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刺激按摩了十數個穴位,徐襄的情形才稍稍好轉了些。
魏嬤嬤開了窗戶轉回來,站在牀側,搓着兩手,心焦憂慮之下,竟覺得頭目森森,兩眼冒花兒,身體搖搖欲墜着,她連忙退後一步,伸手扶住案几,支撐着自己的身體。
江夏額頭沁出了一層汗珠子,只來得及在刺激穴位的間隙,擡起衣袖匆匆擦一下。
因爲是緊急發作,刺激穴位還要配合着相應的推拿手法,從而達到儘快理順氣息,平緩喘息的療效。江夏讓彩霞幫手扶着徐襄的身體,她則努力讓自己鎮定着,有條不紊地進行着治療操作。
小半個時辰過去,徐襄連串的咳嗽終於止住了,喘息也略略平緩了些,江夏這才鬆了一口氣。
“拿個迎枕來,讓二少爺靠着!”江夏招呼着彩霞一起,將徐襄放倒靠好。
這才直起腰來,一手擡起來擦汗,另一隻手則下意識地扶住了腰。
因爲長時間彎着腰,腰肢痠疼欲折,差點兒哼唧出聲來。
這身體真是太弱了!看來,以後還得多多鍛鍊才行啊!
揉揉腰間,緩解了痠疼。正好彩霞端了盞溫水過來,江夏伸手接了,慢慢送到徐襄嘴邊,喂他喝了。
退開兩步,江夏仔細地嗅了嗅,確定屋子裡香味兒散了,於是讓彩霞關了窗戶。
緩口氣,江夏也得以跟魏嬤嬤說話:“二少爺已經好些了……二少爺的病,有許多聞不得,吃不得,甚至觸碰不得的東西,我來的時候短,嬤嬤仔細尋思尋思,除了桂花油,還有什麼東西是二少爺碰不得的,咱們也注意着些。”
魏嬤嬤撫着胸口舒出一口氣來,點點頭道:“之前,也察覺二少爺聞不得脂粉香。是以,芷蘭和桃兒……是都是不用這些的。院子裡也只是種了兩株石榴,也是因着石榴花無香……其他的,倒實在沒注意到。”
江夏察覺到魏嬤嬤氣色有異,讓着她去窗前椅子上坐了,這才笑道:“嬤嬤也不用急在這一時。以後咱們都上上心,但凡進咱們屋子,或者近二少爺身的人,不能施脂粉、香油、香露,不得薰香,不得佩香荷包……吃食上,有未用過的新鮮物兒,也讓二少爺少吃一點,試過無妨再吃……暫時,二少爺不能飲茶飲酒……諸如此般,細細注意上心,等摸清了二少爺不能碰觸之物,也就好些了。”
魏嬤嬤和彩霞都屏息聽着,特別是魏嬤嬤,幾乎是掰着手指頭記着江夏所說的每個字。
江夏笑笑,握了魏嬤嬤的手道:“嬤嬤也不用太着急了,我有空再跟您細細說一說。您這會兒先去看一看碧玉姐姐,剛纔情急之下,我說話沒顧忌,可別惹得她生了我的氣纔好!您跟她說,等二少爺好些了,我給她賠不是。”
“姑娘不用理會,碧玉那丫頭若是爲了那麼一句話就怨上你,就太不懂事了,也不值得對她怎樣!”魏嬤嬤明顯有些不忿,說了幾句,話題一轉,道,“既然二少爺暫時無礙了,這事兒就暫不用讓太太知道了……”
本就是一次小發作,不是什麼大事,何況還牽涉着碧玉在裡頭……江夏沒有異議地點頭應了。
魏嬤嬤道:“那姑娘守着二少爺,我還是去廚房,看着她們把材料備好……到時候,姑娘過去一趟,親自指點着她們做上兩回。”
江夏應着,送魏嬤嬤出了門。轉回身,江夏斂了笑,吩咐彩霞端水拿帕子。
剛剛那一陣咳得狠了,徐襄額頭上出了一層細汗,又開窗通了風……她要趁着汗水沒退下去,趕緊給他擦乾纔好,免得外邪乘虛而入,哮喘病不好再加個外感風寒可就麻煩了!
給徐襄擦了手臉、脖頸,又倒了一盞熱水,熱熱地給徐襄喂下。眼看着徐襄鼻尖兒上又沁出一層細汗,江夏這才放了心。
徐襄經過一陣哮喘小發作,剛剛恢復的那點兒精神也不見了,躺下沒多會兒,就昏昏沉沉睡過去了。
給徐襄蓋好被子,又將牀帳子放下來,江夏這才呼出一口氣來,準備坐下來休息休息。
魏嬤嬤卻趕着回來了。而且帶了好幾個人,很快把倒座房裡原有的鍋竈收拾了一番,又有人流水價送了好些個米麪油鹽諸般食材過來。
魏嬤嬤笑着道:“那間倒座房本就按小廚房建的,只是一直沒用上。這會兒略作收拾就能成用了。……倒也不用咱們做飯做菜,只偶爾做些點心、粥湯的,用熱水也便宜!”
說着話,魏嬤嬤喚過一個十二三歲矮矮胖胖的丫頭來,向夏娘介紹道:“這是枝兒,之前在大廚房的。”
江夏是準備給徐襄輔以食療調理的,這日復一日天長已久的,總是讓大廚房做,不說溝通上困難,就說她那些方子,就這麼泄露出去也太可惜了……能有個小廚房自用,她自然中意。
枝兒微有些拘謹地曲膝行禮,道:“俺在家時就會燒火,進了府以後也一直在廚房裡做活兒,蒸饃饃、包餃子、捏合子、擀餅、擀麪條子俺都會幹。年後,劉嬸子就讓俺上案子了,也有倆月了……”
看着枝兒因爲緊張微微沁出一層細汗的鼻尖兒,還有嘴角若隱若現的兩個小酒窩兒,江夏微微笑了起來。
“不錯!……帶我去廚房看看吧!”
既然要做米糕,她就要去看看送過來的材料……之前大廚房做的絲糕,味道實在是不敢恭維。
一邊走着,江夏一邊跟枝兒拉起家常,“枝兒,你是哪裡人啊?”
“俺是是桑樓的。俺知道姑娘是松林的,跟俺家離得很近,俺爹去松林賣過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