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彷彿淬了毒一般,碧玲猛地一驚,連忙一邊磕頭一邊說道:“小姐,冤枉啊!奴婢怎麼有那個膽子!
當時奴婢看小姐醉過去了,便想着把小姐扶出去醒醒酒。
後來一個路過的宮人便說,讓奴婢去跟皇后娘娘身邊伺候的人要些醒酒湯。還說要幫奴婢看着小姐。
奴婢看周圍走動的宮人很多,料想她不會謀害小姐,便去了……”
傅錦雲氣急,一耳光打在碧玲臉上說道:“愚蠢!你竟這麼把我交給旁人。”
說罷又恨恨地給了她一耳光,然後又掐着她的下頜說道:“你累得我名聲受損,信不信我把你賣到青樓去!”
碧玲嚇壞了,連忙用力地磕頭,邊磕邊道:“小姐饒命,奴婢知錯了!”
傅錦雲如同看死人一般瞥了她一眼,然後笑着說道:“碧玲,做錯了事就要負責任的!你就去青樓裡好好懺悔吧!”
碧玲猛地一顫,知道傅錦雲是動了殺念,不由得垂死掙扎道:“就算小姐真的把奴婢送去了青樓,小姐在老爺眼中還是壞了名聲。
說不定會爲了保住傅家的聲譽,把小姐送到廟裡去!”
傅錦雲眼神一寒,這纔看向她:“你想說什麼?難不成你有辦法?”
碧玲重重地點了點頭說道:“只要小姐不把我打發出去,我便告訴小姐應該怎麼做。”
傅錦雲將信將疑地看着她,想到傅海容真的有可能把自己送到廟裡去做姑子。反過來,信這丫頭一次也沒什麼損失。
當即便轉了臉色,笑眯眯地把碧玲扶起來說道:“果然還是你對本小姐忠心耿耿。說說吧,到底是什麼法子。”
碧玲猛地一顫,然後說道:“二小姐可以把剩的藥粉埋到采薇院去,到時候就跟老爺說,您是冤枉的。
等老爺從采薇院搜出了東西,何愁小姐的名聲不能挽回呢?”
傅錦雲眼睛一亮,然後說道:“果真是個好法子!”
一邊說着便將剩的藥粉交給碧玲說道:“此事便交給你去辦了。”
碧玲臉色一白,顫顫悠悠地揭過傅錦雲手中的藥粉說道:“奴婢誓死效忠二小姐!”
采薇院。
“小姐,您是什麼時候跟二小姐換的酒?”
傅朝雲懶懶地靠在椅背上說道:“你進門之前。”
那日,宮宴。
常棣未進門之前,傅錦雲過來向她敬酒。事出突然,必有蹊蹺。
彼時,她看着傅錦雲斟酒,便有一搭沒一搭地同傅錦雲說道:“聽說秦郡王要選妃了。說起來,秦郡王這等容貌,配上他的身份,也不知道誰能有資格做他的正妃。”
果不其然,傅錦雲便癡癡地看向了秦郡王。她便是趁那時,不動聲色地換了酒杯。
後來,那杯下了藥的,自然是被傅錦雲喝下去了。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本來沒打算對傅錦雲下手,是她自己送上門來。
本想讓她知難而退,誰知她倒不知死活,白白浪費了她一片好意。
“那小姐怎麼知道她會喝了杯中的酒呢?”常棣對傅朝雲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堪稱崇拜了。
“我並不知道”,傅朝雲笑了笑,又繼續說道:“只是人在得意的時候最容易放鬆警惕。
她以爲我必會去西廂房,到時候更衣的時候,衣服一褪,那侍衛又在場。我便是長了十張嘴也說不清楚。
“那般得意之下,她放鬆了警惕,自然會做出一些小動作。比如,把剩的酒喝了。”
當然,還有一些其他的她沒有說。比如,如何讓傅錦雲進了西廂,如何讓皇后身邊的女官正巧發現……
叩叩叩……
門外傳來三聲響,常棣連忙過去開門。看見門外站着的碧玲,便讓了門說道:“進來吧!”
對了,碧玲這是這裡面重要的一環。自從傅錦雲回了芳草閣,她用的人,就再也不是她的了。
碧玲只是放在芳草閣的暗樁,時刻監視着傅錦雲的一舉一動罷了!
“大小姐”,碧玲進了門,行了個禮說道:“二小姐懷疑我了,要把我賣去青樓!”
“不必驚慌”,傅朝雲沉沉地盯着她說道:“她賣不了。”
碧玲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奴婢給她出了主意,讓她將那迷情的藥粉埋到采薇院來,然後跟老爺說一切都是您陷害的。”
說着又把手中的藥粉遞給了常棣,常棣收了起來,傅朝雲便道:“你做得很好。”
常棣會意,連忙拿了袖中的銀票遞給她。碧玲接了,然後退了下去。
常棣關了門,然後恨恨地道:“二小姐還真是害人不淺!”
