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籌劃,諸事已備。
李權卻還放鬆不下來。
白蓮教是否會出現,對方是否會找慕晚晴所說行事?
裡裡外外的人羣擋住了李權遙望遠方的視線,只能看着天,看着似棉線,似銀針的‘春’雨稀鬆落下。天很靜,就像古井無‘波’的河面,可那畢竟不是河,映不出遠方景‘色’,更不知遠方會來什麼人,何時會來人。
淡淡的烏雲爲四周增添一絲壓抑氣氛,但萬人相聚的場中氣氛卻是狂熱的,像遠古部族神聖的儀式,每個人眼中都閃着憤怒的火光。所有人都認爲,只有表現出對邪物的仇恨才能表現出對神明的虔誠。
“新‘春’佳節,妖魔禍‘亂’,曲溪縣中,人心惶惶。此乃我縣危急存亡之際,爲保縣民安定營生,妖魔當誅,禍人當焚。今在全縣人民監視下,將對此十餘身負妖邪的縣民處以火刑以保萬世太平。諸位可有異議?”一人在刑場的中央高舉火把大聲喊道。
“不要!”人羣中傳出痛哭反駁之聲。
但這樣的聲音畢竟少數,受刑十餘人的親友跟全縣萬餘人比起來簡直是九牛一‘毛’。
痛哭聲很快被衆人憤怒的大喝掩蓋。
“燒死他們!燒死他們!”
狂躁的聲音毫無遮掩地展現了人‘性’的醜惡。
李權不是善人,卻沒惡到如此地步,見到這一幕不禁變得煩悶。但他沒有說話,依舊等待着,等着白蓮教的出現。
但百姓可不會等,他們只想早點兒將這羣妖人燒死,天真的以爲只要這一把火下去,任何妖魔鬼怪都會隨之付之一炬。
十幾名赤身‘裸’膊的大漢身上用硃砂畫着奇奇怪怪的圖案,手裡拿着火把,跳着不知從何處學來的奇怪舞蹈。所有人都看着,隨着十餘人奇怪的步子繼續高聲喊着:
“燒死他們!燒死他們!”
王羣看出李大人心中不悅,挪步到了對方身邊:“大人,曲溪縣前幾年曾鬧過一次鬼,縣民曾請來一名方士驅鬼,這些東西都是百姓們從那方士身上學來的。”
李權只簡單回答了四個字
。“愚不可及!”
再看場中,奇怪的舞蹈停止了,火把的火也燒至最旺,所有人都停止了怒吼,神情緊張地盯着場中!
李權也緊張起來,因爲已經開始點火了!
十幾堆火焰在十幾堆乾柴下緩緩燃燒,小小的火苗在逐漸升騰,‘混’合了各種雜物氣味的濃煙刺鼻難忍,嗆得火堆中央受刑的百姓咳嗽不斷,痛苦的表情像是連呼吸都快不行了,鼻涕、口水、眼淚‘混’在一起,表情看着異常猙獰。
而這樣的表情落在百姓眼中自然成了妖魔承受不了火焰灼燒想要掙脫**,人們的狂熱中夾雜着一些恐慌。
火刑架上,百姓的表情讓李權的心都揪在一起。
他能感覺到火焰漸漸升騰的熱量讓他們有了片刻的清醒,加上腦中各種各樣奇怪的幻覺閃過,他們很害怕,很絕望!
李權終歸是做不到用十幾個無辜‘性’命做‘誘’餌,當火苗逐漸便旺,火焰就要燒到百姓的時候,李權忍不住了!
“衝上去!把人……等等!”
最後時刻,天生異變!
李權清楚地感覺到雨還是溫潤如絲,落在身上幾乎沒有感覺。
可場中,獨獨刑場的一片區域,雨點突然變大,“嘩啦啦”的雨聲清晰可見的,雨水傾盆而下。
不管是受刑的還是行刑的都感覺被人當頭淋了一大盆水。
自然,火焰也在這時候滅了!徹徹底底地滅了!
“相公!”慕晚晴面‘露’喜‘色’,輕輕扯了扯李權衣角,小聲道,“來了!”
“來了?”
“嗯!這也是白蓮教慣用的手段,已強悍的內力將水送入雲中,然後讓水從而天降,製造可召喚雨神的假象。”
李權大喜,示意身後衆人稍安勿躁。
而百姓們看到大火被一場詭異的大雨撲滅全都呆住了,一時間沒人說話,就連雨聲也感覺不到。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真空家鄉,無生父母,白蓮‘花’開,明王出世,彌勒降生……”
人羣寂靜無聲,一段悠揚飄渺的聲音由遠及近緩緩飄來,聲音不大,卻帶着謀者奇異魔力,內容清晰可見,字字句句都深深印在每個人的心裡。
輕柔素雅的聲音悅耳動聽,又帶着神聖的氣息讓人忍不住心生嚮往。
循聲回望,千萬目光齊齊盯着一個方向。
那一行十餘人從遠方官道緩緩而來,白衣白袍,裙襬扶風,一架巨型蓮‘花’香車並行其中
。其中男子各個面如冠‘玉’,‘女’子各個美賽桃‘花’,白蓮香車之上已百褶大裙美‘女’手捧‘花’盤。‘花’盤之中,蓮‘花’‘花’瓣靜置其中,白‘玉’纖手將‘花’瓣四散半空,任‘花’瓣隨風而動。動作清雅淡然又不失神聖之氣,乍看之下,宛如仙‘女’下凡讓人不敢直視。
白蓮香車沒受到一絲阻擋,人羣自動爲其散開一條通道,一行人輕鬆來到了場中。
白蓮教?
