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樣的一種聲音呢?白錦覺得她說不出來。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應該就像她小時候在江州的竹林裡聽到的風吹竹葉的聲音,隨性,自然,就像沐浴在微風徐徐的陽光下。
一下子,她的腳步就頓住了。她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才能擁有這樣好聽的聲音。沒有人知道,從小她就對聲音有着一種近乎偏執的敏感。
神情面容可以隱藏,但是聲音卻是能真正的展現一個人的心境的。
就像她的五哥白洋,每次他一說話,就讓她不自覺地的想要聽他的話,無論對錯。尤其是現在他將及弱冠,一種少年和青年混合的音色,實在是擁有讓人沉醉的魅力。
可是這道聲音,竟然比白洋的還讓她喜歡!
她白錦從來就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打定了主意,她就坐在一旁的園亭裡等着,耐心她從來不缺。
半晌過後,白錦看見一道靛藍色的身影落入她的視線中。
他長得很好看,非常好看。
一種江南水土養出來的從容和優雅,不像京都子弟的咄咄逼人。頭上只是一支再簡單不過的玉簪固定住烏黑的頭髮,眼睛眯成一條線,嘴角翹起,帶着滿滿的笑意,就像迎春花帶給她的感覺。
春意盎然,無線生機。
腰間的一條白玉帶子把身上的天青色袍子一分爲二,沒有任何的多餘的裝飾物。腳步輕盈,彷彿踏雲而來。
只是,他是誰?
周越剛剛回到故土,又與友人相談一番,正是滿心愉悅的時候,眼角也不經意的帶了笑。正打算歸家,卻感到一道直白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
奈何身旁跟隨的侍衛從書也是和他一樣剛剛從江州回來,所以他沒有辦法知道這少女的身份。不過他想,能出席這樣宴會的至少也是七品以上大臣的女兒,看她的氣質也是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只是這目光,實在是有點太過直白。所以他也只是禮貌的衝她點了下頭,轉身欲走。
“等等。”一聲嬌俏的聲音響起,周越下意識的頓住了腳步。
“大膽,你是何人?竟然敢攔住越郡王殿下的路。”隨從只當這女子想要糾纏自家主子,忍不住大喝一聲。
哦,越郡王殿下,剛剛從江州回來的周越啊。還真是巧,昨天她纔看過他資料,這麼快就碰上本人了。
白錦還在感嘆緣分微妙,竹葉已經把一把軟劍橫在了那出聲的小廝脖子上。
“閉上你的嘴,長郡主豈是你這小人能冒犯的。”說着不忘把手裡的劍推進一分,一道血珠就這麼顯現出來。
“你是周越?”
“臣見過長郡主。”原來是名滿天下的長郡主啊,只是她爲何叫住自己?
“越郡王有禮。冒昧問一句,郡王可有意中人?”
還真是冒昧······這陣仗弄得周越一陣糊塗,怎麼回事,他是離京都太久了麼?什麼時候京都的女子這樣彪悍了?
這長郡主白錦他是聽說過的,以前只聽說聰慧有加,深蒙帝寵,現在看來,長得也是挺好看的,就是這性子怎的還是這樣······恩,這樣灑脫豪放不羈。
“並無。”雖然覺得奇怪,周越還是照實回答了。
“那就好
。”
“不知郡主何意?”
“娶我,如何?”
“這······”這是在開什麼玩笑,婚姻之事也可以這樣?周越霎時無語。
“我沒有開玩笑。”
眼前的少女眼神執着,黑漆漆的眼珠泛着光,周越甚至在她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震驚的神情。他想沒有人能拒絕這樣固執膽大看起來你不答應就決不罷休的女孩,既然一定要娶一人,爲什麼不能是她?
“好。”周越咬了咬牙,應聲。只是當他聽見自己的應答聲時,也被自己嚇到。
然後他手上就多出了一枚鳳白玉佩“這是信物,我在白家等你。”白錦說完轉身就走。
周越徹底呆住了,這就是傳說中的雷厲風行?半晌,他才從呆滯的狀態中反應過來。
他,周越,地位一般的三品郡王,答應了位居一品的長郡主的求親?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這事說出來都沒有人相信吧······
別說跟在周越身後的小廝,就是周越本人也沒有搞清楚,他怎麼會糊里糊塗就答應了呢?他也從來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人,更何況,人家長郡主輪不到他來憐惜吧······
白錦轉頭出了張府,甚至沒有來得及叫上兩個哥哥。
回白家的馬車上,白錦獨自坐着。
她是被那道聲音迷惑了嗎?明明只是打算先來看看,再做決定,怎麼會直接就問出那樣的話?現在她都還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的,似乎是在提醒自己剛剛作出了怎樣離經叛道的事情。
不過,總算結果還是不壞的,不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