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石居,書樓。
一襲華美雪裳的少年側臥在吊榻上,柔順的萬千如墨青絲在身後流瀉,只在髮梢處用一根雪色帛帶鬆鬆地繫了,在臉頰兩側分別垂下一綹泛着墨色光澤的髮絲。她以右手手肘支在吊榻上的玉枕上,如玉般的手掌輕託着右腮,眼瞼微微闔起,長長的微卷的眼睫輕輕顫了顫,那墨玉一般清冷的眸光便自其中流轉而出,如同清澈甘涼的泉水般漫溢,流淌在身前攤開的一卷錦書上。如玉光潔般的左手,纖長的手指微微彎起,輕捻在眸光所及之處。
“穎華。”房門被推開,歐陽潯手握一卷書走了進來,滿臉的興奮,“你看這本《野醫雜記》裡,”他快步走到吊榻邊,彎下身子,將手中已略顯破舊的書本遞給她,“這裡有提到,落兒的爹爹中的那種毒,似乎是有會解之人的。”
雪裳少年聞言,眸光微微一轉,擡眸望了一眼那破舊書頁上歐陽潯手指所指之處,墨玉眸子微微一頓,隨即纖長的眼睫微微垂下,掩去她墨玉眸子裡的情緒,卻是並未言語。
歐陽潯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穎華?”
“這本書……我早就讀過了。”雪裳少年依舊垂着眼睫,闔着眼瞼,清冽的聲音如古井無波般,毫無情緒起伏地道。
“那……”歐陽潯怔住了,“這法子裡的陶氏血脈……找不到嗎?”
——若穎華早就讀過這本書的話,斷沒有道理不記得這個這麼稀奇的方子。如今昊德帝危在旦夕,只要有一點兒可能性,她定然會爲了落兒不惜一切而嘗試的……然她卻並未提到過,那……
雪裳少年的身子幾不可見地顫了顫,她緩緩撐着手肘,坐起身來,卻依舊垂着眼眸,在歐陽潯愈發緊滯的目光注視裡,終是道:“嗯……找不到了。”
“……可……”歐陽潯呆了呆,不知爲何,似乎有點不敢置信地,還想要張口說些什麼。然就在這時,書房的門陡然被大力踹開:“你騙人!”
一道有些尖利的嗓音劃破了這一室有些沉悶冷鬱的空氣,紫紗少女瞪着一雙杏眸,站在門口,滿臉的失望和憾恨。
雪裳少年只覺得眼前模糊了一下,似乎有紫色的人影晃動,她怔了怔,腦海裡忽然閃過少女往昔天真的笑顏,心口驀然一陣劇烈的疼痛。她倏忽蒼白了一副絕色的面容,漂亮的墨玉眼眸裡浮起淡淡的沉哀和悲傷,弧線優美的薄脣卻勾勒出一個清冷絕然的笑意。
擡手輕輕地按壓住心口愈發窒悶的疼痛,白穎華輕輕地笑起來:“呵……帝姬殿下真是會說笑呢,本宮如何欺騙他人了?”
那樣漂亮卻悲傷的笑容綻放在雪裳公子的脣角,遠遠地,映在紫衣少女的杏眸中,竟是那般地,令人心底發酸。
歐陽潯無奈輕嘆:“——落兒,穎華,你們不要……”
“你還敢說你沒有撒謊嗎?——如果沒有的話,那你敢說,夭月她不是陶氏血脈嗎?!”秋沉落紅着眼睛,根本不去理會歐陽潯滿臉的無奈,直接出言打斷了他的話。
歐陽潯一噎,想起他拿着《野醫雜記》去請教神醫前輩時,南宮老頭兒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對啊,夭月原名陶夭,又是“陶仙姑”的女兒,說起來,確是陶氏血脈沒錯了!但是……爲什麼穎華要說……她沒有尋到陶氏血脈呢?
