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沉落聽了白穎華的那兩句話,心中恍若滾過兩道驚雷,一時之間竟是沒有反應過來,只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回眸望着門前似要融進天光的那一襲白衣。
——爲什麼,爲什麼穎兒會變成這般?
秋沉落心中翻騰着的,都是“爲什麼”三個字。她想不明白,爲什麼穎兒會說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爲什麼穎兒會執意要置小舞於死地,爲什麼字字句句、口口聲聲都是這般疏離的“公主殿下”!
——難道,人果真是會變的嗎?她的穎兒,已然再回不來了嗎?
早在四國會談之前,她便已經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情,比如她穿越而來時並非十七歲,而是二十三歲;比如她不是睡了一覺便莫名其妙地穿越,而是被追殺出了車禍才穿越的;再比如,前一世的容兒與穎兒的心結和誤會……
“要知道,人生很多時候就是互相利用。”蘇默書曾在她面前這般感嘆的話語在此刻偏生又迴盪在耳邊,一遍一遍,彷彿催命的魔咒一般。
她又想起,前一世的容兒在那個大雨天裡高高揚起的手掌,還有那一聲又一聲的“我不原諒你,我絕不會原諒你!我永遠——永遠都不會原諒你!”,聲聲淒厲,字字剜心。
秋沉落只覺得面上似有液體劃過,擡手一摸,卻是晶瑩透明的淚水。咬了咬脣,她顫着聲音:“你說的那些話,都是當真的嗎?”
——她不明白,她到底有哪裡可以利用?!穎兒的落華宮,是盈月和柳氏山莊的衆人一併建立起來的,穎兒從不曾要求她開口去問昊德帝和風息闌要什麼,即便是招惹上藏花國的錢家和花熙昭,穎兒也從來都只是憑藉她的力量爲她擺平那一切麻煩;即便是去吟蓮教營救師傅和師孃,穎兒也只是憑着一己之力將青蓮擊殺,收服吟蓮教的教衆們,壯大落華宮,這一切的一切,穎兒從未借過她“公主”的名頭,何況她沒有心機,不會算計,從來都不曾參與那些江湖中事,穎兒說的“利用”,到底是指什麼?
秋沉落的淚珠滾落臉頰,然她卻極力地睜大了眼眸,望着前方的那一襲白衣削瘦的背影。
然那一襲華美的白衣縱然身量纖細,卻並沒有轉過身的意思,就連秋沉落的那一句話,都彷彿不曾聽見一般,只是衣衫落落地立在那裡,脊背挺得筆直。
秋沉落死死地咬了咬脣,就連咬破了嘴脣流了血也半點不察。她只道是那一襲白衣不曾明白她是指的哪些話,卻不知曉那背對着她的白衣女子,向着門外的那一副絕代容顏上,已是一片絕望哀傷。
“白穎華!”秋沉落已很久,很久不曾這般連名帶姓地喚那一襲白衣了。
“——你是再也不要我了嗎?!”
許久,偏殿之中都只有那一句有些歇斯底里的質問在縈繞飄蕩,久久不曾散去。只是,那一襲立在玄裳邊的華美白衣卻始終都不發一語,依舊背對着她,彷彿只是一尊精美的雕塑一般。
“好——!我們絕交!”秋沉落終是一片心涼,咬着已然血肉模糊的脣,聲音嘶啞,含了無邊無際的難過悲傷,“我再也不要見你!”
