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最近可好?”坐在上座的漢靈帝笑呵呵的看着跪在下面的拓奈奈,說實話,不管她是聽誰的指揮將王嫣送進了這未央宮裡,他都是領這份情的。這個王嫣不但長相酷似當年的王美人,就連舉手投足,脾氣秉性都像得厲害。這真是讓他有些恍如入夢的感覺,好像當年的王美人從來沒有離開他,也沒有死去。
不過,越是這麼想,他就越是有些怨恨何皇后,如果當年不是她親手害死了王美人,他也不至於隔了這麼多年才能再次將王美人擁入懷中。
“脫陛下的福,這要過年了,可是好得很。”拓奈奈微笑點頭,可是肩膀、背上被那蔘湯灼傷的地方實在不允許她有什麼大動作。
“那就好,那就好。”漢靈帝點點頭,本想還寒暄幾句,可是似乎又想起什麼,“這也是快過年了,所以,我就到皇后這裡坐坐,如果天人沒有什麼事的話,就跪安吧。”
拓奈奈立刻就磕頭謝恩,彎着腰退出了長秋宮。
直到站在了長秋宮外面的雪地上,她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今天這一劫算是過去了嗎?她拉攏了宮女爲她披上的斗篷,幾乎忘記了自己身上的燙傷。
“天人,這就要出宮去嗎?”就在拓奈奈剛準備上轎子的那一刻,一個似乎很熟悉地聲音從她的右後方傳了過來。
她略微的有些遲疑。然後轉過了頭去,走進她眼簾的不是別人,真是那個將她絞盡這一灘渾水的人,太后身邊的太監。她的心中微微的一緊,此時此刻,這個人出現在這裡不會是有什麼好事。
更何況,這是長秋宮的面前,這裡到處都是皇后的眼線,剛剛纔從虎口裡爬出來,這下子又要給自己下個死套了。拓奈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看來,這老天果然是喜歡自己的,否則。不會這麼上杆子的下着套等着滅她。
無奈地苦笑了一下。也罷,反正事到如今,也別想平平安安地出去了。乾脆安下心來看看,這宮裡面的女人到底要唱哪一齣的戲好了。想到了這裡。她反倒是不着急走了,雖然身上地傷口陣陣的疼痛,可是,現在走大概身上地傷口會更多吧。
她微微的朝着那個太監點點頭,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比較好,只好胡亂的打了一聲哈哈,“可不是嗎?這大過年的,我那店子裡還有不少的人等着我回去過年呢。”她輕輕的笑出了聲音,臉上的神情輕鬆。絲毫都看不出來她剛纔經過了什麼。或者她現在心裡想着什麼。
饒是站在她對面的大太監,經歷了幾十年的宮廷風雨。也愣是沒有在她地臉上捕捉到任何可以細究地情緒。他也跟着拓奈奈笑了起來。不過,大概他已經有很久沒有笑過了,笑起來的時候,居然臉上地皮膚僵硬的拉不出一點弧度,那個笑容也顯得慘淡而陰森。
他的雙手一直自然的交叉垂放在身前,此時此刻卻略略的握起了拳頭:“也是啊,快過年了,到處都忙着呢。天人啊,你這進宮是來做什麼來了?”
“這不是皇后娘娘見我這一年的給宮裡送酒,心疼我,讓我進宮來打賞嗎?”拓奈奈覺得自己真的是墮落了,自己原來是多麼純潔一孩子,從來不說謊話的,現在隨時都是睜眼說瞎話,要是說謊話真的會鼻子變長的話,現在估計她的鼻子能繩子繞過赤道了。
“皇后娘娘可真是會心疼人啊。”太監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真誠,真誠的幾乎讓所有人認爲這纔是皇后的心腹,可不是太后的心腹。
皇宮真是個可怕的地方。
她這麼想着,點點頭,繼續等着這個太監要說的話。
果不其然,太監低頭看了看地上的雪,隨後擡頭笑着:“天人也真是的,來宮裡看了皇后也不去看看太后嗎?你當光皇后心疼人,這太后就不會心疼人嗎?”