傅朝雲微微一笑,淡然道:“這不是我們有所防範嘛!你把那藥粉收好了,到時候勿讓人搜出來就好。”
常棣點了點頭,然後退下去了。
次日,傅海容便聽說了街頭的流言,回了家中自然是發了不小的火氣。
前院,書房。
“雲兒,你說,街上的流言是怎麼回事!”
傅朝雲故作不解道:“什麼流言?雲兒不知。”
“就是說錦兒跟宮中侍衛苟且之事!”
傅朝雲垂了頭說道:“市井流言而已,父親不必當真。”
“你還敢隱瞞!難不成還等到聖上來找我嗎?”
傅朝雲仍舊是低着頭,小聲說道:“只是那日宮宴的時候,妹妹中途去更衣,然後一個侍衛闖進去了。”
這話便是在爲傅錦雲隱瞞了。傅海容沉了臉問道:“果真如此?”
事情的真相如何,其實稍稍打聽一下就能知道。
傅海容選擇問她,不過是因爲她同傅錦雲一起進的宮,他懷疑這件事是她的故意陷害罷了。
而她選擇替傅錦雲隱瞞,其實不過是一種態度罷了。
依照傅海容的謹慎,他肯定已經在宮中打聽過了。
聽說那日事發之後,皇后娘娘便下令處死了那小侍衛。然後便吩咐傅朝雲把人帶回家。
傅錦雲當時哭鬧不休,說是有人故意陷害。然後她便眼睜睜地看着那女官一個手刀下去就打暈了傅錦雲。
當時皇后的原話是:若你們傅家調教不好女兒,便不要帶出來丟人現眼!
芳草閣。
“你說父親傳了她去?”
碧玲點了點頭說道:“千真萬確,剛聽外面的小丫鬟說的。”
傅錦雲思量了一會,然後又問道:“事情成了嗎?”
“回大小姐,奴婢昨天趁夜去埋的,采薇院的守夜丫鬟睡得沉,奴婢趁夜色把東西埋在東牆根下邊了。”
傅錦雲聞言便多了幾分底氣。
想必傅朝雲此刻正在傅海容面前故意抹黑她,到時候只要從采薇院搜出東西來,她就是故意陷害!
可她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反咬傅朝雲,便被王氏壞了好事。
巳時正,臨波苑。
王氏盯着蓮香問道:“你說街頭上傳聞二小姐跟宮中侍衛私通?”
蓮香便應道:“可不是呢!傳得有鼻子有眼的。”
王氏想到宮宴那日傅錦雲是被擡回了芳草閣,不由得便信了大半。
當然,傅錦雲是什麼樣的人她很清楚。在郊外的莊子上待了幾個月,怎麼可能跟宮裡的侍衛有私情。
估摸着又是想要陷害傅朝雲,結果反倒自己入了局!
想她也算精明,怎麼就生了個這麼蠢的女兒。次次陷害別人的時候自己都在場,還要反過來被人陷害。
只是傅錦雲到底是她女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什麼都不做呢?
巳時末,傅錦雲沒有等來傅海容要見自己的消息,卻得知了王氏正在傅海容的書房。
“你說什麼?王姨娘去父親面前給我求情?”
傅錦雲在心中抱怨了王氏不止千遍,甚至有些痛恨王氏的多管閒事!
“走”,她起身吩咐道:“跟我去前院。”
前院,書房。
王氏的肚子已經有七個多月了,請安都不太方便,傅海容便許她坐着說話。
“妾身今天過來是爲了錦兒的事”,王氏兩手交疊放在肚子上,略微顯得有些緊張。
傅海容見王氏主動提起,便說道:“正好,我也有意想跟你談談。”
王氏擡起頭,略微侷促地看着傅海容說道:“錦兒她定是遭人陷害的……”
“遭誰陷害?證據呢?”
傅海容對王氏推脫並不意外,王氏的確就是這樣的人。
傅海容默了片刻,然後說道:“我在宮裡打聽過了。宮宴當日,錦兒被皇后娘娘撞破跟侍衛糾纏在一起。
皇后娘娘給了我幾分薄面,當場杖斃了那侍衛。又讓雲兒把人帶回來,關起家門自己處置。
現在你跟我說她遭人陷害,誰?皇后娘娘嗎?”
王氏被問得愣住了。她本來想引着傅海容往傅朝雲身上想。
畢竟,傅朝雲跟傅錦雲一起去宮中參加宴會,何以傅朝雲沒事,傅錦雲卻被撞見跟侍衛糾纏。
再者,傅錦雲向來跟京中的衆位小姐沒有來往,加之又在莊子上待了幾個月,何談跟誰結仇結怨呢?
王氏都能想到的問題,傅海容又怎麼會沒考慮過。
只是,要說傅朝雲陷害傅錦雲,他卻是不信的。
傅朝雲是什麼性子,他是極了解的。淡泊性子,向來也不爭什麼。
而傅錦雲一直養在王氏身邊,倒是學了些小家子氣。
正這麼想着,便聽門外有人道:“讓開,我要見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