所有人心中都這樣想着。
白蓮教不是什麼新奇的玩意兒,朝廷打壓白蓮教早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
對於白蓮教,民衆對其算不上陌生也算不上熟悉。只知道朝廷一直在打壓白蓮教。
對於朝廷打壓的事物,民衆潛意識中還是有些排斥的。但現在親眼見到,不想是這兒飄然若仙的場面,如此神聖之景,實在讓人生不出半點兒排斥的心思。
民衆本能的低頭,只有眼角餘光斜斜看着,看這羣奇怪的人到底要做什麼。
衆人注視下,白蓮香車上,宛若仙‘女’的‘女’子將‘花’盤高高拋起,所剩‘花’瓣齊齊四散而飛,粉‘色’的蓮‘花’‘花’瓣如一場‘花’雨散落,更添一分幻美之氣。
‘花’雨之中,‘女’子突然騰空而起,百褶大裙迎風招展,悠然美態同身爲聖‘女’的慕晚晴如出一轍。
李權不經意地看了眼慕晚晴,見其目光沉‘吟’,小手緊握,忍不住問道:
“晚晴,你認識她?”
慕晚晴輕輕點頭:“她是我師父死對頭的弟子,叫上官柔兒,功力還在我之上,尤其是一身媚術出奇厲害,別看她現在飄然若仙,可骨子裡跟她師父一樣一肚子的壞水兒。相公遇到她可要小心纔是。”
李權‘摸’‘摸’鼻子,打趣道:“咦?晚晴語氣好似跟以往不同啊?是擔心相公打不過她還是擔心相公被她‘迷’住了?”
慕晚晴俏臉兒大紅:“我……”
李權見晚晴可愛模樣,本想在打趣兩句,可場中突然傳出幾聲驚呼。
不知何時,那上官柔兒已將場中一人從火刑架上救下!
衆人大驚,行刑的百姓一擁而上,想要從她手中將人搶下。
上官柔兒表情古井無‘波’,單手一揮,一層銀白氣‘浪’從手心處擴散,像一個不斷充氣的氣球在四周形成了一道似有似無的屏障。
衝上前的十幾名壯漢齊齊撞在屏障上,就像一道堅不可摧的牆壁生生擋住了衆人前進的道路
。
慕晚晴小手又是一緊:“想不到她已至易經巔峰!若晴兒沒猜錯,她現在應接替了我的位置出任白蓮聖‘女’一職了吧?”
“哦?”李權眉頭輕佻,“晴兒你說,若相公將白蓮聖‘女’擒住,將其‘交’由朝廷會不會是大功一件?會不會又官升一級?”
“萬萬不可!”慕晚晴連連搖頭,“相公可千萬不能這麼做。首先,上官柔兒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其次,相公若真抓了白蓮聖‘女’,白蓮教勢必會興師動衆地正對相公,相公雖家財萬貫,但那畢竟還不足以對抗白蓮教。”
“晚晴何必緊張?相公只是隨口一說。”
慕晚晴看一眼李權,再看一眼上官柔兒,不再說話,可心中總覺自己相公會跟自己的死對頭髮生些什麼,心中不安終是揮之不去。
再看場中。
所有人都慌了,妖魔入侵的縣民被人救下,如果導致縣中再出現什麼怪事當如何?
人羣嘈雜,噓聲四起,卻又無人敢上前。
因爲上官柔兒單手一揮便讓人無法靠近的詭異手段超出了衆人認知。
他們只能看着,只要人還在他們視線範圍內就好。
就在衆人關注場中清醒的時刻,上官柔兒開口說話了。
“諸位的不必驚慌,我乃白蓮教聖‘女’,觀音大士座下蓮‘花’轉世,受觀音大士指點,特來此處救諸位於水火。場中幾人被妖魔所侵,且看我如何將其化解!”
被上官柔兒救下的百姓身上沒了束縛,在上官柔兒掌握下開始拼命掙扎,瘋狂得如同野獸,看得人心驚‘肉’跳。
而上官柔兒一席話之後,只在發狂之人眉心處輕輕一點。
那人像被電擊一般,身體如篩子一樣連抖數下,然後又像個木樁一樣站在原地。
所有人的心臟也都想那人定住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注視着那人的一舉一動……
“咦?我這是咋了?”
那人說話了,終於說了一句讓人理解的話!
瘋狂的表情消失不見,污言穢語也沒了,還來的是一臉茫然,看到四周人山人海,還全望着自己,那人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們?你們看着我幹嘛?這……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衆人相顧無言,但心中卻都疑問着:“那人真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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