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陵的牧蘇軍正在收拾行裝,準備前往西原。在那裡,他們要從浮橋上通過橫江,進入黃州支援自己的友軍。由於兵力有限,林羽沒有在幷州留下太多部隊,除了風陵衛之外,只有岳雲帶着的一個旅,就這個旅也馬上要出發了。
“袁都督,我走了以後幷州的兵力會不會太單薄了點。”雖然出發在即,但岳雲還是對僅剩三千人的風陵衛有些不放心。
袁煥滿不在意的大手一揮:“沒事,葉君已經投誠了,幷州無戰事,你還是感覺帶人去支援林大哥吧,現在他那裡每一個士兵都是寶貴的。”
岳雲剛要點頭說聲“那你小心”,袁煥的一個親兵跑了過來,報告道:“將軍,有個自稱是林元帥朋友的男子跑到軍營門口說是有要事相告,您看要不要帶進來?”
袁煥一邊想着不會又是假裝林羽親戚朋友來打秋風的騙子,一邊前往會客廳準備見見這傢伙,岳雲也跟着過去,想聽聽對方有什麼要事相告。
自稱是林羽朋友的傢伙一身風塵僕僕,形容憔悴,但依舊保持着很好的風度,看得出來是大家族出身受過良好教育,袁煥覺得,這樣的人,應該不是騙子。
“你是什麼人,林元帥現在人不在幷州,你要有事可以跟我講,”袁煥*一*本*讀* s說着向對方自我介紹道:“我是袁煥,目前擔任幷州都督,這位是岳雲將軍,之前是林元帥的親衛隊長。”
來人馬上露出一副原來是你的樣子,拱手道:“袁小公子的名聲如雷貫耳,您和林元帥的交情誰人不知,和你說也是一樣的。”
說罷他換上了一副着急的樣子,急切道:“在下洛羽成,和林元帥也算是舊識了,現在在幷州義軍中效力。昨日葉君葉都督召集衆將說有事相商,將手下將領都聚到一起,家父洛三思也受邀前往。豈料葉君這廝狼子野心,早就打算背叛林元帥,他議事是假,起事纔是真。如今不願意和牧蘇軍作對的將領都被扣起來了,幷州軍的兵權被葉君的心腹所把持了。”
“這廝好膽,老子非殺了他不可。”袁煥聞言,勃然大怒,這就要發兵攻打葉君。
還是岳雲比較冷靜,他攔住了就要憤怒的袁煥,轉身對洛羽成問道:“主公已經許諾葉君西北軍主帥的位置了,他爲什麼還要叛變?這沒有道理。”
面對岳雲的質疑,洛羽成則答道:“我覺得葉君是不甘心居於林元帥之下,他以前在衆人面前常說‘林羽算什麼東西,老子跟着老元帥的時候他毛不是,也配當西北軍代主帥’。您要不信,可以想想看,這兩天幷州軍是不是非常平靜,那是葉君在肅清異己,不讓消息外漏。我來也不是想讓你們去打葉君,他人多勢衆,是要告訴你們趕快走。”
“不行,”袁煥掙脫了岳雲的手,大喊道,“我是幷州都督,怎麼能走,反了葉君,丟了幷州,我還有臉去見林大哥嗎?”
岳雲連忙說道:“咱們現在只有幾千人而已,葉君要真反了,絕對是擋不住他的,都督切勿義氣用事。我們即使退了,主公也不會怪罪我們的。”
袁煥立在原地陷入了深思,洛羽成和岳雲都在一旁靜靜地看着他,等他決斷,現場一時無比沉寂,彷彿都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有了,”袁煥一拍大腿,興奮地說道,“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洛羽成和岳雲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袁煥,想聽聽看他想出了什麼好主意。
“這樣,我只帶幾個人去見葉君,他要是沒有反意,我也沒什麼危險;他要是心中有鬼,我便一劍刺他於劍下,蛇無頭不行,葉君死了,幷州軍自然造不成反了。”
“不行。”洛羽成和岳雲異口同聲地喊道。
“袁將軍,你這樣太危險了,萬一葉君先下手怎麼辦,你可能連他人都沒見到。”洛羽成覺得袁煥是不是和林羽待久了,做事方式都變得很像,這完全就是林羽的作風。
“幷州其實我們也就佔着豐陵而已,都督沒必要冒這麼大風險。我們帶走船隻,退到狄州,葉君又能如何?等主公大軍回來,或者根本無須牧蘇軍主力回援,他們自己就先兵糧耗盡內訌了。”
袁煥搖搖頭:“林大哥他們還等着幷州軍前去支援,要是幷州軍從援軍變成敵軍了,你說對將士們來說是多麼失望,這會極大地挫傷士氣。相反,幷州軍多是以前西北軍的老人,即使葉君反了,那些將領也不會對我下手,其實我並沒有什麼危險。”
洛羽成還在苦勸,但岳雲已看出袁煥是心意已決,勸是肯定勸不動了,於是便說道:“既然如此,我也隨都督一起去。”
“不,”袁煥拒絕了岳雲的同去的要求,“萬一我被扣住了,葉君肯定知道我們已經知曉了他的反意,肯定馬上會來進攻豐陵,這裡需要一個人坐鎮。我要是沒有派人捎回消息,你馬上帶人撤離豐陵。”
“袁都督,你要殺葉君,不能亮着劍去見他吧,在羣敵環視的情況下,等你把劍拔出鞘,機會早就沒有了。”岳雲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而我,只要提着錘子不動,他也不會想到我會殺他,若要殺他,一錘子也就是眨眼的事。”
“那誰來坐鎮豐陵呢?”袁煥覺得岳雲的話有道理,心中有些意動,口風也鬆了。
岳雲果斷答道:“鐵索幫的荊老幫主在這裡,他兒子不是剛被提拔爲郎將嗎?就讓他來主持大局。”
“荊濤?”袁煥有些遲疑地說出了荊濤的名字,但隨即一想也沒別的好人選了,他也不在拖延,立即下令讓親兵把荊濤找來。
袁煥掂了掂自己手中的長劍,對岳雲肅穆道:“嶽兄弟,那你我便走這一遭吧!”
