允收回了視線,就聽到他身邊站着的郭罄嗤笑道:“葉二小姐也太自信了,這個時候上來要錢!”
郭允道:“她以爲,劉將軍不給她面子,也會給王妃面子。”
但她沒有明白,在搶錢這種事,王府的人和劉兆平不一定是對立的。
其他人也是一臉的失望。
周圍的百姓更是直搖頭,廣寧縣主做夢呢,劉兆平就是爲了錢,怎麼可能捨得把他到手的錢給你。
這要求就不該提,自取其辱。
葉老太爺和其他人一樣,在紙上寫完,隨即,高遠拿來一疊早就準備好的合約,就在剛纔,將軍府幕僚將各府具體金額寫上去。
“勞駕各位簽字。”高遠道。
是一封自願捐助合約。
這是劉兆平留的體面,倒不是爲了大家,而是爲他自己。將來他成就大業,子孫後代記錄他的一生功績,就是一片熱血積極。
不是他搶。
而是商戶們自願捐助,傾家蕩產的捐助,只是因爲他劉兆平是英雄,值得!
一張張合約,鋪在桌子上,大家簽字的時候,手都在抖。
“可別抖,”高遠扶着盧林航的手腕,“要是把墨汁滴在合約上,等會兒沒墨了,就用你的血重寫。”
“百年後大家都記得,有一個叫盧林航的商戶,爲了支持我們將軍,啼血捐贈。”
盧林航的汗珠,浸溼了衣襟,他去看許成以及其他人,除了葉老太爺,其他人連他都不如。
這半年所有的猜測,都是他們的空想。
他們跪着、捧着、討好着,最後劉兆平還是一鍋端,早知道如此,那他們不如一開始就像葉家那樣,挺直了腰桿子,驕傲體面點。
不但他這麼想,葉濤和葉鬆也看明白了,葉濤道:“如今看,文初還是對的。對於劉兆平而言,你站着他會殺,你跪着他就讓你跪着死。”
葉鬆認同,但他女兒剛纔出了醜,他沒心思說這些話。
葉老太爺簽好了,將合約遞給高遠。
“勞駕問一句將軍,我們一家人能否進去拿幾件衣服呢?”葉老太爺從容地道,“既然要走,我們準備趁着天亮早點走。”
“老太爺急什麼,拿衣服這種事半個時辰就行了,一會兒我送你。”劉兆平哈哈笑着。
“往後再想聚得這麼整齊,恐怕就不行了。”
“機會難得。”
他將合約收着,一張一張翻看,隨後交給了高遠:“這事兒真是多謝大家了,我和王爺都會記得你們的好。”
“傾家蕩產的相助,我實在太感動了。”
衆人恨不得他立刻暴斃,可又打不過他,不如不提。
“葉老太爺,”劉兆平問他,“您拿了衣服,準備去哪裡?”
葉老太爺含笑道:“就在從化,賃一間房子,碼頭找個扛包工。”
“葉老太爺老當益壯,厲害。”劉兆平說着話,視線一轉落在葉文初,“您吃苦沒關係,但四小姐不能吃苦。”
“要不這樣,我把着大宅子留給你,你把四小姐嫁給我。”
“往後我們做一家人,您也不用扛包了。”
葉老太爺看向劉兆平:“士可殺不可辱,你幾次三番拿我孫女開玩笑,這既自大還愚蠢。”
劉兆平擺着手:“我只要四小姐,別人我都看不上……四小姐我是真……”
他沒說完,他面前的桌子被人轟一下掀翻了。
大家都驚了一跳。
劉兆平險險握住了桌子上的刀,怒不可遏地看着沈翼。
沈翼掃了掃袖子:“確實自大又愚蠢,你的話四小姐不愛聽。”
“沈臨川!”劉兆平一拍刀鞘,刀彈飛出來,衝着沈翼便去了,“我他孃的給你臉了,老子早就該殺了你。”
沈翼道:“你確實該後悔。”
他手中沒有武器,卻並未避讓,縱身一躍腳尖踏在刀背,如落雪飛花,劉兆平迴轉再出刀,沈翼卻又停在他後背,抽了旁人的刀,雙刃一碰,鏗一聲!
