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芳閣外,烈日當空照,炙熱的空氣中透着一股讓人窒息的感覺,就連那鬱鬱蔥蔥的樹木也綠得發悶。
白英喝了一口溫茶,雖然解了渴,可悶熱卻依舊伴隨着她。
如今的天氣還不至於搬出冰塊來,只能自己手動扇風解熱。
蘇合香看着從一開始只對她微笑示意,如今把她當空氣的白英,臉上不免露出不悅。可想着她要待在這裡,還需要和白英多培養感情。雖不需要整日湊上前,但基本的好感還是需要的。
爲此,她把因白英故意忽視她的不悅拋到一邊,走到白英身邊坐下,拿過一個杯子給自己倒了杯茶,輕抿一口才道:“這茶雖說亮了些,卻也是好茶,喝了還有一股甘甜。姐姐果然會生活。”
說到最後,蘇合香不免拍了一下白英的馬屁。
聽到她稱讚茶好,白英難得正眼看向她,挑眉問道:“原來妹妹也懂得品茶,平日裡倒是看不出呀。”
“姐姐說哪裡的話呢,我不過是平日裡陪着姨母,喝的茶多了才知道一丁點,哪裡像姐姐那麼懂享受。”
蘇合香說着,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一下子就喝掉了大半杯。
白英看着她喝茶的模樣,內心不由嘲諷一笑,臉上卻笑着道:“這是自然,畢竟從小喝到大,接觸的茶葉多了,也就懂得什麼茶葉纔是好的。現在喝的這茶,聽十三叔說皇上賞賜的,自然不同尋常。”
聽到這是皇上賞賜的,蘇合香只覺得這是難得的好茶,隨後把剩下的那半杯茶水一飲而盡,當下又倒了一杯,接着喝。
剛纔她跟着管家逛了不少地方,早已經是又累又渴,剛纔那兩杯水早已經解了渴。如今聽到這是貢品後,自然不想錯過這樣的珍品,多喝幾口免得以後沒機會喝到。
白英看着蘇合香那牛飲的樣子,心中對這人粗俗的動作給弄得不悅。
“就算是好茶,照妹妹這喝法,別說是細品它的美妙,完全就是把它當做了外面的粗茶,單純的用來解渴。”
一句話,讓原本還想倒茶的蘇合香不由地停下了動作。
她尷尬地收回剛碰到茶壺柄的手,放下手中的杯子,對白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姐姐說的也是,瞧我就是個不懂品茶的人,讓姐姐見笑了。”
白英看着蘇合香的賠笑,只覺得還不如看她平日裡那囂張的模樣。
想着蘇合香平日裡給她添堵了不少,心裡的氣還沒出發呢。如今湊上來,那就不要怪她嘴下不留情。
打定主意的她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蘇合香,笑道:“見笑倒是沒有,知道妹妹的出身,也就不見怪了。”
突然被指出出身,蘇合香的臉色驟變,又氣又恨,卻不敢對白英怎麼樣,何況對方還是一副笑臉地看着她。
讓她忍下這口惡氣卻又心不甘,“出身什麼的並不是人能選的,姨丈以前不也是個老百姓?所以身份以後都會變的。”
聽到這話的白英不由一愣。現在看來,她倒是有些小看蘇合香。
從蘇合香再次來到徐府,她就沒有真正接觸過蘇合香,哪怕碰面了,也只想着趕緊離這人遠一些,沒有想到這短短的時間裡,對方就長進了那麼多,還懂得把花搪塞回來,讓她不快。
斂起錯愕,白英淡然一笑,“妹妹能夠懂得這道理也是不錯的,出身是不能選擇,未來始終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可很多時候,不是自己努力就能得到相應的回報,更多的時候,人們看重的還是利弊。”
說完這話的她想着也沒有必要再待在這裡,站起身對一旁的半夏道:“出來也有些久了,我乏了,回去吧。”
半夏點頭示意,離開時還瞪了一眼囂張至極的銀屏,最後與羅勒並肩而行跟着白英一起離開。
走在回去的路上,白英想了許多。
蘇合香的話無非就是在向她挑釁,說她和她的出身一樣?可別忘了,現在她是武狀元之女,而她蘇合香不過是地方上一個地主的庶女罷了,而且那個地主還是個因負債累累而被打死的人。
從始至終,她與蘇合香的起點就不一樣。
也許如蘇合香所說,以後的身份會變。以她的姿色稍作打扮一番,確實能夠給她帶來不少好處。可她的出身就擺在那裡,哪怕要傍官員的大腿,也不過是個小妾罷了再怎麼得寵,也會有失寵的一天。
半夏跟在她身後,看到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由找事說道:“小姐,你有沒有發現,自從銀屏到了表小姐身邊之後,表小姐的穿衣打扮好了許多。細看之下,表小姐與小姐你確實有幾分相像。”
剛纔她在含芳閣裡聽到的話,也做出了分析。想來那表小姐會藉助她的容貌而上位也不奇怪。
半夏的話白英又怎麼會不明白在說什麼,可是這又怎麼樣?
