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公堂對質二更
一個小女娃墊着腳尖使勁敲着鳴冤鼓,這讓本是來看熱鬧的衆人一陣呆怔,隨後,便是錯愕。
當然,最錯愕的還是知道認識柳橋的人。
林小燕瞪大了眼睛。
雲氏皺起了眉頭。
陳捕頭直接上前,“阿橋,你這是做什麼?!”
“小丫頭,這鳴冤鼓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敲的!”隨着陳捕頭開口,人羣中也走出了一個人,正是得知消息前來的安方,他的身後還跟着好幾個少年,看那樣子該是安氏私塾的學生。
看着來人,柳橋臉上多了暖意,“安夫子。”
安方臉色沉着,對柳橋有多不滿就有多不滿,一個小片丫頭指着他鼻子罵,四處亂竄,他念在她小小年紀就一心懂得救夫君就不跟她計較,可如今她竟然鬧到了衙門上,這就不是一個一心爲夫君便可以說過去的!
“請問夫子,這鳴冤鼓是作何用的?”柳橋擡頭,認真問道。
安方瞪了眼睛,“自然是給百姓鳴冤所用?”
“那可有律法言明女孩子不能敲擊鳴冤?”柳橋又問。
安方一甩衣袖,“自然沒有,可是你……”
“夫子,我夫君如今蒙冤,我敲擊鳴冤鼓求大老爺爲我夫君伸冤有錯?”
“你——”
柳橋轉向陳捕頭,“陳捕頭,我有錯?”
陳捕頭竟然有些不敢直視眼前孩子的眼睛,囁囁半晌後道:“沒……是沒錯……”
“各位叔伯嬸孃,我夫君就是今日過堂受審的易之雲。”柳橋面對衆人,“我夫君自幼讀書明理,從未做過違背良心之事,更從未買兇殺人,那田三無端誣陷我夫君,以致我夫君深陷牢中,名譽受損,今日我敲擊這鳴冤鼓便是要求大老爺爲我夫君伸冤做主,請各位叔伯嬸孃爲我們做個見證!”
衆人頓時議論紛紛,神態各異。
這時,裡面走出了一個穿着衙役服飾的男子,在見了陳捕頭之後,愣了一下,“陳捕頭,你怎麼也在這?”
陳捕頭面色不自然,“我來聽審……”
衙役沒有多想,再問衆人,“剛剛敲鼓的人是誰?”
“我。”柳橋上前應道。
衙役一見竟是個小女娃,頓時沉了臉,“小丫頭你敲什麼鼓?這鼓是隨便……”
“我擊鼓是爲鳴冤,爲我夫君易之雲鳴冤!”柳橋打斷了他的話,正色道。
衙役一愣,“你……”
“阿林!”陳捕頭上前,“她並沒有違反規定,既然鳴冤鼓敲了,今日大人又剛好審理這樁案子,不如就將她帶上去,看看大人如何處置。”說罷看向柳橋,眼裡像是在道他能夠做的只有這些。
柳橋頷首致謝,看向那衙役。
“就讓人進去吧!”
“對啊,雖然是個小女娃,可也沒說不許敲鼓的!”
“對!對!也好看看是真的買兇殺人還是被誣陷的!”
圍觀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語地,雖說大部分不過是想看熱鬧,但是這番態度卻也在無意中幫了柳橋。
如果縣令真的偏袒自己的小舅子,或者也是整件事的參與者,那他很有可能不會理會她的擊鼓鳴冤!
這也是她公然擊鼓鳴冤的理由,便是要讓縣令便是做戲也不得不讓她進去走一遭!
那衙役對於眼前的狀況神色有些錯愕,好半晌,直到裡面又走出了一個衙役大人升堂了,纔回過神來,目光不算又算地看着柳橋,“既然你要進去,那待會兒大人問罪,你別後悔!”
柳橋淡笑不語。
衙役一臉沒見過這般孩子的模樣,“走!”
柳橋轉身走到雲氏身邊,擡頭低聲道:“娘,待會兒讓我處理可好?”
