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番緊鑼密鼓的準備之後,德緣酒樓終於在預定的開業時間之前修整完畢,新任大廚也已經就位,只等吉日一到,便可以盛大開業了。
說實話,對於掌第一勺的活兒她還是有一點點緊張的,畢竟,往後京城德緣酒樓的大廚是新來的李師傅,而不是她,這種安排,總讓她有一種鳩佔雀巢的感覺,稍有聞愧疚,可每每跟餘子騫提起,他卻總是笑得宜然自得,到了後來,連解釋的話語都懶得說,甚至連兒子都忍不住開始鄙視她了。
“孃親,拜託你有點覺悟好不好?乾爹在京城開德緣酒樓就是爲了你嘛!說你是這家酒樓的老闆娘都不爲過,做什麼不是理所當然?”兒子那囂張霸道且理所當然的語氣,實在是讓舒蘭無語至極,心裡卻暈染着層層的感動。
不過……老闆娘?這話會不會說得太早了,畢竟她現在還非自由之身,至少還得在王府裡關上兩年時間呢!想想都覺得漫長……
最近她已經完全制訂出爲王妃調整身體的藥膳食譜,已經開始穩定實施,並且還看到一些效果,倒是讓人欣喜不已,因爲這件事情,也讓巧兒對她的敵意終於慢慢化解開來,有時還會主動向她詢問一些注意事項,以免有對主子照顧不周的地方。
在巧兒和奶孃的眼裡,王妃就是她們的一切,當初聽到王妃被人下藥的事實,她們真有一種已經死透的錯覺,現在不過是又被人救活了回來,而那味救命的靈藥,便是舒蘭。
對於自己的最新定位,舒蘭頗有些不自在,她可不覺得自己是什麼救命的神仙,只是不忍見一個這麼好的女人被人毒害罷了,想來,最近貌似這件事情都沒有什麼進展,王爺也更少回府裡,也不知道是皇帝派了差事給他,還是另有別的事情,總之,她是覺得作爲一個丈夫,這般將妻子拋在家中寂寞有些無情,得虧王妃對王爺一片深情,無論他的怎樣的舉動,王妃都是萬般支持,至於心中有多少苦楚,卻是無人知曉的。
三日後便是京城德緣酒樓開業的日子,舒蘭已經向大管家請了休,當天只要在宵禁之前回到王府裡便可,王府裡有硬性規定,無論級別,下人是不允許有外宿的情況發生的。
由於王妃及她貼身伺候的人對舒蘭態度的改變,現在王府裡所有的人都不再敵視舒蘭,在相處之中日漸發現了她的好處,日子倒是越過越輕鬆,她在竈臺前忙碌的時候,總有不少人在附近圍觀,等着好脾氣的她傳授幾手妙招,一如現在。
“舒廚娘,你那豌豆黃怎麼就蒸得比我們的好呢?是不是有什麼密招?”王府裡原本的廚子一個個對舒蘭的廚藝好奇極了,每天都會瞅準機會觀察她做菜的流程,可看來看去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總感覺與自己的做法相差無幾,可做出來菜的味道卻又總會差上一個層次,讓人懊惱不已。
不過,舒蘭卻是從來不會吝嗇於此,別人嘴裡的絕招、妙招、密招之類的她全然不在意,人家問什麼她答什麼,只要她懂得的東西,她都樂意教給別人,也正因爲如此,每每到了她爲主子準備膳食的時候,廚房裡就像是在開辦廚藝課程一般,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發問,熱鬧得緊。
“呵呵,其實也
不是什麼密招,製作過程大家都差不多,選料也相差無幾,差的只是火候的把握,你們有時候出鍋遲了些,糕點便有可能少了幾分滑嫩綿甜,不過,火候的把握卻是沒有什麼捷徑可走,要長時間的練習……”舒蘭仔細地解說着她製作糕點的過程,又着重交待了她認爲重要的地方,直到大家再沒了問題才停下,與此同時,手上的活計卻是絲毫不曾停頓,一心二用的本事早已練到爐火純青。
待把給王妃準備的藥膳準備妥當,巧兒也提着專用的食盒進了廚房,兩人仔細將藥膳放入食盒,一起出了廚房,往寄春園走去,路上也會聊上幾句。
“巧兒,那件事情查得如何了?很麻煩嗎?”舒蘭早就想通了其中的癥結,王爺和王妃都是與宮廷密切相關的人,尤其是王爺,不僅是皇帝嫡親的弟弟,更是皇帝最爲信任和倚重的人,單隻這一點厲害關係,就不應該有人敢大膽地毒害王妃,可偏偏事實就擺在眼前,由不得他們不信,只是讓他們越發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罷了。
“這事兒只怕是個天大的麻煩,王爺這陣子少有回府,回來也只是與王妃沉默以對,似是有難言之隱,我們只是下人,就算心疼王妃想要爲她舒解心裡的苦悶也是沒轍,這事兒……恐怕還真是宮裡頭的人做的,每每想到那幕後黑手仍在暗處盯着王妃,我便覺得不寒而慄……”巧兒提起主子的遭遇總是心痛不已,此時語間透着微微顫抖,懼意橫生。
舒蘭雖然不甚瞭解皇宮裡的爭鬥有多複雜,但是,單隻憑外界流傳所累積的經驗,她便覺得皇宮必定不是個讓人能夠安心生活的地方,尤其王妃還有個身處後位的姐姐,莫非……是後宮爭鬥?可這般波及到王妃身上,實在是說不過去,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那些想要爭寵的后妃,要對付的人不該是皇后纔對麼?