“那又怎麼樣?”
她回過頭,看着半夏,不禁嘲諷一笑。
突然間得到這個回覆的半夏不由愣住了,隨後才釋懷起來。是呀,那又怎麼樣?小姐的出身就在那裡,何況小姐可以有十三爺,表小姐哪能比得起?
對於這主僕之間的談話,羅勒是一句不落地全部聽了進去。她們說的話他是十足明瞭,在王爺身邊辦事,凡事看得比誰都清楚。可也就是清楚,以至於當他對一個人有好感的時候,都沒能察覺到。
把白英送回熙湘軒後,他才離開。
當他把白英與半夏說的話全部稟告給蒼朮之後,蒼朮也不過是笑笑帶過。
“這些都只是小事情,英兒能夠解決。倒是你,本王不是說過這段時間你就待在英兒身邊嗎?”
羅勒一聽,連忙低下頭。
“主子吩咐的事情屬下自然謹記在心,只是屬下不明白,在園子裡有着王爺精選的侍衛保護着徐小姐,爲何還要讓屬下過去。”
原本蒼朮以爲他做的事情已經夠明顯了,爲何當事人還這麼遲鈍。
他早就看出羅勒對英兒身邊的丫環有感,只是羅勒真的驗證了英兒的那句話,就是個木頭腦袋。
只要半夏在身邊,
那視線就一直落在對方身上,雖然不易察覺,但也沒能瞞過他的雙眼。
無奈之下,他也只能擺手道:“本王自有打算,若沒有重大事情以後不必向本王稟告。下去吧。”
羅勒沒能得到答案,雖不悅卻也沒膽表現出來,雙手抱拳便退了下去。
送走了羅勒,蒼朮看了眼事先擬好的名單。
看來這事情還是要辦,不過還是要與英兒商量一下才好。
素來皇子得了皇上賞賜園子,或者出宮建了府邸,都要開宴請上兄弟或者一些官員,增添人氣。
錦豐園是先帝生前賞賜下來的,本應該早就開宴,卻一拖再拖。去年因爲有徐賈氏在,且又是來靜養,根本不宜開宴,如今這次已經不能再拖了。
當他把事情跟白英說了之後,白英看着名單上的人,視線最終落在靖王家那一行,有那麼一會疑遲了一下。
靖王怎麼說也是十三叔的哥哥,黎遠志也是十三叔的侄兒,以後總會碰面,怎麼躲也躲不過,還不如直接面對。
名單上所有人當中,沒有一人是女眷。一開始白英會感到疑惑,可沒一會也全然明白過來。這開宴不同於其他的宴會,叫上的不過是自己的親朋好友。
十三叔身爲皇室中人,叫上的多數都是自己的皇兄或者侄子。一羣大老爺們要聯絡感情,攜帶女眷多有不便,索性就沒有宴請。
最後,她把名單交還給蒼朮,道:“雖然我有園子的腰牌,可我對這些人並不認識,這事情十三叔你決定就好,給我看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正是因爲你腰牌,所以本王才把名單拿來給你瞧,可別忘了,你可是這園子的女主人。”
後面的“女主人”讓白英的耳根紅了。
看到蒼朮沒有接過名單,她連忙把名單塞到蒼朮的懷中,糾正道:“什麼女主人,是半個主人。”
蒼朮也不在意她的糾正,拿過名單摺好放在一旁,問道:“後天開宴沒有女眷,只能讓英兒你委屈待在本王身邊了。”
白英搖頭,剛纔她看到十三叔欲言又止的模樣,還以爲他有什麼事情不方便說,原來竟是這事情。
“十三叔你隨意便好,你要知道,我可不是普通人。”她說着這話,挺了挺胸膛。
蒼朮一聽,不禁挑眉說道:“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看到他這模樣,白英知道他這是理解錯誤她話中的意思了。
“我是說我是徐江的女兒,常年受的教育不是大家閨秀那樣的,能夠應付得了你們那些大老爺們。”
“呵呵。”蒼朮聽到她的話,樂得直笑,伸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本王說的就是你說的那種意思,難道你理解成什麼了?說出來讓本王聽聽。”
他誘導着白英說出他想要聽的話,哪裡知道白英一改平日裡的迷糊,一雙好看的杏眼瞪了他,臉上彷彿寫着:我纔不會上當。
瞧她一臉得意的笑容,蒼朮最終也只是無奈地笑了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