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湖心的小亭內,佈置了兩張紅漆木雕花方桌,上面盡是剛準備好的美酒佳餚。裡面幾位年輕公子卻沒有人再動一下了。
這幾位公子哥都是方圓千里有頭有臉的人物。李權本不喜這類自持身份的小丑角色,但爲了彰顯本次詩會的檔次,又不得不特別邀請。而這些人無一不是書香門第的出生,自小家境富足,瞧不上商人。認爲李家這次不過是耗費巨資想要巴結上讀書人而已,在鄙視李權的同時根本沒把李權當主人看。這纔有了之前的挑釁。
幾人自視身份不凡,對知府大人的第一題沒甚興趣,便在小亭中閒聊敘話。無事可做自然就把心思放在了桌上的美酒點心上,把東西都吃完了還沒察覺,卻沒想李權會拿這事兒來挖苦。堂堂讀書人竟然如此貪食,搞得跟來騙吃騙喝的一樣,幾人臉上的表情都不好。
此時,一個聲音傳了過來:“韓公子,衆位兄臺好。”
“兄臺是……”
“在下歐陽衡。”歐陽衡交了一千兩銀子,興致勃勃地來了後院,剛纔一幕盡數落在了他眼裡。見亭中幾人表情僵硬,淡淡一笑道:
“諸位何必如此?對方乃碧州第一奸商,最善耍嘴皮子功夫。韓公子讀的都是聖賢書,鬥嘴哪兒鬥得過他?不必在意,這滿桌美酒佳餚本來就是爲我等準備,只要我等問心無愧,那姓李的說什麼由他去吧!”
歐陽衡本不是什麼有名的人物,在韓風幾人明顯只能說是碧州文學界的二流人物,照幾人往常脾性,根本懶得理他。但此時幾人正愁找不到臺階,歐陽衡這麼一說,幾人頓時相視一笑,深以爲然,又理所當然地把酒杯拿在了手上。
歐陽衡心頭大喜,只要跟這幾位搭上線,日後自己名聲肯定更爲旺盛,這一千兩也算沒有白花。
……
……
李權剛到後院,自然少不了拿起酒杯跟在場衆人一一認識,除了那幾個在湖心亭的公子外,還有碧州幾大書院的先生,和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剩下的便是來自碧州各戶的名門閨秀和各大技院有名的清倌人了。
不知道是自持身份還是相互間不太熟悉,公子、小姐、老先生,三類人正好分在了湖上的三個亭子裡。各個清倌兒在副樓裡沒有現身。
只有些許從主樓進來的坐在露天石~桌旁談笑。李權舉着酒杯沿途晃悠,先去韓風所在的亭子裡跟幾個公子哥虛僞的奉承了幾句,見這幾個傢伙對自己冷嘲熱諷,不懷好意,便沒有多留轉身去了姑娘們的小亭。
這裡倒是之前的亭子截然不同,光是門口那一陣香風,便讓李權舒服地咧嘴笑了。小亭用絲綢遮住了裡面的風景,但滿屋的輕笑聲讓李權有些心猿意馬。
但裡面都是規規矩矩的大家閨秀,持身份懂禮數,李權也不好將自己猥瑣的一面展現出來,簡簡單單聊了幾句,問了每一個姑娘的芳名,可惜都太漂亮了,結果一個沒記住。最後也只有戀戀不捨的離開。
李權沒有立刻去最後一個亭子,他沒心情看那羣老傢伙,而是先到副樓裡去轉了圈。
怡鳳樓的美姑似乎再跟姑娘們說着什麼,見李權進來,立刻笑臉相迎:“李老爺,詩會還算順利?可看到中意的姑娘了?”
李權點了點頭:“這幾日苦了美姑,詩會辦得很好。外面的好姑娘太多,看得眼花了都。”
美姑嬌笑,拋着媚眼兒用小扇在李權胸口輕拍了一下:“李老爺您真會說話。外面的姑娘不好挑。就看看咱的女兒們吧!”說着,美姑指了指身邊五六個姿色涵養極爲不俗的姑娘,接道,“這些都是我怡鳳樓的鎮樓之寶,要是別人,我還捨不得拿出來給他們看呢!李老爺可有入眼的?”
李權接連點頭,嘴角也多了一分壞壞的笑意:“不錯,不錯!”
美姑說得興起,把中間一位穿着大紅紗裙的高挑女子牽到了李權面前:“這是凌鳳,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好孩子。擅長歌舞,不知李老爺可滿意?”
高挑女子有些羞澀,欠身給李權行了一禮。
穿越了這麼久,李權也越來越有大老爺的樣子了,用摺扇輕輕挑起對方的下巴。不料卻被美姑阻止了:
“李老爺,我這些心肝兒可跟外面的姑娘不一樣。平日裡都不怎麼見客的,各個都是知書達理的黃花大姑娘,可不能如此輕浮。就是李老爺喜歡,也要看我的寶貝兒們願不願意跟李老爺才行。若她們有一絲一毫地不願意,就是李老爺給再多的錢,美姑我也是不會將她們交給你的。”
李權尷尬地笑了笑,將摺扇插在腰上,轉頭看向其他幾位姑娘:“我怎麼知道誰願意,誰不願意?”
