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頓時一片冷清。
衆人無不在心底搖頭,這麼蠢的招式孫世子是怎麼想出來的?
他以爲自己也受個傷,就可以扯平?!
天真啊。
白錦的目光更加清冷,就像是此刻殿外灑落的月光,看似柔和但卻是冰冷的。
“孫世子是在逼迫王嬪娘娘就範?”白錦一臉事不關己的表情,彷彿真的是在爲王嬪打抱不平。
“本世……”孫世子還未說話,他身邊的堂兄就一把拖住了他。
不能讓他接着說了,再說整個孫家都得搭進去。
王嬪揚着自己高高在上的頭顱,一臉的蔑視。渾然忘了自己的母家王家也早就是階下之囚。她響起了方纔白錦那句把刀架在陛下身上的話,脫口就是一句輕鄙的嘲弄。
“孫世子頗有逼宮的潛質啊。”
周越眉頭輕皺,他怎麼覺得這王嬪簡直像是白錦請來的幫手呢。這一句句的,不知道還以爲王嬪是白家的人呢。
還是,周越心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其實暖兒她根本就是故意設給王嬪的局?
可王嬪一介後宮妃嬪,連個四妃都沒有混上,更沒有皇帝濃厚的恩寵。她能安然無恙的在後宮存活至今,靠的不過是那個病弱但是聰慧的七皇子,暖兒爲什麼這樣逮着她不放?
是因爲他?
這時候,周越回想着那個不久之前那個堵在自己眼前有話想說的七皇子周珏,那個看起來就不是個善茬的人。
果然不搭理他是對的,要是暖兒以爲我和他有牽扯,我這求原諒的道路估計又得再多上好些日子。
周越心底爲自己方纔的英明神武道了聲好。
“暖兒,不如便算了吧。我也無事,想來孫世子也不是故意的。”
白錦的星眸定定的凝視着周越,片刻露出一個緩緩的笑意。
雖然討厭加生氣,但都擋不住一個事實:這個人的確還是最懂自己的人。
周越胳膊上的傷,本就是預料之外的事情。她也並沒有想要因此和孫家交惡,若是藉着這個臺階,還能賣上孫家一個人情。
說不定,以後真的會用得到。
“孫世子,越郡王宅心仁厚,你難道不應該謝謝他?”
孫世子的目光中在兩人身上打了一個轉,這纔不甘心的起身在周越身前道了聲謝。
“你武功很好
,我要和你挑戰。”
周越輕笑一聲,當然沒問題,他雖然不屑這個孫世子的奴顏媚骨,但是對於他在武藝上的造詣卻是很佩服。
等到孫家幾位公子相繼離去後,衆人止不住的傻眼了。
這是什麼情況?
他們都端好了一顆看熱鬧的心,結果就這樣不輕不重的放下了?
是夜,白錦回到碧霄宮。只有木丹一人隨侍左右,正在給她捏着肩膀。
“他回去了?”
木丹手上動作沒有停,淡淡的應了一聲。不回去還想如何,留宿皇宮?
白錦嘆息,“你這樣低沉,擺臉色給我看啊。”
“沒有。”
“還說沒有,你捏肩都捏到我胳膊上去了。怎麼,還想自己動手把他胳膊給卸了?”
“主子安排孫世子不就是爲了給越王一個教訓嗎?”木丹有些不解,既然這樣,看着他被打不就好了,何必大發雷霆,差點壞了計劃。
“木丹。”白錦的聲音有一些低沉,像是存放了上百年的陳酒,醇厚綿柔。“我是想讓孫世子教訓一下他,但是你別忘了,他仍舊是我的夫君。”我仍舊沒辦法不喜歡他。
木丹哼了一聲,那個夫君會親手掐上妻子的脖子,他都對你動了殺心!
“我生他的氣,不想見他,但是這都不代表我樂意看見他真的有生命危險。你不要告訴我,你沒有看到孫世子蠻橫不顧的殺意。”
看到了啊,她還想給孫世子搭把手呢。
“舅舅都能心軟,我爲何不能呢。”
白錦凝望着眼前的銅鏡,微微嘆了口氣。
暗衛,是大周帝王的最後一道屏障。因此,最精銳的暗衛都掌握的皇帝一人手上,任何一個皇子哪怕是當朝的太子,也休想染指。
可,凡事都有例外。
七皇子周珏就是皇帝的那個意外。
他生來聰慧絕頂,但自古情深不壽慧極必傷。七皇子從小就是個病弱的孩子,就連呼吸對他而言都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他七歲那年,爲了給太后送上一支盛開的蓮花,栽在了太液池裡。
噢,就是懷貴妃和劉賢妃掉落的地方。
後來便查出是一個與王嬪積怨已久的妃嬪指使人推下去的。太后心疼,恨不得每日將小小的七皇子帶在身邊加以照看。
皇帝爲了太后的身體着想,派給七皇子
了一個暗衛。
從此,七皇子成爲了皇宮中第二個知道暗衛存在並親眼見過的孩子。另一個,自然是皇帝放在手心疼着的白錦。
到後來,七皇子成年養病,去了京郊行宮,那個暗衛便被收了回去。
有過暗衛的人,怎麼抵擋得住無所不能的誘惑?
那天,白錦看似阻止了木丹和竹葉兩人對玢翠的追捕,但是暗地裡早已經安排好了四路人馬,分別置於東西南北四個方向。
一番追逐,玢翠託着病弱的身軀去了城郊最東。
而哪裡住着的唯一一個曾在後宮之生活過的人,只有一個。
玢翠,是七皇子的人。
顯然,皇帝也是有所猜測,可是他心軟了。
所以,七皇子只是被特意請回來參加太后的壽宴。
“說來也怪,我到現在都沒有辦法相信從前那個一臉虛弱,純良無害的七皇子會有這樣的心機。”也許真的是他的那副皮囊太具有讓人心軟的能力了。
玢翠被安插到三哥身邊可已經有十年。十年前,七皇子也不過十歲的少年吧。他奪位的野心那個時候就有了嗎?能夠隱忍十年,看着嫡出的二皇子被立爲儲君,看着背景深厚的大皇子囂張霸道耀武揚威,卻一點都不動聲色。光是這份隱忍就不得不讓她心驚。
更不要說,這幾個月來京都發生的種種事件。
他人不在朝堂,但是朝堂卻被他牢牢把控。
劉賢妃和大皇子,懷貴妃和二皇子,甚至是江越王妃。這些人前赴後繼的,卻不知自己都是人家棋盤上的一顆棋子。其實,她自己又何嘗不是。若不是玢翠露出的馬腳,若不是自己對周越的放心不下,若是江越王妃臨時之前的不小心,這一切一步步按着對方既有的計劃,完美無差。
白錦垂着眼眸,重重的嘆了一聲。今晚沒有動手也好,至少給了她機會搞清楚,周珏到底是靠什麼把江越王妃忽悠上他的賊船的。
“竹葉還沒回宮?”
木丹搖了搖頭,“沒有。”
竹葉代替了玢翠潛身在京郊行宮,兩人身形相似,又都有暗衛的青蘭花標誌。想要騙過周珏該是不成問題。
畢竟,玢翠也不是和周珏朝夕相處。
白錦正思索着明日何時去見皇帝,突然一道黑影就着輕柔的月光從窗戶上滾了進來。
屋子中,燭火頓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