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慘劇
人間四月芳菲盡。
四月末的京城已經到了春盡的時節,入夜之後不再見春日的涼意,夏日的炎熱還未到來,倒是舒適。
易之雲到了太子府後,卻並未被領到了前廳,而是一直往裡領,他對太子府的格局不太瞭解,可是這京城的宅子內外院大體都是相似的,太子府也不例外,這往裡面引……
柳橋的話在他的耳邊響起。
腳步隨之頓住,“這是要往何處?”
“回易駙馬,太子殿下在花園的琳琅閣設宴。”
易之雲皺眉,“尉遲大人可來了?”
“尉遲大人已經到了。”
易之雲方纔起步繼續。
大約兩刻鐘後,到了花園。
琳琅閣設在花園的假山上,居高臨下,便可觀的花園全景,如今雖是入夜,但是花園內卻燃着燈,而在燭火之下的是各式爭奇鬥豔的花朵。
芳菲盡似乎並不適合用在這裡。
太子府有專門的花房,甚至還有暖房,如果主子想要,花匠甚至可以一年四季都讓花園百花爭豔。
不過對於眼前的燈下美景,易之雲卻是絲毫沒有留心。
聖旨方纔下,太子便宴請他,豈會只是爲了飲酒作樂?
方纔他或許是小人之心了,只是這些日子有意的,無意的,他與太子的確疏遠了許多。
上了假山,入了琳琅閣,便見秦霄與尉遲揚。
“老大終於來了。”尉遲揚起身笑着相迎。
易之雲對他回了一笑,隨後上前,恭敬行禮,“臣見過太子殿下。”
秦霄起身,笑着走到他的面前,扶起了他,“今日這裡只論交情,不論尊卑!”
“禮不可廢。”
“成了吧老大!”尉遲揚笑道,“要是真的要論禮,現在你可是永安長公主駙馬,論起來可是太子的長輩,難道你要讓太子給你行長輩禮?”
“太子是一國儲君……”
“好了。”秦霄拍拍易之雲的肩膀,“今天我們難得一聚,就不要有什麼拘束了!”
“對啊老大。”尉遲揚繼續笑道,“就別禮不禮的了,又沒外人,自己累得慌!”
易之雲看了看兩人,笑道:“好。”
“這纔是!”秦霄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來,都坐!”
三人入座。
“老大來吃,自罰三杯!”尉遲揚拿了酒壺給易之雲倒酒。
易之雲也沒推,笑道:“好!”端起酒杯飲盡,隨即一愣,“這酒……”
“熟悉吧!”尉遲揚笑道,“這事北延國的上等樑臺酒,太子特意找來的!”
“樑臺酒乃北延皇家御酒,釀造此酒的亦是皇家酒坊,除皇室成員之外,便只有受北延皇帝看重的大臣方纔能得此酒賞賜。”易之雲端起了尉遲揚倒的第二杯酒,笑道,“這一杯可價值千金!”
“太子,你說我們這是罰他還是便宜他?”尉遲揚看向秦霄,道。
秦霄看向易之雲,“當日在北延國,這酒多半進了你的肚子!”
“不過喝醉了就犯毛病!”尉遲揚笑容有些狹促,“這抱着兄弟想媳婦的,估計也就是這一個了!”
易之雲倒是沒因爲被笑話而生氣,精神反倒是輕鬆了起來,北延的那些日子雖是日日在刀口上過,但是當時的他們之間的感情也是極爲的純粹的,他跟太子以兄弟的名義投靠雲柔的父親,而尉遲揚則扮作了商家往來替他們傳遞情報。
三人配合默契,也經歷生死。
“敬你們一杯!”
尉遲揚笑容多了一抹從容,端起了酒杯道:“好!”
“爲曾經出生入死的日子。”秦霄也舉杯,道。
三人一笑,飲盡了杯中之中。
“對了,這酒可否讓我帶走一壺?”易之雲笑着問道。
秦霄應道:“自然可以。”
“不過老大這是要貪杯還是想討嫂子開心?”尉遲揚戲謔道,“聽說嫂子的酒坊開得很不錯。”
“若是能夠研製出着酒的做法,倒是一件美事。”易之雲回道,也變相承認了他就是要討媳婦歡心。
尉遲揚感慨,“老大是想讓我羨慕妒忌恨?”
“誰讓你不娶親了?”易之雲沒留情地打擊。
秦霄也笑道:“阿雲說的沒錯,阿揚,你這婚事一拖再拖的,還是快些解決的好。”
“別!”尉遲揚忙道:“我現在自由自在,可不想娶個人回來管我!”