那雪裳公子聞言,身子又顫了顫,薄脣翕動,卻半晌只逸出兩個幾不可聞的音節來:“夭夭……”
眼前浮現出夭然苑裡,最後那一日的夕陽西下,漫天血色霞光裡,紫眸少女稚嫩的臉頰上緩緩流淌而下的淚水,明明在流淚,可少女的面容上卻是含着笑的,她輕聲地喚她:“姐姐,姐姐……”
“你說啊——白穎華!”終於流下淚來,秋沉落啞着嗓子嘶喊。
——明明如今她的父皇危在旦夕,她卻明知有辦法相救,還妄圖欺騙他們……
雪裳少年沉浸在回憶中,卻被這一聲淒厲的嘶喊喚回了神,她怔怔地望着不遠處一臉怨怒的少女,薄脣翕動,卻半晌都沒發出一點兒聲音。
歐陽潯長嘆一聲,道:“穎華,只是向夭月借一點兒血而已,這是一條人命啊,何況還是落兒的爹爹,雖然……你就先把夭月召來吧。”
白穎華側眸望了一眼歐陽潯,卻見後者眸子裡浮着明顯的不忍,她一怔,忽然又想起很久之前,昊德帝假死之時,靈殿裡哭到昏死過去的帝姬殿下。
——說到底,她還是無法理解啊……
——這一世,她根本沒有血濃於水的親人,更沒有這樣濃烈的感情。她的心是冰冷的,堅硬的,她或許……永遠都體會不到失去親人的痛苦罷?
——很久很久以前,她都還以爲,自己身邊有着這世界上最溫暖的光芒,她生存於世的唯一的理由,便是保護這道耀眼溫暖的光芒。可最終,她終是失去了,不是麼?她無法理解,便無法面面俱到地保護。直至如今,她身邊,已經再沒有一個人,會明媚地笑着,無條件地支持她了呢。
——曾經笑得妖嬈的血衣殺手,曾經天真爛漫的紫眸少女,曾經溫雅如仙的玄裳男子……
——她倒果真是不愧“天煞孤星”的名號呢……
縱使非是衆叛親離,卻也已經……孤身一人了。這是寧舞的詛咒,卻也是她此生無法逃脫的命運與夢靨。
——何時能結束這一切呢?
其實,也或許已經……距離那一日不遠了罷?可爲何……爲何明明冷硬的心會在此刻,如此疼痛?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是她從數年前便開始努力經營策劃的,不是麼?爲何到了最後的這段日子裡,會這麼痛,痛得她想要尋求一個曾經熟悉的懷抱,尋求一個曾經溫暖的肩膀,闔上眼眸徹底地睡去,再也不去過問,再也不去強求。
——夙軒,答應你的事情,真的好難啊……
雪裳少年微微仰起腦袋,
纖長的眼睫輕顫,墨玉眸光映出雕樑畫棟的房樑,卻是空落落地,沒有半點神采。
“白穎華!”紫紗少女走過來,卻是再也忍不住,伸出雙手緊緊抓住她瘦削的肩骨,“我求求你行不行?算是我求求你,你救救我父皇好不好?”
——她從未用這般哀求的語氣與她說話,不論前世,還是今生。她從未、從未用這麼生疏的、哀求的語氣和她說話過,原來……她們之間,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麼?只要她再狠一狠心,便能夠將她推開,將她徹底推開,將自己……徹底地放逐到冰冷的地獄裡去,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不會有辦法尋回那一道屬於她的光芒了。
——是了,只要她再狠一狠心,只要她再……再努力一把,她的祈願,便能達成了。到那時,她便……便可以了無遺憾地……
“啪……”素白如玉的纖手微微揚起,揮開了紫紗少女緊緊抓着她肩骨的手。雪裳公子眉目如畫,然眉梢眼角都浮着冰冷的譏諷笑意:“帝姬殿下的哀求,可真是不值錢呢。”冰冷殘酷的話語自她蒼白纖薄的脣瓣逸出,挾着令人絕望的寒意森森。
冷冽如冰的墨玉眸光輕輕掃過滿臉怔忡的紫紗少女,纖長的眼睫輕顫一下,微微垂下,覆住了一瞬間她墨玉眼眸裡所有的情緒,下頜微擡,居高臨下,不屑一顧:“無論是帝姬殿下,還是昊德帝陛下,於本宮都已經沒有半點利用價值了,本宮緣何要費心費力地去救於本宮毫無關係的人?”
