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沈濯言才放了手。
陌沄昔輕垂下頭，抿脣不語。
“巴黎的街道錯綜複雜，剛剛到這個地方的人一不小心就會迷路。”沈濯言擡起手，抹去她脣邊晶晶亮的水漬。“你不要到處亂走。”
陌沄昔順從地點了點頭。然後，她擡起頭來，重新看着這個方尖碑。
沈濯言將脣湊到陌沄昔的耳邊。“這兒現在看起來這麼平靜又風景獨特，是不是很難想像得到，在許多年前，這裡是一個瀰漫着血腥味的刑場呢？”沈濯言這麼說着，壓低了聲音輕笑幾聲。“沄昔，在這種地方，你會不會想起什麼輪迴和宿命？”
陌沄昔的身體一顫，她的脣角動了動，欲言又止。最後，她眯起了眼睛，深吸一口氣，狀似隨意地問道。“你呢，相信輪迴和宿命嗎？”
“呵。”沈濯言不答，反而輕笑一聲。“沄昔，如果以後我們在人羣裡被衝散了的話，記得你要在原地等我。”他的聲音低似而已。
陌沄昔沉默着點了點頭，然後將抄在衣兜裡的手伸出來，拂開被風吹亂的長髮。
沈濯言喜歡陌沄昔的乖順，更滿意她的溫和時的模樣。於是，他露出一個淺笑，擡手指了指前方的大道。
“要去香榭麗舍大道走走麼？”沈濯言這麼問着，陌沄昔卻搖了搖頭。
巴黎的時裝展是在三天之後舉行的。
而在這三天裡，沈濯言帶着陌沄昔幾乎逛遍了巴黎所有的名勝。卻始終沒有去仔細地遊逛香榭麗舍大街。
時裝展開始之前，沈濯言提前和陌沄昔去買了衣服。而時裝展當天，在展會上更是名人不絕，大腕不斷。
但是在見到那個沈濯言所說的合作伙伴時，陌沄昔才知道這人究竟是誰。
“賀少。”沈濯言在看到那個穿着一身騷包的白色西裝的男人時，很客套地伸出手，和他打招呼。
這讓陌沄昔感到驚訝。她還從來沒有見過沈濯言對哪個人用過這麼客氣的口吻。只見那個被叫做‘賀少’的男人，目光先是從陌沄昔的身上掃過，然後眼睛一亮，這才伸手跟沈濯言握了一下。“言少客氣了。”他的目光肆意打量着的陌沄昔，露出饒有興趣的表情道。“這位是……”
“這是我的女伴。沄昔，這位是咱們城中鼎鼎大名的賀少。”沈濯言對着陌沄昔介紹道。口吻拿捏的正好，既不算諂媚，卻也足夠的重視，讓人挑不出不足。
陌沄昔的太陽穴跳了幾跳。既然是城中鼎鼎大名的賀少，那肯定是和賀家有非常深的淵源了。陌沄昔深吸一口氣，才扯出一個不算僵硬地笑容，瞄了一眼那位賀少。“賀少。”點頭打了聲招呼。
“喔，我聽我那個表妹提過你，陸錦年的師妹，是不是？”賀少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
表妹？陌沄昔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該不會是……
然後，就像是爲了證實她的想法一樣，沈濯言客套似的問了一句。“不知道茵茵小.姐最近怎麼樣？”
“別提了。”賀少的臉上露出一個很無奈的煩躁表情。“自從跟陸錦年鬧翻了，分手之後，整天要死要活的。我那可憐的叔叔，都快讓她逼得神經衰弱了。快別提她了。”
話說到這裡，陌沄昔就算是個笨蛋，也能夠猜得出賀少的身份了。他叫賀茵茵表妹，叫賀珉叔叔，那麼肯定是賀煜的兒子無疑。任誰也沒有聽說過，賀老爺子有第三個兒子的。陌沄昔只覺得呼吸一緊，不着痕跡地低垂了下眼睛。垂下頭的時候，她露出一個稍帶譏諷的笑容。
沈濯言聽了賀少的話，露出個微笑來，然後，沈濯言的目光落在站在賀少旁邊，身材高挑，奧凸有致，雖然是冬天，卻還是穿了一件緊身皮衣，正對着他嫵媚笑着的混血女人身上。沈濯言的視線在那女人的身上轉了三圈兒，然後開口問道。“賀少，不給介紹一下？”這樣聽上去了，沈濯言的口吻似乎還饒有興趣的樣子。
“fanny，混血兒。”賀少說着，按住fanny的腰狠狠地往自己懷裡一撞，露出個浪蕩露骨的笑容。“夠不夠正？嘖，怎麼這麼不懂規矩，趕快跟言少問好啊。”
fanny被賀少拉的呼吸一緊，嬌喘一聲，然後衝着沈濯言拋了個媚眼。“言少。”尾音拉的很魅惑，是那種誠心勾.引人時纔會出現的坡度。
沈濯言只是多看了她幾眼，倒沒有什麼表示。
又說了沒幾句，幾人就一起進了時裝展。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安排，賀少就正巧坐在了陌沄昔的身邊。看秀的時候，賀少可沒少把眼神兒瞥向陌沄昔。
那種赤.裸.裸的目光裡，滿滿的寫着興趣。只差沒有撲上來把陌沄昔給生吞活剝了。