話音未落,秋沉落的身形便陡然掠過,消失在偏殿之中。只有她的那些話,聲聲淒厲,字字泣血,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地迴盪在偏殿之中,縈繞在那一襲白衣耳際。
葉斐不放心那般悲傷的秋沉落,當下長嘆一聲,卻只狠狠瞪了一眼白穎華,便飛身追了出去。
夙軒立在白穎華身側,良久之後,她才放開自方纔開始便抓着他的手。縱然他看得見她依舊在顫抖,卻彷彿一片雲淡風輕,什麼事情也沒有一般。只是她站在他身側,原本便只到他的下頜,現在垂了腦袋,他便只能看見她如墨緞一般的發頂。長嘆一聲,他感覺得到她在極力剋制情緒,可那一波又一波的哀傷與痛楚卻是愈發強烈,他站在她身側,感受何其深刻。心裡翻來覆去地涌着一個又一個的疑問,然夙軒卻也知曉,自己此刻心中的疼惜與心痛,只怕還比不上她的萬分之一。
方纔他才總算猜出三分,那一夜秋沉落與白穎華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心尖顫了又顫,夙軒伸出手,輕輕將身邊伊人攬入懷中,緊緊擁住。只是這般,他便更清楚她如今的狀況——只怕是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痛得顫抖吧。她又是極會逞強的,凡事都不願說出來,即便她看似已然對他交心,卻其實還是如以前一般,什麼苦痛都向自己腹中咽。
依着她對秋沉落的寵溺與珍惜,要她親自對她說出這一番劃清界限的傷人話語,只怕那話語之中的傷害是秋沉落所受的三倍;秋沉落於她而言那般寶貴,此一番卻要她親自將她推走,這樣的痛楚,連他都不敢想象。可他又不能開口爲她解釋,只能守望着她,護她周全,想盡辦法暖了她的心,將秋沉落從她心中剔除出去。所以,他確是有三分私心,然此刻看見她這般,心中卻又痛得無以復加,他倒當真是自找苦吃!
良久,白穎華才輕輕推開他,縱然他望見她面上一派清冷淡然,可那一雙墨玉眸子裡碎裂了流光,卻讓他的心再度顫了一下。
——到底放任她這般,是對是錯?
臨風殿。
天機子和蘇默書等了許久也不見秋沉落和葉斐的影子,菜品上桌之後許久,白穎華和夙軒才緩緩地走進了臨風殿。雖則二人面上神色皆是一派淡然,但天機子與蘇默書又豈是好相與的,不過片刻打量便知曉這二人來晚了只怕是又發生了什麼事情,當下也並不多問,由得盈月招呼他們開席。只是白穎華那一雙墨玉眸子裡浮着淺淡的冰冷,就連面上一貫的魅惑慵懶也不見了,殿中侍女們皆知此刻公子萬不能相惹,是以行事便愈發小心翼翼,半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就在二人以爲今次這一場筵席只怕是要沉默到底時,那上首倚着扶手坐在椅子上的白穎華伸手端起酒杯,遙遙向天機子和蘇默書示意,聲音清冽:
“天機子前輩,蘇公子。”
天機子瞟了一眼夙軒,聳了聳肩,也端起酒杯笑道:“白宮主。”
蘇默書雖然平日裡看起來有些不正經,像個紈絝子弟,卻也不敢在這個時候無視白穎華,便也放下手中啃到一半的雞腿,端起酒杯望向白穎華,臉上掛着一副笑嘻嘻的表情。
“此番請二位前來落華宮做客,其實是有事想要向兩位請教。”白穎華微微示意,便將酒盞移回了脣邊,輕呷一口,口中說着“請教”,這一番態度卻着實是有些孤高冷傲的。只是天機子原本便看遍世間百態,最厭人裝假做戲,雖然白穎華這一番作爲看起來着實是沒禮貌得緊,他卻原也沒曾指望天煞之星會用什麼好態度對他,此番她這樣態度與作爲,倒是出乎他意料地直率,便也出乎意料地讓他生出了一絲好感。至於蘇默書麼,自從雪彌城青蓮園事件之後,他便一直篤定絕不與落華宮爲敵,況且白穎華這性子他着實很是喜歡,心裡打着的小算盤不過是多看幾場戲罷了,倒也不甚計較她那傲慢的態度。所以二人同時喝了杯中酒,天機子放下酒盞後便擡手捋了捋自己的鬍鬚,笑眯眯地道:“落華宮的廚子手藝真不錯。”
——這一句話,倒不知真是在誇讚落華宮的廚子,還是在和白穎華轉移話題了。
蘇默書在心裡偷笑一聲,卻見一道極爲寒涼的眸光掃了過來,隨即白穎華便啓脣了:“血蠱爲何物?”
