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回府前的那幾日,舒蘭的心情甚至比王妃還要忐忑,她總覺得,又要發生什麼天大的不好的事情。
可這打戰又能關到她這個小廚娘什麼事呢?舒蘭繞來繞去也想不明白,帶着這般複雜的情緒,她也沒敢去找餘子騫,生怕又害得他擔憂,想着過幾日等這頭有了準信她就安心了,雖然這樣的想法有些不厚道,但是,沒有王爺的京城,她下意識地就覺得日子會過得順暢許多。
三日後,王爺一臉肅穆地回到了王府,還帶回了皇帝親下的聖旨……三日後率十萬大軍離京,代替皇帝親征北疆。
王妃看到聖旨,如遭雷擊,幾乎暈了過去,眼裡含着淚水,卻最終也沒能說出一句反對的話來。
皇命難違,她一個女人家,又要如何來反抗?
“依柔,本王……會平安回來。”
王妃聞言,更加驚愕地擡起頭來,幾乎是用瞪地看着王爺,說話的時候嘴脣都在顫抖了,“王爺,您……從來都沒有喚過妾身的名字……”語間的激動和委屈,讓旁人聞之心酸,王爺今日倒是表現得格外溫情,居然也沒有避諱外人的存在。
“你對本王的情意,本王懂得,以往……是本王錯待了你,待大戰過後凱旋歸來,本王再不負你。”龍晟雅擡手溫柔地撫着妻子的臉龐,表情有些複雜,眼裡的光芒卻是少有的真誠,舒蘭看了忍不住心裡一陣唏噓,直嘆這個男人終於也懂得體恤人了,只是,在這種離別在即的時候,會不會太殘忍了些?
舒蘭心裡老想着王妃的委屈,王妃的心酸,壓根就沒注意到王爺時不時看向自己的目光,直到被王爺喚起,她才醒過神來,恭敬地站直了身子。
“王爺,小人在。”
王爺這是要交待她照顧好王妃吧?另外再多作些束縛,免得她的日子過得太逍遙?不得不說,在某些方面,王爺的心眼小得可以。
龍晟雅此時已經落座,右手還握着王妃的手,定定地看着她,讓舒蘭心裡很是不適,下意識地便想要躲開他的視線,可是,這哪裡躲得開?怎麼連王妃也這般奇怪地盯着她?剛剛她發呆的時候,到底錯過了什麼?
“王爺,您……是有什麼事情要交待小人嗎?”有話就快些說出來,這般吊着人難不難受呀!
龍晟雅輕輕‘嗯’一聲,又頓了一下才說道:“本王這次替皇上率軍親征,沒有個一年半載怕是回不了京城,本王向來嘴叼,怕是吃不慣軍隊裡的大鍋飯菜,舒廚娘,你……便與本王一併出征吧!”
龍晟雅說得輕鬆,舒蘭卻是如同遭受了晴天霹靂,半天都沒能回過神來,下意識就反問出聲:“軍隊……不是
不允許出現女人麼?”怎麼王爺就可以帶着個女人出征呢?
舒蘭實是在無法理解這樣的發展,心臟砰砰跳得簡直要不能負荷了,她直覺地認定,這就是王爺在戲耍於她,就是不想讓她留在京城過清閒日子。
“男扮女裝,你便與冷巖一起,伴在本王左右,得勝歸朝之時,必然少不了你的好處,去吧,同家人告個別,三日後隨大軍出征。”王爺一聲令下,事情已經沒有了轉寰的餘地,舒蘭不知道自己作出瞭如何的反應,總之,她走出寄春園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恍惚的,完全的不知所措。
她要如何跟餘子騫說?要如何跟兒子說?真是可笑,她一個只懂得做菜的廚娘,居然要跟隨大軍出征,難道雲月王朝打戰,還要靠她一個女人不成?她實在是搞不懂王爺這樣的安排是何用意,心裡梗塞難受得無以復加,就這樣恍惚着來到了宅子門外,卻是不知道該如何邁進這一步。
要如何說出口?
