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五姜維的手術很成功,傷腿切開之後,看清骨骼碎裂的情況比預想的好一些,不好的是,肌腱有一根斷裂了一多半……
在西醫外科手術中,肌腱和神經是最難接駁的,就是現代,這兩種東西傷了,縫合不難,難得是恢復功能。現代醫療條件,出現了肌腱和神經斷裂、損傷,手術成功,也不可能恢復如初,更何況這樣簡陋粗劣的條件下。
做完手術,江夏從作爲手術室的裡屋裡走出來,整個人幾乎快脫力了。
她依着彤翎攙扶來到堂上坐了——之前放在這裡療傷的一干傷員已經處理妥當,轉移到別的屋子裡去了,堂上的座椅案几又恢復了原狀。
江夏坐着洗了洗手,又拿了乾淨的帕子擦了擦臉和脖子……手術中她出了一身汗,這會兒汗退了,卻仍舊黏膩膩的不舒服。
一杯茶遞到她的面前,江夏也沒看是誰送過來的,伸手接了,習慣性地在鼻端一停,隨即一口喝了。
“還要麼?”宋抱朴的聲音在頭頂傳來,江夏愕然擡頭,對上他關切地眼睛,緩緩扯動嘴角露出一抹笑來。
“那就有勞再給我倒一杯!”
宋抱朴微微一笑,接了茶盞過去,重新倒了一杯茶遞到江夏手中,江夏又喝了一口,吐出一口氣來,這才覺得好了一點兒。
擡眼,看着段宏德和一直守候在門口的衆人,江夏緩緩開口:“骨頭接的比較成功,不潰破感染的話,大概三個月就能長好了……”
說到這裡,門口衆人齊聲歡呼。
段宏德回頭看看那羣興奮雀躍的人,卻沒有給跟着歡喜,回頭看着江夏,低聲道:“江先生,是不是有未盡之言?”
江夏點點頭:“病人的骨頭損傷比想象中好一些,但是,他的一根肌腱……就是一根腿筋傷了,我做了治療,恢復之後,應該不妨礙行走,但那條腿怕是吃不得力了。”
別說,他們是在河上討生活的,不僅有力氣,還會常常面對各種勢力之間的衝突,甚至械鬥……腿吃不得力,那就沒了武力值,同樣也沒了在河上討生活的本錢。
對於他們來說,這幾乎意味着成了廢人!
段宏德臉色很難看,卻仍舊拱手一揖,“能讓他自如行走,已是江先生大功。至於其他,有我們這些兄弟呢,就絕不會讓老五落在地上……兄弟們說是不是?”
“是!”
“那是自然!”
“當初兄弟們歃血爲盟時就說過了,同艱險共富貴。一日兄弟就是終生兄弟!”趙小七兒嘴會說,一句話說出來,衆人皆動容。
江夏要了筆墨,開了藥方子遞給段宏德:“我有一方子,稱之爲黑玉續筋膏。只是,方藥難尋,段老大人脈廣,看能不能尋到這幾味藥……若能在一年內尋到這些藥,製出黑玉續筋膏,或許他的筋脈還能恢復。”
段宏德臉色一喜,接過方子來一看:“暖玉髓一兩……龍涎五錢……”
這兩種藥一聽名字就不好找,段宏德臉上的喜色散去,有些懷疑地看向江夏。
江夏對他的懷疑並不在意,只淡淡道:“據我所知,暖玉髓生西崑崙;龍涎多生南海諸島。”
段宏德神色一正,肅然拱手一揖:“多謝江先生大恩。改日,段宏德上門拜謝。”
江夏揮揮手,起身告辭,宋抱朴親自將她送出門,一路送她上了馬車。
轉回家來,天色已經矇矇亮了。
江夏洗了洗,紅綾姑姑趕過來,端了一盞燕窩讓她吃下去,就直接撲進被窩裡,昏昏睡去。
這一覺,一直睡到下半晌,金烏西墜方纔醒轉。
起來,收拾利落了,要了一碟點心一壺奶茶,吃了,整個人才重新活過來。
睡了一天,不想在家中窩着了,江夏乾脆帶了齊哥兒,去學堂接了越哥兒放學,然後往河邊尋周大嫂,登船吃魚去了。
一晃,三月過去,四月來臨。
繁花開盡,樹葉稠密起來,灑下一片片樹蔭,遮住驕陽似火。
經過一個月的時間,從莊子上選拔來的孩子們漸漸有了區分,根據各自的擅長,做了分工。讓江夏比較滿意的是,三十六個孩子,沒有一個被退回去,就是那兩性子憊懶的熊孩子,也讓程琪操練的無比規矩起來,練功夫竟然成了最賣力用心的兩個。
與越哥兒商議,他請了三個府學裡的學子過來做老師,教導這些孩子們識字算術。這三個孩子家境貧寒,讀書不易,每天晚上來江家教授課程,就能換的一頓飯,還能得到每個月一兩的酬勞,對他們來也是很大的助益了。
四月十六殿試。
決定放手,江夏也就不再多管。只是,到了這一天,她難免仍舊有些掛念。
前一天下了大半天雨,經過一夜之後,天放晴了,藍天高闊,白雲如雪。
早早起來,江夏簡單梳洗一下,就拎着把小鋤頭來了西院的菜園子……
經過悉心培育,西紅柿、辣椒都做了移植,苗株生長良好。罌粟更是長的很興旺,苗兒足有班馳高了,有個別的已經開始抽花苞,再有半個月,四月底五月初的時間,罌粟進入盛花期,到時候,這一片菜園子將萬紫千紅,美不勝收。
吃過早飯,江夏準備帶着齊哥兒往莊子上去,下雨了,樹林子裡又該有地耳菜和蘑菇了。
收拾妥當了,正要出門,段宏德匆匆騎着馬上了門。
“段老大,何事這般匆忙?”自從給姜維療傷,段宏德來過兩次致謝,他的妹妹段秀娟,也就是姜維的妻子也挺着大肚子來過一次,江夏嚇了一跳,趕緊勸着她回去,作爲回報,她還給段秀娟做了一回孕檢。
這段宏德上門,江夏莫名有些不好的預感,難道是他們漕幫又發生了衝突,傷了人了?
“江先生,恕段某冒昧……小妹秀娟難產,懇請先生上門救命!”段宏德跳下馬來,連話都顧不得說完,單膝及地,納頭就拜,“我段某自幼家破人亡,只有胞妹相依爲命……如今好不容易日子好過了,我怎麼能眼睜睜看着她難產而死,一屍兩命?懇請江先生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