巧兒沒再說話,舒蘭便一直陷在自己的猜測思索當中,直到進入寄春園,她才漸漸緩過心神,不多時,便與巧一同走到了王妃面前,見禮之後,照例將食盒中的藥膳一一擺上,卻見王妃不若往日那般微笑,眉眼間都透着淡淡的憂鬱,舒蘭甚至都能明顯地感覺到自她身上散發出來的不安。
“王妃殿下,您……有心事?”舒蘭原是不準備多嘴去問,畢竟,如果王妃的心事是涉及了皇宮和王爺,那便是她不該知道的東西,問了可能也得不到答案,就算得到答案,也只會是生生給自己增添禍害。
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有同情人氾濫的本錢,就算是爲了兒子和餘子騫的安危,她也該有所收斂,可偏偏壓不過自己的本性,等察覺不該時她已經來不及收回剛剛說出口的話。
她立刻感覺到奶孃微怒地瞪了她一眼,顯然是在告誡她不該過問的不要多嘴,可話已經出口,她想收回都沒有門路呀,只能無奈扯動了一下嘴角,幻想着王妃剛剛根本就沒有聽到。
可現實卻偏偏不如她意,王妃對她的問題很是在意,猶豫了片刻之後,居然正面回答了她的問題,只是,一番話語聽下來,舒蘭只覺得說了也等於沒說。
因爲,最後的結果就是沒有結果,她只知道這件事情的背後牽扯着極大一張利益關係網,王爺仍在調查,最後的結
果會是如何,誰也無法預料。
但是,眼下舒蘭只確定一點,她要盡全力爲王妃調理好長期受毒害的身體,只要她能正常受孕,便是舒蘭的成功了。
兩天後,終於迎來了京城德緣酒樓開業的日子,舒蘭天未亮就醒來,收拾妥當之後,王府大門剛開,她便急急趕了出去,才轉過街角,便看到餘子騫駕着馬車等在那裡,舒景正趴在小窗邊衝她揮手。
“孃親,這裡!”三人乘着馬車不緊不慢地往酒樓的方向而去,酒樓開業事宜餘子騫早已安排妥當,他一直都隱身在幕手,一切都交由老秦管家的義子秦海主持,今天開業甚至都不必餘子騫露面,他只需要帶着舒景跟在舒蘭身邊隨時給予支持罷了。
看着身前同樣微微笑着的兩張俊臉,舒蘭也揚起了笑臉,“給我加油吧!”京城德緣酒樓的第一盤菜要出自她的手,想想她便覺得興奮異常,會是誰點下這第一盤菜呢?
懷着這一份好奇,舒蘭發揮了一百二十分的實力,做出一道自己新近改良過的生意興隆四道菜,由她領着酒樓夥計親自上菜,大廚房裡的其他工作,則鄭重地交由新來的李師傅接管。
舒蘭領着上菜的夥計來到了二樓的雲水閣雅間,輕吸一口氣,敲門進入,擡頭便看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王爺?”他不是忙得不着家麼?怎麼此刻又能悠閒地坐在德緣酒樓的雅間等着嚐鮮呢?
舒蘭愣在原地,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纔好,難道王爺不該多回王府陪自己的王妃嗎?
她愣在門口呆呆地看着三王爺,三王爺也不說話,只是似笑非笑地回望着她,似是對她的反應很感興趣,待舒蘭終於反應過來時,她身後的兩個夥計已經急得冷汗直冒。
現在雅間裡坐着的,可是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嫡親弟弟,地位無尚尊崇,誰有這個膽子得罪呀?
“舒蘭,本王……不能來麼?”舒蘭的神情把一切都寫了出來,三王爺此話一出,倒是讓她尷尬了起來,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之後,總算恢復了冷靜,領着兩個夥計將菜上齊。
兩個夥計上完菜忙不迭地退了出去,舒蘭卻是不敢擅自離開,免得讓這喜怒無常的三王爺抓着什麼把柄,若是因此而延長了她待在王府的時限,那她可就真是冤枉透頂了。
“你做的?”三王爺遲遲沒有動筷,只是淡淡地掃過桌上的菜色,除了生意興隆四道特色菜之外,還有幾樣新鮮熱炒,皆是色香味俱全,單是看着便覺得美味不已,從三王爺的神情看來,他很滿意桌上的菜色。
“是小人做的,請王爺嚐嚐,若是不合您胃口,小人重新做來。”舒蘭說得謙卑無比,心裡對自己的手藝卻是信心百倍,三王爺雖是個男人,卻也是口胃清淡之人,這也正應和了舒蘭做菜的習慣,應付起來也自然就得心應手。
“既是你親自做的,那本王便必須要嚐嚐,我倒要看看,這開到京城來的德緣酒樓,是否還守着青水城的舊規!”
三王爺一番話說出,舒蘭心裡便犯下嘀咕,要沉不沉地懸在那裡,實在是猜不透三王爺此刻的心思。
他該不會是來砸場子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