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實在沒辦法跟他們解釋,蘇蘇只好展示給他們看。
許久沒做這事了,她的手法有些生疏,解開葉荊棘身上的繃帶時,居然還有點暈血反應,看得紫霄和帳中的將士們一頭冷汗。
等到繃帶解完,蘇蘇將泡在酒精裡的針拿出來,因爲刀疤臉一時之間找不到羊腸,所以只好用乾淨的蠶絲線代替……現在她只能祈禱葉荊棘的身體足夠強壯了。
而就在她穿針引線的時候,帳子裡所有眼睛都盯着她手裡的針,以刀疤臉爲首,十幾個將士肌肉鼓起,雙拳緊握,脊背微弓,已經做好了撲殺準備,隨時都可以衝上去,阻止她將自家將軍當衣服一樣縫起來。
嗯?有殺氣……
蘇蘇似有所感,她看了那羣人一眼,忍不住眼皮子一跳。
爲了防止這羣人忽然暴起傷人,蘇蘇只得裝出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指導着衆人道:“原本應該內用羊腸線,外用絲線,可惜手頭什麼都沒有,只能將就着用一下了,你們過來看仔細了,下次若是身邊戰友受了傷,可以像這樣把傷口縫起來,不但可以止血,還可以讓傷口好得更快。”
衆人將信將疑的看看她,又看看牀上趴着的葉荊棘。
葉荊棘的呼吸雖然依舊微弱,但是並沒有消失。
蘇蘇用手裡的針線縫合了他身上猙獰的傷口,雖然留下了難看的疤痕,到底將之前一直淌血的傷口給合上了。
“藥師大人,給他覆藥吧。”最後,蘇蘇長出一口氣,一邊收針,一邊對身旁的紫霄說道。
“哦……哦……”紫霄正看着那幾道縫合口出神呢,蘇蘇喊了他好幾聲,他纔回過神來,掏出外敷的傷藥給葉荊棘敷上去,然後用乾淨紗布將他的傷口包紮好,他的手法可比蘇蘇熟練多了,不但包紮得快,而且包紮得好,任憑誰看見了,都能一眼認出這是個經驗豐富,極爲優秀的藥師。
相比之下,蘇蘇的技巧就要簡陋多了。
但是帳子裡,沒有任何人敢忽視她。
就算她不會別的,光會這手“縫人”的技術,就足夠她在軍營裡橫着走了,誰敢欺負她,他們就揍誰。
“你這手從哪學來的?”紫霄興致勃勃的問道,他用一種新奇的目光看着蘇蘇,就像一個孩子看見了一隻八個頭的鳥,六隻腿的象,會飛的狗……總而言之不是人。
“……這個回頭再說。”蘇蘇總不能跟他科普自己的義工工作吧,只好摸了一下額頭上的汗道,“咱們先把人給治好。”
“怎麼?”紫霄更加驚奇的看着她,兩隻眼睛亮晶晶的問,“你還能給他補血不成?”
聽了這話,其他人也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她。
那一刻,帳子裡就好像多出了十幾臺聚光燈,照得蘇蘇一陣眼瞎。
將所有的表情藏在面紗之後,蘇蘇負手而立,矜持的點點頭,然後淡淡道:“我需要一些東西。”
“我去拿!”刀疤臉自告奮勇,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要豬還是要羊?或者狗血貓血?”
蘇蘇搖搖頭,緩緩道:“你給我幾個活人。”
她這一句話只有短短七個字,卻像是帶來了一季冬風,吹得帳子裡徹徹深寒。
衆人哆嗦了一下,然後一個一個沉默不語,拿眼睛盯着她。
最後,還是刀疤臉先開的口,他舔了舔嘴脣,有些乾澀的問:“要什麼樣的人?是不是要……童男童女?”
蘇蘇聞言差點吐血了,你以爲我是妖怪煉丹呢,還童男童女都出來了!
“最好是成年男子。”蘇蘇加了一句,“身體健康的。”
“我明白了……”刀疤臉用詭異的眼神看了蘇蘇一眼,轉身離開了帳子。
蘇蘇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的,心想你明白了啥啊!
她搖搖頭,剛想趁着現在沒事,跟紫霄說兩句話,卻發現他也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蘇蘇忍不住擡手摸了摸臉:“怎麼了?”
“你該不會真的要煉丹吧?”紫霄好奇的問道,“雖說古代煉丹士有過以人煉丹的記錄……但是此事有傷天和哦。”
“……”蘇蘇擦了擦額頭,“你的笑話好冷,害得我都出冷汗了。”
可惜身旁的人完全不覺得紫霄是在說冷笑話,他們看蘇蘇的眼神更加詭異了,有幾個居然還退了一步,如臨大敵般,將手搭在腰間劍柄上。
那陣勢,就跟凡人撞見了妖怪一樣。
蘇蘇心裡直喊冤……還好刀疤臉去得快,回來得也快,很快就帶着一羣人過來。
說是帶來,倒不如說是押來。
一個個披頭散髮,身材魁梧,胸口或脊背上還紋了野獸紋身,看人的眼神猶如野獸般兇殘,嘴裡還不停的咒罵着,用的不是漢語,而是匈奴語。
“這些是匈奴的俘虜。”刀疤臉抹了把臉上的汗,看着蘇蘇,恭恭敬敬的問道,“他們可以嗎?我……我實在是不忍心獻祭手底下的兒郎。”
一聽獻祭兩字,別說蘇蘇了,連幾個匈奴都楞了。
“不是獻祭。”蘇蘇只好跟他們解釋一番,“是獻血。”
見蘇蘇並不忌諱用匈奴當祭品,刀疤臉鬆了口氣,哈哈一笑道:“這不一個意思嗎?”
蘇蘇還想繼續解釋,可怎麼解釋呢?她又不是正統的醫學生,對獻血的發展史和血液的研究完全不知道,她只知道大致的輸血過程罷了……
“算了,事實勝於雄辯。”她只好丟下一句,然後丟下刀疤臉,回身找紫霄幫忙。
要輸血,首先得知道對方的血型。
在這個沒用試紙的世界裡,想要驗明一個人的血型實在太難了。
不過還好,兩人商量過後,找到了一個變通的方法。
從前有一味特殊藥,不是用來治療傷勢的,而是幫人滴血認親的,但後來有人發現,自家孩子不但能跟自己血溶於水,還能跟鄰居家的老王血溶於水,於是告了藥師一頓。藥師坐了牢,而這方子也險些失傳,百年後,醫聖因爲偶然機會得到這個偏方,順手收藏了起來。
但蘇蘇知道,這不是因爲藥有問題,純粹是因爲事主跟老王一個血型罷了。
於是她讓紫霄做出藥來,分了五個杯子,將五個匈奴的血分別滴進去,又取了葉荊棘的血滴進去。
葉荊棘的運氣實在是很好,在場五個匈奴,有三個跟他血型相同。
“很好。”驗血完畢,刀疤臉立刻將手按在刀柄上,目露兇光道,“我現在就砍了他們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