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趕上前兩步,搶在鄭氏前頭挑起了門簾,一邊笑着道:“太太,這都到二少爺屋子裡了,您還着急啊?太太,您小心着腳底下!”
說着話,珍珠心裡卻暗暗惱怒,碧玉在太太身邊時看着還好啊,怎麼離開幾日就彷彿變了個人,知道她心裡有二少爺,可也不不想想自己的身份……
這麼想着,她倏地想起那日魏家母女的一番話,不由生生打了個寒戰。連江姑娘都……更何況她!唉!
江夏正依靠在徐襄的懷裡,猛地聽到這句話,連忙直起身後退一步,卻並沒有再做多大的動作,只轉身看向門口,一邊扯着嘴角揚起一抹微笑來。
鄭氏匆匆踏進門來,一眼看見自己兒子與江氏站在一處,兩人幾乎貼到一起去,鄭氏的眼底驀地一沉,目光在兩人臉上打了個轉兒,見兩人臉色平常,並無異樣,這才略略好了些,卻仍舊很是有些不虞。
“太太!”江夏笑着問候。
徐襄也跟着道:“這麼晚,母親怎麼過來了?”
“怎麼,我不能來麼?”鄭氏臉色一沉,剛剛三份氣就變成了七分,“你小時候,我每夜都要起來給你蓋兩次被子,現在你大了嫌棄起我來了,是吧?”
這話一出,江夏一下子想起曾經在互聯網上看見的帖子,說兒子結婚當晚,婆婆夜裡摸進新房爲兒子蓋被子……聯想到那種詭異的情形,她差點兒噴了。
做孃的幾乎沒有不疼孩子的,可做到那種地步,就成了奇葩了!估計心理有問題了!
爲了掩飾她的失態,江夏連忙轉身,笑着招呼徐襄,“你陪着太太說話,我去端點兒宵夜來,你和太太一起用點兒。”
一說話,那股想笑的衝動也就退了去,見徐襄點頭應了,江夏又對鄭氏笑着點點頭,出門往小廚房去了。
鄭氏的目光跟着江夏出了門,這才收回來,落在自己兒子身上,擡手摸着兒子的臉頰道:“這一天都在外頭,也不能太用功了,看這臉兒熬得,還不如前幾日好看了。”
“娘,”徐襄有些失笑地叫一聲,伸手扶住鄭氏,母子倆一起到窗前的榻上坐了,徐襄又道,“孃親放心,兒子知道顧惜自己的身子,再說了,夏娘每日早晚都給兒子請着脈的,不會有事的。”
一聽兒子心心念唸的不離江氏,鄭氏心底又是一陣憋氣。老話兒說的果真不差,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這還沒成禮圓房呢,就處處向着那個女人,這若是真的成了禮,有了夫妻之實,他眼裡還有自己這個當孃的啊!哼,她的兒子她知道,從小都是個懂事孝順的,之所以變成這般,都是那個江氏挑唆的!
就她那樣的,還想着成爲我徐府的二少奶奶,呸,想得美!她兒子是要娶高門貴女的,哪裡能讓那種拿不到檯面上的女人給耽誤了……
心裡暗暗計議着,鄭氏擡眼看見自己兒子,卻是一片慈愛,噓寒問暖地關懷問候着,徐襄也一一回答了母親的詢問和關切,聽着鄭氏問的太瑣碎了,徐襄也只是笑笑,並不嫌棄厭煩。
說了一會兒話,鄭氏開口道:“原本你姨媽就是來看望你的,想着住上兩三日就回去的,誰成想,趕上了連陰雨,一住住了這十來天,如今天晴了,你姨媽待不住了,今天就說要走的,還是我不捨,挽留她又住了一日。明日她就要回德州府了,你就別出門了,去碼頭上送一送,就當替我儘儘心。”
徐襄微微皺了眉頭,略有些煩惱,卻還是溫和地詢問道:“不知姨母幾時啓程?”
鄭氏很不以爲然道:“索性路程不遠,倒也不用太早啓程,你姨母畢竟上了些年紀,受不得勞累。你明兒到我那邊,咱們與你姨母一起吃個早飯,飯後再略坐坐,你再去碼頭送行不遲。”
徐襄的眉頭皺到了一起,鄭氏的話音剛落,徐襄就道:“兒子明日已經約好了同窗,一起去臨清拜訪老師,拿了文章去給老師看的,怕是沒時間去碼頭送行,孃親與姨母說一聲,告個罪吧!”
“什麼,你剛剛……”鄭氏開口就要質問,話出口一半,卻又被她生生忍住,緩和了語氣問道,“怎麼又要出去?你這身子剛剛好,天天往外跑能吃得消嗎?”
“母親不必爲兒子操心,兒子知道小心,再說還有夏娘呢!”徐襄自然而然地說道。卻不想,他這句話聽在鄭氏耳朵裡,卻差點兒點燃了鄭氏的怒火。
她咬了咬牙,吸了吸氣,這才勉強將心頭的怒氣壓制下去,臉上的笑容卻淡了許多:“既如此,就不勉強你了。你也別熬着了,早些歇着吧!”
徐襄略略有些愕然,道:“夏娘去做宵夜了,孃親不吃……”
一聽他又提江氏,鄭氏很是不耐地打斷他的話,直接站起身來往外走,一邊揮揮手道:“不了,不了,這麼晚了還吃什麼……你也少吃吧,別積了食,回頭又不舒展。”
徐襄見她如此,也不好強留。心中只當自己不去給姨母送行,惹怒了母親,卻並不知道鄭氏氣惱的主要原因。
起身送着鄭氏往外走,徐襄還努力想着逗母親開心,笑着道:“母親放心,夏娘精通醫術的,哪裡會讓兒子積了食吶!”
鄭氏幾乎氣的吐血,卻不惱怒兒子,一步踏出門來,恰遇上江夏端了兩隻燉盅回來。
江夏一見鄭氏要走,心中意外,卻也連忙問候:“太太這就走麼?吃點兒宵夜吧,夏娘做了雞豆花兒……”
“哼,我這上了年紀的,脾胃弱了,這都眼瞅着半夜了,哪裡能吃那大葷之物,你雖說懂些醫術,可這調理上怕是經的少,也沒見過什麼,以後還要多上上心纔好。襄兒秋日可是要下場的,別到時候,再被身子拖累了去!”鄭氏這一番話,雖不是破口大罵,可陰陽怪氣,指桑罵槐的也夠難聽了。
江夏被罵的愕然片刻,方纔收拾了情緒,微笑道:“太太說的,夏娘都記下了。”
一句話,簡單明瞭,還挑不出理來。卻讓鄭氏彷彿一拳打在棉花上,一口氣出不來咽不下,真是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別的話,江夏也不多說,至於麼,她又不拿鄭氏當婆婆,多花心思不嫌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