“這話可不能讓威遠侯聽到了。”秦霄失笑。
易之雲道:“將來我若是有了兒子,一定早早就給他定了親事,免得跟你一樣氣死我這個當老子的!”
“要不我生個女兒出來嫁給你兒子?”尉遲揚挑眉道,雖說是開玩笑,但是仔細想想也是不錯。
秦霄笑道:“這主意倒是不錯。”
“那你得先娶親!”易之雲笑道。
尉遲揚繼續道:“好,明日就去跟老頭子說!”說完,擠眉弄眼的,“老大,我爲了你這麼犧牲,你怎麼報答我?”
“你女兒嫁給我兒子,這還不算是最好的報答?”易之雲挑眉。
尉遲揚摸摸鼻子,“倒也是,老子一心一意,生出來的兒子也應該不錯,好!就這樣定了!”
“不過你嫂子若是生了女兒,你可不能打我女兒的主意!”易之雲隨後又道。
尉遲揚挑眉,“怎麼?嫌棄我兒子?”
“你嫂子不會同意。”易之雲道。
尉遲揚面色一僵,苦下了臉,“我就這麼差?”
“太子認爲呢?”易之雲將話題轉移。
秦霄笑道:“要是我有跟你差不多年紀的女兒,一定不敢將她嫁給你!”
“你們——”尉遲揚氣結,“本少風流倜儻的,京城不知道多少名門貴女想嫁給我了,也就是你們兩個這麼沒眼光!”
“可爲什麼到現在都沒娶到?”秦霄似笑非笑。
易之雲直接誅心,“眼光高估計是掩飾,事實上是別人看不上他!”
“你們!”尉遲揚擡手灌了一杯酒,“你們等着,本少明天就娶一個回去,然後生兩個兒子娶走你們的女兒!”
易之雲挑眉:“不怕死的就來!”
“我等着。”秦霄道。
尉遲揚是徹底被嫌棄了,只是面上雖是難受,心裡卻是輕鬆,看着眼前同仇敵愾的兩人,這纔是兄弟!
愉悅的氣氛一直持續着,話題也一直圍繞着回京之前的經歷,那是一段純粹乾淨的記憶,有說有笑,有酒有菜,如同那無數危機中的忙裡偷閒。
酒壺空了。
秦霄命人去拿酒。
易之雲開口:“夠了,不能再喝了。”
“怎麼?”尉遲揚笑道,“老大擔心出醜?”
“你嫂子有命,不許我喝醉。”易之雲笑道。
尉遲揚挑眉,“既然是嫂子有命,我們可不敢再灌你喝了,省的回去被趕出來!”
“這的確是永安姑姑能夠做出來的。”秦霄也笑道。
易之雲笑了,“她關心我罷了。”
“太子。”尉遲揚調侃,“當初在北延我就說他往後一定會懼內,你看這說對了吧?”
秦霄失笑,“男子漢大丈夫,憐惜自己的妻子有何不可?不過……”看向易之雲,話鋒一轉,“這次外放,永安姑姑心裡恐怕難過,說起來你們團聚的日子也不算多。”
“太子不必擔心。”易之雲笑道,只是笑容稍稍斂了些,“我們會一起去。”
“一起去?”秦霄蹙眉,“這兩年沿海一事不安穩,台州又是海盜最猖獗之地,永安姑姑如何能夠跟去?父皇跟皇祖母更是不會同意!”
尉遲揚也是皺眉,“老大,先不說嫂子如今的身份貴重,便說台州的情況,她的確不應該跟着去。”
“的確有些不妥。”易之雲道,“只是我既答應了她,便不會失諾。”
秦霄沉思會兒,“你可跟父皇提過了?”
