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又拉出身後的一個孩子,笑道,“這是七哥的孩子,你的親侄子,小浩,快叫五叔。”“五叔好!”小男孩乖巧的喊了聲,長着兩顆小虎牙,笑起來很可愛。
“好好,看來七弟很幸福,五哥便也放心了。”白玉卿眼底一抹傷痛的神色,猛地喝了一口茶,垂頭看着地板,一邊道,“弟妹這些年,可一切安好?”
那女子握着茶壺的手隱隱顫了顫,杏眼裡涌起了水霧,點頭,“一切都好,都好。”
韓尚祁看他似有話要說,朝着肖一飛使了眼色,兩人離了坐,一旁的丫環們帶他們去了各自的廂房休息着。“五哥,你可是還在怪我?”
那白玉堂看着妻子離去,這才一拳狠狠的捶在了桌上,面色有些沉痛,又道,“我知你怪我,所以這些年纔不想見我是不是?”
“不。”白玉卿急急搖頭,擡起頭,眸子裡盡是水汽,哽聲道,“七弟,五哥怎麼會怪你,怎麼會生你的氣,我們是兄弟啊,五哥只是,只是沒臉見你,我害你受傷,害了其它兄弟,我沒臉再見所有人……”
白玉卿一向平靜無波的臉上,第一次開始失控,悔恨和痛苦交織着,又搖頭道,“當年,當年若非我任性,也不會爲白家惹來殺身之禍,今那仇人雖已死,但爲兄的罪孽卻永遠難以平自己,我無法面對你們……”
憶起當年的種種,只覺心如刀絞般,他愧對他們所有人,他害死了自己的親人,所以他遠離他們,而且發誓要爲失去的親人們報仇,待大仇得報之日,便是他靈魂解脫之時。
“什麼?”
白玉堂愕然的看着他,沒想到這些年竟是因爲這個理由麼,這個傻五哥,居然把一切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扛麼,真是傻。推着輪椅上前,伸手握住他,沉聲道,“五哥,當年的事和你無關,是那些奸臣陷害,才害得爹爹入獄,而那皇帝無能,聽信奸人讒言,和五哥有什麼關係,你已經將我們保護的很好了,爹孃的死是朝廷的錯,大哥的死是意外……”
他嘆息了聲,那場滅門慘禍,也讓他從此失去了一雙腿,一生只能坐在輪椅上度過,但他不後悔,若是重來一次,他還是會爲了救五哥而撲入那火海里。白玉卿卻是緊緊握住了拳頭,顫聲道,“七弟,那害了我們白家的兇手,還有在外逍遙法外的,五哥一定要找到他們,取他們的人頭來祭白家一百多口性命!”
“五哥……主謀已經死了,而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了,我希望你不要讓仇恨蒙敝了雙眼,活着纔是最要了,我的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可你不一樣,你當年可是天下第一謀士,你的聰明,一定會闖出一番天地來,不要讓仇恨毀了你的生活……”
當年也恨過怨過,但命運如此,他亦無奈,他相信那作惡之人最後終有報應。
而且看着親人如此痛苦,他也不好受。白玉卿搖搖頭,當年的事他是個直接導火索,而他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皇家的人,哪怕是逃到了天涯海角,也要取之性命,以祭無辜死去的靈魂。“好了七弟,不說這些,咱們兄弟多年未見,自是要好好聚一番!”
不想再讓他擔心,以後的路還很長,最後的命運會是如何,誰也不能揣測。
“五哥,你娶妻了沒?”
白玉堂想知道他這些年
是怎麼生活的,這幾年的時間裡自己也派出過不少去打聽他的下落卻是一無所獲,還以爲今生都難再見到,哪知今天卻來了個突然的驚喜,這人居然知道他住在此地,那就說明他在暗中關注着他們,卻近了家門而不進,心裡該有多苦啊。白玉卿苦笑着搖頭,現在的他哪有資格成家,也給不了別人幸福。“那可有中意的姑娘?”
白玉堂又問着,卻見他神情有些恍惚,眼神也變得有些柔和,心裡一喜,“五哥,你有喜歡的人了?那準備幾時娶嫂子回家?”白玉卿腦子裡浮現了魏漣漪的模樣,苦笑了聲,“八字沒一撇呢,她對我防備心重,只當我是普通朋友……”
那個人在感情方面遲鈍得很,在別的事情上卻是異常的敏感,一個迷一樣的女人,想要擄獲芳心,着實不易。白玉堂拍掌笑了,“五哥,這事兒你得主動,極積點,這天下的女人都一樣,看着你這樣,我這兄弟心裡可着急了!”
白玉堂性子急,這五哥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太過溫吞了些,什麼都要佈置了周詳纔出擊,往往讓他們幾個兄弟看着心急。
如今這人生大事可不能拖,他們一家子的兄弟死的死傷的傷,白家最驕傲的人,怎能是這樣一幅頹廢的人生態度。“這事兒不要你擔心,你別跟着瞎摻合,五哥這次下來是有事要辦,在這留不了幾天,過後再尋時機來看你們……”
白玉堂沉了臉色,一拍椅把道,“五哥你又要落下我們是吧,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有什麼比我們還重要的?”
