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兩日在幹什麼?”葉文初攔住了要出門的聞玉。
“明明不用去順安康,怎麼覺得你比以前還忙碌?”
聞玉揮揮手:“我有正事,現在不想告訴你。”又道,“你不是幫着監工的嗎?還要做一些室內的設計來着,怎麼不去?”
葉文初說她去,但更好奇他偷偷摸摸幹什麼。
“不許跟着我,也不許威脅田雨告訴你,讓我知道了,打斷你的腿。”聞玉警告她,葉文初撇嘴,“行,等我有事也不告訴你。”
說着就拂袖走了,但拐了彎躲在牆後面。
聞玉都不用回頭,就知道她會幹什麼,他丟了個石子兒過去,葉文初哼了一聲,這一次真的走了。
“長不大了。”聞玉失笑,由田雨推着出去,他其實沒多做什麼,只是做了一些不太喜歡的人際交往。
葉文初在巷口碰見回家的大和尚:“你今天不上工?”
“天下太平沒有經可念。”圓智道,“有緣人幹什麼去,帶貧僧玩吧。”
葉文初邀請他,圓智問她其他人呢,葉文初道:“馬玲和八角以及葉月畫不肯起牀,說今天不冷不熱,適合睡到日上三竿。”
“三小姐的婚事怎麼辦?”圓智問道,“她這麼懶還兇。”
葉文初贊同他的說法,又道:“侯爺過兩日可以起來坐一坐了,到時候應該可以私下裡見上,過後再請媒人。”
圓智點頭:“他二人也不知道誰的福氣好。”
兩人閒聊到葉氏銀樓,葉氏的舶來品貨行隔着半條街在斜對面。
“初初來了,你祖父去和鄭員外談買賣了,”葉俊很高興看到女兒來,圓智自動進去鋪子看風水了。
“是咱們定的貨到了?”葉文初問道。
葉俊點頭:“估計中秋節就能到。鄭員外先前要舶來品貨,這一趟我們給他分一點。”
鄭員外就是先前找到的贓物金算盤的主人,他現在和葉家有買賣來往。
葉文初和圓智坐在銀樓裡,討論放一個水缸帶財運的事,葉文初很嫌棄他,一個和尚還兼職看風水,圓智說這都歸功於他在龍虎山住過的功勞。
“你確定是功勞嗎?”葉文初白了他一眼,“你這個人都毀了,半點功勞都沒有。”
圓智說他不信,他很完美。
“爹,怎麼今兒少了個工匠,昨天刷清漆的那位陶師父呢?”葉文初發現少了個人。
“四小姐,”工頭聽到了,笑着來解釋,“他家兒子生病了,在家陪着。”
葉文初點了點頭:“他昨天說了他兒子蕁麻疹發作了。”
蕁麻疹不容易根治,鍛鍊身體提高免疫力會有很好的效果。
“是。老早前就聽他說過。”工頭道。
葉文初走出去,又忽然回頭問工頭:“他常請假嗎?”
“不,不常請。我們也不是天天有活做,有活的時候都捨不得休息。”工頭笑着道,“這都八月了,肯定能掙一錢是一錢。”
那就奇怪了,他兒子這麼嚴重的嗎?
“他家住哪裡?”
“就城外,在崇德書院邊上,您要去看看嗎?”工頭很高興,“您、您要是去,我、我找個小工帶您去行嗎?”
葉文初可是名醫,她現在說去,那是那孩子的福氣,工頭當然高興。
“好,你找個小工給我帶路,我喊馬車來。”葉文初出去和葉俊說,“我去瞅一眼,如果沒事,我就正好將滿意接回家。”
葉俊點頭,叮囑她路上小心點,又喊圓智:“大師,您反正無所事事,陪我初初去吧。”
“三老爺,合着就您女兒不是無所事事,別人都是唄?”圓智問葉俊,葉俊哈哈大笑,賠禮道歉,“晚上給您買東街豬頭肉賠罪。”
圓智同意了,陪着葉文初上馬車。
車往崇德書院的方向。
他們剛走,一直在街上盯梢的人分成兩路,一路去廟中給姚紀茹報信,一路跟着車出城。
姚紀茹每天都要去廟裡抄經文,她做了承諾要抄滿四十九天。
“去找田毅一家四口?終於坐不住了?”姚紀茹停筆,田毅一家四口早被她送去西北了,警告他們一輩子不許回來。
她對田毅做得仁至義盡。菊香反正活不成,他們拿到兩百兩銀子,是田毅半輩子都掙不到的。
離開這裡再娶妻子,他會感謝她。菊香在天之靈也會感謝她,至少三個孩子有飯吃,也不用看着生病的娘心生絕望。
“你去看看,有事來再來給我回稟。”姚紀茹道。
葉文初的車,就在村口小院前停下來,帶路的小工衝着院子裡喊人:“陶師父,您在家嗎?”
