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貴離開了,他不只是離開了德緣酒樓,而是徹徹底底地從青水城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也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懷着怎樣的心情離開的。
舒蘭覺得心裡不安,很不安。
“師傅,您說……傅貴師兄會去哪裡?您說過,他是孤兒……”對傅貴,舒蘭向來是挺佩服的,自幼父母雙亡,是被一個乞丐婆婆撿回去養大的,之後遇上了牛師傅,便一路學廚過來,他對廚藝的熱情,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一個人,可是……
就是這樣一個熱愛廚藝的人,爲什麼會做出這種有辱廚師風骨的事情呢?
“唉……我哪裡會知道,這些年我一直都明白,他這個人哪,嫉妒心重,見不得別人好過他,唉,是我疏忽了,也不該絕情地趕他離開……”牛師傅是火爆性子,處在氣頭上,那是誰也勸不住,事情過後卻又總能想明白,可是……
傅貴已經離開了青水城,他就算想找,都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找。
“師傅,您別難過,傅貴師兄那麼熱愛廚藝,一定不會輕言放棄,只要他還做廚子,我們總有一天能再遇見他,可是……這一次的事情,我覺得沒那麼簡單,也許,他是被別人給利用了……”好一點的情況或許是互相利用,壞一點的情況傅貴就是被楊家當槍使了。
“這孩子心太重,容易被人利用,若是一直不改,怕也不會有什麼大出息了,惹出這麼個風波來,怕是又與楊家有關,這可惡的楊家,實在是欺人太甚!”事實已經擺在眼前,就是楊家在搞鬼,可偏偏誰也拿楊家沒辦法,只能一步步被牽着鼻子走。
難道,這種被動的情況要一直持續下去嗎?
舒蘭心下十分沉重,她心知肚明,這種被動的情況若是當真持續下去,只怕無論她多麼堅定,終究還是會連累了身邊所有的人,那時……只怕她連後悔的餘地都沒有了。
要屈服嗎?還是……去尋求楊峰的幫助?
“不不不……”想到要去求楊峰幫忙,想到要向楊家屈
服,舒蘭幾乎是下意識地抗拒着,神情恍惚地直以爲自己正身臨其境。
“小蘭,怎麼了?你可別被楊家逼得魔怔了,堅強些,楊家再如何權勢逼人,也不可能一手遮天,實在不行了……你就帶着兒子離開青水城,天大地大,還怕尋不到一個落角安生的地方?”
牛師傅一番話說出,字字都如重錘般落在心間,敲得她陣陣發顫,眼睛也微微刺痛着。
要離開青水城嗎?這個自己土生土長的地方,這個萌生了自己愛戀的地方……
她捨不得!
“師傅,離開……談何容易,青水城是我的根,再艱難我也還是想在這裡生活。”這是實話,並非她不圖大志,又或者懶於抗爭,只是自己這一份故土源情,比常人更加難以割捨。
“唉……你這個孩子,就是太念舊,可眼下……若楊家真要對你下手,誰也護不住你呀!”
牛師傅嘆息出聲,接下來,卻是兩人相對無言,終究是默默收場。
第二日,舒蘭頂着兩個淡淡的黑眼圈來到德緣酒樓,在踏進酒樓的前一刻,一道刻薄冰冷的聲音喚住了她,她幾乎僵在了當場。
楊老夫人!
“呵呵,舒蘭,知道怕了嗎?”沒有過多的開場白,楊老夫人冷冷地扔出這麼一句話,瞬間凍住了舒蘭的心臟。
果然是她搞的鬼!
深呼吸,再深呼吸,直到舒蘭恢復了正常的呼吸,她才緩緩轉過身來。
“楊老夫人,您又何必這般咄咄逼人?對付我也便罷了,爲何……”下面的話舒蘭沒有直說,因爲楊老夫人的臉上顯出極端蔑視的譏笑,如利刺般刺得人生生地疼,深身沒有一處不難受。
“你是說那個傅貴嗎?呵呵,那種底層的小人物,又怎麼入得了我的眼?說是利用都還大大地擡舉了他,他不過是我無聊時擺弄的一顆廢子,只要能讓你不痛快,我便痛快了!”楊老夫人的話,無情到了極點。
她這般輕鬆地撇開了一切關係,可是,
傅貴卻因此而失去了一切,太過分了!
“楊老夫人,您或許當真是高高在上,可是,小人物也並不是生來便要讓你們踐踏的,無端毀去一個人的前途,您不會覺得心有不安嗎?我至今無法明白,我究竟犯下了什麼過錯,讓您如此憎恨於我,這矛盾……當真是無法解決的嗎?”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着舒蘭,她想不明白,爲何楊老夫人對她的憎惡就如此強烈且經久不息,她多番加快過往,始終找不出什麼蛛絲馬跡,當真只是因爲門戶不對等的問題嗎?
她直覺地否定了這個可能,可是,真正的原因卻是始終不得其解,讓她心裡的烏雲佈下了一層又一層,始終無法真正地開懷。
“矛盾?你還說對了,這個矛盾,怕是此生無法解除,舒蘭,不整死你,我每一天都過得十足難受,你就等着吧,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楊老夫人囂張地揚長而去,所謂的‘矛盾’她仍是沒有說明,舒蘭只覺得萬般沮喪無助,卻又無可奈何。
她總不能撲上前去與楊老夫人滾到一起撕打拼命吧?楊老夫人身邊服侍的人衆多,只怕她纔有動作,就要被死死壓制,也正好給了楊家動手的藉口,最後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
這根本就是明晃晃的恐嚇,接下來,她得時時擔心楊老夫人的新招,就算如此,她也不知道何時會落入陷阱,甚至丟了性命也不得而知。
“爹……女兒該怎麼辦……”舒蘭是實在沒轍了,不敢給餘子騫添太多的麻煩,她現在甚至都在下意識地躲着他,更不敢去直視他的眼睛,生怕被他察覺自己的情緒。
她無助到了極點,不自覺地輕喚着父親,彷彿這樣能稍稍安撫她的心。
“舒蘭,別怕,我會保護你們母子的。”仍是這句簡單的承諾,輕緩地在身後響起,舒蘭立時僵住了身子,不敢回頭,害怕自己看到他便會忍不住哭出聲來。
爲什麼……你總是這麼溫柔呢!這樣的溫柔,真的很容易讓人沉溺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