這時,安夫子才注意到了雲氏,其他人不知道雲氏是誰,可是安夫子卻知道,當日爲了能讓易之雲進他的私塾唸書,她來求了他好幾次,雖然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見過,可他還是認出來了,“你——”
“安夫子。”柳橋似乎猜到了安夫子心裡所想,“稍後請夫子爲我夫君作證。”
安夫子目光慍怒且不明地盯着柳橋。
“夫子。”柳橋神色誠懇。
安夫子怒由心起,可看了柳橋眼底的懇求,又掃了一眼面色憔悴發白的雲氏,想着她明明在卻讓一個小女娃做這些事情,心裡便由憤怒轉爲了憐憫,從前他瞧這雲氏也是一個剛毅的婦人,可如今卻怎知出了如此大的事情竟然一個童養媳出來操持,“老夫自知該做什麼無需你一個小女娃教!”語氣已然是緩和下來。
“還不快走!?”那衙役回頭喝道。
柳橋看了一眼雲氏,見她也是盯着她,目光審視,心裡不禁咯噔一下,只是很快便恢復正常,不管雲氏心裡對她作何想法,先度過了眼前的危機再說吧!遂起步往前。
進入衙門的大門,繞過了門前的影壁,便可見前方的公堂,公堂外面是一片空地,是供給百姓看審問之用的。
柳橋稍稍落後兩步,和雲氏的行走速度持平,再次請求:“娘,先讓我處理可好?”
雲氏低着頭,直到了走到了公堂門口,才應了一聲嗯。
柳橋舒了口氣,起步看向前方端坐在公堂之上身着官服的威嚴男子,他就是縣令徐茂吧?
單單關奇面貌該不是那等險惡之人,可偏偏世上不可貌相之人多得是。
柳橋在衙役的引領之下步入了公堂,兩側衙役威武凜凜,一陣無形的壓迫傳來。
“大人,擊鼓者傳到。”衙役拱手。
徐茂見進來兩人,一個孩子,另一個便是早上的擱下了一堆莫名其妙話的婦人,眉宇蹙起,一拍驚堂木道:“堂下何人擊鼓?”
柳橋跪下,擡頭,“稟大人,小女子柳橋,那今日大人開審買兇殺人案之嫌疑犯易之雲的童養媳。”說完,轉向雲氏,“她是我夫君的母親,我婆婆。”
“你們爲何擊鼓?”徐茂看向雲氏,眉宇皺的更深。
柳橋道:“小女子擊鼓一爲夫君鳴冤,二爲狀告田三污衊我夫君,三告田三意圖謀財害命!”
徐茂一愣,“鳴冤狀告?”
“是。”柳橋正色道。
徐茂蹙眉沉思,今日審問,他本意安排妥當,可如今卻出了這一意外……“既然是與你夫君一案有關,那今日就一同過審,來人,將案件兩位犯人壓上!”
“是!”
大約半刻鐘,衙役押着兩個人進來,一便是田三,另一個就是易之雲,此時兩人身上都上了枷鎖,不同的是田三身上穿着囚衣,而易之雲身上沒有。
易之雲看了跪在公堂上的兩人,頓時大驚失色,“你們怎麼來了?!”
他就知道她們也會出事!
他就知道!
因爲激動太過,差一點便掙脫了衙役的手。
“不許動!”衙役見狀,一腳踢在了易之雲的腿上,將他摁着跪在地上。
Wωω.ttКan.¢ o 易之雲頓時狼狽不堪。
“雲兒——”雲氏撲上前抱着兒子,“雲兒……”
易之雲看着雲氏,然後擡頭看向徐茂,咬着牙道:“這事跟她們沒有關係,你放了她們!放了——”
“閉嘴!”徐茂還未發作,柳橋便厲聲何道,“大人自會爲我們做主,夫君不必着急也不必擔心!”
易之雲瞪向柳橋,面容因爲擔心以及着急而扭曲,“你……”
“公堂之上不容喧譁!”徐茂一拍驚堂木,喝道。
這時,安夫子走了進來,“安方見過大人。”他是舉人,有功名在身公堂之上無需下跪,所以只是做了一個揖。
徐茂自是人的安夫子,見他前來倒也不意外,“安夫子也來聽審。”
“回大人,老夫是來做證人。”安夫子卻道。
徐茂問道:“證人?”
“是。”安夫子道,“老夫聽聞那兇手田三言易之雲與張阿寶早有嫌隙,因兩人都是老夫私塾的學生,老夫對此事責無旁貸,便就此事徹查一番,最終確實田三所指控純屬子虛烏有!易之雲和張阿寶雖同在安氏私塾讀書,但是平日並無往來,這一點私塾之中的其他學生也可作證,老夫今日來也帶了幾名和張阿寶平日交好的學生,大人如若不信可傳他們上前訊問。”
“大人!大人——”這時,跪在前方的田三緊張道:“大人,我沒說謊!的確是這易之雲給了我五百兩銀子讓我殺了張阿寶的!大人,我真的沒有說謊!”