聽白穎華說出“血蠱”二字,饒是天機子和蘇默書這般見多識廣的人,也不禁愣了一下,蘇默書下意識地重複了一聲:“血蠱?”
白穎華望見二人神色便知二人知曉的機率只怕不大,心中涌上一層失望,卻還是輕輕點了點頭,面上依舊一派雲淡風輕。
一聲長嘆響起,蘇默書望過去,卻是天機子。白穎華眸光瞥了天機子一眼,脣角微微勾起:“不知前輩這一聲長嘆——可是知曉些什麼?”
天機子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道:“白宮主想問的,不是血蠱爲何物,而是血蠱如何解吧?”
白穎華墨玉眸子裡掠過一絲冷戾,面上卻依舊一派雲淡風輕,脣角的笑意也清清淺淺的,一如盛開的白蓮那般風華攝人:“前輩果真不愧是天機子。”這一句感嘆,不知是贊還是旁的什麼,只是微微帶了一絲白穎華薄涼的語氣,這話語中的意思便有些撲朔迷離起來。
“——你畢竟是南宮的徒兒,若是不知血蠱爲何物,也實在有辱南宮的神醫之名了。”天機子笑了一笑,似是沒有聽出白穎華那一句話中的其他意思,而是話題一轉,便繞到了南宮神醫的身上。
白穎華聞言,微微蹙了蹙眉,脣角勾起的弧度卻又深了些,那墨玉眸子裡的光芒也暗了一暗:“聽前輩的語氣,似是與家師頗爲相熟。”擱下手中茶盞,白穎華望着天機子,卻又轉眸瞥了一眼坐在她右下手的夙軒,見夙軒一臉溫柔笑意望着她,她怔了一怔,便聽天機子道:“確實,老朽與南宮,確是相熟多年。”
這不過尋常一句話,然白穎華卻在其中聽出了一絲感傷和一絲無可奈何。她雖本事通天,然天機子本就極爲神秘,一時之間她倒是有些摸不透爲何天機子一提起南宮神醫,周身的氣息便會鬆懈三分了。
“——那麼,不知前輩可否看在家師的面子上,告知本宮血蠱何解?”白穎華的語氣依然平淡,然在座數人卻是不約而同地聽出了那話語中的一絲焦急。
夙軒心中低嘆一聲,那落在白穎華身上的眸光卻是又深了一分。蘇默書雖然號稱“江湖百曉”,對江湖上各種八卦與小道消息極爲精通,可對於毒蠱之事實在是不甚瞭解,一時之間除了確實知曉有這麼一種蠱以及這蠱曾引發過幾件不小的事情之外,竟是再也不知道任何有關血蠱的信息。然此刻從白穎華這般態度,他也多少猜到那血蠱只怕與秋沉落有關,搞不好秋沉落真的是中了血蠱也不一定,所以她纔會如此焦急地詢問。
先不管蘇默書和夙軒心中想法,天機子聞言卻是將臉一板:“你一個小輩,也敢拿老朽和南宮之間的事來做文章?”
