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大量新兵、背嵬軍、鹹平軍陸續前往南河套,雖然當地漸漸開墾了許多屯田,也無法擔負着糧食的供給。當然,京畿各地也設有訓練場所,不過效果弱了很多。
於是再度將裴濟調往夏州,此人在靈州頗有政績,決事公平,諸羌信服,同時興修水利,重視農業生產,一個文武兼備的難得良臣良將。
正好向敏中進入西府將擔子挑起來,王顯能力稍遜一籌了。
於是將王顯調赴定州,授山南東道節度、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定州路行營都部署、河北都轉運使兼知定州。也就是讓他一手主持河北邊防事務,隨後因孔守正提議,在契丹入侵時,又加鎮、定、高陽關三路都部署,許便宜從事。
這道任命有一個背景,遼國野心勃勃,隨時南下入侵,然而河北諸將羣龍爲首,各自爲戰力量不夠,必須要有一個懂軍事的威望高的人領首。
王顯無疑勝任了。
但接下來還有人事調動。
王化基以本官罷相。
他沒有犯錯,也不是因爲宋九關係,因爲下面還有新的任命。以馮拯、陳堯叟爲給事中,薛映、樑鼎、楊億爲知制誥,論關係楊億豈不是更親密?
主要王化基呆在中書時間太長了,五六年時間,不上就得退了。
上上下下才是宋朝官制主題。
不但文官,武將也是如此。
宋九忽然想到了王安石的將兵法,可是在時候一個軍頭都敢佔據益州,想稱王稱皇,他如何說出口?
隨着以馮陳二人爲同知樞密院事。
王欽若從西川回來,安撫有功,遷爲參知政事。
但這種上上下下,人事不停的變動,讓宋九產生了時間的緊張感。
他不可能一輩子呆在中書。幾年後一旦自己調動了,所有計劃也泡湯了。其他人能領手起來嗎?他十分懷疑。
如有一天,職方員外郎吳淑突發奇想,大約春秋看多了。想在軍中推廣戰車。
趙恆有些意同。
很多人居然沉默,是啊,春秋上記載戰車那麼牛,爲什麼現在它沒有了。只有少數幾個大臣反對,又說不出所以然。
宋九隻好做解釋,戰車在春秋時派上了用場,一是君子戰,不象現在爲了打勝戰爭,各種計策無所不用其極,二是主要針對步兵。如趙國與胡人作戰就沒有用戰車,而是改胡服,學胡騎。再到漢朝,騎兵又發明了馬蹬子,這可以使騎兵在馬上做出更靈活的動作。速度是不如單純的騎兵。成本高於騎兵,靈活度又不足,於是戰車淘汰出局。
他這一提,張齊賢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唐朝宰相房管似乎在關中也用了戰車對付叛軍,結果那一戰慘敗,四萬士兵慘死。
於是趙恆不再提戰車了。
否則一場大災難降臨到了宋朝上空。
所以宋九加快了步伐。
先是提議了一件事。
那場風颳了。攻下幽州,然後將幽州城催毀。宋朝也付出沉重的代價,花了無數錢帛,並且一個最重要的盟友徹底滅亡了。但收穫也很大,並且從幽州擄來許多貴族,讓宋九將他們一一送到礦坑裡挖礦了。
但趙恆心軟。他繼位以後,又下詔將這些人釋放出來,並且賞賜了一些閒官,養在京城。其中就包括韓德讓家族的一些親人。
憑什麼要養這些人?
宋九每每看到他們,心中總是不大高興。
因此索性提議。用他們換蕭燕燕南下擄去的百姓,然後向蕭燕燕示弱,議和。
田錫做爲使者去了遼國,換人可以,特別是韓德讓的族人,蕭燕燕一直表示着關注。但議和則不行,可以,必須交出飛狐關、靈邱縣與紫荊關、偏關與神武城這些地盤。
這個有點不大好說,偏關與神武城石敬塘並沒有割讓給遼國,爲北漢所有。不過隨着宋朝屢次侵犯,遼國救援,也漸漸將這一地區吞食下去了。在史上宋朝一直沒有將它收回去。
至於紫荊嶺與飛狐關、靈邱縣倒是割讓給了遼國,然而易州後來被柴榮拿下。可是易州孤懸於易水北面,宋朝所佔的多是平原地區,守也不守不住。因此那場風颳過後,宋九還是提議果斷將易州、金臺屯等處放棄,但反過來,佔據紫荊嶺這塊高地,修築紫荊關。
蕭燕燕去年南下,想將紫荊關收回來,那時耶律斜軫還沒有死,派人打探,宋朝駐紮在紫荊關的是魏能,全軍戒嚴,軍紀嚴明,而且它的後方就是飛狐河谷,雖不寬大,可以種莊稼,養牛馬羊,足以能保障駐軍的供給。加上紫荊關的地形險惡,易守難攻,耶律斜軫怕出意外,建議蕭燕燕取消了那次攻打。
這個內幕田錫不知道的,但他知道紫荊關的重要性,若是紫荊關丟了,飛狐關同樣未必能保,飛狐關一丟,那麼河東河北前線等於被太行山一切爲二,各自爲戰。
偏關與神武城也是如此,一旦丟失,成立不久的勝州也難以保住。
沒有答應,然後田錫回來,雙方交換俘虜,又換回幾千百姓。但還有許多百姓未換回來,讓蕭燕燕送到中京上京地區,做了各部族的奴隸。
當然,這趟出使的結果,便是再次讓幾千萬宋人感到了一場羞侮。
先帝請和,請了二次,不同意,非得打,新帝請和仍不同意,又提出讓人無法答應的理由,還是要打,難道宋人真那麼弱嗎?