說實話，在這之前，陌沄昔一點兒也沒聽說過賀少的名字，城中這幾個家族裡的公子哥，她幾乎都知道，但唯獨不知道這位賀少。
正出神地想着，就聽着耳邊傳來一陣流利地法文。側過頭的時候，發現這位賀少正在跟他旁邊坐着的他的女伴用法語小聲說着什麼。再一瞧，發現這位大少爺的手，已經順着那位fanny的裙邊鑽進去了。而fanny則還很配合地狠狠地嬌喘了幾聲，發出放.蕩的呻.吟。
陌沄昔被自己看到的這一幕給嚇到了。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兩位居然這麼大膽。只是，她還來不及收回視線，fanny居然就衝着她遞了個*的眼神，還嘟氣脣做了個飛吻的動作。順着fanny的視線，賀少也轉回了頭，看到陌沄昔怔愣的神情，他居然就這麼抽回了手，把拇指貼在自己的脣角，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陌沄昔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將目光重新投到t臺上。
賀少看着陌沄昔的反應，覺得很有趣地低聲笑了起來。笑出的聲音幾乎讓陌沄昔的汗毛倒豎起來。他推開又貼上來的fanny，同樣也將視線投到了t臺上。
而沈濯言早就已經注意到了他們的動作，卻從頭到尾都默不出聲。
看時裝展只不過是一個藉口。而沈濯言和這位賀少所謂的合作，恐怕也早已經談成了。只是陌沄昔摸不清楚，沈濯言帶她來，究竟是爲了什麼。
陌沄昔的臉色不算好看，暗自想着，不會真的像自己之前說的那樣，交換女伴吧？
不過，後來幸好沈濯言沒有說過這話，而那位賀少也沒有提及。陌沄昔的心裡多少有些不自在，特別是在看到剛剛那幕活.春.宮之後，她的視線就再沒落在過賀少和fanny的身上了。
值得慶幸的是，看完時裝展之後沒有太久，沈濯言就和賀少道了別，然後分道揚鑣了。
陌沄昔在賀少和fanny走遠了之後，忍不住輕舒出一口氣。沈濯言帶了些調笑地意味看她。“嚇到了？”
“嗯。”陌沄昔很大方地承認。她確實沒見過那麼大膽的人。說被嚇到也不過分。
“這位賀少，就是現在賀家家主賀煜的親生兒子。”沈濯言看着賀少已經走遠的影子，開口對陌沄昔說道。“他名叫賀思諱，但是從小就被賀煜丟到了法國，算是從法國長大的。”
這麼說的話，陌沄昔倒是非常驚訝了。“他自己一個人？”
“嗯。”沈濯言點點頭，牽了陌沄昔的手，慢慢地走着。“很意外？”
確實很意外，這下陌沄昔總算是知道，爲什麼會在她的印象裡不記得這位賀少了。身爲賀煜的親生子，居然從小被拋棄在法國，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
沈濯言笑了一下。“這位賀少從小就遊戲人間，一直到現在。原本賀煜想着讓他回國，但是前段時間他回國不到一個月，就招惹了一堆的桃花債，沒辦法，賀煜又把他給踢回來了。不過爲了給他收斂本性，甩給他一家公司，讓他自己經營。這位賀少別的不會，看女人倒是非常有一套，所以就成立了一個模特公司，他公司裡的新人倒是有些意思。這次我來，就是找他合作。”
陌沄昔聽到這話，不禁蹙了下眉。“剛剛那個fanny……”
“說不定也是他模特公司的一個小模特。”沈濯言的眼睛眯了眯，似乎是在回憶剛剛那個女人一樣。
陌沄昔瞥了一眼沈濯言，什麼也沒說。
又走了一段路之後，沈濯言突然放開了陌沄昔的手。把飯店裡的房卡丟給她。“你自己先回去。我還有件事需要辦。”
“嗯？”陌沄昔拿着房卡的手頓了一下，有些奇怪地看向沈濯言。
但是沈濯言卻什麼也沒有多說，轉身就走了。留下陌沄昔一個人站在略顯空曠的大街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吹來一陣冷風，陌沄昔豁然驚醒過來，而視線裡已經看不到沈濯言的身影了。
她不知道沈濯言去做什麼，而沈濯言也沒有告訴她。這讓陌沄昔有些在意，卻又有些不舒服自己的在意。然後，她深吸一口氣，獨自一個人朝着前方走着。
漫無目的地遊蕩，陌沄昔就這樣一個人沉浸在思緒了，路上有彎路就轉，也不知道轉了幾個。等她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在滿眼繁華的街道上了。滿目琳琅的商店，陌沄昔卻不知道該往哪兒走，她迷路了。
