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蘇扶影撫摸着宮人送來的鳳冠霞帔,有一瞬間的失神。
曾經,她不只一次的幻想過,自己穿上最精美的嫁衣嫁給容域成爲辰王妃的場景。
如今,最美的嫁衣就在她眼前,可她要嫁的人,卻不是容域。
“蘇小姐,請您試一下喜服,若有不合適的地方,奴婢儘快修改,以免誤了大婚的吉日。”見蘇扶影半天沒有動作,一旁的宮人忍不住出聲提醒。
聞言,蘇扶影回神,在婢女與宮人的伺候下穿上了嫁衣。
嫁衣用最好的玲瓏絲綢所制,順滑如絲,從肩膀到長長的裙襬,用金絲銀線繡着一隻展翅而飛的鳳凰,隨着人的走動和光線的折射,讓鳳凰看上去彷彿活了一般。
美的讓人窒息。
“哇,這嫁衣簡直就是爲蘇小姐而生的,太美了!”製作這件嫁衣的宮人忍不住驚呼出聲,被蘇扶影穿上嫁衣後的模樣驚豔到了。
蘇扶影凝視着鏡中的自己,明明穿上了她一直夢寐以求的嫁人,可爲何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宮人圍着蘇扶影仔細檢查,自言自語一般的道:“奴婢覺得腰身這裡好像有些大了,待奴婢回去再改一下。”
“可以了嗎?”蘇扶影收回視線,覺得身上的大紅嫁衣裹的她透不過氣來,一刻也不想多穿。
聽見蘇扶影似是有些不耐的話,宮人趕緊回道:“好了好了,蘇小姐可以換下來了。”
聞言,蘇扶影利落的脫下嫁衣,彷彿多穿一刻就會被燙傷似的。
原來,再美的嫁衣,嫁的不是心愛之人,就沒有任何意義。
只可惜,她明白的太晚。
——
正月二十二,容燁與蘇扶影大婚,但天公不作美,非但沒有豔陽高照,竟然還飄飄灑灑的下起了小雨。
葉璇璣與容域到時,其他的賓客都已經到了,就連皇帝與皇后也到了。
喜堂中原本有說有笑的衆人,在見到容域與葉璇璣的後,所有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笑容全都僵在了臉上。
這兩人,一個曾經與蘇扶影有過婚約,另一個,與蘇扶影是情敵與殺子之仇的關係。
是以,容域與葉璇璣一來,所有人都覺得尷尬無比。
更有甚者,甚至懷疑他們兩人不是來道賀的,而是來搗亂的。
坐在主位上的皇后,狠狠擰了擰眉,一雙眼睛緊緊的盯着葉璇璣,生怕她做出什麼破壞婚禮的事。
但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的是,容域與葉璇璣進了喜堂之後先是向皇帝請了個安,隨後便端端正正,安安靜靜的坐在位置上,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見此,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
“吉時到,迎新人!”這時,禮官聲音響起,將大婚推向了高潮。
所有人同時往喜堂門口看去,容燁與蘇扶影牽着喜帶,蘇扶影在喜婆的攙扶下緩緩走進喜堂。
因着下着小雨,雖然有遮傘,但兩人的喜服上還是沾染一些雨絲。
進入喜堂後,蘇扶影在喜婆的幫助下,在禮官的唱禮聲中拜完了堂,接下來,就是入洞房了。
“送入洞房!”隨着禮官的聲音,容燁與蘇扶影轉身往洞房而去。
眼看大婚即將落幕,沒有出一點亂子,皇后暗暗鬆了一口氣。
“報!”但就在這時,喜堂外的雨幕中,有一名博士兵打扮的人,手舉着一卷紅色急報,衝入了喜堂。
看見來人,皇后擰了擰眉,微微有些不悅。
見皇后面露不悅,一名支持容燁的大臣出聲呵道:“大膽,沒看見景王正在大婚,有什麼事不能稍後再報!”
士兵沒有理會大臣,直接衝進喜堂後在皇帝面前跪了下來,然後將手中的紅色急報舉過頭頂。
“皇上,邊疆急報!”
邊疆?
聽到這兩個字,容燁與蘇扶影往洞房去的腳步停了下來。
喜堂內的其他人也都聞之一震,詫異的看着那捲紅色急報,不明白裡面究竟寫了什麼。
皇帝見士兵渾身上下都透着凝重的氣息,當下心中一沉,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凝了凝眉,皇帝沉聲道:“呈上來。”
“是。”皇帝身邊隨侍的太監領命,趕緊從士兵手中接過那捲刺眼的紅色急報,呈到了皇帝手中。
急報是由紅色的絹布所寫,因着下雨,表面被雨水浸溼了一些,但裡面的字跡仍然清晰可見。
皇帝一臉凝重的打開急報,雖然心中已有所準備,但待看清急報中的內容後,面色猛的沉了下來,手中的急報也掉到了地上。
“皇上!”太監驚呼一起,趕緊彎腰撿起了急報。
一旁的皇后見皇帝神色不對,皺眉出聲問道:“皇上,發生了何事?”
