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乾淨了,但個個成了落湯雞,於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大笑。這一刻十分溫馨,再也沒有皇弟、衙內與普通學子之間的區別。
宋九做麪包。
所有人全部雀躍。
上次二十幾個衙內吃得好,但宋九沒時間了,隨後去了河北,接着又研發黑火藥,他忙得團團轉,一羣衙內無所事事,找吃的找樂的,古代有古代的美食,例如飯,有二紅飯,蟠桃飯,脫粟飯,烏米飯,嶺南的盤遊飯,用煎蝦、炙魚、雞、鵝、豬羊肉灌腸等食材,再配以姜、桂、鹽、豉爲調料,燒好後澆在飯糰上,是不是很熟悉,它就是蓋澆飯,不過花色沒有後世的多。
粥的種類更多,早點也有各色麪條,餛飩,湯餅,饅頭包子,麪餅,薄脆餅,糖榧餅,蒸餅,廣寒糕,五香糕,如果要一一羅列細分,能分出幾百個品種。比不上後世的繁榮,但遠超過唐朝時各種食點。
一羣衙內到處轉,看有沒有類似的果子,從正店轉到酒樓,到各色小吃店,包括大姐家的小酒肆都有人“刺探”了兩回,就是沒有找到。物以稀爲貴,況且它本來就是一種美味,便傳得比較邪乎。
早有準備,符昭壽將兩個博士拉到一邊,說:“燕博士,張博士,麻煩借紙給我們用一下。”
“不行。”兩個博士想都不想,立即拒絕。
“是借,不是討要,我們借一張以後還十張。”
“你們借紙做什麼?”
要帶麪包回去,這個衣袖是溼的,怎麼往裡面塞?借紙包麪包,再裝到衣袖裡。燕博士道:“不行,成何體統。”
慕容德豐終於從喪父悲痛中清醒過來,今天也隨着衙內大隊人馬來到河洲,聽燕博士不同意,說道:“燕博士,真不行,我們借一張紙補償二十張,你記賬。”
“補三十張。”
現在一張紙若不切割出來,是很大的,足夠包很多面包了,三十張紙雖有些貴,對於這些衙內來說,也不算什麼,慕容德豐道:“行。”
燕博士打開教室邊上的小庫房,讓衙內進去拿紙,然後記賬。學子也不反對,反而高興,甚至希望他們拿得越多越好,以後就發更多紙寫真正的毛筆字。
趙匡義看不下去了,連這個方正的燕博士也似乎有漸漸被宋九帶壞的趨勢。
他走到廚房。
宋九正帶着四個畫家、朱三,以及三個會做一些菜的學子,玉蘋與翠兒在做麪包。人多,沒辦法。幸好宋九父親在的時候,一度家中僕役不少,廚房面積大,宋九又提前做了兩個特大號的烤鍋。不然到子夜這羣人也未必能吃飽。
趙匡義說道:“宋九,它就是物格學。”
“二大王,是啊,許多人認爲它是小道,奇技淫技,二大王,捫心自問,這種學問能否算是奇技淫巧?”
趙匡義搖了搖頭,真不能算。
“夫子說物有本末,事有始終,知所先後,則近道矣。何爲先,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
“宋九,你不要曲解聖人言,”趙匡義哭笑不得道:“我問你,它的成本是幾何?”