“你口口聲聲說我夫君買兇殺人,可是除了你那錯漏百出的供詞之外,並無任何證據!”柳橋轉向徐茂,“請大人爲我夫君做主,嚴懲這殺了人還不知悔改竟污衊他人的惡徒!”
“易柳氏,這裡是公堂,自有本官審問!”徐茂沉聲道,“至於你夫君是否願望,本官也會審問清楚!”
“大人!”柳橋卻道,“小女子自知此處乃公堂,也並未要擾亂公堂,根據律法,我夫君這等情況有權利爲自己辯解!我夫君心中耿直,如今遭此污衊,心中悲憤,難免情緒無法自抑,不能與這等惡徒當堂對質,小女子年紀雖小但是也知夫妻一體,如今夫君有難,小女子理應護夫!還請大人准許小女子與這惡徒對質!”
“柳橋!”易之雲咬着牙低喝。
柳橋轉過身,目光緊緊地盯着他,像是在跟他說讓他閉嘴,將一切都交給她。
易之雲面色顫抖,心中百感交集,他很想上前阻止她,很想開口趕她走,可是,他做不到!而看着她的眼睛,他甚至連反駁她的話也說不出來!
“大人,既然易柳氏愛夫心切,此舉亦不違律法,不如就給她一個機會!”這時候,安夫子拱手道。
柳橋向他投遞了一個感激的目光,轉向徐茂,磕了頭,“請大人開恩!”
徐茂眯了眯眼,“既然安夫子也如此說,易柳氏,本官就給你一個和田三對質的機會!只是此處乃公堂,所言所行都必須有理有據,你切勿行婦人耍潑之道!你年紀雖小,但你若擾亂公堂,本官亦不會輕饒!”
“小女子知道,謝大人!”柳橋又磕了一頭道,旋即,看向田三,“大人,方纔安夫子已然證明我夫君和張阿寶並未如田三所說的積怨已深,唯一有過的衝突便是張阿寶被殺當日白天和其打了一架,而這一架安夫子也曾查過,錯不在我夫君!”
安夫子隨即接話,“回大人,據老夫所查,當日易之雲和張阿寶動手,乃因張阿寶出言侮辱其母,易之云爲護母親方纔動手,此事私塾的學生和其他夫子亦可以證明。”
“對!他就是爲了要替她母親報仇,所以才讓我殺了張阿寶的!”田三忙指着易之雲道。
雲氏面色一白。
柳橋冷笑:“就憑你這句話你足以證明你是污衊我夫君!大人,就算當日我夫君真的因爲張阿寶侮辱了我婆婆而含恨在心伺機報復,可也不可能在當天晚上就買兇殺了人!而且,田三所說的五百兩一個多月前就已經在他的手裡!這一點小女子相信大人已經查明!難不成我夫君有預知未來的能力,知曉張阿寶將來會言語侮辱我婆婆早早的就買好了兇手報復?!”
“那……那是因爲……因爲他早就想殺那張阿寶了!什麼沒有積怨!?全部都是你們自己說而已!你們都是一個私塾的,當然護着自己人!”田三喝道。
安夫子面色一沉,上前,“大人,安氏私塾雖然比不上官方私塾,但我們絕對不會做出這等歪曲事實偏私庇護行兇之人之事!”
“大人!”這時,原本在外面候着的幾名安氏私塾的學生也進來跪下,其中一年紀較大的道:“大人,我們皆是和張阿寶相熟,張阿寶和誰來往密切和誰有過節,我們都清楚!我們都可證實在那日打架之前,易之雲和張阿寶並無來往,也無過節,我們都是讀書之人,將來要考取功名,絕對不會在此等大事上說謊偏袒任何人!而且,我們與張阿寶乃朋友,如何會偏幫平日與我們不往來的易之雲?!還請大人明察!”
“如果不是要我殺人,他怎麼可能將五百兩銀子給我?!”田三喝道,雙目睜大。
柳橋道:“大人,此事我夫君已然說明,相信大人也已經記錄在案!”
