幷州的西北軍南下之後,林羽手上的兵力逐漸充裕了起來,不過他並未主動發起進攻,而且利用黙啜騎兵給自己帶來的騎兵優勢,將手上的騎兵分成數股,穿插到敵人身後進行騷擾。
在巴州、黃州淪爲太子系勢力範圍之後,小皇子派系只能依靠明王從江南地區的糧秣爲軍隊進行補給,但林羽的騎兵騷擾戰術讓他們苦不堪憂,經常糧食還在半道上就被焚燬了,無奈之下,明王只能讓南海水師從海路進行補給。
由於李長生大兵壓境,南海水師的提督童自謙也不敢將手中船隻盡數派出去給明王他們送補給,他親自坐鎮揚州,讓手下三員翼將輪番帶領船隊從曲水出海路北上。
水師之中戰船大小不一,所以各船的船長級別並不是一樣的,分爲翼將、翼長、翼管等職位,一般說來戰船的船長級別高於運輸船,大船的船長高於小船。翼將,是水師中大型戰船的船長,相當於陸軍的將軍,至少也是裨將級別,這是童自謙能派出的最高級別軍官了。
“常將軍,最前方的領航艦發來消息,我軍面前出現了大批船隻,看旗號像是顧家商會的船隊。”海上的通訊不像陸地上那麼容易,但水手們也自有一套傳遞消息的方式,南海水師本次運輸任務的指揮官常自在及時收到了己方排頭艦傳來的情報。
常自在沒有把這個消息放在心上,他擺了擺手,不耐煩地嚷道:“這一路上又不是沒有碰上商會的船隊,你瞎咋呼什麼。保持航速,全力前進,通知對方商會的船隻離我們遠點。”
常自在不滿是有原因的,他認爲這種運輸任務給交商會或者是江南水寨這樣的非正規軍就可以了,動用戰艦大張旗鼓地護送物資簡直是殺雞用牛刀,因爲沒有情報顯示太子系勢力具有能作戰的艦隊。
跑來傳達訊息的士兵明顯感覺到了自家大人心中的不爽,他猶豫了一下,最後軍人的責任感還是戰勝了心裡那點膽怯,他沒有離開,而是大聲說道:“將軍,對方船隊不是採用通常的航行隊列,有點像進攻陣型,咱們是不是小心一點。”
“哦,我去看看。”常自在一躍而起,雖然之前沒聽說過哪個商會的船吃了豹子膽敢動南海水師,但難保沒有假裝成商會的海盜幹這事,不過常自在提起精神並不是因爲有危險,而是覺得萬一真是敵人,他終於可以大打一場了。
滿懷欣喜登上了瞭望臺的常自在看了一眼遠處的船隊,心中那點衝動瞬間又消失地無影無蹤,遠方的船隊雖然排得有點像戰鬥隊形,但在南海水師的排頭艦發出警告之後,顧家商會的船隊已經收帆減速,準備轉向讓路了。
雖然對方表明自己並無惡意,跟在常自在身邊的軍官們仍不放心地問道:“將軍,我們要不要採取警戒措施,畢竟對方意圖不明,咱們這麼毫無防備地從人眼前穿過,不太安全啊。”
“不用,他們已經減速了,而我軍保持着高速行進,就算他們不知好歹想對我們動手,我們也足夠甩掉他們了,你看他們這操船技術,等他們船頭調轉過來追我們黃花菜都涼了。”常自在看着顧氏船隊慢吞吞的模樣,不屑地撇了撇嘴,“他們可能是在這裡等着有過節的其他商隊,發現我們是正規水師,自然慫了。”
滿帆的船隻速度極快,就在說話間,南海水師的船隊已經和顧家的船隊交匯了,兩方船隻離得近的,連對方船上的水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眼見無事,常自在也無心再去留意對方,搖搖晃晃地準備重新回到船艙裡去。
“將軍,不好,東北方斜刺裡殺來一支艦隊,來勢洶洶,不懷好意啊。”沒等常自在離開瞭望臺,他身邊的手下一把抓住了他,手指向東南風,語氣焦急。
“什麼!”常自在一把躍到瞭望臺的另一邊,手指緊緊抓在欄杆上,極目遠眺,遠處正有一隊戰船張滿風帆,全速向這裡駛來,即使已經看到了這邊的船隻,也絲毫沒有要減速的意思,敵意甚明。
常自在冷哼一聲,心想還真有不開眼來打劫的,新發現的船隊雖然還未到近前,但他已經百分之百肯定對方是敵人,雙方以這種速度繼續航行下去,對方正好從中切斷自己的船隊,將船隊一分爲二,然後先圍剿後面的船,等前面那部分船隻掉過頭來,估計後面的船也打的差不多了。