雪裳少年輕擡右手,伸出一指挑起少女驚怔的面容,脣角勾勒出的笑容彷彿是這世界上最邪惡的:“該不會——帝姬殿下以爲,本宮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人罷?”
“穎華?!”歐陽潯驚訝地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彷彿變了一個人一般的雪裳公子。
“若真如此的話,那可真是遺憾呢。”雪裳公子脣角的笑意漸漸加深,一如她眉梢眼角暈染開來的惡劣笑意,魅惑卻又致命,“讓帝姬殿下失望了呢。”
“不過——夭夭可是本宮放在心上的很重要的一顆棋子呢,怎麼能這麼輕易就借給帝姬殿下呢?”雪裳公子墨玉眸光微微盪漾,順着眼前傾城傾國的面容緩緩地描摹,“歐陽少爺可真是好命呢,可以娶到帝姬殿下這般絕色的人兒,本宮可好生羨慕吶……”
“啪——!”
輕佻又魅惑的話語尾音未落,便被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打斷了。
一襲紫紗衣裙的少女依舊高揚着手掌,一襲華美雪裳的公子依舊微微側着臉頰。傾城面容上淚痕滿布,那一雙紫色的眼眸裡卻已經溢滿了厭惡和怨恨;而白皙如玉的絕色面容上正印着一個五指纖細的巴掌印,微微側着臉頰,纖長的眼睫輕輕地顫了又顫,緩緩地垂下,覆住墨玉眼眸中所有的情緒,蒼白的脣角卻逸出一絲淺笑。
那輕顫的纖長眼睫,如同振翅欲飛的蝶,最終卻被生生折斷了薄翅,無力墜落。
歐陽潯望着眼前這一幕,微微張着口,卻也不知該說什麼。
“我看錯你了,白穎華!你真噁心!我恨你,我恨你——我……”少女放下高揚的手掌,在身側緊緊地攥成拳,最終卻只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了這樣幾句帶着濃重哭腔的話語,而後便轉身飛身而去,眨眼間便消失在兩人的視線裡。
“等等——”歐陽潯的聲音驟然被淹沒在一陣低低的輕笑聲中,他轉眸看去,卻正望見那長身玉立的雪裳少年,一手捂着瘦削的臉頰,一手捂着心口,笑得驚人心魂。
“呵……呵……”
她素白如玉的手緊緊地攥着胸前的衣襟,用力直到青筋突起,她都不自覺,只是微微躬了身子,脣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卻又有令人心驚的笑聲從脣瓣間逸出。她睜着墨玉般剔透的眼眸,眼神卻空洞地好似已然沒有焦距:“呵……哈哈……”
直到笑倒在身後的吊榻上,雪裳少年躬着身子,兩隻手都攥緊了胸前的衣襟,直將那上好絲綢所制的雪裳攥出了一道道褶皺。她就那麼蜷着纖瘦的身子臥在吊榻上,幾乎癡狂一般地笑着,似悲似泣。
直至歐陽潯望見,在璀璨天光下,一滴晶瑩的淚水劃過她微微紅腫的面龐,反射的光芒似要灼傷他的眼睛。
歐陽潯怔住了,眼前再度閃過方纔一瞥之間望見的,落兒的那一雙紫眸,一個猜測漸漸地在心底成形……
怒極的秋沉落一路橫衝直撞地回到藥廬,隨即便開始噼裡啪啦地收拾東西。卉娘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落兒,你在幹什麼?”
