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啓八年春,洛國發生的大事比往年一整年發生的事情還要多。
先是穆王成婚,接着是十五年一次的武科舉,靖王世子和慕國公主和親,徐府遭人行刺,瑞王府被抄斬,這幾件事情基狐成爲了洛國百姓飯後閒談。
隨着和親婚禮的舉行,大家也就把之前的煩心事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好好體會一把這舉國盛宴。
白英以穆王妃的身份出現在了盛宴上,也見到了傳聞中的慕國君主。
那確實是一個年輕的君主,但卻能懂得如何犧牲小我,保齊自己國家的老百姓不受戰爭之苦。
宴上,他不是投向慕天葵那擔憂、充滿歉意的眼神,無非都在訴說着他其實是個好哥哥,只是在國家利益面前,他不得不做出犧牲。
爲此,白英忍不住湊到蒼朮的耳邊,問:“十三叔,你說,洛國和慕國之間,和親過後還會打戰嗎?”
她並非有意要打聽這些,只是出於對朋友的關心。如果洛國和慕國打了起來,最難做的還是慕天葵,一個是自己的夫家,一個是自己的孃家,她都不想出事。
蒼朮聽到她的問話,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想,最終回道:“皇兄也不希望有無辜的百姓死於戰爭之中。”
他的話說得很隱晦,直白來說就是慕國如果沒有做出危及洛國利益的事情,洛國絕對不會出兵打戰。
白英很快就明白其中的道理,瞭然地笑了起來。
在見過慕國君主之後,慕天葵得婚禮自然也是抓緊時間操辦起來,一時間,京城都洋溢着喜慶。
白英聽着大肚子出現在現場,可是把靖王府的人都嚇壞了。
這人多手雜的,要是哪個下人不長眼睛撞到了白英,那就是罪過了。
所以爲了安全着想,靖王厚着臉皮找來了蒼朮,讓他好生照看着白英,要是出了什麼問題他可一概不負責。
面對這麼不厚道的皇兄,蒼朮有些無奈,卻也點頭說是。
這裡確實是人雜,大家都在忙活着,分不出什麼精力去注意還有一個孕婦在。
但好在婚禮到了最後,白英也只是有驚無險,就是苦了一直在旁邊注意的蒼朮。
整個婚禮下來,他別說是沾酒了,連吃東西都沒怎麼吃。
在回到穆王府之後,他伺候好白英睡下之後纔開始讓膳房準備點吃的送過來,自己一個人在前屋用完膳之後纔回到房間裡。
隨着臨盤日子越發的靠近,蒼朮越不能辦理其他事情。好在近期洛國沒有什麼大事情發生,周圍的國家也毫無起戰之意,聖上乾脆直接準了蒼朮做個逍遙王爺,同時也準了鷹不泊先前提出的辭官。
這兩個消息傳出來時,讓所有人都震驚不已。等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這兩家都已經閉門謝客了。
聖上準了鷹不泊請辭的那一天,白英回到了徐府,本打算勸說鷹不泊留在京城,哪怕只是爲了她孃親。
只可惜當她和蒼朮回到徐府的時候,鷹不泊早已經離去,只留下了一封信。
在信中,他提到,在京城,唯一讓他眷戀的就只有徐江的家人。如今大仇已報,他再留下也只會是觸景生情。
十五年的身份調換讓他總是夜不能眠,特別是在敵人再次出現之時。
如今他得以解脫,也是時候去完成自己以前的心願了。
白英在看完信的內容時,她刻意去注意了徐賈氏的神情,打算着要去怎麼安慰,卻不知對被安慰的人確實她。
“之澤他有着根深蒂固的思想,我是他兄弟的妻子,又怎麼可以在一起。十五年來所謂的同牀共枕,也不過是同牀異夢罷了,以後就這般吧。如果他還會回來,這裡永遠都是他的家。”
能不能在一起對於一些人來說,已經無所謂了,只要那份情誼還在,那麼心就會永遠在一起。
白英相信,在鷹不泊的心中,他們早已經是他的家人,而他也只會是她的父親。
鷹不泊的事情雖然沒有被傳出去,但十五年前的那一件案件卻得以翻案,只是死者還是鷹不泊,聖上不顧大臣阻攔給此追加爵位,徐府更是以好友之意,把埋在亂墳崗裡屍骨給遷了回來厚葬。
鷹不泊離開後,蒼朮想着把徐賈氏和老祖宗給接到穆王府中的,可白英想到王府裡還住着佟太妃,讓自己的母親也住過去,禮數上會說不過去。
她知道蒼朮是爲了徐賈氏和老祖宗好,可是他們和佟太妃住在一起,勢必要每日都要過去給佟太妃請安,相處的話,短時間還好,長久下去就不是個辦法。
爲此,她拒絕了蒼朮的好意,改爲讓他向聖上請求把徐府保留下來,好讓徐賈氏和老祖宗繼續在那裡住着。
當蒼朮跟聖上說起這事的時候,聖上二話不說就直接保留了徐府。
隨着慕天葵婚禮的落幕,蒼朮只覺得鬆了一口氣。
最近要忙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光是徐府的事情他就要大氣十二萬分精神去處理,就擔心處理不好落了話柄,更多的是擔心做的不好,白英回去再操心。
剛用過晚膳的他命人來收拾東西,正打算去洗澡便睡下,屋裡的白英卻醒來了。
白英是被熱醒的。
現在已經夏季,雖然只是蓋了張薄薄的被子,還是容易出一身汗,在加上肚子越來越大,只能側臥而睡,一覺醒來很容易腰痠背痛。
醒來後的白英看到屋裡並沒有蒼朮的身影,忍不住坐起身來衝着屋外喊:“十三叔?”