看到它威力,趙匡義喜出望外,現在纔想到它的成本,若昂貴無比,那麼實用性又不大。
“二大王,它用的材料簡單,硝土、硫磺與木炭末,一斤原始成本不足五文錢,不過要經過一系列的提純工藝,以及人工,還有加工成本,提純成本與加工成本要看用量多少,數量越大,成本越低,效率越高,成本越之,否則反之。人工成本得看朝廷付匠戶多少薪酬,這個過程有些危險。”
趙匡義想了想那個爆炸場面,點點頭。
“切記,不能帶一點火星進去,也不能帶任何易燃物進去,但臣認爲操作此項工作的匠戶薪酬也不能太低,所以它的成本臣估計會達到一斤十五文到二十五文之間浮動。究竟如何,臣無法預測,能預測的只有火藥作的官吏。再者,現在硫磺用量很少,一旦朝廷廣備,硫磺一定不足,必須備海船去東海琉求島購買琉磺,哪裡到處都是,帶一些布帛瓷器陶器,就可以換回一船。不過海上風大浪高,成本高,危險性大,又會增加其成本。臣就打算一斤二十文錢。剛纔那個木箱裝了八十斤,近兩貫錢。但它的爆炸量太大,不能作常例,若用來開礦,數量應當更小一點,否則會引發大面積的塌方事件。就拿剛纔木箱作比,使用得當,它的一次爆炸量能相當三四百坑戶用原始工具開採的礦石數量,可能還會超過。”
這個就容易計算了。
宋朝普通百姓一天收入往後去能有一百文到兩百文,那是後來,就是一百文還不能度日,現在物價低,工薪也低,河中苦力累了一天,也不過一百文,有時還不足。那些礦坑上客戶更可憐,一天只有五六十文錢。但也可觀了,一人五十文錢,一百人就是五千文錢,三百人就是一萬五千文錢。成本大肆節約。這都是次要的,關健是速度,有了它,整個開礦速度都跟了上去。甚至全國普及使用,一年能使宋朝礦產增加三倍四倍五倍!並且可以大面積的採礦,而不是象現在,不是開礦,是在挖地道,整成了一條條蚯蚓在裡面爬,九成礦石浪費。
“二大王,那個墳……”
“知道了,本官承諾過的,難道不實現嗎?小子,你知道接下來本官會有多頭痛。”
玉蘋已經知道一些情況,吃吃地笑。
“你這個傻丫頭,笑什麼,他連本官與陛下都敢計算,你以後有苦日子過,快快另尋找一個好人家吧。”
“二大王,奴家可沒有得罪你。”
宋九卻岔開話題,道:“二大王,你不會委屈,現在只是解決了開礦問題,還有鐵還有鋼。”
“放心,本官不會少你的鐵鋼。”
“不是啊,二大王,那個鋼不能用,估計橋未造起來就倒了,百鍊鋼我用不起,我是說冶鐵技術與冶鋼技術都得要改進,這纔是我去河北察看後頭痛的地方。”
“你也想交給朝廷。”
“國家有私戶冶鐵鍊鋼,可這是新技術,國家怎能讓私人掌控,我研發出來不交也得交了。人要知足的。”
趙匡義一想就明白了,宋九有的話別聽,聽了也得想,大約他那個外國老師說過一些西方冶鐵鍊鋼技術,當然說歸說,做歸做,想要將聽的化爲實際,還要試驗,而那個橋與那個房子之所以能做起來,必須要大量好鋼。正是因爲這個,所以宋九苦惱了,不研發不行。想到此節,他終於大笑起來。這個賭打得好啊,不然怎能來的黑火藥,以及未來的好鐵好鋼。就憑這三樣,大哥這個賭約打得太值。不過看宋九愁眉苦臉的樣子,估計很難。這個好,這個好。
玉蘋看他笑,也是一笑。
趙匡義是第二次看到她,覺得這個少女溫婉到了極點,拍拍宋九肩膀道:“不管未來你如何,要善待玉娘子。”
但他也沒有想一件事,宋九說好鐵好鋼,這次他居然沒有懷疑。有得就有失,挖人家的祖墳是不大好,可想想三樣好東西,挖就挖吧。跑到大槐樹下,往石椅上一坐,在想如何挖人家的祖墳,得找一個合適的理由,不然麻煩會很大的。
第一鍋麪包做上來,學子還好,也不敢搶,這些衙內背景太雄厚,衙內們不管,一邊吃一邊用紙包,往袖子裡裝。張博士急了:“你們不能這樣,裝可以,先讓學子們吃飽吧。”
未必能聽得進去,但趙匡義坐在這裡,不亞於一頭老虎。第二鍋才分給學生,趙匡義拿了一個吃,味道是不錯。現在宋九又增加了一種食材,肉鬆。還有,黃油,果醬等等,時間來不及,也沒有空,只弄出肉鬆。香滑潤口,趙匡義居然吃出感覺,又拿第二個放在嘴中咀嚼。難怪這小子要開正店。不行啊,這一身才能不能想着發財大計,得逼他將才能放在國家上,於是趙匡義邊吃邊胡思亂想起來。正想着,宮中太監帶着侍衛找他,趙匡義低聲將事情經過一交待,讓他回宮稟報。複雜的事太監也許不懂,但這件事比較簡單,說道:“這是大宋之喜啊。”
“恩,當時皇兄看到這個名字就說了一句,宋九,宋久,久啊,是好名字。”趙匡義低聲說,不能讓宋九聽到,不然他會很蹭臉的。又道:“這幾個果子不錯,帶給皇兄嚐嚐。”
說完趙匡義神情複雜,這個宋九太膽大,敢情大哥想吃一個果子,還要靠自己偷拿過去。
“是,”老太監飛快回宮報告喜訊。
宋九在裡面一鍋一鍋地做,但做了一鍋出來,馬上就消失不見。眼看太陽落山,一石多的中種都快烤完了,端到外面還是飛快不見。最後兩鍋,不能再消失下去,還要留一些給自己兩個姐姐孩子吃呢。他跑了出來,問道:“你們是怎麼吃的?”