白穎華聞言微微一怔,隨即便冷了面色,墨玉眸子裡浮上一層冷戾之色——她方纔確是太過心急了些,然天機子這般表現卻又讓她動了殺心。縱然此人是師傅故人,卻也是名義上來處置她的“天機子”,而她身爲“天煞之星”,算起來二人當是勢同水火。是她天真了,一心想着套出血蠱之解……
“不過,血蠱無解的,白宮主。”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天機子面上方纔那嚴肅的神色眨眼間便消失了個乾乾淨淨,他長嘆一聲,道,“你休要白費心思,除非你用換血之法。”
“換血之法?”白穎華卻是陡然便抓住了關鍵,追問道,便是那深沉如潭的墨玉眸子裡也浮上了一抹光華。
——她是知曉血蠱爲何物,也知曉血蠱的症狀,更知曉血蠱無解。但她卻不信,這個世間存在一種蠱,便一定會存在這蠱的解法!而現在,事實證明……
可誰知,天機子卻是不鹹不淡地望了她一眼:“換血之法極爲兇險,這世間早已無人會了,就連南宮都不會。何況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血源也並非易事,你還是打消這主意吧!”
白穎華一怔,纖眉微蹙,墨玉眸子裡卻浮起一抹堅定:“還請前輩賜教。”
然天機子並不搭理她,而是從面前的精緻菜碟中夾了一塊鮮美肥嫩的紅燒肉,丟進嘴巴里,砸吧砸吧地吃得好似津津有味。
白穎華擰了擰眉,卻是一拂衣袖便站起了身,走下高臺,站在天機子面前,作了一揖,道:“還請前輩賜教。”
見她如此,天機子眼眸裡卻浮起一絲高深莫測的神色來,卻不答話。白穎華便就那麼躬身行禮,垂着腦袋,等他回話。
一時之間,從未見過白穎華如此恭敬的盈月和蘇默書等人都呆住了。只有夙軒低低地輕嘆一聲,而後起
身繞過餐案,行至白穎華身邊,與她一般向天機子行了禮,沉聲道:“還請前輩將換血之法告知我們。”
白穎華垂着眼眸,聽到他的聲音,便微微顫了顫眼睫,瞥了他一眼,正看見夙軒與她一同彎腰行禮,心中頓時泛起一層漣漪。
天機子見此狀況,撇了撇嘴,撓了撓頭,妥協道:“好吧好吧,告訴你們就是!”
白穎華脣角微勾,道:“多謝前輩。”夙軒也謝了一聲,便拉着白穎華一起直起身子,眸光灼灼地望着天機子。
天機子被眼前二人盯得有些不大自在,卻又道:“反正那法子已經沒人會了,你們要知道也沒啥用處,何苦呢?”
然還不等白穎華說話,他便又擺了擺手,道:“所謂‘換血之法’,顧名思義,就是爲那中蠱之人將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換掉。血蠱,蠱蟲可能會在中蠱之人全身的血液裡的任何一處,如果不知道那下蠱之人將蠱蟲種在了哪裡,便只能將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換掉。換血之前要找一個和中蠱之人的血液相溶的人,將他的血液給中蠱人換上。”
白穎華蹙眉,天機子見她神色微變便知她想到關鍵之處了,當即也皺了皺眉,道:“沒錯,這其實是一命換一命的法子,很是陰毒,所以會的人本就沒有幾個。”
夙軒也蹙了蹙眉:“前輩方纔還說這世間已經無人會換血之法了。”
天機子卻並不理他,繼續道:“換血之法十分陰毒,不僅一命換一命,這法子也十分兇險,要事先將中蠱之人的血液全部放幹,而後才能用特殊的法子將那相溶血的人的血液換進去,這放幹血了人也早死了,所以若是沒有那特殊的法子,這辦法是萬萬不能用的。更何況——一命換一命,這種事情可非正道!”
白穎華卻是淺淺一笑,再度向天機子行了一禮,道:“多謝前輩賜教。”
“喂,你莫不是真的喪心病狂要去給那小女娃娃換血吧!”天機子見白穎華面上一派決然神色,不禁跳腳了,急道,“就算你找到了會換血之法的大夫,可和那小女娃娃同一血源的人可不好找!而且就算你找到了,誰會願意?”
