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的,那個夥計就是個行家。他微微頷首,尚未來得及開口詢問,那女子便冷冷的吐出兩個字,“找人。”聲音清冷的,一如櫃檯上那隻碧玉鐲子,沒有任何溫度。
不知道今兒是吹了什麼風,暗影樓前腳纔剛剛送走今天的第一位客人,緊接着,竟又迎來了第二位。依然是個女子,白紗覆面,身材窈窕,步步生蓮。走到櫃檯前,她沒說話,卻現將一錠金子放在那夥計面前。
又是一個出手闊綽的主兒,那夥計自然不敢怠慢,連忙掬着一張笑臉迎上去,“這位小姐,請問你是……”
“幫我找一個人。”就連聲音,也比剛剛那位女子軟和許多,溫柔許多。
那夥計一邊拿筆記錄着,一邊問道,“好,那敢問小姐您要找的人是男是女,有什麼特徵,叫什麼名字?”
“巧翠。”
那夥計握着毛筆的手突然一頓。
“怎麼?”那女子擡起頭,眼底盡是疑惑,“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沒問題。”那夥計低下頭,一邊飛快的記錄着,一邊訕笑道,“小姐也知道,咱們暗影樓的辦事效率,所以您儘管放心就好,只要一有消息,我們會立即通知你。”
那女子點點頭道,“那就好,這裡是定金,事成之後,本小姐自有重酬。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找人的案子,這些年暗影樓也接了不少,只是兩個人同時花重金要找一個人,而且被找的那個人還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丫鬟這種事,暗影樓還是第一次遇到。所以,當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之後,那夥計便一刻不停的轉進了後堂。
這裡像是一間書房,四周都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而屋子中間,一黑衣男子背對而立,此時,他正在練字,字跡蒼勁有力,不卑不亢,一如他自己。
那夥計恭恭敬敬的道,“傅公子。”
那被稱作傅公子的年輕男子並未回答,只專心致志的將字寫完,這才緩緩的擱下筆,然後回過頭來,“怎麼了?有事?”
剛毅而菱角分明的臉龐上並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有那雙深邃黝黑的眸子,彷彿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裡見過。
那夥計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索性便將那碧玉鐲子和金子連帶着賬本一起遞給他,那姓傅的公子大致瀏覽了一下,這才皺着眉問道,“巧翠?就是前天被處死,昨天又活着回來的,東炎國第一美人葉挽卿的貼身丫鬟?”
那夥計點點頭道,“不錯,她們要找的,正是她。”
那位傅公子依舊皺着眉頭,“那依你來看,剛剛那兩個女子……”
“小人斗膽。”那夥計一反常態,再也不似剛剛在櫃檯前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而是一臉精明的道,“第一位,應該就是那位劫後餘生的葉家大小姐,而第二位,恐怕便是那位世子妃了。”
傅公子滿意的點點頭,嘴角隱隱勾起一絲笑意,“你猜的不錯,不過,現在既然有兩家僱主,你覺得咱們應該怎麼做呢?”
那夥計低下頭,“小人愚昧,正是因爲不知所措,所以特來請教公子。”
“我暗影樓,建立至今,已十餘年,向來以利益爲主,從不涉及個人恩怨。”
聞言,那夥計當即恍然大悟,“小人知道該怎麼做了,多謝公子提點。”若是誰出錢多就幫誰的話,那那位高高在上的世子妃便毫無疑問的當仁不讓了。
“不,你錯了。”那傅公子搖搖頭,眼角閃過一抹笑意,“因爲這一次,我想破例一次。”
夥計聞言一愣,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主子生性淡漠,從來不會參與別人的爾虞我詐,可這次對葉家小姐如此感興趣,倒真是少見:“主子,您爲什麼要幫她?”
傅公子並不言語,嘴角卻忍不住牽起,他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或許是被她那份倔強所感動,或是被她身上鎖散發的氣質所吸引,總之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正以飛快的速度蔓延在他血液裡,讓他迷失了平常慣有的理智,開始隨着自己的興趣做事。
“晚上我要出去一趟,這裡的事情你打理吧。”
勤奮了一天的太陽,伴隨着香甜的橙光結束了一天的工作,葉挽卿從廚房裡打來了幾桶水倒進了浴盆裡,要說這古代的玫瑰花浴那可是穿越人必享受的事情啊,她褪去衣衫,纖細的玉腿邁入盆中,靠在盆上,感受着溫暖的水洗滌她疲憊的心靈。
大約一炷香之後,極小的木渣落入水中,平常人可能會誤以爲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葉挽卿卻忽然睜開雙眼,巡視四周,冷笑着勾起嘴角:“真不知道王爺府裡養的那些貓有什麼用,居然把老鼠給放進來了。”
她雖然閉目享受,可以她的聽力絕不會遲鈍到連有人進來都不知道,那就只有一個解釋,此人武功極高,不過應該目的不壞,不然早就動手了。
她漫不經心的洗滌着手臂,見那人不說話,忽然舀了一點水朝上潑去,角落裡有人踉蹌的落到屏風後:“姑娘好耳力。”
“讓公子見笑了,這黑燈瞎火的你來我閨房,還偷看我洗澡,不知意欲何爲?”
那邊沉默了一陣,忽然響起熟悉的聲音:“我沒有偷看你洗澡。”
“也是。”葉挽卿宛然一笑,那雙睿智的眼睛在黑夜裡散發着光芒:“說偷看確實不恰當,應該是光明正大的纔是。”
男人爽朗一笑,被她這番機智的話語逗樂,他調查過葉挽卿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也許是因爲失節沉塘,經歷生死劫難後,性格扭轉,不過這正對他的胃口,也不枉此行了。
“看來沉塘之事對你造成了不小的影響,連屋裡有個陌生男人都有恃無恐了。”他分明是在試探葉挽卿,看看這個女人該如何應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