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趙家人剛剛在四喜客棧裡安置下,前頭就有人匆匆趕了進來。
趙煊得知之後,連忙迎出小院:“不知世子也在……”
樑崢深深一揖,行禮致歉道:“趙家大哥,今日之事,是我樑家沒有做好,還請趙家大哥多多包涵,另煩請趙大哥向弟妹轉達一下,莫要心裡存了疙瘩纔好!”
樑崢把身段兒放的這麼低,趙煊也不好再說什麼強硬的話,也連忙回了一禮,迎着樑崢進了屋。
兩人分賓主坐定,小廝上了茶,樑崢這纔開口解釋今日的原因。
卻原來,今天一早接了軍報,哈剌溫山南遷,一路往關外過來。關內駐守將領,臨時召集議事,這才耽擱了迎親一事。而樑崢也緊跟着過來,卻沒想到,趙煊先惱了,幾乎影響了婚事。
聽樑崢一再道歉,趙煊也不能再發作。
他找了個藉口走出來,往妹妹房間裡來,與趙寶兒商議:“此時關係的是你下半輩子的日子好不好過,我以爲,他們樑家雖有失誤,卻也算是誠懇,我們繼續抓着不放手,也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了。”
趙寶兒知道自家大哥性格優柔,這纔沒去軍中任職,只在兵部做個差事。但大哥對她的寵溺疼愛,卻一點兒不比其他哥哥少,趙寶兒心中斟酌着今日的情形,也就答應了趙煊的勸說。
“哥哥,你出去給樑大哥說,我們原本就要住在四喜客棧,在這裡發嫁,並無惱怒爲難之意。”趙寶兒含笑寬慰着哥哥,心裡卻給粱嶸記了一筆:不想娶儘管不答應婚事,爲何等到婚車到了門前,再避而不見?
趙煊轉出來,再見到樑崢時,一臉的坦然自如,讓粱嶸暗暗給新弟妹點了個贊,心中更是打定主意,回去好好勸勸那個牛頭左性的弟弟,這個弟妹比那個……好得多了,得好好過日子,纔對得起人家的大度。
兩位大哥寒暄着,樑崢關切地詢問了一路的辛苦,又讓人將自己帶過來的慰問品送上來,又客氣兩句,這才起身告辭。
那邊,粱嶸在指揮使衙門開了個會,商討了關外的軍情應對,臨近午時也就散了。
粱嶸隨着同僚走出大廳,當時值守的一名千戶陳松嶺恰好從外頭進來,一眼看見粱嶸就高聲笑道:“樑將軍,你這嘴巴可夠嚴的,迎親這種大事,居然半點兒風不透,這是怕哥哥們去,把你喝窮了是咋地?”
旁邊幾名將領一聽這話,哪有不感興趣的,立刻嗷嗷叫着將粱嶸圍了起來,吵吵嚷嚷着,要粱嶸好好交待。
粱嶸正焦頭爛額間,歸化城指揮使孫威在後邊笑道:“你們幾個要喝粱嶸喜酒,也得看清形勢嘛!”
衆人一聽見孫威的聲音,連忙往兩邊閃開,讓粱嶸與孫威對面。
孫威笑着道:“我不知道粱嶸今日迎親,召集議事,耽擱了你的大事,是我不對!”
粱嶸連忙擺手道:“大將軍這話太過了,屬下哪裡擔當得起!”
孫威一揮手,止住粱嶸的客氣,朗聲笑道:“咱們駐守邊關,有那麼好的姑娘,肯從無邊繁華的京城嫁過來,是你小子的福分,你可要好好待人家,咱們當兵的,人粗,卻最講究個情義。待兄弟們真情真義,待自家妻兒更要有情有義。今兒我跟你說好了,到你成禮那日,我和諸位兄弟必定要去,跟你小子討杯喜酒喝!”
“啊,大將軍和諸位兄弟能去,我粱嶸自然歡喜不盡。別的不說,好酒好菜是有的,必當盡力招待好諸位兄長!”粱嶸在一羣將領中年紀最小,孫威只談兄弟,他也就以兄長稱呼,會顯得親近許多,這可以說是歸化城的一個傳統。
“好啦,好啦,別擋着他了,別耽誤他回去跟跟新娘子道歉賠禮啦!”孫威笑着揮手,引得衆人一片鬨笑,然後將粱嶸放行。
粱嶸臊得臉通紅,強自鎮定着,朝孫威行了一禮,又團團一揖,給衆人行了一禮,轉身,匆匆去了。
粱嶸初到歸化城的時候,就住在軍營中。準備娶親了,這纔在歸化城中置了個三進的,帶一個小花園的宅子。
從指揮使府中出來,粱嶸的小廝立刻回報,趙家人已經到了,卻很不是態度,甚至都沒給樑家人臉子,自顧自去住店了!粱嶸心中隱怒,卻不好在指揮使府門前發作,只要隱忍着怒氣往家走。
回到家裡,樑崢也正好剛從四喜客棧轉回來,粱嶸一見,很是意外道:“大哥什麼時候到的,怎地不打發人送個信兒來,小弟也好去接你!”
“樑將軍如今人貴位顯,我哪裡受得起您的迎接!”樑崢毫不客氣地刺了回去。
粱嶸勃然變色,怒道:“可是那姓趙的一家子難爲大哥了?我這就去打發了她去!”說着,粱嶸連身上的戎裝都沒換下來,轉身就走。
“你給我站住!”樑崢一聲怒喝,喝住往外走的粱嶸,然後起身疾步過去,用手指戳着粱嶸的肩膀,怒斥道,“與趙家姑娘的婚事,我和父母都再次詢問過你,你不反對,我們才替你定下的婚事。自從說親至今,也有七八個日月了,都不見你有過一句異議,今日,人家姑娘不遠千里,從京城過來與你成親,你倒好,竟然不去迎接不說,這會兒還在這裡犯渾?!我看你小子是欠揍了!”
說着,擡腿一腳踹在粱嶸的腿上,踹了粱嶸一個趔趄,然後嗤笑道:“你知不知道,我是生氣,可讓我生氣的不是人家趙家姑娘,是你,我的傻弟弟!”
然後,踏上前兩步,揪住粱嶸的耳朵,厲聲喝道:“來人,帶你們二爺下去洗漱沐浴,給我好好洗乾淨點兒。江太醫給的香露,給他用上點兒,別讓他一身臭汗味兒……”
“哥,大哥,我錯了,饒了我吧……”粱嶸連忙賠禮道歉,求情告饒,奈何樑崢是下了狠心,看都不看他一眼,只不耐煩地揮揮手,催促衆人將他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