“——那可就由不得他了。”白穎華脣角勾起一道清清淺淺的弧度,聲線清冷,然那話語逸出脣間卻帶着無邊的寒氣,一如地獄裡的修羅。
天機子看了她那一副神色,知曉多說無益,只得將目光投向她身邊的夙軒,卻見夙軒面上也是一派高深莫測的冷酷之色,他只得長嘆一聲。
暮色深重之時,素容殿,悠然居。
白穎華正在苑中與夙軒在樹下對弈,一道翠色身影一閃,繼而落在白穎華身邊,卻是夭月,只見她面上浮着一絲忿忿不平:“公子,秋沉落和葉斐把寧舞劫走了!”
“哦?”白穎華聞言,卻只是輕聲應了這一聲,隨即便“啪”地將指間的棋子按在了棋盤上。夭月原本裝了一肚子的話要說,此刻見她反應如斯平淡,一時之間倒不知該不該開口了,便只在一側安安分分地立着,只是面上的神色卻是越來越憤懣了。
片刻之後,白穎華又道:“夭夭,本宮吩咐的事情,你照做了麼?”
夭月點點頭,道:“嗯,寧舞不出一日便會毒發。公子,我和秋沉落說了公子留下的話,但是、但是……但是她說——她應了的諾言,就一定要實現,何況公子還和她絕交了……”
“她是這樣……說的麼。”白穎華的聲音再度響起,雖然依舊清冽,卻無端低沉了許多,彷彿山間飄搖的輕風,無根無蒂。
夭月點了點頭,又張了張脣,卻聽一聲極爲清脆的落子聲,不知爲何竟似震到了她的耳朵一般,當下將她一嚇,她便只微微張着脣,倒把要說的那些話都忘了。擡眸望過去,卻是夙軒滿面溫和笑意地道:“宮主,該你了。”
夭月不經意觸到夙軒沉黯的眸光,心裡頓時一沉,當即便閉了嘴,立在一旁當柱子。白穎華聽得夙軒的話,微微點了點頭,伸手從一旁的棋碗中夾了一顆棋子出來,在棋盤上空猶豫許久,卻都沒有落子。
片刻後,白穎華一拂袖掃落面前的棋盤和棋碗,任得那些黑白棋子在地上四處滾動,她只是垂眸望着地上四處滾動的黑白棋子,忽地想起在蒼山派的玉蓮峰之上,那個七星棋陣裡發生的事情。
——彼時背靠背迎敵的一雙摯友,如今卻已然即將成爲陌路……不,或許落兒會恨她的吧。等明日寧舞毒發,落兒只怕會恨她的吧……只是,她沒有選擇。她其實也惱寧蝶太過分,卻無論怎麼說,寧蝶救了落兒一命,被她這般耍了一道,她雖然很痛,可卻還是有一分利的——待再過上數年,落兒想必便會漸漸地淡了與她的情誼,到時、到時……
——只是,越是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過往的回憶便會蜂擁而至,一幕又一幕在她眼前閃過,似要生生地痛死她一般。只是好在,她習慣了痛楚,也習慣了忍耐,只要忍一忍,只要忍一忍,終會過去的。
——她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她不能再綁着落兒,也必須要爲眼前這人留下一段回憶,儘管這段回憶終究會消逝,可她卻想要留下這一份回憶,哪怕日後這回憶也不存在,可她……卻是曾經存在過的。
——只是落兒,落兒……
白穎華面上一派雲淡風輕,卻不知爲何胸中一陣窒息般的疼痛,身旁傳來夙軒的喚聲,她側眸去看他,卻不想喉嚨一甜,隨即便一口鮮血涌了上來,她大驚,忙極力壓制,卻還是有一縷血絲沁出了脣角。
“穎兒!”夙軒大驚,忙一把扶住她,“你怎麼了?”
然白穎華卻是茫然地擡袖拭了脣角的血跡,又捂住了脣,片刻後,夙軒伸手將她的手展開來,卻在看見衣袂之上一大片殷紅時怔住了。
白穎華抽出自己的手,轉眸望着他的眸子,微微勾起脣角,笑了,淡淡地——
“你不是,要帶我去你家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