百姓的憤怒,以及言臣彈劾宋九的軟弱,宋九都沒有太在意,至少他的目標達成了,議和派從此閉上了嘴巴。
接着又做了第二件事。
與王欽若一道改良商稅。
宋九在蘇州,就聽到許多商人的抱怨,商稅率太高了,實際宋九已經改革過一次商稅法,比如原來幾乎每過一州就要收一次往稅,現在改成了以一路計算一次往稅,讓商人少了許多剝削。
不過仍然很高。例如從蘇州運一趟貨物到京城,兩浙路、淮南東路、京東路,京西路,再加上百分之二的住稅。稅率幾乎達到了百分之十四。這還算是近的,若是從荊湖南路,或者兩廣、巴蜀運一趟貨物到京城,稅率會翻上一倍。
因此宋九做了第二次商稅改革。
往稅繼續以路爲單位增加,本州之內,不得計往稅。
往稅稅率下調到百分之二。
若是大規模的交易,商品價值超過一千貫以上者,往稅與住稅全部下降到百分之一點五,若是超過五萬貫以上者,下調到百分之一。雖然這樣稅率變得很低。不過能逃稅的都是那些大商人們。
朝廷統一印刷稅票,以稅票爲憑證,商品抵達彼岸時,必須持所有的住稅往稅稅票,在交易地讓過所查驗。將稅票上交,給朝廷計帳,纔可以交易,否則不管買賣雙方,都要嚴懲不貸,輕者罰沒所有商品,並且以其五倍以上的價格罰錢。重者流放。
爲防止胥吏勒索,乾貨盤查時間不得超過半天,鮮貨盤查時間不得超過半個時辰。若是雙方爲商品價值發生衝突,乾貨從商人商品中每類抽取商稅的比例貨物,外加千分之二的保管成本,一月內不取者由官府處理。鮮貨者以當地物價計算。若確有胥吏盤削之舉,商人可以向官府投訴,同樣會嚴懲不怠。若是有權貴或者大商人無理取鬧,那麼等同逃稅處罰,主事者輕者當場笞杖。重者流放。
以及若干規訂,
實際就是下調稅率,讓中小商人有一線生機,再就是勒令權貴與大商人必須交稅,最後就是防止胥吏勒索爲非作歹。
纔開始實施時,引起很多麻煩,大商們繼續逃稅,胥吏們繼續勒索,甚至還發現了假稅票。但嚴懲時,又遭到許多士大夫的反對,說君子不當言利。
宋九粗暴地說了一句:“不言利是吧,好,從今天起,停止發放官員薪酬,你們同不同意,或者將薪酬降到唐朝水準,你們同不同意?”
鬧了兩年多,才漸漸平靜下來,纔開始商稅收入迅速減少,直到第三年後才漸漸持平。
然而這次改革,卻極大地繁榮了商業發展。
而且宋九這次改革還有一個十分不錯的背景,那就是遼國的不斷入侵,給舉國上下帶來了危機感。
冬天到來了,意味着又是入侵的好時光。
遼國又有無數軍隊南下,聞聽到遼軍南下的消息後,李繼宣、楊延昭、楊嗣與大太監秦翰等人迅速在破虜軍城商議。
主力部隊乃是秦翰與李繼宣率領,三萬宋兵,而且是清一色的騎兵,背靠破虜軍城立陣,準備與遼軍來次正面作戰。楊嗣與楊延昭率六千騎兵趕到西山的羊山一帶,準備包抄遼軍後路。張斌作爲先鋒官在羊山邊上的長城口先伏擊遼軍,順便掩護二楊的埋伏。王顯在後方召集大軍,準備支援,或者擴大戰果。
十月中旬,南侵的遼國先鋒踏上了宋境,然而漫天的細雨,泥濘的道路讓先鋒大將遼國皇太子耶律隆慶皺起眉頭。
爲什麼不下雪,反而下雨啊?
首先遼軍的弓弦是皮質的,被雨水浸泡後就不堪用了,無法用弓箭的遼軍無疑會被大大的削弱了戰鬥力。
可這時的遼軍看到宋朝軟弱,忘乎所以,明知道這個雨下得很不好,耶律隆慶繼續下令進軍。
可能他認爲宋朝河北頭號重將範延召剛剛因病去世了吧。
但他忘記了他們遼國兩個勇將也去世了。但宋朝這邊李繼宣、荊嗣、魏能、楊嗣、楊延昭、田敏、張凝、秦翰等人的日益成熟,陳州那邊還有一頭老虎被雪藏了。
論將,遼國已經處在下風。
一把寒冷的秋雨中,遂城之戰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