拓奈奈一聽這話,心裡暗自冷笑一聲。心疼?你們這是心疼嗎?你們這是巴不得我早點死了算了。她微微的揚起了眼角,“公公這是說什麼呢,我這不是正要去太后那裡嗎?我這個鄉下丫頭,就進過這麼幾次皇宮,怎麼可能自己找得到太后娘娘的寢宮,這不是,得讓人帶着我去嘛?”
太監也不多言語,走到了她的身邊,伺候着她上了轎子。於是這頂原本要出宮的轎子,這一轉方向又朝着太后的宮殿走去。
坐在那微微有些搖晃的轎子裡,拓奈奈忍不住開始嘆氣。有句老話是怎麼說的?閻王讓你三更死,絕不拖延到五更。她從皇后這裡能脫身,是因爲有董卓,有漢靈帝,可是,在太后那裡呢?只怕是這回連天王老子也幫不了她了。
她伸出了手輕輕的撫摸着身上的斗篷,這還是一件新作的斗篷呢,看來今天她得穿着這一身新斗篷死了。也好,至少還是新衣服。
嘆息聲從她的嘴角邊長長的逸了出來,這時一直跟在轎子邊的那個冷麪的太監連忙湊了上來,很是關心的問着:“天人,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嗎?怎麼嘆氣了?”
他突然而來的熱絡讓拓奈奈的心沒由來的抖了一下,她愣住了,隨後纔回答:“我沒有事,讓公公擔心了,就是有些冷。”
“小人該死,居然將這事給忘記了。”那太監笑了笑,連忙從轎子邊遞進來了一個燒好的手爐:“天人,這是才稍好地。先用着吧,到了宮裡就暖和了。”
拓奈奈抱着那個手爐,只覺得自己怎麼雲裡霧裡的,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上次進宮來的時候,自己在一邊嘰嘰喳喳的說了一半天,可是,這個太監就是絲毫的不理會,怎麼今天會如此積極的對自己噓寒問暖?
難道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拓奈奈渾身又忍不住抖了一起,連忙告訴自己。打住打住,再這麼想下去的話,她指不定怎麼就死了呢。她連忙將自己已經飛得到處都是的心神拉了回來。眼觀鼻鼻觀心的坐在那裡不再去多想。
其實將大腦放空也不是一件太容易地事情。就比如此刻的拓奈奈,她愣是因爲這個太監的熱絡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地半天,最後混混沌沌的進了太后的宮殿。
董太后比起何皇后來。臉上可是慈愛了很多,也不知道是多經歷了幾年地宮廷生活。還是到了晚年的老太太都差不多,雖然她地面容年輕依舊,可是,卻多了很多慈眉善眼的感覺。她見了拓奈奈到來,雖然沒有熱絡,卻好歹給了她一點好臉色。
可是,就是這點好臉色也忍不住讓拓奈奈浮想聯翩,要知道現在誰隨便給她一個好臉色,她都會覺得是要害自己。
“王美人的事情。哀家這裡謝謝你了。”董太后輕輕對着坐在下面的拓奈奈的說着。她似乎並不是太注意自己是太后的身份,就這麼隨便的說着謝謝。
說話的人不注意就算了。聽話的人可就沒有這麼輕鬆了,拓奈奈一聽董太后這麼說,嚇得身上重重地一顫,連忙跪在了一邊,由於她太過地着急,基本就是砸在了那實木的地板上,發出了重重地響聲。
眼淚就在她的眼眶裡打轉,疼死了啊,這可是漢代啊,這地板的木頭可是貨真價實啊,那叫一個硬,那叫一個結實,這麼砸一下,她的膝蓋估計已經淤青了。
“民女惶恐,怎麼敢讓太后道謝,能幫太后辦事是民女的本分,是民女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拓奈奈忽然覺得很熱,臉上跟發燒一樣燙,渾身都出了汗,她甚至能聽見自己的骨頭都在瑟瑟的發抖。
這些古代人真是害死人不償命的,隨便一句話就能讓人有無數的內傷,真是夠有本事的。
“這是說什麼呢。今兒一早是不是皇后讓你過去了?”董太后還是一副溫溫和和的笑容,好像就在說天氣如何一樣。不過,對於她來說,這本來就是一個像是天氣如何的問題,死的又不是她,她自然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是。”