看他神色,又眼珠子轉了轉,忽的又笑了,“那也成,下次,五哥便帶着那嫂子的前來,可不能再叫我擔心了,要是孃親還在,不知該有多擔心了……”
“嗯,會的……”他輕輕的應了聲,心裡卻是異常的難受。
“王爺,你覺得,那白公子是何人?”
肖一飛一手輕輕摩挲着手裡的鞭子,如同在愛撫情人般的輕柔,一邊想着那剛剛的對話,裡面的一句候爺,這信息量可大了。一直覺得那人身份不一般,卻沒想到比自己想的還要複雜。
“怎麼,你也覺得他身份非同尋常,我早看出了他不是普通人……”
那樣的容貌氣度,那樣的從容和睿智,哪是一般的人家所能有的。
候爺麼,姓白,這世上倒是真有這麼一個人,只是,那人不是在十年就已經滅門了麼……
韓尚祁一轉頭,看到肖一飛面色滿是震驚色,微微笑道,“肖兄也想到了?”
“沒錯,但我更好奇的是,白兄屈居在秋水閣的目地,以他的身份,那裡有什麼東西那樣吸引他呢?”
韓尚祁卻是哼了一聲,還不是因爲對倚弟心懷不軌,纔想來個近水樓臺先得月,有他在,他就別想得逞。想到倚弟心裡又是一陣思念涌起,不知她現在在哪裡,可吃好穿暖,可被人欺負了。
擡頭看了眼那天上的明月,只覺今晚的月異常的圓,心裡不禁祈禱着她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魏漣漪此時正那在柳子問的府坻中,趴在那窗臺,看着那明月當空,忍不住開始想念着秋水閣裡的人,不知青兒是不是又偷偷地在被裡躲着哭了,素素有沒有把秋水閣經營好,然後又想到了韓尚祁,不知道大哥現在在哪,是不是也在和她一樣看着那
天上的明月,訴一番愁思。
“魏兄……”
身後幽靈一般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魏漣漪翻了個白眼,這小子,剛剛在院裡被他老孃罵的樣子可一點不漏的被她看進了眼裡,這小子在他娘面前那叫一個純良,裝得那乖寶寶的樣子,看得她是目瞪口呆,這小子太會演戲了,唬弄的那老太太忘記了自己要說啥,還沒回神呢,就被他半推半就的扶進了屋裡去。
“魏兄一個人在此看月,莫不是覺得寂寞?若是不嫌棄,本少爺倒是個良好的傾聽者……”
一雙狼眼直勾勾盯着她帶着憂鬱的眼,勾得他心裡如小貓亂抓般,蠢蠢欲動。“哦,是麼?柳兄的演技,可是到了骨灰級了啊,在下可是配服得緊。”
魏漣漪搖了搖頭,這廝的嘴上功夫,她可是不及其萬分之一,那可真是可把那死的說活,那本來還板着一張臉對着她的柳家大哥,卻在他一張三寸不爛之舌的遊說下,吃飯時甚至已經主動的給她夾菜了,那看她的眼神,顯然已經將她當成了柳家的未來男媳似的,看得她心裡一陣發寒。
但更多的是一種安慰,雖初看時那柳家大哥一臉的冷酷,處久了才知道是個外冷內熱的主,對自家的親人是默默的關心着,只是那柳子問卻總是兩面三刀的將他的話給推了回去,看起來,兩人似有心結。
“嘖,美人可真是說笑,柳某可句句是真,不信,你可以掏出我的心來看看?”
柳子問順着她眼神望去,那對面的閣樓上,卻是那柳家大哥的廂房,他臉色變了變隨即又露出笑來,魏漣漪將他的神色變化一一收盡眼底,最後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你大哥對你那麼好,你怎麼總是對他不冷不熱的樣子,可知道這樣會傷了人家的心,親人是世上最重要的人,你沒有失去過,不會明白這樣的痛苦,柳兄,在下真心希望你憤世,我看得出來,他們都很關心你……”
柳子問面色一僵,隨即又是一笑,卻沒有了先前嘻皮笑臉的樣子,“美人倒是看得通透,這天下的事兒,哪那麼容易說清楚,你就別說我了,說說你自己,怎麼來到東癯的,怎麼把自已弄得那麼慘的?”
他說着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信手拈起一旁茶几上的花生米,穩穩的一拋,落進口裡,笑得痞痞的樣子,露出雪白的牙,在月色下閃啊閃。“這個說來話長,總之,我就是一個悲催貨……”
魏漣漪毫無睡意,看有人陪着自己閒嗑,便盤腿坐在了軟榻上,學着他往嘴裡拋花生米去,一邊笑道,“柳兄可要在最短的時間裡,教我最厲害的輕功,不知能否完成?”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返京了,想要告訴擔心她的人,她沒事,她一切安好。
“怎麼,魏兄就這麼想要離開?明知人家一片癡心,還這樣傷害人家……”
柳子問一雙桃花眼眯成了縫,嘴角上揚着,透着一股驚人的風情,嫵媚,這樣一個形容女人的詞,卻是最合適他不過。魏漣漪看得傻眼,這廝不但演戲厲害,裝萌賣傻更是一流,讓人永遠分不清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永遠讓人迷惑。
不禁搖了搖頭,果然是個浪蕩情場的老手,若非自己知道他的底細,豈非要被他迷得三魂少六魄的,看一那路走過的小廝們,被他一個眼神挑逗得臉紅耳赤便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