陌沄昔有些懊惱地回頭看看走過的街道，想着要不要走回去。可是走了幾步就發現，根本不可能，因爲她連走過來時的方向都已經分不清了。
天漸漸暗了下來，陌沄昔擡起手腕看了看，已經很晚了。似乎她在路上走了很久。可是這一路上，陌沄昔除了最開始的時候在思考有關賀少的事情之外，其餘的時間都去想沈濯言究竟去做什麼了，所以一點兒也沒有發覺時間過的飛快。
似乎越來越冷，陌沄昔忍不住跺了跺腳，她裹緊了一下自己的外套。陌沄昔的身上並沒有手機。雖然沈濯言的身上有，但是因爲號碼太長，陌沄昔根本就記不住。
不過，慶幸的是，陌沄昔身上還帶着錢。看了看身上的法郎，陌沄昔嘆了口氣，徑直走進了街邊裝修精美的咖啡店裡。等會兒打車回去吧，但願計程車司機聽得懂英語。但是在那之前，陌沄昔決定先去喝一杯咖啡，至少先暖暖身體。
走進了咖啡廳，陌沄昔點了一杯熱巧克力，然後就一面看着逐漸亮起燈的街道，一面皺着眉發呆。
“真是巧，我們又見面了。”直到陌沄昔的對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她纔回過神來，擡頭看過去。只是一看，就不禁呼吸緊了幾分。
陌沄昔露出個疏遠的笑容。“賀少。”
賀思諱舔了舔嘴角，反而扯出個很露骨的笑來。“別叫的那麼疏遠。我的名字叫賀思諱，不如我叫你沄昔，你叫我思諱，怎麼樣？”
“不敢高攀。”陌沄昔的聲音有些冰冷。“賀少的身份顯貴，我只不過是個小演員，還是別叫的那麼親密吧。”
“呵呵。”賀思諱不但沒有怒意，反而還笑了幾聲。“沒想到啊，言少手底下的明星裡，居然還有這麼好的貨色。嘖嘖，真是難得一見。怎麼我以前沒有見過你？”
“賀少在法國，自然不可能見過我。”陌沄昔低頭喝着熱可可，不鹹不淡地應了一句。
賀思諱咂咂舌。“我回國的時候也沒有見到你。”他這麼說了一聲，做出一個比較瀟灑地動作，從上衣的口袋中拿出一張很薄的紙條，彈到陌沄昔的手邊兒。“隨便填。”
陌沄昔挑了挑眉，目光斜斜的遺落，發現那根本不是一張紙條，而是一張空白的支票。陌沄昔的黑眸中，一瞬間陰霾驟起。“賀少這是什麼意思？”
“不明白？”賀思諱的目光放肆地打量着陌沄昔。“別告訴我，你還是個雛兒。那就說明白點兒，免得你真的純情的什麼都不知道。”賀思諱的表情中夾雜了幾分放.浪.形骸的玩世不恭。“言少多少錢包的你，我出雙倍，你隨便兒填，以後跟我，怎麼樣？這買賣還不錯吧。”
陌沄昔看着他，突然露出一個很魅惑地笑容。這一笑，可就生生的讓賀思諱看酥了骨頭。
“賀少的身上居然習慣隨身帶着空支票麼？”話音落下，陌沄昔臉色就轉瞬變成了嘲諷的神色。
賀思諱卻完全不在意。“這種東西，就是完全對你這種美人兒準備的。怎麼樣？考慮考慮？”
陌沄昔放下手中的杯子，極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要把杯中的熱可可潑在賀思諱地身上的衝動。她神情冷漠地站起身來。“不好意思，賀少，我要回去了。您自便。”
“嘖，回去找言少麼？只恐怕他不在啊。”在陌沄昔走出幾步之後，賀思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陌沄昔側了側頭，臉色不怎麼好。“賀少這是什麼意思？”
“我和fanny在路上碰到了言少。我看言少對fanny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所以就成人之美，把fanny送給言少，讓她去陪言少玩了。今晚，如果你不跟我，說不定會獨守空房喲。”賀思諱的聲音並不小，引得咖啡廳裡的不少人都加以側目。但由於他說的不是法語，所以別人基本聽不懂。可是在女招待也側目看他的時候，他居然還高高的吹了一聲口哨，並說了句法語。
雖然陌沄昔聽不到，但從女招待瞬間臉紅的樣子來看，肯定不是什麼能入耳的話。
陌沄昔連頭也沒回，推開門走了出去。
而在陌沄昔離開後沒一會兒，賀思諱勾出一個壞壞的笑容，他拿出手機翻找着電話名單。然後摁下了通話鍵。
“言少麼？玩的好麼？噢，我是要告訴你，你的小野貓味道還不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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