“皇后說了些什麼?”董太后繼續老神在在的問,好像是在拉家常一樣。
不過這個問題還真是不好回答,她本來就只想在皇后和太后之間保持中立,不想多偏向誰,可是,現在太后的這個問題實在是有點讓她爲難了,如果她不回答,那就是大不敬,如果她回答了,就等於倒戈在了太后這一邊。於是她就僵持在那裡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董太后是個人精。
在宮裡混得時間長的人都是人精,更何況是個這個位置的女人,更是人精中的人精。她輕輕的瞟了拓奈奈一眼,脣角挑出了一抹笑容:“你不說我也知道她說了什麼,罷了,你心裡那點小九九我也是明白的,你要是不願意說就不要說了,反正,我這個兒媳會說什麼做什麼我這個做婆婆的還能不知道嗎?也用不着你這個外人來說。”
拓奈奈忍不住偷偷的擦了一把汗,在偷偷的鄙視一下這個董太后。既然她全部都知道,還問她做什麼?誠心不想讓她活得好好的啊?不過,她不會傻到這個時候去答話,所以,只是跪在那裡聽董太后自己自言自語,是不是哼哼兩聲表示自己在聽。
“他們都說你是神仙,你卻說你不是,我該信誰的?”忽然,董太后從與何皇后糾葛的這個問題抽了出來,天外飛仙的問了這麼一句。
這一句話還真是把拓奈奈炸得外焦裡嫩無比銷魂,這個事她不是上次來就說過了嗎?現在這老太太怎麼又想起來問她這個了呢?她緩緩的擡起頭,看着董太后,後者則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可是卻在這無所謂的表情下用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的凝視着她。
頓時,她覺得自己壓力好大,嚥了一口口水,她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
董太后見她久久沒有回答,又不悅的哼了一聲說:“怎麼,難道我的問題讓你很難回答嗎?”
“不是不是。”拓奈奈連忙搖頭,然後穩了一下呼吸說:“回太后,小女子真的不是什麼神仙,如果我是神仙的話,我爲什麼要冒死去向陛下討那個免死金牌呢?”她忽然想到了一個事情,連忙拿出來當擋箭牌:“我要是神仙,不就是刀槍不入了嗎?還要免死金牌做什麼?”
“那你怎麼會知道以後的事情呢?這樣的天機難道也是普通人能知道的嗎?”董太后不相信的哼了一聲,一臉你不要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
拓奈奈愣了一下,腦子立刻想起來的是漢靈帝當時問自己大漢是不是要完了的情景,她的身上頓時又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的覺得好像天旋地轉一樣。
“呵呵,哀家想知道的並不多,我只想知道,以後的太子是誰?”董太后揮了揮手,打發了屋子裡所有的人,甚至連那個大太監也被打發了出去。她靜靜的看着拓奈奈,微微一笑:“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你能告訴哀家嗎?”
拓奈奈看着這個架勢,知道自己不說的話,絕對是走不了,她頹然的直起了身子,坐在地上,對着董太后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只是這個嗎?”
“難道你還能告訴哀家更多?”
“太后娘娘,透露天機是要折壽的,我一個小小的女子,還想多活幾年。”拓奈奈冷冷的哼了一聲,看了董太后一眼:“我其實知道的並不多,恰好你問的這個我卻偏偏是知道的。”
董太后立刻就來了精神,甚至從榻上站了起來,走到了拓奈奈的身邊湊近了她:“是誰?”
“兩個都是太子。”
“什麼?”董太后皺了皺眉不悅的說:“你以爲我現在不敢殺你嗎?”
“我說的是實話,信不信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