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郡的事情,對於徐牧來說,沒有任何商量的可能。別說董文給了什麼欠文,哪怕把整個昭武郡給出去了,他一樣要出征,將涼州疆土,完整無缺地拿回來。
寸土寸血,山河可以蒙塵,但不能碎。
“我原先以爲他瘋了,可沒想到,還給我留了這麼一個爛攤。”徐牧皺住眉頭。
不得不說,董文的這一手,確實玩得很髒。
回蜀的時間,只能再往後稍稍了。
……
涼州之外,餘當城已經初具規模。在蜀州工匠的幫助下,這座前哨的小城關,開始有了繁衍生息的輪廓。
但今日,原本熱鬧的築城工事,並沒有進行。反而是在圍着的磚牆裡,聚了一大票的餘當部落勇士。約莫有三千餘人,在餘當王的帶領下,開始騎上羌馬,呼聲連天。
早在昨日,消息送到的時候,餘當熊便一夜難眠。並非是抉擇兩難,單純是一種睡不着覺的興奮。
很多年了,不僅是羌人大部落的欺壓,還有西域那邊的狗夫,也時不時來捶兩拳。
眼看着餘當部落,剛頂住壓力,有了興起的苗頭。卻不料,又被涼州王董文帶隊翻車。慶幸的是,這一輪,他終於有了大腿,背靠蜀州,大樹好乘涼。
掛甲上馬,將寶石氈帽套在頭上,此時的餘當熊,原先老態的臉面上,佈滿了戰意。
“父親,要不要……再和西域使團的人,說上幾句好話。”
餘當熊笑了笑,看着勸阻的好大兒。
“說什麼?該說的都說了,再者,蜀王已經送來了消息。”
“父親,若是得罪了西域那邊,恐怕要解釋不清——”
“除了蜀王,我還要向誰解釋?我是個王,是放馬挑刀的王,我向那幫西域蠻狗解釋什麼?我解釋個卵!我餘當部落,也是西蜀的一員,哪個動西蜀,我餘當勇士的彎刀,便剁了他的狗頭!”
“上馬!”
餘當熊滿面殺氣,提了金彎刀,帶着三千餘騎,氣勢洶洶地便往城外衝去。
在餘當城的城外,有千餘人的使臣團,還在頤氣指使。爲首的一個尖帽絡腮鬍,正羅裡吧嗦的,指着一份欠文喊着什麼。
簡易的城門大開,餘當王騎馬出陣,舉着金彎刀,在陽光之下聲聲怒吼。
“誰敢動西蜀,我動他老孃!”
“殺!”
……
“主公,傳來的情報裡說,餘當王已經動手了。千餘人的大輪國使團,被殺得只剩下四百餘人,倉皇逃出了玉門關。”
“老餘當這麼猛。”徐牧怔了怔,原先還以爲,餘當王會做個老好人,和一番稀泥。卻不料,當真就動手了。
“背靠西蜀的大樹,餘當王這是在向主公明志。”
“做的不錯。”徐牧露出笑容。實話說,先前的事實,他確實有點反感西羌人,但現在看來,餘當王還是懂事的。
“餘當部落,殺了這一撥的使臣。在後,肯定還有禍事,主公需小心了。”
“無妨。我還是那句話,中原的疆土,不管是羌人還是西域,都別作念想了。我堂堂一個西蜀王,連麾下的疆土都護不住,乾脆重操舊業,滾回去賣酒得了。”
“主公高義。”
徐牧仰起頭,“文龍,涼州通往西域的絲綢之路,好事多磨啊。”
派出去的探路營,哪怕有了嚮導,但進展並不算快。徐牧有想過,先派出一支使臣,但這樣閉塞的情況下,恐怕沒走到半途,便要迷路了。
玉門關外的隔絕,互市關閉,都護府的撤軍,隨着大紀的國力衰弱,已經有近百年的時間。
等哪日通了道路,徐牧還想着,在西域的都護府重新駐軍,揚中原之威。當然,這事兒要穩紮穩打。
“文龍,涼地的徵募,情況如何了?”
賈周取出一份卷宗,“徵募情況很一般。主公也知,涼州並不算良田富庶,這兩年來,董文南征北戰,糧草也只是堪夠。”
“正因爲如此,董文才會想辦法,要攻佔蜀州,作爲後方的糧倉。”
不管是流民,或是窮苦的百姓,在亂世從軍的念想,無非是爲了自己,以及家人的一口飽飯。糧草出現問題,徵募的事情,也會跟着遲緩下來。
當然,徐牧可以選擇,發出一道政令,強制拉丁募兵。但這樣一來,便和先前的路子,背道而馳了。
“今年開始,蜀州那邊,已經按着主公的計劃,實行一年兩稻。而涼地這裡,命令已經下發,各路的大軍士卒,在無戰事的時候,也會跟着屯田。如果不出問題,明年西蜀的糧倉,應該會很富餘。”
“文龍,典農官的擇選,可都是自己人?”
賈周點頭,“這是自然。共有七員典農官,都是我親自挑選的。”
典農官的職務,便是司職農桑之事。這其中,若是有人做了碩鼠,對於西蜀的儲糧大計,必然造成很大損失。
“如今整個西蜀,共有的兵力,約有十萬人。這其中,還包括萬人的涼州新軍。具體的分佈是,暮雲州四萬人,涼地諸州五萬人,蜀州一萬人。”
六個州地,只有十萬人,明顯是不夠。要知道,常大爺開春的征伐河北,僅僅兩路大軍,都共計十五萬人了。再算上留守的,以及各個世家的私兵,加起來,徐牧估算的話,至少有二十多萬人。
“主公,若是糧食不足,到時候,可以試着向渝州王購買。”
聽到這句,徐牧不知該怎麼說。如今的情況,在打下涼地之後,西蜀和內城,已經差不多是接壤了。
徐牧並不想,和常大爺因爲疆土利益,而反目成仇。而且,他也知道,常大爺肯定也是這樣的想法。
徐牧只希望,他和常四郎的老友關係,能長長久久的。等哪日天下太平,在春光明媚中,鋪上一張草蓆,請七八個花娘,兩人坐着鬧着,喝上幾杯老友茶。
“文龍,等常四郎從河北迴來,這事兒另說吧。”
徐牧可不指望,常四郎不在內城的情況下,那些狗屎世家會願意,將糧草賣給他。
一道道不算太好的消息,讓整座王宮,忽然變得有些壓抑。
“牧哥兒,我回了!”
徐牧和賈周紛紛擡頭,便發現了司虎,帶着範谷汪雲兩個,大咧咧地走了回來。
可憐兩個內城的二世主,每人抱着一支糖葫蘆,舔了又舔,都捨不得一口咬下。
“牧哥兒,你講過墊銀子的。”
“多少?”徐牧掏出錢袋,摸出了一把碎銀。心裡還想着,多出的二三兩,權當是打賞了。
“牧哥兒,一共八百兩。”
“你說多少?”徐牧怔了怔。旁邊的賈周,也跟着臉色一抽。八百兩,都夠買下兩棟酒樓了。
“八、八百兩。”司虎梗着脖子,又重複了一次。在旁的範谷汪雲,還蹲在王宮邊上,貪婪地舔着糖葫蘆。
明顯是一副吃不飽的慘狀。
“我特麼的!”徐牧脫了鞋履,惱怒地往司虎追去。
“牧哥兒,給五百兩就成。”
“一百,一百!”
“給我八兩就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