對荊濤交待完重要事項,袁煥與岳雲二人只帶着幾個親兵,在洛羽成的指引下,騎着快馬疾馳而去。撲面而來的寒風打在臉上,讓洛羽成的精神爲之一振,雖然此行危險性很大,但卻有一種緊張刺激的感覺,好似又回到了他當年持劍走江湖的少年歲月。
幷州只有不到一半還在漢軍的手裡,所以葉君所在之地離得豐陵並不遠,袁煥幾人晚上在郊外升起篝火湊合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就趕到了葉君的軍營駐地。
聽聞袁煥前來,葉君有些吃驚,他這邊軟禁了不少軍中將領,那邊還要偷偷調動軍隊不被袁煥察覺,所以聽到親兵的報告,他第一反應就是自己走漏了風聲,有點做賊被抓包的感覺。
不過葉君很快鎮定下來,特別是他知道袁煥只帶了幾個人前來見他之後,更確信袁煥還矇在鼓裡,於是讓人放袁煥等人來見他。
不多時,葉君的帥帳之外傳來一陣怒喝聲,原來是葉君的親兵攔住了袁煥,要他們解除武器,這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去見誰人的親兵也不能讓你帶着武器進去。但袁煥他們今天是有目的而來的,要是把武器留下了,他們的計劃豈不破產了。
袁煥反應極快,他立馬裝作一副非常慍怒的樣子,一腳將攔住自己前面的親兵踹飛,同時大聲罵道:“你這瞎子是不是新來的,你不知道我是誰嗎?老子當年在西北軍中軍帥帳都解劍的,你去打聽下哪個旅管我要見他還要解劍的。你讓葉君給我滾出來,老子當面問問他敢不敢摘老子的佩劍。”
看着暴跳如雷的袁煥,新來的親兵簡直嚇傻了,而葉君邊上的老人急忙來勸袁煥息怒,但他們也不敢讓袁煥帶着劍進去。當初袁煥是中軍營親兵頭領,他上哪不是跟着袁沐公就是打着袁沐公的旗號,可不是不用解劍嗎,可現在他身邊變了,葉君又在做小動作,親兵哪知道袁煥是不是來問罪的。
本來解劍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不知是不是葉君心中有鬼,他讓自己的親兵隊長過來道歉,讓袁煥帶着劍就去帥帳見面,但後面的親兵就不讓進了。
“岳雲將軍,你隨我進去吧,其他人在外面等着我。”袁煥裝着沒事的樣子,隨手一揮,留下了自己的親兵,反正也沒幾個人。
袁煥和岳雲一進去,葉君就連忙迎上來,滿臉歉意道:“不好意思,小公子,下面人不懂事,你別見怪。”
面對着謙讓的葉君,袁煥可沒給他好臉色,他一手插腰,另一隻手指着葉君喝道:“葉君,你好大的膽子。”
葉君心頭一震,強裝鎮定道:“我怎麼了?”
“誰給你任免將領的權力了,你只有指揮權,沒有任免權,現在有人的手下到我這告狀來了,你說怎麼辦?”袁煥裝着生氣的樣子向葉君質問道,其中暗中在仔細觀察葉君的表情。
葉君暗自鬆了口氣,他以爲是哪個被軟禁的將領手下跑到袁煥那裡去告狀了,畢竟大部分中低層的將士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於是他若無其事地答道:“小公子,你是不知道啊,這幫將領裡面有很多不願意投靠林羽元帥,也有很多舉棋不定的搖擺分子,我爲了穩定軍心,不得不在出徵前肅清這些不穩定分子,要不然他們會造反啊。”
“原來如此。”袁煥一邊露出微笑讓葉君放鬆警惕,一邊側過身子,轉過頭來斜視着葉君,“可我怎麼覺得,要造反的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