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的肩膀抖了抖，隨即扯着脣角輕笑起來。
雖然臉上疼得他快要有些忍不住的呲牙咧嘴的難受。但是他卻忍住了。
墨七還是一樣的嘴硬心軟。說着那麼嚴肅又覺得有些傷人的話，但是其實都是因爲他的不忍心罷了。其實，本在被墨七打了那一拳的時候才明白。他丟掉的，是對他來說多麼珍貴的東西。
他欠賀煜的恩情，其實早就已經在十年前還清了。他爲了報恩，送葬掉了自己的一生。可是，恩情還了。那麼，他欠墨家這些兄弟們的情義，卻要怎麼還清呢？
“本。爲什麼要回到墨家？”墨七在本踏進了房間門的時候，轉過身來看着他問道。神情嚴肅。
本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開始說起。墨七在這時輕笑一聲。“總該不會真的是害怕會被賀煜殺人滅口吧？”墨七的目光有些冷然，他直視着本，不允許他說任何的一句假話。
本沉默了很久，他才慢慢地垂下頭。“因爲……一個星期以前，賀煜殺了我父親。”
墨七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然後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本，聽着他的沙沙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本似乎是覺得站的有些累了，他走到沙發前坐下，讓自己靠在沙發中慢慢地放鬆了身體。然後，他很久都保持着雙手放在身前的姿勢，久久沒有說話。“那一年我還很小，父親早就跟那個女人離了婚，一個人拉扯着我長大。但是那一年父親病重，爲了看病借了很多錢。後來親戚來要債，但是我們實在是還不出來。他們要把我拉去賣掉。當時家裡一點值錢的東西也沒有了。只有一間房子。後來在父親的苦苦哀求下，他們賣了房子分了錢，還打斷了父親的兩根肋骨。”本放在身前的手一下攥的緊緊地。“後來我們沒地方住，就只能找各種能藏身的地方。公共倉庫，大橋的橋洞，我跟父親都住過。”
墨七抿了抿脣，他把頭轉過去，倒了杯水遞給了本。
“謝謝。”本很小聲地說着。“那時候我很小，而父親當時生病，根本不能再幹活。所以，我們沒有任何的收入。最開始的幾天是我去路邊乞討。但是時間長了，這根本不是辦法。討來的錢，只能夠支撐我們填飽一天的肚子。可是父親那時還要看病。他還有斷掉的兩根肋骨需要接上。沒有辦法的時候，我只能去偷東西。”本捏緊了手中的水杯。他的脣抿的緊緊地，似乎是再一次地想起了當初那些不堪和屈辱的日子。然後，本舉起杯子喝了一小口水，水溫的溫暖很容易地安撫了他在剛剛起有些躁亂的心情，等到情緒安靜一點之後，他才接着說道。“我第一次偷東西被抓，是因爲我透了一家潮溼裡的保溫杯。我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個標價爲十四塊五的塑料杯。因爲那個杯子，我被他們狠狠地打了一頓，然後被丟進了垃圾池旁邊的小黑巷子裡。那天我是等到天黑了纔回到橋洞底下去的。原本不想讓父親發現，但是他還是發現了。後來他抱着我，嗚嗚的哭。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父親哭。他從來沒哭過，包括被打斷肋骨賣掉房子，帶我到處流浪的時候，他都沒有哭。可是那天，他哭的很兇。”本說着，把自己的臉深深的邁進了手掌裡。“墨七，你不知道當時我有多害怕，我有多恨！可是我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我根本就沒有辦法……”本的肩膀不停地顫動着，他在說話的時候，哭聲已經凝在話語裡，在脫口而出的時候，鑽入了墨七的耳中。
“那麼，後來呢？”墨七沉默了一會兒，他走過去，擡手拍拍本的肩膀，然後在他的旁邊坐了下來。
本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擡手抹去臉上的眼淚，然後調整了一下情緒又繼續說道。“之後，又這麼過了半個月。父親每天都鬱鬱寡歡。而且我每次給他帶回來的東西，他也不怎麼吃。我嚇壞了，認爲父親是想要尋死，想要自殺。之後，因爲我們太需要錢了，而那個時候，父親已經連起都起不來了。那天是四號，你看，我到現在還記得。而且是個陰天。因爲天氣的關係，街上的人都匆匆忙忙的。所以，我又出去偷東西了。”然後，本突然笑了笑，他擡起頭來看着墨七，說道。“你應該能猜得出，發生了什麼事吧，墨七。”
