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大姐是不是怕給嬛娘說了,嬛娘卻搶在大姐前頭搜尋了來?”
江夏眨眨眼,晃過神來。
她看着眼前笑容活潑又幹淨的年輕女孩子,嬛娘到年不過二十歲,卻已經快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現代,二十歲的女孩子在做什麼?大多數在上大學吧?還有些沒能上大學的,也在打工、創業,尋找謀生之路。或者會談戀愛,甚至二十歲的女孩子已經談了不止一場戀愛,可二十歲做媽媽的,還是兩個孩子媽媽的,幾乎沒有吧!
微微眯了眼睛,將眼底那抹感慨和懷念掩去,江夏展顏一笑,道:“多你一個出力搜尋的,也好讓我省些力氣,我能坐等着吃用纔是最好的。”
說到這裡,江夏垂眼喝了口茶,緩緩嚥下去,讓茶水帶去喉間的哽意,這才擡眼笑道:“或者說,你們尋得好東西竟是要瞞着我的?”
嬛娘連連告罪討饒,江夏端着臉不肯鬆口,旁邊幾個丫頭婆子都有些忍俊不禁,個個低頭躬腰,甚至有撐不住的乾脆背轉過身子去,偷偷笑。
這邊笑鬧着,那邊丫頭婆子們的醃菜也做的差不離了,上前來請江夏去‘指點’。
其實,這些活計,不用江夏交待,這些人每年也都做的,讓她去‘指點’,也不過是大家夥兒湊趣罷了。
江夏倒是從善如流,帶着嬛娘一起過去看了一遍,甚至,還挑着嚐了幾樣,火候、材料自然都是極滿意的。於是,江夏下令,凡參加醃菜的,一人賞一件裙子!衆人轟然叫好,稱謝不已!
笑語喧譁中,孩子們水淋淋的竹簍子回來,正應季的蟹子自然是有的,還有幾隻大河蚌和許多螺螄來。
江夏誇獎幾句,讓人帶孩子們下去泡個熱水澡,換身乾爽衣服,她則讓人將螺螄河蚌都放進大木盆裡,倒幾滴油,放兩根鐵釘進去,讓河蚌、螺螄吐泥。
螃蟹她和嬛娘都不能碰的,螺螄和河蚌雖說也偏寒,少吃點兒卻不妨礙。當然了,做的時候還是要加黃酒生薑和紫蘇調味佐性,吃起來就沒妨礙了。
這個時候,民間娶親都是晌午過門,一直熱鬧到晚間鬧過洞房才散。宮內卻在上午觀禮,也沒有鬧洞房一說。加之太子立的是側妃,典禮自然簡略許多,剛過了午時不久,未時中,朗哥兒兄弟倆和小魚兒就先後轉了回來。
回到家,朗哥兒迅哥兒進來見過禮,就忙不迭地回房換衣裳去了。江夏讓人跟着送了幾樣春捲、小籠包子等麪食點心送過去。去宮裡大概沒人能吃飽,不過是時辰不對,也不敢給孩子們吃太多,不然晚飯就該吃不下了。
小魚兒卻是在車上就換去了大衣裳的,連頭上插戴的珠翠都摘了大半去,只剩下兩三樣。一到徐府,只略略洗了把手,就徑直吩咐連翹:“去讓枝兒丫頭給我做碗肉燕過來!”
連翹也不含糊,笑着應了,立時轉身出去,只片刻就捧了一隻食盒回來。小魚兒滿意地接過湯匙吃起來,一邊讚歎,一邊在心裡嘆息,就知道夏娘這裡早就給她備了吃的。皇兄自然還是好的,只是宮中那些女人……不提也罷。她只是嘆息,允哥兒那般溫厚的孩子,卻也不得不落到這般臼窠中去,着實令人惋惜。
太子彆扭了年餘的立側妃事,並沒有引起多大波瀾,江夏自從告了假,是真的拋開府外的種種,只乘着秋日尚好,每日裡在園子中,與嬛娘說笑,看孩子們玩耍,偶然琢磨幾樣新鮮吃食,或者弄幾個新奇遊戲……無異於自我禁足的生活,竟給她過成了神仙日子!
也不知是她調養的得當還是這一胎有異,懷申言那會兒反應頗大的嬛娘,這一胎竟懷相出奇的好,沒噁心沒吐不說,竟是幾乎沒有忌口的,食慾精神都是極好的,睡得也安穩,等九月中,邢夫人過來探望時,竟發現嬛孃的氣色養的極好,卻沒有發胖多少,不由釋然笑道:“就知道跟着你大姐是最妥當的,既如此,索性我也就厚顏不管了。”
嬛娘自然是願意的,摟着邢夫人的胳膊笑的合不攏嘴的。
江夏也跟着笑:“師孃且放心,大道理我是不懂的,吃喝調養上,好歹得過我師傅多年的指點。”
收起來,王太醫和江夏這師徒頗有些有名無實,王太醫並沒有教江夏多少醫術,但這許多年,王太醫在宮中對江夏真是多有指點好照顧,邢夫人待她也與自家女兒無異,人心都是肉長的,這般溫厚慈和的一對老人,江夏早已經在心裡將其當做自家長輩看待,遠比師徒更加親近的。
所以,江夏這話雖說多少有點兒拍馬屁的嫌疑,邢夫人卻也不辯白,反而笑笑應了:“你不怕她就此賴上你就好,我是一百個放心的。”
轉眼,冬月盡,臘月雪花紛紛。
江夏懷孕已經八個多月,經過這些日子休養,氣色好了許多,臉頰身體都略略豐盈了些,肚大如籮,卻仍舊每日閒不住,也不坐暖轎,每日裡裹了大毛斗篷,一路從正院走到園子裡去,在暖棚裡賞賞花,喝喝茶,吃一點新鮮蔬果,就再穿了衣裳,緩緩走回去。
嬛娘孕期將近四個月,腹部剛顯,卻正是最輕鬆的時候,每日裡精神奕奕地陪着江夏,散步走動,下了雪,還去踏雪尋梅。一大一小兩個大肚婆,顫巍巍走在雪地上,沒少讓丫頭婆子們膽戰心驚。
臘月初五,齊哥兒趕在臘八節前回了京。
一大早,江夏就打發了張守信帶人去城外接着。
不到晌午,張守信帶着行李轉回來,齊哥兒卻先去宮門請見交待差事了。
江夏看着一臉焦急的嬛娘,有些忍俊不禁,按捺着笑意問張守信:“你看着二爺氣色可好?有沒有瘦了?黑了?”
張守信半垂着頭,一一答道:“二爺是乘車回來的,只略帶些疲色,精神卻還不錯,氣色也好,沒看出瘦了,只……略略比京中時黑了些。”
“沒瘦,還黑了,那豈不成了個粗矮的黑胖子?”江夏驚訝着,話音未落,卻覺着胳膊被人拉住。
回頭,嬛娘正懊惱地瞪着她:“大姐!”
江夏再也撐不住,,撲哧一下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