不問還好,一問皇帝便扭頭怒視着皇后,勃然大怒道:“你自己看!”
什麼?讓皇后自己看?
喜堂內的大臣聞言皆是一驚,不明白皇帝此舉何意?
皇后雖然身份尊貴,但後宮素來不得過問朝堂之事,這邊疆急報,皇帝爲何會讓皇后看?
皇后起初也很不解,但見皇帝一臉慍怒,還是戰戰兢兢地從太監後中接過急報看了起來。
可……一看清急報中的內容,皇后端莊的面容剎時便變了,‘唰’的一下白了下來。
見此,衆人更加疑惑好奇,急報中到底寫的什麼,竟然讓皇帝與皇后先後變了臉色。
容燁猶豫再三,將手中的喜帶交到喜婆手中,走上前拱手問道:“父皇,母后,到底發生了何事?”
最近他忙着大婚事宜,難免對其他事疏忽了一些,但他絞盡腦汁也想不通,邊疆到發生了什麼事?
若只是普通的戰事,那實屬平常,父皇也不至於向母后發怒,且母后看後更不至於白了臉色。
眼眸沉了沉,容燁隱隱覺得,這卷急報沒那麼簡單。
皇后看着容燁,哆嗦着嘴脣卻顫抖的說不出話來。
見此,皇帝對一旁的太監吩咐道:“你來念。”
聞言,太監渾身一震,神情凝重的從皇后手中取過急報,顫抖着展開……
雖然看過皇帝與皇后的反應心中已然有了心理準備,但太監還在被急報中的內容震驚的瞳孔猛然一縮。
“北漠王庭於正月初七傳出,西楚公主容月因爲爭寵而毒害北漠太子子嗣,一屍三命,北漠太子與北漠王太怒,當既下令處死西楚公主容月,後北漠於正月初八帶大軍壓境,以爲西楚公主毒害北漠太子子嗣爲由,向西楚發起戰爭,邊疆將士全力抵抗,請皇上儘快調兵支援!”
譁——
隨着太監的最後一個字落下,整個喜堂全場寂靜,所有人都震驚不已,連呼吸都輕了幾分。
至此,衆人也終於明白,爲何士兵會如此急切,爲何皇帝與皇后看完後都面色大變了。
西楚公主容月慘死北漠,北漠大軍壓境……
這不是噩耗,而是噩耗中的噩耗!
皇后似是此時才緩過神來,喃喃出聲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皇帝面沉如水,一臉凝重。
其他人面面相覷,大氣都不敢出。
在這種所有人都提心吊膽的時刻,葉璇璣卻悄悄湊近容域,與他小聲耳語道:“這就是你所說的送給容燁與蘇扶影大婚的大禮?”
原本她是不打算來參加大婚的,但容域神秘兮兮的告訴她,會送一份大禮給容燁與蘇扶影,讓她來看好戲,所以她纔來的。
“怎麼,不滿意嗎?”容域在葉璇璣耳邊輕輕呵氣,弄的她酥酥癢癢的。
他早便收到了北漠大軍壓境,邊疆戰事已起的消息,原本這個傳報的士兵應該在後日纔會抵達西月城,是他在暗中換了他的馬,才讓他提前了兩日抵達。
當然,這個時間,是他精心控制好的。
聽到容域的話,葉璇璣撇撇嘴,一幅勉勉強強的樣子。“還行吧,至少看他們的模樣,挺驚訝的。”
葉璇璣掃視了喜堂中的衆人一眼,最後將目光落在了皇后身上。
“不……不可能,本宮的月兒不可能會死……”皇后怎麼也無法接受,容月才離開她身邊不過短短几個月就慘死他國的事實。
與皇后不能接受容月慘死的事實比起來,其他人更憂心的是北漠大軍壓境的事。
戰事一起,西楚所有人都會多多少少的受到牽連。
更何況,這次的敵人不是國小兵弱的南嶽,而是兵強馬壯驍勇善戰的北漠。
若是北漠攻破了邊疆,一路揮軍而上,直逼西月城……後果可就難以想象了。
是以,當下最要緊的,不是爲容月的慘死而哀呼,而是要儘快調兵支援邊疆,抵擋住北漠的大軍。
皇帝沉吟了片刻,站起身道:“回宮,傳所有大臣金鸞殿議事!”
“皇上起駕回宮!”太監高唱一聲,扶着皇帝大步朝景王府大門走去。
“恭送皇上。”所有人立即跪下,恭送皇帝。
送走皇帝后,前來參加大婚的朝臣又趕緊起身告辭,回府換上朝服後馬不停蹄的趕去議事。
容燁送走所有賓客,讓喜婆將蘇扶影帶去新房,自己則換下喜服後立即朝皇宮趕去。
與其他人的着急忙慌相比,容域就顯得淡定多了,先是不慌不忙的將葉璇璣送回辰王府,然後慢騰騰的換上朝服,甚至還陪葉璇璣喝了一會茶說了一會兒話後,才慢悠悠的朝皇宮而去。
戰事一起,代表着屬於他的時代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