“難道你偷到了賀煜的頭上？”墨七的眉梢動了動。
本點了點頭。“不過，我是故意去偷他的。鼎鼎大名的賀爺，城中人有幾個不知道？我去偷他，無疑會被抓住。但是，運氣好，我就能活下來，而且可以永遠的活下去，甚至可以跟父親一起活着。但是如果運氣不好，就會被當場打死。不過，幸好，我運氣還不錯。”本舒了口氣出來。他微微放鬆了神經。“可能是賀爺那天心情不錯，也可能，是他早就在計劃着，要找一個孩子，來進行無麪人的訓練，好爲他做事了。總之，他一點兒也沒有怪我，只是低下頭來問我……”
本的眸子慢慢地垂了下來。他想起，那一天天空的雲壓得很低，而且烏沉沉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而賀煜那時還很年輕。他穿了一個一看就知道是高檔呢料的中長風衣。一手抄在兜裡，另外一隻手丟了一條手帕給他。“小子，先把臉擦乾淨，給他點兒水。”
隨着賀煜的這句話，手下人接着就拿了一瓶礦泉水過來。本那時還很小，他把手捧起，用水沾溼了手帕，小心又仔細地擦着自己的臉，力道不輕也不重。他的眼睛斜了斜，看到那瓶水的牌子，認得那是在超市裡都沒有在賣的水，所以他就一點兒也不敢浪費地仔仔細細把自己擦了個乾淨。
那時已經是初冬的天氣了，有些發寒。所以手帕溼掉之後沒一會兒就變得冰冷冰冷的。小小的本一邊兒擦着臉，一邊兒打哆嗦。等他把臉擦乾淨之後，賀煜皺在一起的眉總算是有點兒舒展開了。不過他始終都沒有靠的他太近。但是賀煜還是伸出了手指，捏了捏本剛剛擦乾淨的臉蛋。“小子，你多大了？”
“我九歲了。”本在說完之後，立刻對賀煜鞠了個躬。“賀先生，求求您了，救救我和我父親吧。我們就要活不下去了。我想活下去，請您救救我們吧。”
“想要活下去，可是有代價的。”賀煜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這麼冷然地開口說道。
本不知道未來等待他的究竟是什麼。但是就算是有一點兒希望，對於他來說，他都願意嘗試。“賀先生，求求您了，只要能讓我和爸爸活下去，什麼我都願意做。”
賀煜的眸子暗了暗。他重新打量了本很久，然後問道。“那麼，你願不願意從今以後跟在我身邊？我可以讓你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飯，也可以讓你和你爸爸很好的生活下去。但是你必須要聽我的話。從今以後，都要聽從我一個人的話。”
本幾乎是沒有猶豫的，立刻點了點頭。從那以後，他就一直跟在賀煜的身邊。聽從了賀煜的命令，成爲了唯一聽從他指令的無麪人。而他所做的一切，只是爲了讓自己跟父親，可以活的更長久一點兒而已。
本沙啞着聲音說完這段往事，然後他深深的閉上眼睛。“可是，在一個星期以前，賀煜殺了我的父親。那時候我就知道，他已經不需要再有無麪人了。我已經成爲了他的棄子，所以他纔可以肆無忌憚地丟棄，可以一直牽制我的唯一籌碼。”本的眼睛動了動，然後長嘆一口氣。
“他知道，我已經有了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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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寫到四點半，最後還是把寫完的都刪了。總是覺得寫不出本那種慘兮兮（？）的感覺。本來早晨八點就行了，但是頭疼的不行還是滾去睡了，結果睡到很晚。久等了親愛的們。這是昨天的兩萬三的最後三千，我去寫今天的。
今天的第一更，待會兒發=333=
感謝大家在這麼晚的時候都沒有來催促我……其實我很過意不去什麼的。阿類，每一次大更就跟死過一次似的－－下本文一定要存稿啊……不然會累死的－－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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