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我想做皇帝

“渝州王常小棠,宰輔徐牧,入宮覲見!”立在殿外的公公,終歸在清了兩口嗓之後,高聲唱了起來。

金鑾殿裡,龍椅之上,袁安焦急地擡起了頭。

“快賜座!”

他不得不如此,聽說那位渝州王,可是個大反賊,不僅自己佔着渝州附近的八城,那些個潰軍們,大多也聽他的話。

“這兩張新打的鎏金椅,有些不錯。”常四郎皺着眉。在旁的徐牧,聽出了常四郎話裡的意思。

“渝州王請入座,先前朕就聽說了,渝州王和朕的皇叔,關係向來不錯——”

“他罵我是反賊。”常四郎擡頭,打斷了袁安的話。

服侍的兩個內務公公,皆不敢呵斥。即便是袁安自個,也憋着脾氣,堆出龍顏大悅的神色。

“渝州王,說正事吧。”徐牧有些無奈地開口。

“這次入長陽,給陛下帶來一個消息。”沒有三呼萬歲,也沒有拱手請奏,常四郎便直接開了口。

“不知是何消息。”

“狄狗使臣借道老關,想入長陽議談。我想問問陛下,當如何。”

很簡單的開門見山,卻讓龍椅上的袁安,一時臉色微白。

“自然是拒之國門外。但此事具體要怎麼做,還需要與諸多大臣相商。”

有些模棱兩可,但終歸是有了這麼個意思。

徐牧微微鬆了口氣。

北狄人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整個大紀沒有了對抗北狄的信心。

“陛下的意思,我記着了。既然是死戰,還請陛下早作準備。”

“渝州王放心,若北狄敢犯邊,朕定要御駕親征,驅逐蠻狄!”

“說的真好。”常四郎似笑非笑,突然就起了身,拱手告辭,自個往殿外走去。

“徐宰輔,這渝州王有些造次了。”待常四郎走遠,袁安才抹着額頭的汗,聲音微微動怒。

“他的性子便是如此。”徐牧也穩穩起了身,“臣下也希望,陛下能恪守聖意,莫要辜負萬千的百姓,以及小侯爺的心血。”

“自然的。朕定國號永昌,便是永世昌盛之意。”袁安臉色頓了頓,彷彿背誦書文一般。

徐牧平靜點頭,告辭之後,也返身走出了皇宮。

……

“所以,你在佈置一個造反的由頭。”御道上,徐牧眉頭微皺。

別人不明白,他卻看得出來。別看常四郎來去如風的,實則是把局都布好了。

若是袁安真的抗狄,則什麼事情都沒有。

若是袁安貪生怕死,只顧着身下的龍椅,像當初那幫乞活的奸黨一樣,那麼常四郎再造反,便有了舉旗的說法。

“瞞不過你。”常四郎笑了笑,“我先前就和你說了,小陶陶的時間太短,很多東西都來不及。給我的信裡說,最先的計劃,他是想清君側之後,留在當初的幼帝身邊,倚仗着皇叔的身份,花個幾年時間聽政,慢慢教習。”

“但他身中奇毒,時日無多,這條路明顯走不通了。袁安能做皇帝,實則是第二步棋。”

“求不了穩,只能做個賭徒。”

徐牧沉默當場,如果是這樣,一切都解釋得通了。作爲第二步棋的袁安,確實有些不及格。

“常少爺,你想做什麼。”

“我想做皇帝。”站在御道上,常四郎直言不諱,沒有半丁猶豫,“我想親手,做一個重新栽樹的人,讓後世的人都能吃上好果子。”

並未起大風,徐牧只覺得身子有些發涼。

“小東家,我與你不同。如果有一天爲了大義,我能親手殺了常威,你能嗎,譬如說你的那個怪物弟弟,你的那些莊人。”

“我不能。”徐牧直接搖頭。

“依着你的性子,肯定要去想兩全其美的法子。這便是你和我之間,最大的不同。”

“常少爺像個梟雄。”

“你也是。”

頃刻之間,兩人彷彿生出了一種陌生感。在面對袁陶的時候,徐牧不會有這種感覺。

“小東家,我還是那句話,內城不適合你,早些離開吧。說句難聽的,新帝要是明主,我便老老實實留在渝州了,不會來這一趟長陽。”

“我知你這一路的不易,從一個棍夫,殺到了大紀一品宰輔。但天下的事情,並非像你想的這般簡單。救國與反叛,除開野心的因素,更多的,同樣是想締造一個新的秩序。”

“能者居之。”

常四郎停住聲音,目光灼然地看向徐牧,“不知爲何,我總覺得,你這個宰輔做不長的。說不定,有一日你我還要逐鹿相爭。”

“常少爺,我釀酒討生活的,現在還在釀。”

“拉倒吧你。”常四郎撓了撓頭,“我懶得和你廢話,意思我撂這裡了,愛不愛聽是你的事情。”

吾弟,若是袁安扶不起,自可選擇。

恍惚間,徐牧又想起了袁陶託孤的話。和當初劉大耳託孤丞相一樣,何其相似。

“你該有你的路,內城一帶的二十三城,困不住你的騰飛。作爲老友,這是最後的忠告。”

“你定然在想,這麼撂擔子不幹,要對不住小陶陶。但你自誤了,小陶陶想救並非是皇室,而是整個天下。他一生困於皇室,不得不用清君側的法子。”

“但你不同,你生於微末,便不適合做個宰輔。”

“我猜着,你早該有了自己的打算。”

常四郎說得嗓子發疼,解下腰上的酒葫蘆,自顧自灌了兩口。

“小東家是個複雜的人,別說小陶陶了,連我也看不透你。”

“才兩口酒,常少爺又喝醉了。”

“醉個卵,你愛聽不聽。要不是看你長得俊一些,我都懶得囉裡吧嗦的。”

徐牧撇撇嘴。

常四郎並沒有說錯,實則在心底,他對於眼前的皇宮,眼前偌大的長陽巨城,並沒有太多的眷戀。還是那句話,小朝廷的宰輔之位,他並沒有任何歸屬感。

袁安扶得起,他會試着去扶。袁安扶不起,他也會試着撒手。

但不管走哪邊,他都要做一件事情。

殺掉陳長慶!

“喂小東家,帶我去小陶陶的墳山可好?你還真以爲自個長得俊了?抱着手跟個泥雕似的杵着,逗宮娥呢?”

“哎呦喂,我的宰輔大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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