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老的話剛落音,郝行雲拿筷子的手陡然間頓了一下,神色也微微變得有些不自然。
連夕望着郝行雲,她注意到了郝行雲臉色的變化,眼底裡不禁出現了一抹擔憂。
“這件事你不應該瞞着父母,不管怎麼樣,他們都有知情權。”華老望着郝行雲,語重心長地進行教育,可看見郝行雲那反應,華老又重重地嘆了口氣:“這父子間最忌諱的就是沒有溝通,有什麼事開誠佈公談一談,他還真能把你給吃了?結婚這件事,你還想瞞着不成?改天,帶着你媳婦回家一趟,也別讓小夕難做,免得別人說小夕這個做媳婦的不懂事。”
郝行雲微微點頭,面無表情地道了句:“是,孫兒知道了。”
華老家前的大院裡。
連夕跟在華老屁股後面,拿着水壺學着華老的樣子給滿院子的花花草草澆水。
華老回頭望着連夕:“你不進去跟那臭小子呆一塊兒,往我這個老頭子身後躥幹嘛?”
連夕嘿嘿笑了兩聲,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有話要問我吧?”華老挑眉,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連夕點點頭:“爺爺,您真是寶刀未老,聰明依舊啊!”
“小丫頭片子,就知道拍馬屁!”華老將手裡整理花枝的剪刀放下,站起來,走到院子裡的藤椅上坐下。
連夕趕緊放下手裡的水壺,搬了個小板凳坐到華老面前。
“問吧!”華老將捲起的衣袖放下來,好笑地望了連夕一眼。
“爺爺,我就是想問問關於阿行的一些事情,我發現我好像不太瞭解他的家庭。”本來,連夕是打算直接問郝行雲的,但是每次提到他的父母,他們之間的氣氛就會突然降至冰點,然後談話就此戛然而止。原本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她,經過幾次試探後,越來越覺得有問題了。阿行似乎跟他父母的關係很差,他從來不會主動提起他的父母,聽陳路說,阿行在特種大隊當兵五年,從來沒有回家過,頂多就是來華老這裡坐坐,散散心,其餘時間都在部隊。
華老嘆了口氣,眼神望向前方,視線有些飄忽,又有些悠遠。
“你看過我桌上擺着的那張照片後,就沒有疑問?”華老問連夕,話語裡有些蒼涼。
“雙胞胎?”連夕皺眉:“您是說阿行還有個雙胞胎兄弟?那爲什麼我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也從來沒有見過?”
“你是沒有見過······連我都好多年沒有見過了······”華老閉着眼睛,神色憂傷,像是想到了什麼讓他極爲傷心難過的事情,而他正在極力隱忍那抹難過。
連夕一驚,心裡隱隱約約有了一個答案,臉上因爲這個可能正確的答案而不安而忐忑。
華老睜開眼睛看着連夕,眼底裡蘊着一抹傷痛:“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久到大家都以爲我們該忘記,該放下了······現在,這麼久過去了,所有人都以爲我只有行雲一個孫子,其實我有兩個孫子,他們是雙胞胎。”
“行雲的弟弟叫流川,兄弟兩長得一模一樣,剛生下來那會兒可樂壞了我們一家子。哎呀,我當時啊,對這兩個孫子那是喜歡得不得了,只想着只要他們能平平安安長大,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華老說這番話的時候,嘆了好幾次氣:“你是知道的,行雲的父親,我的兒子年輕的時候也是特種兵。大家都說特種兵是個危險的職業,其實他們都不知道這個危險到底來自己哪裡。這個危險其實不在於他們本身,而在於他們的家庭,他們的親人。”
華老深吸了一口氣,表情越來越沉重:“那天,是他倆們十歲生日,他們的爸爸好不容易放了假,從部隊回來,帶着妻子兒子出去玩。就這樣,他的家庭曝光在了陽光之下,打他主意的人動不了他,就把目光轉移到了他家人身上。他們找機會綁架了那兩個孩子,藉此來逼他爸爸就範。”
連夕一驚,滿臉詫異:“綁架?”
“那羣亡命分子什麼事情做不出來?被逼上了絕路,爲了報仇什麼事都幹得出。”華老嘆了口氣:“只是可憐了我的孫子,還那麼小······”說着,華老一臉憂傷,沉痛地搖了搖頭。
“爺爺······您的意思是······阿行被救出來了,可是另一個卻······”連夕說不下去了,低頭斂眸,難怪大家對此事閉口不談,原來是這麼沉重的一個故事,是這麼不忍讓人回憶的故事。
“從那之後,我沒了一個孫子,他父親沒了一個兒子,就開始對行雲百般嚴厲,甚至從此後對他不再親近,儘量不將他們曝光在敵人的視線之下,儘量將他隱藏起來。他父親甚至爲他規劃好了一個完美的未來,送他出國留學,然後回來接手她母親的生意。可是,這小子偏偏揹着父母讀了軍校,進了部隊,還進了他父親曾經呆過的黑鷹特種大隊,氣得他父親是雷霆大怒,父子倆沒少因爲這件事吵過架。他母親也一心希望他早點退役,回去接手家族生意。他啊,是跟父親母親都談不攏,所以就開始拒絕回家,偶爾放假也只是來來我這裡。唉······”華老搖搖頭:“咱們郝家就剩下他這麼一個血脈了,都看得重。”
連夕內心還是有些震撼的,她沒有想過阿行跟他父母的關係不好會是因爲這個原因。大概是痛失了一個愛子,便希望另一個能平平安安長大,遠離那些危險與罪惡。
可偏偏阿行卻固執地參軍,還當上了特種兵,走上了他父親同樣的道路,這難免會讓付出了那樣沉重的代價的父親感到恐慌。
其實,阿行的父親不是不愛他,而是愛到極致了吧!
“小夕啊!”華老交了連夕一句。
連夕擡頭,擰眉應了一聲。
“知道爲什麼你和行雲結婚,我一點都不驚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