另外幾位似乎對李權不感冒,把頭側到一邊並不答話。
“哎!看來是都不願意呢。”李權一攤手,顯得非常無奈。
這時候,高挑女子款款走了上來,含羞低頭:“我跟姐妹們都希望能有一個博學多才的相公。李老爺若喜歡我等,今日詩會可要好好表現。李老爺身爲商人,作詩非李老爺所長,只要李老爺能在詩會上作出較工整的詩詞,凌鳳甘願爲妾,今身今世都服侍老爺。”
這算什麼?是表白嗎?
不管李權喜不喜歡對方,但對方這番話落在李權耳中,多少平添了些好感。正要說幾句客套話的時候,裡屋房間走出來一人,那着有深紅眼影的眸子,像是有毒的罌粟一般讓人着迷,瞬間把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過去了。
的確是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了,就是身後小生打扮的夏茹也把目光轉向了對方。一雙眸子也忍不住微眯起來。
夏茹從來沒承認過自己的相貌不如誰,就算再漂亮的美女也只能算是跟她在伯仲之間。但眼下的女子卻是不同,那股與生俱來的魅力,讓夏茹不得不承認自己在外貌上的確比對方略遜一籌。
李權心頭陡然慢了半拍,這還是他頭一次見到相貌比自家夫人還要豔麗的女人,忍不住問道:“這姑娘是……”
“這可是我們怡鳳樓當之無愧的花魁——秦綿。”
“這就是被翰林院大學士稱‘美冠天下,曲絕無雙’,曾拒絕過徵西王的秦綿姑娘?”聽其名號,夏茹一時忘了自己身份,小聲說了出來。立刻便引來了衆人疑惑了目光。
李家一小生竟也知道這些事情?不禁讓衆人刮目相看。
以夏茹的姿色,就算是小生打扮,那些是個極其俊美的童生,一顰一笑落在女人眼裡也是電力十足。這些個眼高於頂的女人,在偷看了眼夏茹後,竟莫名其妙地臉紅了。如今的秦綿跟昔日的夏茹齊名,或許是心心相惜,秦綿的眼神在夏茹身上停留了很久,竟是破天荒地行了一禮,有些得意地回答:
“虛名而已。多謝誇獎。”
對方的討好,在夏茹眼中卻成了挑釁。但夏茹不以爲意,同樣自信的笑了笑。雖然相貌不如對方,但她相信對方的名氣永遠不可能超過自己,因爲有人曾用八個字形容夏茹。
一顧傾城,再顧傾國。
而提出這八個字的人便是當今聖上!
當年誰人不知殺伐果斷的聖上獨愛怡鳳樓夏茹一人,曾一年三次微服尋訪碧州只爲見夏茹一面。曾幾番召夏茹入宮都被拒絕。所以當年仰慕夏茹盛名的人雖多,膽敢染指的人卻沒有一個。
當然除了李大老爺外!
沒有人知道爲什麼李大老爺敢跟皇帝老兒搶女人,更沒有人想到最後還是李大老爺把夏茹姑娘給娶回了家。至於爲什麼李家在搶了皇帝的女人後不但沒有受到報復,反而家業越來越大,這個問題一直成了不解之謎。直到現在也沒人知道,夏茹也不清楚其中緣故。
看到秦綿,夏茹像是陷入了對以往的回憶。之所以嫁給李權,並不是那些金山銀山,而是因爲覺得李大老爺敢跟皇帝對着幹,很有勇氣。現在想來,心中莫名涌上來一股暖流,偷偷了看了一眼李權的背影。
美姑表情有些不自然,自家姑娘竟然不跟李老爺請安,反而對人家身後下人行禮,這也太沒規矩了。想着,朝李權尷尬地笑了笑,轉身沉着聲音對秦綿道:
“你幹什麼呢?見到李老爺還不請安?人家可不是一般的公子哥,這點兒規矩都不懂?”
“我知道,李權李大老爺嘛!”誰料秦綿竟極其諷刺地讚歎了一句,也沒有給李權行禮,轉身自顧自地到銅鏡旁收拾起打扮來,根本沒把李權放在眼裡。
美姑知道這妮子脾性,秦綿平日裡最見不過仗着有幾個錢就想對她動手動腳的大老爺。李權無疑是此類人中的教主,能有好臉色纔怪。美姑最怕的都是出現這種情況,兩個人都得罪不起,表情很是尷尬。
李權才懶得跟個小丫頭叫勁,渾然不知地說道:“秦綿姑娘好性情。”
本想息事寧人的,誰料秦綿有冷眼回了句:“李大老爺,少跟我套近乎。小女子可不跟某些女人一樣,能被幾個臭錢騙走的。”
李權脾氣好,沒什麼表情,卻感覺到身後多了一股陰寒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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