“還沒有。”易之雲道。
秦霄神色轉爲了嚴肅,“阿雲,雖說本朝沒有禁止將領外放家眷隨行,只是這般領着家眷去前線,不管是對你還是對永安姑姑都不好,再者,沿海不比西北,如今西北戰事停息,短時間內不會再有戰事,家眷隨行便是爲了生活方便,可是沿海隨時都會有戰事,若是戰事擴大,到時候作爲家眷,永安姑姑還是得回京城。”
“太子說得對。”尉遲揚道:“當初西南苗族動亂,永和公主也是帶着家眷回京。”
易之雲笑了笑,“沿海與西南的情況不一樣,雖說沿海不穩,但說到底不過是幾股海盜罷了,不會真的有什麼大地戰事,若真的有了,不管是爲了規矩還是爲了她的安全,我自然是會送她回京的。”
“真的決定了?”秦霄問道。
易之雲頷首,“此去沿海估計沒幾年都無法回京,我不會再讓她如當初一般等我。”
“若是如此,去西北比去台州要好得多。”秦霄道,“當日父皇因圍場一事降罪於你的時候,我也想到你會外放,也跟父皇提了這事,當時父皇明明有意讓你回西北,只是沒想到……”
尉遲揚笑容微微一頓,眼底泛起了嘆息。
易之雲笑道:“不管是西北還是沿海,都是食君之祿忠君之憂罷了。”
“老大說的是。”尉遲揚笑道,“武將自然要上戰場殺敵的,去沿海比西北要好!如今嫂子成了永安長公主,老大自然要多立戰功,方纔能與嫂子旗鼓相當!太子可還記得,當時老大可是說過他還欠他娘子一個一品夫人了!”
秦霄也笑了,“自然記得。”看向易之雲,“去沿海也有沿海的好處,趙碩在那裡經營多年,你去了之後能夠很快上手,也不怕有人暗地裡算計。”
“太子可是說當年有人勾結海盜一事?”易之雲道。
秦霄斂了笑容,“趙碩這些年一直在查這事,只是始終沒有找到證據,你去了之後若是有可能,也繼續查,當日營海死了多少百姓,你也是親眼目睹的。”
“自然!”易之雲也斂去了笑意,“勾結海盜無異議通敵賣國,只要找到證據,我必定不會放過那些人!”
秦霄笑了,“如此便好。”
易之雲也笑了。
“別說這些事情了!”尉遲揚開口道,“既然今夜這裡只有兄弟,那也只談風月!對了老大,聽說全段時間你幫着嫂子管理生意,說說看,有什麼趣事?”
易之雲也沒繼續這個話題,應了尉遲揚的要求,說起了管理鋪子一事。
正事被撇一邊去了,風月回來,只是,先前毫無芥蒂的愉快氣氛卻再也沒有回來過,雖然仍是笑聲不斷,可是,敞開的心又關了起來。
一個時辰之後,散席。
尉遲揚喝醉了。
“要不讓他在這裡休息一晚?”秦霄臉上也有着醉意,但是還算是清醒。
“不……不……我得回去……”尉遲揚起身,搖搖晃晃地走。
易之雲趕緊扶住了他,“還是我送他回去吧。”
秦霄點頭,“我送你們……”可卻走得不穩。
“太子留步。”易之雲忙道。
下人上前扶住秦霄。
“也好,那我就不送了……”秦霄歉然道,“來人,送易大人跟尉遲大人。”
“臣告退。”易之雲扶着尉遲揚,對秦霄躬身,隨後扶着尉遲揚離開。
秦霄推開了扶着他的下人,眸色如夜色般深沉。
易之雲一路扶着尉遲揚離開,卻在方纔走出花園的時候,迎面走來一行人擋住了前路,在燈籠的照耀之下,很清楚地見到衆人環繞之下的人是誰。
雲柔。
易之雲苦笑,不得不承認柳橋的預感很靈驗,不管她是不是衝着他來的,但是他的確是遇上了。
“見過雲側妃。”提着燈籠的下人上前給雲柔行禮。
雲柔一身深紫色的高領衣裙,梳着雲鬢,珠光寶翠的,一身雍容,這與當日在易府之中的溫柔似水的雲柔判若兩人,面對下人的行禮,聲音略微的冷清,應道:“恩,太子可在園中?”
“在。”
雲柔方纔看向易之雲,淡淡微笑:“易駙馬爺在。”
易之雲點頭,“不打擾雲側妃了。”說着,扶着尉遲揚繞開了她離開。
“易駙馬就這麼避我如蛇蠍?”雲柔卻道,笑容在燈火之下顯得有些妖嬈。
易之雲頓住了腳步,“男女有別,側妃乃太子之人,身爲臣子,自然應該避嫌。”
“是嗎?”雲柔笑了,“只是以如今尊夫人的身份,我應當尊稱你一聲姑父。”
“雲側妃言重了。”易之雲道,沒有動怒。
雲柔卻是哂笑,“也不是,我不過是太子側妃罷了,有何資格叫永安長公主姑姑?自然便不該稱易駙馬姑父了。”
“雲側妃……”
“原是我不配。”雲柔繼續道,“那日長公主大婚典禮,雲柔本事想前去親自祝賀,只是可惜的是雲柔沒這個資格,如今難得在此處遇見易駙馬,便補上。”說罷,笑着福身,“恭賀易駙馬得償所願,祝長公主與易駙馬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易之雲如何聽不出這根本不是真心的祝願,只是這又如何?“多謝雲側妃。”
她是否真心祝願,於他來說並無關係!