“的確。”徐茂道,“當日第一次過審,易之雲交代那五百兩銀子乃是他捐獻給義莊的。”
“捐?!”田三獰笑,“你們一個窮了吧唧的莊戶人家會捨得捐出這樣一大筆錢?大人,這話說出去誰信?!”
“是啊,五百兩,都夠我過上十年好日子了。”
“對!怎麼捨得捐出去?”
“不是說他是林家村的嗎?”
“是!是!”
堂外看審的衆人紛紛議論,驚詫之餘都不信,誰會那般傻的將五百兩銀子捐出去?就算是那些大戶人家恐怕也沒有這般的大方的。
徐茂雖知內情,但對於此時心裡亦是懷疑。
“大人。”柳橋不慌不忙,“關於此事,還得從這五百兩銀子的來源說起,當日我夫君進城爲我婆婆抓藥,在醫館中遇見了一個前來爲母親求醫的少年,但因爲少年和母親是來投靠親戚,可途中那母親病倒,身上錢財花盡,少年無錢在支付藥費,我夫君念其孝順,就幫他付了藥費,幾日之後,我夫君再次進城,又遇上了那少年,少年母親病危,我夫君花盡了身上的銀子請了張大夫去給少年的母親看病,只是可惜少年的母親已經藥石無效,死於客棧馬鵬之中,少年無親無故,連爲亡母收斂入葬也做不到,我夫君心善再次伸出援手,報了衙門將遺體送往義莊,再出錢財爲少年亡母辦喪事,後來,少年的親人找到了他,將他和亡母的遺體接走,然後給我們這五百兩作爲報答。”
說罷,她轉身,面對堂外衆人,道,“沒錯,這五百兩銀子是很多,足以讓我們一下子就過上好日子!可就算沒有這五百兩銀子,我們也一樣可以過上一樣的好日子!這筆意外之財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轉過身對徐茂道:“想必大人也聽說了最近鴻運酒樓所售出豆芽菜一事,此豆芽菜因爲稀罕名貴,所以價格極高,單單一道清炒,在鴻運酒樓就定價一兩銀子!而這豆芽菜乃是我們易家先祖留下的秘方所制,當日我們已經和鴻運酒樓簽訂了協議,鴻運酒樓出高價購買我們所製作的豆芽菜!”說罷,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小冊子,“這是過去一個月我們和鴻運酒樓交易的賬目,上面蓋有鴻運酒樓的印章做證,大人一看賬目就知道五百兩銀子於我們而言並非如大家以爲的重要!”
此話一出,衆人震驚。
五百兩銀子這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很多人甚至一輩子也都賺不到這麼多銀子,可她如今卻說這五百兩銀子並不怎麼重要?!
徐茂面色也是變了變,最近很火熱的黃豆芽一事他自然也是聽說,也去嘗過,當然也知道其中的價格,而鴻運酒樓不但在酒樓賣,更是售給縣城裡的各大大戶人家,價格之高便是他這個縣令也只能偶爾吃上一頓,她看了看堂下跪着的易家三人,再想着今早的事情,又低頭看了一遍手裡的賬冊,心中思緒越發複雜,這易家到底什麼來歷?
柳橋見徐茂一直沒有反駁他的話,像是並無整死他們之意,心裡也是疑惑,只是疑惑歸疑惑,該要做的還是要繼續,或許外面所說他的好是真的,又或許……這件事其實沒有易之雲母子所想的複雜。
她整了整神色,繼續道:“再者,當時我婆婆纏綿病榻,我夫君心急如焚,我夫君當日對少年母子施以援手,一是感念其侍母至孝,二是因爲希望藉着行善積德來爲婆婆積福積壽,後來少年親人重金報答,我夫君見義莊衆多客死異鄉之人連身後事都淒涼無比,又想起幫助少年的初衷,就決定將銀子捐出!銀子本是我夫君做了好事,對方給我夫君的報答,我夫君用來做更多的好事,也算是用得其所,更爲婆婆積更多的福氣!
別說五百兩銀子於我們不算重要,就算真的很重要,難道我們身爲子女的爲了讓自己過上好日子就罔顧母親死活?捐獻一事,在外人看來我夫君是傻,是糊塗,是瘋了,是不合情理,可是在我們心裡,只要是能夠讓娘病癒,別說是這本就是意外之財的五百兩,就算要我們心頭肉煎藥,我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大人,難道我夫君的一片孝心就成了買兇殺人的指控?!”手一指,怒道:“還有這田三,當日我們將銀子捐出去之後他明明發誓一定會用在義莊上,可最終他卻貪墨了,拿去花天酒地!大人,這樣一個連死人銀子都貪墨的人所說的話所做的指控又如何能夠信服?!”
