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婛身上的顫抖越來越深,越來越劇烈。她這時終於想起了她的肚子裡還有着另一個生命。但即使如此,她也沒有停下侮耳的辱罵。
“白錦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死。哎呦,我的肚子……端陽侯府不會放過你的,白錦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
白錦垂眸看過去,周婛的腿下赫然已經有了深紅色的血跡,刺的她幾乎要睜不開眼。她的腦中頓時便浮現了曾經的一幕幕,頓時心口的疼痛便像是呼嘯而至的海浪吞噬了她的理智。
不,孩子沒有錯,是無辜的。她白錦是厭惡極了周婛,但是她卻不能眼睜睜看着鮮活的生命就這麼消逝在她的眼前。
“木丹,竹葉,幫她。”白錦咬着牙,竭力的壓着心口的疼痛。也許是她掩飾的太好,所有人都沒有發現一隻安靜站着的她額前已經浮上了一層虛汗。
儘管白錦發了話,但是竹葉卻十分的不情願,尤其想到周婛方纔對自家主子歇斯底里的辱罵,竹葉就恨不得直接在她的肚子上揣上兩腳。因此她和木丹對視一眼,默契的選擇了捨近求遠,將周婛送出了悅錦園。
叢書靜默的站在那裡,沒有阻止也沒有幫忙。
他氣憤與白錦對殿下的不仁,可他更厭惡的是周婛那樣自私自利到讓他歎爲觀止的女人。
前幾天,江越王妃剛剛被皇帝關到監牢中。周婛便找了過來,一進王府便哭哭啼啼的非要周越出力將江越王妃救出來。一派孝感動天的模樣即使不討喜,但也讓人厭惡不起來。
殿下雖然對江越王妃在自己身上下藥和陷害王妃一事一直難以釋懷,但每每想到小時候那段短暫的養育之恩,自然也是想要將江越王妃救出來。因此,對待周婛的態度也比從前好上了許多。
可是後來,周婛聽到皇帝天威之怒,一下子將江家衆人罷官扣押時,頓時又換上了另一幅面孔,躲在端陽侯府不肯再踏足越王府一步。如今知道殿下也被關押又迫不及待的趕來,目的不就是爲了及時霸佔了越王府的財產,甚至是想在白錦不知道的情況下,將她的嫁妝也據爲己有。
他都不明白,這樣的人,端陽侯府怎會願意用了先帝賞下的金牌爲她脫罪。難道就因爲她肚子裡那個種?
“叢書,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了?”
叢書用一種極度怪異
的眼光盯着白錦,不可置信的說道:“郡主竟然不知道?!”
郡主?
白錦眉宇間都是震驚。
——叢書竟然喚她郡主?
她微張了嘴,難以理解。皇帝的確是有讓他們分開的意圖,但是這件事她還沒有答應,也不會答應。
“我應該知道什麼?”
叢書冷哼一聲,轉身進屋拿出了一張薄薄的紙張出來,本來已經甩出去的手硬生生的打了一個轉,遞給白錦。
白錦接過紙張,手上是熟悉的觸感。這是她一直使用的泉定之地出產的紙張,細膩而精緻。她垂眸一看,瞳眸霎時間瞪大了起來。
這上面,是她的字跡。
可是,卻不是她寫的。
而且,和她當初爲了讓周越放心而寫下的東西,南轅北轍。
這,幾乎算是一封絕交信。
“這是哪裡來的?”
叢書看着那張因爲摸過太多次而已經發皺的紙張,冷冷道:“郡主自己也忘了自己寫的東西了嗎?這不就是你讓竹葉送來的。”
“這不是我寫的。”
“郡主何時成了這樣敢做不敢擔之人?這字跡,不是郡主你的還能是誰的。”殿下甚至因爲不相信你會寫出這樣的話,偷偷找了數十位精通書法的大師前來鑑定。
可結果,只是在他被刺傷的心口上再撒上一把濃重的鹽巴。
“字跡的確是我的。可是,我白錦以性命擔保,這些話,不是我寫的。”
白錦眼中的堅毅之色讓叢書心中一動,他想相信白錦的話。但是他卻不敢用殿下的性命去做賭注。
“殿下和江氏一樣被關在了宗正府。”
“和江氏一樣?”白錦心頭一顫,和江氏一樣的意思是陛下打算像處理江氏一樣處理周越了嗎?
“郡主與其向我保證,不如想辦法將殿下救出來。屆時,叢書自會相信郡主的話。”
白錦仰起頭,眼角滿是堅毅沉穩的神態:“我不需要你相信我。”只要她的阿越沒有真的誤會她,那就足夠了。
至於救他,那是她分內的事情。
誰讓,他是她的夫君。
誰讓,他說了那句讓她甘心賭上一生的“我心悅你”。
白錦舒了口氣,強迫着自己靜下
心來。當務之急,她還是要去監牢見一見她曾經的母妃——江氏。
她必須得知道江氏到底爲什麼會冒着天大的風險給懷貴妃下藥,
也許她,纔是整件事情的關鍵。
“主子,周婛她……”木丹雙手垂着,語氣微微有些起伏。
白錦視線下移,撇到了木丹雙手的深紅的血跡。“去請大夫啊。”即使是因爲周婛自己不注意而導致孩子出事,但她要是真的在越王府裡出了事。那對現在的王府來說,纔是真的雪上加霜。
說着白錦就轉身隨着木丹往外走。
“王妃。”從速向前一步,攔住了白錦的腳步。“王妃此刻還有心思去看別的人嗎?”
當務之急難道不應該是去想辦法救出殿下嗎?
“叢書,阿越,我是一定會救。但是我也不能看着周婛的孩子在王府裡出事。無論如何,孩子是無辜的。”儘管孩子的母親有多麼令我不喜。
叢書啞然,他恍然想起了自家殿下曾經說過的話:她呀,看似果決狠辣善於權謀,但內心裡,比誰都滾燙。念及此,他放開了攔着白錦的手臂。
白錦隨着木丹趕來的時候,一聲嬰兒的啼哭恰好傳出。儘管微弱,但是卻令白錦懸着的心頓時落在了實處。
——還好,孩子沒事。
“抱過來,我看看。”白錦輕聲說道。
而抱着孩子的嬤嬤本是一臉的拒絕,但是當她看到跟在白錦身後的竹葉時,那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這少夫人省的孩子固然重要,但是她的命顯然更重要。
白錦小心翼翼的從嬤嬤手裡接過,剛出生的孩子皺巴巴的。竹葉嘟着嘴,在心底說了聲好醜。但是白錦卻是全然不同的感覺,她摟着懷裡那小小的一點,心裡是無盡的暖意。
算起來,這孩子還得給她叫一聲舅母呢。
“通知端陽侯府的人了嗎?”
“主子放心,早就派人過去了。”
白錦這纔算是安下心,既然母子平安,那她也可以放心的離開了。
只是白錦剛剛要走,迎頭便碰上了端陽侯府的侯爺夫人梁氏,對方一見白錦霎時間滿臉的諂媚。只是白錦卻隱隱覺得對方看她的眼神不似從前,她凝視片刻,赫然明白了那其中的意味。
——嘲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