“不知雲姨可好?”
“側妃如今身份貴重,家母不敢承側妃一句雲姨。”易之雲道,“太子還在園中,側妃娘娘請。”說着,扶着尉遲揚繼續往前。
雲柔沒有動,也沒有看他,挺着背脊擡着下巴,驕傲彷彿永不低頭,“走!”
……
出了太子府,易之雲的臉也沉了,雲柔的出現究竟是巧合還是……他不想將秦霄往不堪處想,只是卻也無法找回當日生死與共的相信。
看着靠在馬車上醉死了得尉遲揚,忽然間有些羨慕。
尉遲揚自然不是想外表這般玩世不恭,只是,卻有着不管面對什麼都能夠玩世不恭的本事!
或許終究還是在乎。
在乎那段鮮血鑄就的兄弟情。
易之雲苦笑。
將尉遲揚送回了威遠侯府後,便返家。
此事已經快到子時了。
柳橋沒有睡。
推門入內,見到燈下看書的人兒,心中的陰霾散去,起步走了過去,奪去了她手中的書,板着臉教訓,“不是說了不許晚上看書的嗎?”
柳橋看向他,“沒喝醉?”
“我敢嗎我?”易之雲將書放在了一旁,抱着她,“以後再看小心我打你屁股!”
柳橋瞪了他一眼,推開他,“一身酒味,快去洗澡!”
“伺候我?”
“伺候?”柳橋挑眉,“喝了一肚子的酒,你確定真的要我伺候?”
“柳氏阿橋!”易之雲咬牙切齒。
柳橋逃開了,“去洗澡,否則今晚上不許上我的牀!”說着,優哉遊哉地進了臥室。
易之雲瞪着她的背影半晌,方纔去沐浴。
沐浴過後,羅媽媽便端着一碗醒酒湯進來。
易之雲看了一眼臥室,挑眉,“夫人讓準備的?”
“是。”
易之雲勾了勾嘴角,將醒酒湯喝了,方纔走入臥室,掀開了牀帳,擠進了被子裡,將嬌柔的身子摟入懷中,在發間磨蹭着,“洗乾淨了。”
柳橋轉過身看着他,“怎麼?不高興?”
“有點。”易之雲道,“阿橋,會不會覺得我有些軟弱?”
“是個人都會軟弱。”柳橋道,“不過有些事情不值得難過。”
“倒也沒有值不值得的。”易之雲道,“只是有些厭惡罷了。”
柳橋揉了一下他有些僵的臉,“等我們出京之後就沒這些事了。”
“你確定皇上跟太后會讓你隨我一起去?”之前尉遲揚他們一番言辭雖然另有深意,不過也沒說錯,“太后不會放心你,皇上……”
“這事歸我管!”柳橋打斷了他的話,“你就乖乖的當一個妻管嚴就行了!”
“妻管嚴?”
“怎麼?不願意?還是想震夫綱了?”
“有點年頭。”
“想得美!”
易之雲笑了,翻身將人壓下……
……
如易之雲所料的,柳橋一提出要跟易之雲去台州的事後,明睿太后便堅決反對,“不行!阿橋,你可知道如今台州的情況?你如何能夠跟着去?!”
“母后,我知道。”柳橋道:“只是我不想一個人留在京城枯等!母后,他這一去估計沒四五年也不可能回來的,難道我要等個四五年?”
“可是……”
“母后,我年紀也不小了,如今還沒孩子,我耗不起四五年。”柳橋打斷了她的話,“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再經歷那十年的苦楚!”
明睿太后話哽住了,半晌,方纔道:“阿橋,母后知道你受了許多的苦,正是因爲如此,母后方纔不想讓你去冒險!這樣,母后去找你皇兄,讓他將易之雲留下!”
“母后,君無戲言,聖旨已下,豈能說更改就更該?”柳橋搖頭道,“就算要更改,可你讓易之雲挖往後如何在京城立足?母后。”說着便跪了下來。
“阿橋!”明睿太后連忙起身扶她。
柳橋卻不起,“我知道我任性,也知道這樣會讓母后擔心,只是我真的想跟他一同去,而且台州的情況也並沒有母后所想的嚴重,我事總兵夫人,就算真的有危險,也波及不到我身上!母后,我真的不想跟他分開,還請母后恩准!”