一石多中種,等於一百多斤優質麪粉,兩百個雞子,好幾斤肉鬆,以及其他食材與調料,就算有武松的肚子,也早餵飽了。
學子不敢說話,幾十個衙內竊笑。宋九掃了一眼他們的衣袖,甚至發現趙匡義衣袖也裝得滿滿的,宋九無語地指着他們說道:“你們知道它以後會賣多少錢一個嗎?”
朱三問:“多少錢?”
“差的五百文錢,好的一貫錢。”
朱三一哆嗦,這一晚吃了多少錢?燕博士道:“宋九,你太黑心了吧。”
都在裝,連他也裝了,只有一干學子害怕,僅吃了幾個,不敢攜帶。
“燕博士,它美味,你可知道它用了多少食材,並且還用了許多糖霜。”
宋朝糖製品主要有五種,第一是糖水,將甘蔗運來,榨成汁出售,有季節性制約,甘蔗又是產自南方,非宋九選擇糖品。還有唐朝從天竺帶來的製糖技術,石蜜,那也不行,另外就是砂糖,也就是紅糖,因爲甘蔗產地一是吳越,一是後蜀,國與國的隔閡,北宋經濟還不那麼發達,好的砂糖很難看到,劣制砂糖會敗麪包的味,湊合也行,但會讓麪包檔次下降,宋九也沒有用。還有一種小吃,一文錢一個,飴糖,也就是麥芽糖,顯然更不能用。最後就是糖霜,不是白色砂糖,而是一種落後的冰糖,製作工藝複雜,產量也低。但有一個優點,可以從色澤來區別質量好壞,然而好的糖霜太貴了,一塊幾斤重的上等紫色糖霜能售價幾貫錢。一斤糖霜能買呂蒙正那所一平方米的豪宅!
若全是上等糖霜,那是值這個價,但問題是能用多少糖霜?
貴不貴,也沒有人理他,一起使鄙視的眼神,隨後笑咪咪地回去。
……
來的人都有收穫,人越多收穫越大。
收穫最大的人去了皇宮,宋九不提技術要保密,趙匡義也想到了,難怪那個新房屋弄得如此奇怪。但問題是它終是要民用的,怎麼辦,宋九未想,這兄弟倆卻要想。
餘下的收穫就是一大堆麪包。
潘家來了三個人,收穫不小,興沖沖地回到家中,田夫人怒道:“你們兄弟倆出去廝混,還帶着惟正不學好。”
惟德急得用麪包往母親嘴中塞。
兒子能帶吃食回來,孝心也有的,田氏吃着麪包,說:“這個果子味道不錯,從哪兒買的。”
弟兄三全部語塞,若能買到貴一點買就買吧,那怕少買幾個,關健是現在宋九根本不可能賣,他說了價錢,多半是嚇唬大家。就憑藉他做出那個物事,前程似錦,還會靠賣麪包度日?又不敢答,母親最反對他們與宋九裹在一起。
兄弟三齊聲唱喏,丟下面包逃出客廳。出了客廳,潘憐兒又將他們堵上,問:“那個猴子後來怎麼了?”
兄弟三人一起無言以對,先打獵,後是火藥,又回到宋九家等麪包,那個猴子,早丟到爪哇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