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越哥兒這麼說,江夏不由想起囡囡組建了一個繡坊的事情,或者——
“齊哥兒過完年就要進京參考,囡囡就跟着我南下吧?也帶她去看看南越風情。”江夏笑微微地把話題從外邊轉回到自己家裡來。
越哥兒聽着只是微微一笑,道:“囡囡那丫頭怕是不能跟姐姐去……之前,她自己弄了個繡坊,我並沒在意,只當是小打小鬧地開着解悶兒呢。前幾日,我偶爾走過去看了一眼,乖乖不得了,那小丫頭不聲不響地,竟然做大了,不但繡坊有三十幾個繡娘,還開了自己的絲織坊,不知從哪裡挖了一個緙絲師傅來,成品已經織出來,正經不錯呢!”
江夏微微挑了挑眉梢,笑道:“聽你這麼說,我倒是不用在擔心她了……之前,總覺得她被我圈的太狠,太柔弱了,還怕將來會被婆家欺負了去呢!”
越哥兒臉上的笑微微一滯,看了姐姐一眼,轉而放鬆地笑笑:“姐姐倒是不必擔心,如今的江家可不是誰都能欺負了去的。”
江夏眯了眯眼睛,點點頭,擡頭看見小魚兒和平王帶着幾個孩子過來,立刻止住話頭,走過去引着小魚兒入席,準備擺飯。
吃過午飯,江夏看着坐不住的齊哥兒,揮揮手示意:“你們去吧……不過,可不能去偏僻處!”
齊哥兒看了身邊的平王一眼,會意地點點頭:“大姐放心吧!”
囡囡拉着長樂的手柔柔底下笑道:“大姐放心,我也跟着的。”
還真讓越哥兒說着了,齊哥兒和囡囡帶着孩子們出門沒多會兒,湖州府的同知、推官等等官員就來登門拜訪了。當然,鑑於福寧公主和江夏的女性身份,這些大人大都攜帶了自家夫人,讓江夏咋舌的是,湖州推官王玉芝竟然帶了他最寵愛的側室過來。
偏偏那位姓黃的姨娘很是高調,不但穿了大紅的衣裳,還佩戴了三翎金鳳釵!
比她早到一步的同知夫人胡氏一見她進門,臉上就變了,對一臉諂笑打招呼的黃氏看都沒看,直接轉開了眼。
江夏和小魚兒並不瞭解情況,卻也看出了異樣,兩個人交換了個眼色,只含笑不語。
然後,那黃氏就撇開胡氏,徑直走到江夏和小魚兒面前插手福身見禮,一邊道:“湖州推官王玉芝之妻黃氏見過福寧公主,見過少保大人!”
小魚兒臉上的笑退了去,立在她身後的白果正要開口,就聽那位胡夫人淡淡開口道:“恕我孤陋寡聞,黃姨娘何時扶了正呀?”
這話一出,江夏臉上的淺笑都散了,將手中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扔,冷聲道:“來人,叉出去!”
“哎呀,公主、江大人息怒,我們家老爺確實要給妾身扶了正……”黃氏掙扎着,企圖掙脫兩個粗壯婆子的鉗制。
要扶正?那就是還沒扶正了?
江夏眉頭一皺,冷聲道:“不知所謂,叉出去!”
話音落,黃氏已經被兩個婆子架出大廳,一路拖出大門外,連同她帶來的禮物一起扔了出去。
江夏怒氣稍緩,那邊小魚兒覷着側手裡陪坐的胡氏,突然淡淡一笑:“胡夫人這一手借刀殺人使得好啊!”
胡氏手一哆嗦,茶水濺溼了衣襟。她也顧不上整理衣裳,只連忙起身,躬身道:“長公主明鑑,臣婦只是看不得那卑賤之人,污了公主和大人的眼罷了。”
小魚兒笑容淡淡的,看不出半點兒怒色來:“這麼說,我們姐妹倆還得感激胡夫人提點咯?”
胡氏臉上的汗淋漓而下,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俯身道:“長公主寬恕臣婦私心……臣婦與那王玉芝之妻田氏相識若干年,彼此相宜,頗有些姐妹情分。卻不想,王玉芝狼心狗肺,娶了賣唱女黃氏之後,就忘了與田氏夫妻結髮之情,多次不問青紅皁白打罵田氏,致使田氏五個月的身孕小產,並從此一病不起……那王玉芝卻不給田氏請醫延藥,只看着她的病情一日重似一日……臣婦昨兒還過去看望過田氏,並帶了郎中過去,卻被拒之門外,不讓進門……公主,臣婦實在是一時氣憤難忍,並非有心算計公主和大人呀!”
江夏臉上的怒氣已經淡了去,看了小魚兒一眼,回頭吩咐人將胡氏扶起來:“夫人莫要恐慌,公主並非跋扈之人。夫人且去清理一下衣裳,再出來說話吧!”
胡氏連聲答應着,隨着連翹轉到內室裡整理淋溼的衣裳。
江夏則對小魚兒淡淡道:“還真是哪裡都少不了這些烏糟事呀!”
小魚兒冷笑:“京裡,好歹還要遮遮人眼,還防着都察院、大理寺的參本彈劾,這下邊還真是……連人眼都不屑地遮一遮了!”
兩個人鄙夷地說了兩句,跟着黃氏出去的南蕪已經轉了回來,躬身回稟道:“回公主、夫人話,黃氏確是王推官之妾,三年前進府,進府五個月,就生了一個兒子,去年又生了個女兒,如今代正室主持中饋。不但對正妻施虐、迫害,還打罵正妻所出的兩個女兒,據說,此前一直打主意,想將大女兒送給越少爺做妾……”
江夏聽得發愣,回頭對上小魚兒的視線,忍不住怒極反笑起來:“居然還有這般黑心的婦人……”
小魚兒也懊惱道:“你就是心軟,剛剛就不該那麼便宜了她……
江夏嗤笑道:“你也不必懊惱,想要收拾那麼個沒腦子的還不容易?咱們只要這樣……這樣……”
果然,不用小魚兒再有動作,那位王推官得了消息,就顛兒顛兒地上門來請罪,並立刻請了郎中去給妻子治病。
小魚兒也不發話,只讓那王推官在門首跪着,然後打發了兩個丫頭過去,看着黃氏替出正院來,把病容枯槁的田氏重新搬進正院裡去。
江夏則連同同知夫人胡氏一起,聯絡了田氏的孃家,將田氏及其所出的兩個女兒,一併接回外家生活。
而不等小魚兒離開湖州,趕在年前,湖州推官王玉芝就被革了職,並以貪墨罪入獄。
黃氏不等王玉芝判罪,就連夜收拾了細軟跑路,還是病情稍稍好轉了一點的田氏,讓人將黃氏所出的一雙年幼兒女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