她就這樣傻傻地站在門口,直到餘子騫走到她身前,她都反應不過來,愣愣地盯着眼前人看了許久,就這樣委屈地流下淚來。
怎麼她就這麼命苦呢?以往不論遭受怎樣的苦難,好歹都還能夠解決,可現在她要去的是戰場,她還有命回來嗎?她直勾勾地看着餘子騫,委屈道:“子騫,王爺……要我隨軍出征……”
餘子騫沒有驚訝,沒有痛心,只是無比憐惜地將她擁進懷裡,用脣在她頭頂一下一下輕吻着,“蘭兒,別怕,我會陪你一起去,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原來,王爺早已派人通知了餘子騫,還直言了帶她出徵的緣由,再加上權勢壓人,他就算心中不願也無法反駁,只能壓抑着心中的憤怒和不滿,也更是因爲他知道,舒蘭必定會比他更加難受,更需要安慰。
舒蘭情緒激動地哭了許久,直到兩個時辰之後才能夠好好說話,眼睛紅紅地看着餘子騫,心中萬分不捨,她根本就忘了先前餘子騫說過些什麼。
“孃親,你別怕,我和乾爹會陪你一起去的!”舒景衝着母親擠眉弄眼,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彷彿只要他們不害怕,戰爭就會變得如同遊戲那般簡單而且安全。
舒蘭看着兒子心酸不已,擡手重重揉着兒子的頭,“傻孩子,那是戰場,不是遊戲……而且,孃親一個人危險就夠了,你們不能去!”她現在也想明白了,這樣危險的事情,既然她無論如何也避不開,那就讓她一個人承擔,至少,她深愛着的兩個人是安全無虞的。
“不!蘭兒,我們是一家人,你去哪裡,我和景兒就去哪裡,你放心,我已經打聽過了,軍隊的駐地離最近的北疆小鎮裕鎮也隔着
二十里地,只要我軍不敗,戰事便波及不到那裡,我和景兒,就在那裡等你,然後……一起回家。”而且,這也是他與王爺許下的約定,只要他做好了協助事宜,那麼,大軍班師回朝之日,便是舒蘭恢復自由之身之時。
舒蘭驚訝地盯着餘子騫許久,又看看笑得明亮的兒子,實在是忍不住心中奔涌的情緒,再次淚如泉涌,無論兩人怎麼勸都停不下來。
她舒蘭何其有幸,能有一個這麼貼心的兒子,能有一個這麼愛她的男人!
她直到王府宵禁的時間纔回去,剛剛走進自己的小屋,身後便傳來腳步聲,回身一看,居然是王妃。
“王妃殿下萬安!”
“舒廚娘,我們聊聊好嗎?”王妃的語氣和神情中都帶着幾分懇求的味道,讓舒蘭心下不忍,欠身將她讓進了自己的屋子,王妃揮退跟隨在側的巧兒,獨自留了下來。
沉默良久之後,她才緩緩擡起頭來,只看一眼,她便突然起身跪下,嚇得舒蘭幾乎跳起身來,“王妃殿下,您這是做什麼,小人擔當不起!”
王妃平日裡柔柔弱弱,此時卻是無論如何也拉不起來,她懷着身孕,舒蘭也不敢下大力氣,兩人就這麼僵持着,末了,舒蘭只得長嘆一聲,道:“王妃殿下,您先起來,小人……明白你要說些什麼,小人會幫您照顧王爺,可是,我也想活着回來,我也有家人在等我……”
舒蘭的語氣是那般無奈,讓原本就心懷愧疚的王妃更加難受起來,兩行清淚滑落,兩人又是一番靜默無言,只是,王妃任由舒蘭扶着起身,在牀沿坐下,兩不時相視一眼,眼神中帶着幾分瞭然和蒼涼。
不知沉默了多久,王妃終於再度開口,道:“舒蘭,很抱歉,把你捲進這樣複雜的事情裡,可是……”王妃還想再說下去,卻被舒蘭攔了下來,輕輕捂住了王妃的嘴。
“我懂!我都明白!既然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請王妃不必再多言,我會守好自己的本分,倒是王妃您,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我會回來,王爺也會平安回來,戰爭……會很快結束的。”舒蘭能說的也就只有這些了,她不知道離開京城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只能抱着這樣必勝的信念,纔不至於讓自己太過害怕。
她必須要平安無事地回來,跟餘子騫和兒子一起回來!
然後,一切的災難,都會結束,他們可以回到青水城,過只屬於他們的悠閒生活!
三日後,十萬大軍自京城出發,皇帝和皇后親自送到城門,爲衆將士餞行。舒蘭穿着特製的戎裝,與冷巖一左一右跟在王爺身後,王爺一聲令下,十萬大軍齊邁步,整個京城彷彿都在微微顫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