“我要帶父皇回家!”秋沉落氣鼓鼓地回了這麼一句話,便一溜煙竄到另外的藥房裡去,將所有路上可能用得上的藥材全部都打包起來,塞進了包袱裡。
“落兒,你這是怎麼了?穎兒正努力在四處搜尋解藥,你現在要回去?這又是怎麼了?”卉娘追在她身後,萬分不解。
“哼,她會真的去找解藥?師孃你也被她騙了?她根本就知道解藥怎麼做,可是就是不肯交出來!還留在這裡?還留在這裡指不定哪一天我和父皇就要被她下藥毒死了!”秋沉落瞪着眼睛,口不擇言。
“落兒你怎麼說話呢!”卉娘不悅地瞪了她一眼,“穎兒不會是那樣的人,你是不是又跟她吵架了?唉,你們這兩個小娃娃這些日子到底是怎麼了?”
“她不是那樣的人?師孃其實你根本不瞭解她的吧?她認你們,指不定也是打着什麼利用的算盤呢?畢竟師傅師孃也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還有這麼大的本事……”秋沉落依舊頭也不擡地忙裡忙外。
“落兒!”卉娘忽然大喝一聲,伸手扯住她,用力將她的臉轉向自己,“你看着師孃!告訴師孃,你到底……”
卉娘話未說完,便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落兒,你的眼睛……”
“前輩。”卉娘話未說完,便再度被一道冷淡的聲音打斷,她回
過眸去,正望見面無表情的孤月和一臉複雜的獨月,皺了皺眉,卉娘道:“孤月,獨月,你們來的正好,給我解釋一下……”
“前輩想知道的話,請跟孤月前來。”孤月再度出言打斷卉孃的話,而後轉身向外走去。卉娘不悅地皺了皺眉——在落華宮中,除卻穎兒和落兒這兩個小丫頭,還從未有人敢三番兩次地打斷她的話,這孤月平素最是守禮,今日這究竟是怎麼了?——難道和落兒的眼睛變成這個模樣有關嗎?
想到這裡,卉娘便也不再計較孤月的態度,放開秋沉落,道:“落兒先別忙着收拾東西,師孃去幫你問問穎兒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然後我們再做決定,怎麼樣?”
秋沉落想了想,點點頭,道:“好吧,我先不走,但是我會收拾東西,等師孃回來再說。”
卉娘嘆了一口氣,點點頭,擡手摸摸秋沉落的腦袋,道:“乖,落兒,師孃和你師傅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父皇的。”
“嗯,謝謝師孃。”秋沉落想到一日比一日衰弱的昊德帝,眼眶頓時一紅,點了點頭,道,“師孃真好。”
卉娘笑了笑,擡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子:“和師孃說什麼謝謝呢?師孃先走了,你自己可不許亂來啊。”
“嗯嗯,師孃,我知道了。”秋沉落點點頭,目送着卉娘離開藥廬,垂眸看着手中收拾到一半的行李,終於流下了眼淚。
跟着孤月和獨月七拐八繞,卉娘愈發地不耐煩起來:“你們兩個到底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前輩不是想知道,小姐的眼睛爲什麼會變成紫色嗎?”孤月忽然住了腳步,回眸看過來,一臉嚴肅悲傷。
卉娘一頓,點點頭:“確實如此。紫眸可不是什麼好徵兆,難道落兒又中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毒蠱?”
