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絡腮鬍漢子冷色冷峻,眉頭緊皺,在江夏說話的時候,就一邊觀察打量,一邊暗暗琢磨。
正如江夏所說,那個大餅既然是他兄弟,絡腮鬍漢子自然知道自家兄弟那點兒毛病,不愛女人,偏偏喜歡細皮嫩肉的男人,還不要南風館裡的,只說那些太髒……可大街上好好地男子,有幾個會讓你胡作非爲的?遇上烈性的,被糾結了人毒打也不是一回了……
他也是恨鐵不成鋼,可攤上這麼個親兄弟,他能咋辦,出了事兒還得護着!
往日,招惹了事情挨頓打也就罷了,今天,大餅捱得卻不是打,而是莫名其妙地抽了瘋……這抽風之症,可是很棘手的,萬一從今之後,就有了這麼個病根兒,一次一次地發作,這個人可就廢了!
又聽大餅說招惹的不過是外地來的德州考試的學子,看着年歲不大,約摸十四五歲年紀,身邊只帶了個小廝……
絡腮鬍子帶着兄弟們找住來,卻不是爲了尋仇——
一來,他自知理虧,並沒想着找場子,只不過想仗着人多勢衆,嚇唬嚇唬,問幾句真話出來,以後還會不會抽風!
二來,他聽大餅詳細說了抽風前後的經過,大概猜測,那俊俏後生很可能不是書生,說不定是江湖上哪個隱世醫學世家的人呢!
醫者,能救命,也能殺人。真正醫術精湛出神入化之人,殺人同樣可以做到於無形之中。今日之事,大餅無禮在先,卻還留了條性命,就說明人家留了手……
若真是這等神乎其神的醫技,自然要盡力交接……萬一交接不成,最少也不能結下仇怨!
心裡打了這個主意,那絡腮鬍子就行事很謹慎了,看似氣勢洶洶地衝過來,卻沒有進一步動手。
江夏說完,絡腮鬍子還沒開口,大餅臉卻跳了起來,指着江夏道:“你個兔兒爺,竟然敢下手黑我,我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厲害!”
江夏眉毛一挑,瞅都不瞅他一眼,只看着絡腮鬍子道:“這會兒可是當着你的面兒,此人就滿口污言穢語,無端侮辱謾罵……這樣的人,換你難道就由着他辱罵不休,不加理會麼?”
“爺就罵你了,怎麼着……吖……吖……”那大餅臉有人撐腰氣焰囂張的很,跳上來,手指幾乎指到江夏的鼻子上去。
江夏手中已經捏了一根銀針,只是,沒用她動手,身旁人影一閃,大餅臉的下巴已經被人卸了下來,疼的烏拉烏拉亂叫,卻說不出一個字來了。
江夏目光閃了閃,轉眼看向退到她身邊站定的趙赫。
趙赫臉色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徐襄是我兄弟!”
江夏勾勾嘴脣,笑嘻嘻道:“不管你看誰的面子,終究是出手幫了我,我還是應該道一聲謝謝!”
說完,江夏也不等趙赫回話,就轉回目光,看着絡腮鬍子道:“有這樣一位兄弟,我真是替你累的慌。可既然攤上這麼個沒腦子的,你還是多加管束纔好,不然,說不定哪一天,就給你招來塌天大禍呢!”
“嗚……嗚……吖……吖……”大餅臉一手託着下巴,一邊往後退着,一邊還不甘心地叫着。他雖然不能說話了,但耳朵的聽力並不妨礙,自然將江夏說的話都聽見了。這個人生的細皮白肉的,咋就這麼黑心爛肺,傷了他不說,還挑撥他和大哥的關係?
江夏瞥了他一眼,就嫌棄一般地轉開目光,看住絡腮鬍子道:“或者,就這樣的,你還不如直接將他的腿打斷……也省的給你招惹禍患。”
這話一出,那大餅臉幾乎氣瘋了,卻又暗暗害怕起來,目光瞅着自家大哥,一邊往後退着,竟是不敢再叫喚了。
絡腮鬍子沉默了半天,終於再次開口,卻是未語先拱手深施一禮:“在下劉淮,鎮河鏢局鏢師。我兄弟有錯,冒犯了公子,我替他在這裡,向公子賠禮道歉!”
這一個動作,江夏出於意料地愣住了,大餅臉震驚住,忘了嘴巴的疼痛,另外幾個跟來的漢子卻有幾個人同時失聲:“大哥!”
“大鏢頭……!”
“老大!”
“劉老大!”
絡腮鬍子劉淮擡擡手,那些人就紛紛噤了聲。看得出,這位的大鏢師在鏢局的威信還是很高的。
然後,劉淮盯着江夏道:“但是,小公子傷了我兄弟,是否也要給個交代?”
江夏目光一閃,一收手中摺扇,拱手回了一禮,道:“這位……劉老大是吧?在下初至此地,並不知劉老大來歷生平,卻爲劉老大這份擔當所折服。至於令弟,劉老大也請放心,令弟並無不妥……若無其他,就此別過。”
說完,江夏再次拱拱手,轉身就走。
眼看着趙赫還愣怔着不動,她還順手拉了他一把:“趙兄不說請小弟小飲幾杯麼?怎麼不走?”
趙赫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卻連忙擡腳跟上。兩人走後,周圍人羣中,七八個人也幾不可查地悄悄跟了上去。
“吖……二哥,你下手也輕着些!”大餅臉的下頜被人託上去,抱怨了一句,立刻揉着生疼的臉湊到絡腮鬍跟前,低聲抱怨道,“大哥,你怎麼就讓她那麼走了呢?你兄弟的罪就白受啦?”
“閉嘴!”劉淮目光一轉,無比嚴肅地盯着大餅臉,厲聲道,“你剛纔也聽到了,留着你也是個招禍的根苗,還不如將你的腿打斷,養着你,也省得你招惹禍患。”
“大哥……大哥,你不是說真的吧?那個小娘們兒似的,他就是挑撥你我兄弟感情的……大哥!……”大餅臉看着無聲地舉起手來的絡腮鬍,瞬間嚇得變了臉色。
他大哥從小拜師,練得一手鐵砂掌,已是爐火純青,若是全力一掌,別說他一雙腿,就是他的小命也交待了。
“不想讓我打斷你的雙腿,從今後,就不要再招惹禍患……再有下次,別怪我不念着早逝爹孃的託付!”劉淮厲聲說完,收回手掌,負手大步而去。
一羣漢子有的看都不看大餅臉,直接擡腳跟了上去,有的看一眼,卻沒有留下,最後,還是那名身穿青衫文士模樣的人留了下來,拍拍大餅臉的肩膀,勸道:“二槐兄弟啊,聽你哥哥的,你哥哥不會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