“你這孩子!”明睿太后既是心疼也是爲難,“快起來!先起來再說!”
柳橋也沒有說她不答應便不起來,起身後,繼續道:“母后,當年父皇蒙難,母后尚且能夠不離不棄,患難與共,如今我不過是隨他去台州罷了。”
明睿太后神色仍是掙扎,“你讓母后想想!”
“母后你知道嗎?”柳橋繼續道,神色上添了悽然,“當年是我讓易之雲去從軍的,後來他了無蹤跡,我後悔莫及,後來他的誤傳他的死訊,我更是痛苦不已,母后,那十年便是起初的兩年,也是極爲的難熬,所以來京城之時我便發誓,往後不管他去哪裡我都要跟着!母后,我所求的很簡單,就是希望能夠給他每天都在一起,便是不能天天見着,至少得在離他最近的地方呆着,能夠最快得到他的消息!母后,你便成全我吧。”
“阿橋啊……”明睿太后不是不動容,可是也無法就這樣給出答案,“你讓母后想想,想想……”
柳橋也沒有繼續,聖旨才下,一應流程走下來,易之雲估計得到秋天才能出發,慢慢勸也行,待她出宮之後,明睿太后讓人將承平帝請到了慈安宮。
“……你說哀家該怎麼辦?”
承平帝神色淡淡,“母后不想讓阿橋冒險?”
明睿太后看着他的神色,“這事你知道?”
“去年阿橋便跟我提過。”承平帝道。
明睿太后蹙眉,“爲何還要讓易之雲外放?”
“母后。”承平帝道,“易之雲是武將,又是寒門出身,留在京城沒有多大的建樹,之前朕也只是想壓壓他方纔讓他去御林軍,如今也是時候放他出去了。”
“不是因爲太子?”
承平帝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是阿橋的夫君,這幾年出去會更好。”
明睿太后看着兒子,沉默半晌,“哀家知道你心中已有打算,只是阿橋……”
“母后,他們感情好,又沒孩子,一同去也好。”承平帝道,“阿橋並不喜歡京城的人事,估計早便想着出去了。”
明睿太后苦笑,“可台州那邊……阿橋若是出個什麼意外,你讓哀家……”
“朕會安排好。”承平帝道,“而且總兵府在臺州州府之內,只要州府不被攻破,兒臣便能保她平安。”
至於州府被攻破一事,承平帝從來不做這個猜測。
因爲州府被攻破,便意味着大周危在旦夕!
“也就是說哀家是攔不住的?”
承平帝道:“母后,妹妹的幸福纔是最要緊的。”
明睿太后笑了笑,“沒錯,她高興便好,只是護衛方面一定要安排妥當,絕對不能出一絲的差錯!”
“朕會的。”承平帝保證。
明睿太后收起了笑容,“還有,哀家不知道你心裡到底怎麼想,也不想去問,但是哀家希望不管將來如何,都不能波及阿橋!還有,太子並無過錯!”
“母后,兒臣並無易儲之心。”承平帝正色道。
明睿太后也沒有繼續說什麼,“你是皇帝,大周的將來何去何從都在你的手裡,不管什麼事情,謹記三思而後行!”
“兒臣謹遵母后教導。”
……
柳橋第二天便接到好消息了,雖然結果是她想要的,可是卻仍是意外,“多謝母后!”
明睿太后看着女兒驚喜的模樣,也笑了,“母后答應你,只是你也得答應母后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絕對不能出事!”
“自然。”柳橋笑道,“兒臣還要孝敬母后了。”
“是孝敬你那夫君吧!”明睿太后失笑,“人家都是女兒外向,嫁了人便是人家的了,現在果真是這樣!”
“母后!”
明睿太后握着女兒的手,“你皇兄說的對,這幾年你們出去了也好。”
柳橋心裡頓時一凜,“母后……”
“母后攔不住你。”明睿太后繼續笑道:“不過臨行前的準備你都得聽母后的!”
柳橋也沒去追問她前一句話的意思,笑着應了下來。
事情說定了,一切都很順利。
可是這還沒真正動手開始準備行囊,台州便傳來了加急戰報,十天前的深夜,大批海盜上岸,不但搶掠,更是屠村。
沿海數個村子被屠殺殆盡。
便是臉營海縣城也是血流成河。
慘劇震驚朝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