“前輩還記不記得,原先在我落華宮中,誰是紫眸?”孤月忽然問了個看起來不甚相關的問題,然而他面上的悲傷卻更濃了。
卉娘皺了皺眉頭:“——落華宮裡?我記得……夭月那孩子是紫眸,不過她那個是體質的原因,應該是自小便那般,跟落兒可不一樣,在這之前的十數年裡,落兒從沒有眼睛變成紫色過。”
“前輩說的不錯。”孤月點點頭,又轉過身去,繼續向前走,“前輩的問題,在看到那個之後,應該就會明白了。”話音未落,孤月便騰身而起,運起輕功向遠處而去。
卉娘詫異了一瞬,便同樣足尖一點,提了獨月小丫頭的衣領,追着孤月而去。
一路飛奔顛簸,卉娘終於在月石城外一處林子外站定。退後一步,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樹林,卉娘道:“奇怪了,在這個地方種桃樹?而且——”她放下獨月,伸手輕輕地觸了一下眼前的桃色花瓣,“竟然真的能開花……”
孤月向前走了一步,伸手在一棵桃樹上輕輕叩了三下,隨即一片白霧騰起,一時之間卉娘只覺眼前一片白茫茫,什麼也看不見。然而這白茫茫的霧氣只維持了很短的一段時間,幾乎片刻之間,她便發現眼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條鋪滿桃花花瓣的小路,而小路旁邊栽着盛放的桃花樹。
“這裡……”眼前景色當真美輪美奐,卉娘忍不住喟嘆,“真美……”
孤月站在她身側,聞言脣角輕輕勾起,道:“嗯,很美。”他擡手指了指前方,道,“前輩想知道的問題的答案,就在前面。”
卉娘側眸看了一眼孤月和獨月,而後擡步向前走去。孤月兄妹隨後便跟了上去。
看起來這個林子也不是很大,然而卉娘走了兩步便發現,這裡布了不少陣法,而現在自己正在走的這條道路正是布了短距陣,顧名思義,是可以縮地成寸的陣法,一般用來迷惑敵人,沒想到用在這裡還可以減少路程。
卉娘點點頭,料想這定是她那個出色的徒兒的傑作。
不過片刻,她便接近了孤月所指之處。
那是一處墓碑。
卉娘怔了怔,回眸看了一眼孤月和獨月,兄妹二人卻都低着腦袋垂着眼眸,站在她身後小路盡頭的桃樹邊,再不上前一步。皺了皺眉,卉娘向前走去,漸漸地,看清了大理石墓碑上刻着的字。
“落華宮護法夭月之墓。”
卉娘驚怔在原地,片刻後她回過眸去,正對上孤月獨月望過來的眸光。
獨月開口了:“夭月早就死了,是公子親自動的手,爲了救小姐。”小丫頭眼眶紅紅的,眸子裡浮起的神色似是心疼,又似是追憶,“公子親手——將夭月的心剜了出來,又請林御醫給小姐換上,爲了解小姐的血蠱……”
卉娘睜大了眼眸,不可置信地回眸再度看了一眼那墓碑,卻發現——沒錯,那大理石墓碑上的血色字體,蒼秀靈逸,確是出自她那個出色的徒兒之手。而那些乾涸的殷紅色顏料,散發着漸漸乾涸的蓮香,不是顏料,而是乾涸的鮮血。
——這面墓碑上的字,是那個孩子,親手刻上去的吧。
卉娘只覺得嗓子乾澀,眼眶卻發酸,回過神來時,已經滿臉淚痕。
“前輩,公子不想小姐知道這件事情,還請前輩……代爲保密。”孤月說話了,聲音也帶着一絲乾澀,“公子說,小姐這一生都是光明的,她不想她染上任何的鮮血與黑暗,罪責和怨懟。”
“前輩也知曉的吧,公子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公子身邊的人已經都離開了——血柒公子、夭月小姐,還有夙軒大人……這世界上已經沒有人能夠代替公子守護小姐了,所以,請前輩、請前輩……不要讓公子的心血,付諸東流。”
孤月漸漸地躬身,屈膝,在卉娘身後跪下,垂首,輕輕地叩首:“孤月代公子,向前輩道一聲謝謝。”
“獨月也代公子,向前輩道一聲謝謝。”獨月也在孤月身側跪下,清脆的聲音含着一絲哽咽。
偌大的桃花林裡,桃花漫天紛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