這厲聲的指控一出,堂外衆人再度喧鬧起來,有的感慨易之雲的孝順,有的罵田三連死人銀子都貪必會遭報應,當然也還是有一兩個仍在懷疑易之雲,畢竟,捐出五百兩銀子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接受的。
不過,總的形勢對柳橋還是好的!
而這時,田三暴喝一聲挑起,“賤丫頭!”若不是一旁的衙役及時摁住,他已經撲到了柳橋身上了。
易之雲也拖着枷鎖跪爬上前,擋在了柳橋面前。
柳橋看着易之雲狼狽地擋過來,心裡涌現了一股暖流,總算這小子還有些良心,她擡頭,看向徐茂,“大人,事實已經很清楚,就是這田三爲了減輕罪責而污衊我夫君!”
“放屁!”田三一邊掙扎着一邊喝道,“老子已經殺了人,就算有人買兇老子也死定了,老子怎麼減輕罪責?!”
柳橋沒有即可反駁,而是靜靜地看着他。
田三彷彿抓住了一絲希望,轉身看向徐茂,“大人!我真的沒有冤枉他!我是真心認錯真心悔過,不願讓這殺人真兇逍遙法外!我是一心想要減輕罪孽,將來死了之後好不下十八層地獄!大人,這賤丫頭說我故意污衊他,可我爲什麼要污衊他?!”
“大人,這就是小女子要狀告田三意圖謀財害命的理由!”柳橋擡頭繼續道,“小女子以爲田三之所以陷害我夫君是因爲他謀財害命不成心生怨氣,便想着在死之前拉上我夫君墊背!”
徐茂面容嚴肅,“他如何謀財害命?”
“當日我們去義莊爲那少年母親辦喪事,雖然露過面,但是卻從未表明身份,就算是當時接了報案的衙役也並未詢問我們的身份,可這田三在打死了人之後卻能夠一下子說出是受我夫君指使,還能說出我夫君和張阿寶的關係,而我們出了上回在義莊見過了他一面之後就一直未曾再見,因而,小女子認爲他是因爲當日我們出手闊綽,所以一直暗中窺視我們,意圖謀財害命!”
“你放屁——老子要謀害你們早就殺了你們了,還要等到今天來拉你們墊背!”
柳橋面色嚴肅,“正是如此更能夠證明小女子的猜測,當時捐獻銀子的時候我們和鴻運酒樓簽訂豆芽菜購買協議不久,當時我們並沒有多少銀子,或許當時田三隻是覺得我們是傻了纔會捐那五百兩銀子,家裡並不富裕,可他既然查過我們,也定然知道我們和鴻運酒樓一事,後來,豆芽菜賣的高價,田三那段時間估計也時常出入高級酒樓,定然也知道此事,隨後便再起歹念。
只是我們後來和鴻運酒樓轉了支付方式,從現付轉成了記賬,等年底再一次結算,這件事也不是什麼秘密的事情,田三隻要打聽一下就可知道,所以,他一直在暗處等候我們結算再行謀財害命一事!小女子聽聞田三在揚子縣並無家眷,一直住在義莊之中,往來之人也都是一些下九流的,而自從他貪墨了我們捐出的那筆銀子之後更是跟這些狐朋狗友四處玩樂,手裡的銀錢估計也花的差不多了,大人也一定沒有趙齊整他所說的五百兩銀子吧?!他如此散財,一是本性卑劣,二是因爲他已經有了下一步謀取更多錢財的陰謀!好在老天長眼,在他動手之前就出了這檔子事,明明富貴已經唾手可得,可是如今卻要落得人頭落地的下場,像這等惡人如何會甘心?說不定他心裡還認定就是因爲我們沒有早些結算錢財給他謀去,纔會讓他犯下了殺人大罪!”
“賤丫頭,老子殺了你——”
“放肆!”徐茂一拍驚堂木喝道。
衙役將田三死死地摁在了地上,“大人,你不要相信這個賤丫頭,她污衊我!污衊我!”