她喊着就想要下牀,卻看到蒼朮行色匆匆走了進來,“你怎麼醒了?”
“天氣有些熱,沒睡多久。”
她說着便摸了摸腹部,道:“這小傢伙也壓得我難受,有些睡不着。”
想着這肚子裡的生命就要出生了,白英內心裡就母愛氾濫。
“出汗了,一會讓半夏來伺候着洗了在歇息吧。”
蒼朮輕拍她的手背,如是說道。
白英搖搖頭,道:“還是別了,半夏剛有身孕,太過操勞也不好,何況這段時間以來,半夏也調教了幾個不錯的婢女,讓他們來伺候就好了。”
蒼朮笑道:“聽你的便是。”
白英摸着自己的肚子,突然一個慌神,隨後擡頭看向蒼朮,問:“十三叔,上回產婆說什麼時候生?”
“好像是這幾天吧,所以今天本王才那麼擔心,真怕你在婚禮上就要生了。”
聽到蒼朮這麼說,白英只覺得一陣無奈,產期沒到,何必那麼緊張呢?
想到這裡,她剛想嘲笑一番蒼朮,哪知只覺得肚子就是一陣疼痛,而且越發的劇烈。
她猛然握住蒼朮的手,臉色有些蒼白,大喊:“十三叔,我,我肚子越來越痛了!”
蒼朮一聽,頓時嚇壞了。
他這時第一次當父親,哪裡經歷過妻子生孩子。這會兒聽到白英說肚子痛,腦袋頓時就炸開了。
“怎麼辦?”
一陣陣痛讓白英頭冒冷汗,如今聽到蒼朮居然
在問怎麼辦,想哭的心都有了。
她忍着痛楚,無奈地喊:“快叫產婆呀!”
這會兒,蒼朮纔回過神來,連忙喊人來。
一時間,王府像是炸開了粥,忙得不可開交。
已經睡下的佟太妃得到消息又從牀上怕了起來,披上外衣就趕去正院。徐府那邊也有人前去通知,徐賈氏連忙往穆王府趕。
就在衆人懸着心等候着消息快要等得坐不住時,一聲明亮的嬰兒啼哭劃破了夜空。
半夏此時雖有身孕,但也投入了忙碌之中,在嬰兒出生後,她瞧了一眼,立馬跑出去對蒼朮恭喜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是個小世子。”
一時間,蒼朮頓時笑開了花,沒有多想就想衝進屋裡,卻被佟太妃給攔住了。
“英兒剛生產完,氣虛得很,而且屋裡忙碌不已,你進去了只會礙了事。”
徐賈氏一聽,連忙道:“是呀,還是讓英兒好生歇息,只要母子平安就好。”
聽到衆人這麼說,蒼朮也只好作罷,心中卻依舊是對英兒的擔憂。
他在離開之後,立馬讓羅勒進宮稟告,就說穆王府填了爲兒子。
聖上二話不說,大筆一揮,直接下旨把剛出生的孩子封爲世子,並賜名黎白朮。
這黎遠志的大婚纔剛結束,穆王府又傳出了喜訊,這分明就是在預示着洛國以後都會喜氣洋洋的了。
以往其他王爺、郡王上報,聖上都是過了幾天才賜名,而封世子,更是等到嫡長子到了五歲之後才請封。
如今賜名與請封移下來,衆人對蒼朮又開始刮目相看了。
且不看蒼朮如今真的是個逍遙王爺,但聖上對他重視的度,始終沒有減過。
白英自生產過後,大夥兒不但沒有對她放鬆看管,反而管得越來越緊了,理由很簡單,孩子要喝母乳,讓孩子和母親親近些。
白英對此欲哭無淚,對於之前認真篩選留下來的奶孃,是有多遠就讓她們離開多遠。
不過那只是她使性子的行爲,否則單憑她這個年紀,壓根不能餵飽孩子。
這日,她抱着那小小的嬰兒,用手指逗着他,不禁對蒼朮笑道:“十三叔,你瞧着孩子,老像你了,動不動就笑,真擔心他長大以後會是一個到處沾花惹草的人。”
蒼朮一聽,就不高興了,“像本王不好嗎?再說了,本王是沾花惹草的人嗎?你可別血口噴人,本王就只有你一個女人好不好,只傾心你一個!”
他說着,直接把母子倆摟在懷中,看着白英懷中的孩子,道:“你說皇兄是不是跟本王心有靈犀,居然給我們的孩子娶了白朮這個名字。”
“白朮名字好呀,你我的名字都在裡面了,說明聖上明察秋毫。”
白英逗着孩子,邊哄邊說,隨着孩子的笑聲樂得不行。
“是呀,這媳婦有了,孩子也有了,本王這輩子也是滿足了。有你們在真好,人生總算圓滿了。”
蒼朮的感慨讓白英的思緒飄遠了起來。
說起來,之前的她還在不安着,深怕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會隨時消息。
可隨着日子的越來越穩定,她發現,生活重來了,就不再受控制了。她能計劃未來一步步地來,但是她不能預知,但這樣的生活很充足。
她看了看懷中的孩子,又看了看身後的蒼朮,沒有再說話,只是揚着笑容,繼續逗着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