“祖父,我們去邊上坐着。”葉文初從容地扶着葉老太爺,又對葉頌利,“二哥,你照顧祖父。”
葉頌利點着頭:“知道了知道了。”說着把手裡的瓜子遞給葉老太爺,“祖父,您吃點。”
葉老太爺讓他滾。
這一打,是突然的,始料不及的,劉兆平自己都沒有想到先繃不住的是沈翼。
更讓他吃驚的,是沈翼的武功如此高,這根本不是一個書生該有的。
“你是誰?”劉兆平喝道,沈翼的刀背猛然一擊,劉兆平蹬蹬後退兩步,高遠帶着人,立刻扶住了劉兆平。
原本桌子四周的人,此刻都避着去了葉府大門口站着,生怕被殃及。
“能打得過嗎?”郭彥宇問郭允,他覺得沈臨川和葉四小姐很莽撞,但他又期待,兩個人真的能出奇跡,把劉兆平打贏了。
打贏以後,他們這些富戶們,就有的個救了。
“不能!”郭允看向對面的屋頂,郭彥宇也看過去,頓時露出了滿臉驚恐,對面的屋頂上,齊刷刷站着一屋頂的弓箭手。
一張張弓早就拉滿了,箭頭對着這條被人塞滿了的街道。
“不、不要啊!”郭彥宇害怕,這射下來,一會兒他們就全部成了箭靶子,可他剛哀嚎結束,沈翼已經將刀架在了劉兆平的脖子上。
郭彥宇捂着嘴,連呼吸都忘記了。
“沈臨川這、這誠心要大家一起死。”許成往後躲,驚懼地看着屋頂上那一支支的箭頭。
葉家這邊,除了葉月棋,大家居然都從容了,就連郭氏也把心放腳底板去了,畢竟,是殺還是放他們都左右不了。
命在別人手裡,就這麼着吧。
“給娘一點。”劉氏和葉月畫要瓜子,葉文初將她手裡的布包遞過去,“都給您。”
郭氏問她:“你不吃了?”
“我去打架,等會兒回家再吃。”葉文初道。
郭氏手一抖,看着她小聲吹着氣:“還回家?”
“那不然?我們這麼金貴,總不能睡馬路啊。”葉文初揚眉道。
郭氏嘖了一聲:“晚上二伯母給你做魚吃。”她知道葉文初喜歡吃魚,她最拿手的就是做魚,但以前感情沒到位,她覺得是熱臉貼冷屁股。
今天到位了,夠夠的。
“打架的時候小心點。”郭氏道。
葉文初點頭。
她走過去,停在劉兆平的面前,劉兆平脖子上雖架着刀但並沒有慌張,他看看葉文初,又似笑非笑地盯着沈翼:“二位看到屋頂屋頂上的人了嗎”
“看到四周的包圍圈了嗎?”
“看到無數黑沉沉的箭頭了嗎?”
葉文初點了點頭:“劉大人,排比句用得不錯,是讀過書的。”
“葉文初,你想死?!”劉兆平喝道。
葉文初搖頭:“我不想死,但我想你死,死得透透的。”
劉兆平譏諷:“第一次見到,二位這樣的人,平時看你們也是聰明人,怎麼今天就這麼蠢?是視死如歸了?”
葉文初聳肩,劉兆平問沈翼:“你就沒有說的?”
“我不善言辭。”沈翼道。
劉兆平也不想說什麼了,將沈翼架在脖子上的刀推開了一些,衝着路邊茶樓的樓上,喝道:“出來!”
窗戶砰一下被推開。
所有人的視線譁一下投在窗口,就看到,窗口站着兩人,是葉頌名和葉滿意,父子兩人的脖子上,都被人架着刀。
“還狂嗎?”劉兆平問葉文初。
葉文初的眼睛眯了眯,盯着樓上。
“四姑母!”葉滿意衝着她揮了揮手,“我們進城的馬車被人攔住了,我們不是故意的。”
葉文初點頭:“知道了,從容些,別忘了家風。”
“知道了。”葉滿意應答完,衝着劉兆平哼了一聲,“我不怕!”
劉氏哭了起來,喊着兒子和孫子的名字,葉鬆也很緊張,仰頭看着樓上。
“刀不拿走嗎?”劉兆平手指彈叩着刀背,“膽兒不小啊!”
但刀沒動。
葉頌名和葉滿意被往窗口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