不過常自在豈能讓對方的如意算盤得逞,他當即下令所有船隻減速轉向,運輸船把正面對向敵人,護衛艦迅速列成v形陣,準備以火箭、石弩攻擊即將一頭扎進來的敵船。
常自在並未將來犯的敵船放在眼裡,對方選擇在這毫無遮擋地水面發動突襲,本身就說明其水平不怎麼樣,以這種距離,等他們衝過來南海水師早就列好陣型做好戰鬥準備了,可見敵人的指揮官眼光差的可以。
“將軍,我們上風口被顧家商會的船隊擋住了,左翼的船隊打出旗語,說是無法列陣。”
正當常自在自得意滿準備給對方一個迎頭痛擊的時候,他耳邊又響起了突發事件的報告聲,他一拍腦袋,自己怎麼把顧家的船給忘了,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壞事,自己同樣可以利用顧家的船作爲障礙。
常自在剛想下令自己的戰艦繞開顧家的船隊,卻不想看見了令人震驚的一幕,顧家有幾艘船從自己的船舷兩側噴出了數股如火龍一般的火焰,瞬間就把經過它們身旁的南海水師戰船給點着了,被點燃的風帆在火油和海風的幫助下,沒多久就成了灰,這意味着這幾艘戰船已經喪失了機動能力,基本上也沒了戰鬥力了。
顧家商會的突襲緊緊是前奏,後面更多的小型戰船已經轉好了方向,站在上風口,鼓足了風帆,而南海水師被打蒙了的護衛艦眼睜睜地看着這些船隻越過自己,衝向了身後的運輸船。雖然這些小船體形上比運輸船小很多,但誰都清楚,運輸船不會是這些小型戰艦的對手的。
一靠近運輸船,顧家船隊的戰船便射出了鐵鉤,緊緊抓住了這些大傢伙,然後不斷靠近,許多手持武器的水手已經等着即將到來的接舷戰了,更有那性子急的,直接就順着繩子往運輸船甲板上爬了。
在運輸船上,雖然也佈置了不少護衛,連水手都武裝起來準備戰鬥,但一艘運輸船同時被數艘小船包圍住了,四面都是進攻的敵人,如果沒有支援的話,陷落只是遲早的事。
常自在在旗艦上眼睜睜地看着己方的運輸船被一艘艘奪下,然後焚燬,卻毫無辦法,因爲他後來的那支船隊已經殺到他眼前了,他只能是下令前半部分陷入重圍的運輸船全力突圍,但他也心知希望不大,運輸船太沉,對手的小船明顯是有備而來的,除了戰鬥物資沒有多餘的東西,速度比運輸船快了不止一個檔次。常自在知道這一半的物資算完了,但他不能撤退,因爲他身後還有另一半物資。
南海水師的護衛艦射出了火矢、石彈來攻擊衝到近前的敵人,一下子就對衝在前面的幾艘敵船造成了重創,但顧氏船隊對這點小損失根本不在意,根本就沒有還擊,更別說噴出剛纔那樣的火焰了,只顧全速前進,準備撞擊南海水師的戰船,然後進行下一步的登船作戰。
常自在的旗艦是南海水師這支船隊中最大的一艘戰船,而顧家的船隊中同樣有一艘大船,直對着常自在的旗艦衝來,一路上什麼射來的火矢、石彈就好像給它撓癢癢一樣,沒起到半點作用。
作爲一個經驗豐富的水軍翼將,常自在已經看出如果任由對方的戰船撞到自己的戰艦身上是什麼結果,他大聲命令手下調整風帆,轉舵變向。在常自在船上掌舵的也是一個有着二十年航海經驗的老舵手,他雙手緊緊把着舵,緊張地注視着敵艦的動向,而一旁還有一羣奮力拉動風帆的水手,緊繃的麻繩在他們的全力拉動下發出了“咯吱咯吱”的酸牙聲,一步步逼近的敵船船頭閃着冰冷光芒的撞角彷彿像鯊魚一樣露出了猙獰的牙齒。
衝撞已經是無可避免,常自在讓船頭變向,讓對方撞在自己船頭的側方,雖然敵人藉着風勢讓自己吃了個暗虧,但好歹船還在,接舷戰還有得打。
“撞船了,抓緊!抓緊!”水師的水兵和水手們大聲呼喊着,雖然最激烈的接舷戰要打響了,但他們還必須冷靜下來,抓住自己身邊一切可以固定自己的物件,免得在衝撞中被拋下船,還沒開始就結束了自己的戰鬥。
最終在一聲巨響中,常自在的旗艦被對方的戰船撞出了一個口子,兩邊船還爲停穩,無數武士便跳了過來,迫不及待地展開了白刃戰。
常自在長刀在手,卻並未立即投入戰鬥,他的旗艦被撞出個大洞,必須先堵住漏洞,要不不用對方動手,他這船就自己先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