“在,在家。”陶路從房裡出來,“小於,你找我……”他看到了葉文初,驚訝地道,“葉醫判,您、您怎麼來了?”
說着跑出來開院門。
“聽說你請假,是你兒子的病更嚴重了嗎?”
陶路點頭:“昨天下午就開始發燒,燒得老高渾身滾燙,他娘害怕,非讓我在家陪着。”
“常常發作的蕁麻疹,爲什麼會突然高燒?”葉文初懷疑不是普通的蕁麻疹,她進到臥室,陶路的妻子正半跪在腳踏上,抓着兒子的手,牀頭放着藥碗,地上有嘔吐污穢。
“這是葉大夫。”陶路解釋,孩子娘陶柳氏趕緊行禮,葉文初也顧不得回禮,到牀邊看孩子,“陶師傅,你把孩子抱門口去,這裡光線太暗了。”
陶路抱着到門口。
小孩四歲,面頰緋紅,枕部、頸部都有大片紅疹,淋巴結腫大,葉文初問陶柳氏:“上吐下瀉?”
“是,上吐下瀉,昨天后半夜開始的。”陶柳氏道,“燒,燒得太高了,燒傻了成怎麼辦?”
葉文初覺得,應該是病毒性紅疹,有很強的傳染性,但不是重症的話,病程很短,三到五天也就退了,但因爲燒得太高,對於孩子來說,也是危險之一。
“退燒藥吃了嗎?”葉文初看到牀頭有藥,陶柳氏道,“是、是大夫開的藥,裡面有黃連,太苦了他喝一口就一直吐。”
葉文初讓她將方子給她看看。
“這是清熱解毒,我新開個方子,”她讓陶柳氏找筆墨,陶路還是跑去書院借的,葉文初寫了交給小工,“你駕車回去,抓藥、拿藥膏、山楂糖都別忘了,速速去。”
小工回去。
葉文初給小孩降溫,寬慰夫妻兩人說沒事。
“這一次發病,是具體什麼時候開始的?”
“前天晚上先是有點流鼻涕,然後開始咳嗽,身上就有紅疹了。”陶柳氏道,“昨天我都沒怎麼在意,可下午的時候,把中午的飯都吐了,又拉了兩次,我就有點緊張了,傍晚時他就開始發燒,越燒越高。”
“下半夜本來退了一點,早上哪曉得又燒上去。”
葉文初頷首:“他平時在村裡玩嗎?玩伴多不多?”
“村裡和他一樣的孩子不少,得有十多個,大家一起在村長家曬穀場玩,聊天。”陶柳氏道,“中午書院散學,他們還結伴去書院玩,那邊有不讀書的孩子,還有幾個和他們一般大的。”
“有個叫滿意的小公子特別大方,還帶糖和糕點給他們吃,有幾天還天天早上從包裡拿煮雞蛋給我家寶寶吃。”
忽然在陌生人口中,側面聽到葉滿意的事,也是巧合。原來那臭小子說雞蛋路上吃,居然都是到學校偷偷送人了。
還每天裝着糕點糖果,分給別人。
藥拿回來了,葉文初親自在煎藥,在小孩舌頭上塗一些蜂蜜,哄着他喝。
喝完就吐了。
“都吐了,這、這怎麼辦!”陶柳氏嚇得不輕,葉文初道,“別怕,接着喂,總能留下一點。”
藥喂下去吐了多半,但熱度就慢慢開始退。
葉文初鬆了口氣,和圓智道:“大和尚,你讓陶師傅帶路,去書院以及村子裡走訪看看,有沒有人和這孩子一樣的情況。”
“會傳染?”圓智問她,葉文初點頭,“孩子高發,成人也有可能,都問問。”
陶路也很驚:“不、不會是天花吧?”
“沒那麼可怕,你快去吧。”
葉文初讓陶柳氏看着孩子,她接着去煎藥,到院中時,道上來了七八個民兵和一輛馬車,從車裡下來兩個人。
是葉文初剛認識的“新朋友”太醫院的王院正和副院正蘇太醫。
葉文初沒打招呼,抱臂站在院子裡,冷冷地看着兩個人。
“二位,盯梢我?”
王院正六十左右,在太醫院很多年,也算是媳婦熬成婆上位的,他面相不好,葉文初覺得他長的尖嘴猴腮,和圓智是典型正反兩個面相。
蘇院正道:“葉小姐可不值得我們盯梢。是有人舉報你,無牌行醫,我們秉持認真負責的行規和態度,過來查看。”
“葉小姐行醫了嗎?”
葉文初揚眉道:“實名舉報嗎?證據拿來我看看,如果沒有,二位也是瞭解我的,這一關你們可要費點勁兒了。”
“我們有證人,還有,”王院正指着院中的爐子,“那藥,就是你剛纔開的方子,小工回順安康拿的藥,你親自煎的。”
“醫署明文禁令,本官也念給你聽了,你現在卻明目張膽地違反,那就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