柳橋面上仍是正氣嚴肅,而眼底卻是冰冷的,誣陷而已,誰不會?!“田三指我夫君買兇殺人的供詞錯漏百出,如今我不過是與他對質便如此狠戾要殺我,還不足以證明其心險惡?大人,我夫君施恩不忘報,得大筆錢財而不貪戀,爲母祈福不惜一切,相信他人承諾而沒有防心,難道都是錯的?!大人,田三一直聲稱我夫君買兇殺人,可除了這五百兩以及他的錯漏擺出的話之外,還能拿出什麼證據不成?!”
“你也沒有證據!你們也沒有證據證明他沒有買兇殺我!”田三猙獰厲喝道,雖然氣瘋了,卻竟然還能說出這句冷靜之言。
柳橋牙關一咬,正要開口,卻聽外面傳來了一道聲響,“誰說沒有證據?!我有證人!我有證人!”
衆人循聲看去,只見林貴拉着一個女子走了進來。
“大人!”林貴拉着女子跪下,面色泛紅,氣喘吁吁,顯然是很着急過來的,“大人,小人林貴……是林家村的……人……小人找到了可以證明……這……田三根本不認識張阿寶的證據……他打死張阿寶的時候……根本不認識他……怎麼會是買兇殺人?”
柳橋眼睛一亮,看向那女子,瞧女子的衣着模樣,應當不是良家婦女。
“堂下女子何人?你如何證明田三打死張阿寶的時候根本不認識張阿寶?”徐茂面色一沉,有些不太好看,這樣重要的證人衙門竟然沒找到,如今卻被林家村的村民找到了!
如若這田三和這易之雲一直相識,而易之雲又真的和張阿寶積怨已深,那結果……
徐茂背脊一涼,爲官多年,雖然有不少事情他無能爲力,可是,不妄殺一個人是他最後的底線!如今就差一點,連這個底線都破了!
“說,你如何證明!”
那女子打了一個激靈,面色有些發白,抖了半晌,才怯怯開口,“小女子……燕紅……是萬花館的姑娘……當日……田三打死人的時候……小女子也在場……而且……在田三跟那張公子動手之前……是由小女子陪田三的……當時田三和張公子一起飲酒作樂……小女子以爲他們是相識的……後來……田三去了茅房……這時候水靈姐……的客人走了……張公子知道之後就去找水靈姐……要她伺候……後來田三回來知道了之後很生氣……嚷着要去找張公子,說他竟敢跟他搶水靈姐……小女子怕出事就說……都是一場兄弟,有什麼好爭的……可是田三卻說……他是第一次見到張公子的,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是看他生嫩,覺得有趣,就跟他一道喝酒,可沒想到他竟敢跟他搶女人……他說他要去好好教訓教訓張公子……後來……就把張公子打死了……逃了去……”
柳橋聞言眼底的喜悅散去,轉爲深思,如果田三當時根本不認識張阿寶,也便是說他不知道易之雲和他打架一事,更表示一切的誣陷都是在田三殺了人之後,可是,從田三殺了人到被衙門抓獲中間相隔的時間不多,雖然田三的指控有漏洞,但是在這般短的時間之內能夠佈下這個局的人也絕對不簡單,至少他一直在注意這易家,或者該說是易之雲的動向!
而如今徐茂的反應……他的小舅子必定不是幕後之人,那設局之人究竟是誰?!是誰?是易家的仇人?
柳橋腦中思緒更是混亂。
“既然你早就知道了此事爲何一開始衙門調查的時候不說現在才說?!”徐茂怒問,“你可知你若是隱瞞此事極可能害死一個無辜之人!更害的死者張阿寶不能沉冤得雪!”
“大人,小女子不是有意的,小女子害怕……小女子看了死人害怕過了頭……根本就想不到這件事有多重要……大人,小女子知錯了,你饒了小女子吧……”燕紅忙磕頭道。
“賤貨,你敢出賣我!”田三暴跳如雷,“我殺了你!”
徐茂怒拍驚堂木,“大膽田三,事到如今還敢囂張,可有將我公堂放在眼裡!”
田三被死死地摁在了地上,面目猙獰如鬼,可是眼底卻有着明顯的驚恐,“不……不……我不要死……我不能死!我不會死的!”他猛然擡高頭看着徐茂,“大人!你不能殺我!你不能!”說罷,猙獰的臉龐泛起了笑容,更加的瘮人,“呵呵……你不能殺我!”
他還有保命符!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