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兒傷的極重,左側後腿幾乎被刺穿,腹部也被刺傷,一個血糊糊的口子,往外流着血。
江夏跑過去的時候,狗兒差不多要昏迷了,卻在江夏走到近前的時候,努力睜開了眼,想要搖尾巴,卻沒了力氣,只是尾巴尖兒擡了一下,就無力地垂了下去。
這副樣子的狗兒,讓江夏突然紅了眼,自從來到這裡,她也看過了人的生死,但終究只是病人或陌生人,惋惜卻並不悲慟……這個她從小抱來,一天天喂大,對她全心信任和依賴的小傢伙,突然這般模樣……實在太令人痛心、難過,她幾乎撐不住哭出來。
顧青茗帶着金寶銀寶也匆匆跟了過來,他從後邊看着江夏突然擡手捂住了嘴,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拉住江夏,不讓她上前。畢竟是她養的狗兒,血淋淋的瀕死,難免無法接受……
江夏轉回臉,顧青茗纔看清她的表情,她紅了眼,眼底濃濃的心疼和難過,臉上的表情卻還算平靜……最讓顧青茗關切的是,她看向他的目光中,沒有譴責和怪罪,當然,也沒有旁的……
她的目光有剎那的迷茫,在看清是顧青茗和金寶銀寶之後,開口道:“受累,幫我把它搬到旁邊的院子裡可好?”
別說只是搬一搬狗兒,就是比這難十倍百倍的事情,只要是江夏要求的,顧青茗也會毫不猶豫,一口應下。、
金寶銀寶上前,江夏提醒他們託着狗兒的身子,儘量不要讓它的傷口擴大。
顧青茗輕輕地拉了拉她,江夏又一次轉眼看過來,眼睛已經不紅了,看向他的目光也越發平靜,聲音甚至都恢復了鎮定:“你不用擔心我,沒事。”
略略一頓,江夏又補充一句:“我要試一試,或者可以救它一命!”
說完,江夏掙脫了顧青茗的手,擡腳,跟着金寶銀寶匆匆而去,一邊走,一邊走,一邊飛快地讓人去找彤翎,並讓彤翎帶了手術藥箱過來。
等到準備工作做完,狗兒因爲失血過多,幾乎昏迷。
江夏將它固定在一隻椿凳上,取了一條帕子,沾了速效麻沸藥搭在它的鼻子上,很快,狗兒就從半昏迷,進入了深度昏迷狀態。
江夏用刀子將它傷口周圍的毛剃去,又擦去血跡之後,傷口也極清晰地呈現在眼前。左後腿近腹側已經貫穿,腹部受傷,前腿受過擊打,左前腿骨折……可以說狗兒傷的極重,唯一讓江夏慶幸的是,它的腹部傷口不是太深,皮毛有效地緩衝了傷害,沒有造成洞穿傷口。
江夏已經穿好了罩衣,帽子、口罩都佩戴上,手也再一次清洗乾淨,然後,她開始動手清理狗兒的傷口。
因爲劇烈的疼痛,狗兒的肌肉輕輕顫動、收縮着,鼻子裡也無意識地發着輕輕地哼聲,江夏眼睛又有些發紅,手下的動作卻沒有片刻停滯,又快又穩地進行着操作。
後腿的傷口清理完畢,江夏仔細搜尋了,確定沒有大的肌腱、血管損傷,這才放了心進行縫合。之後是腹部的傷口清理縫合,再然後是前腿的骨折傷……
江夏動作很快,很麻利,前前後後好幾處傷口,她一一做完,一共也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看着包紮好,並且差不多止住血的狗兒,江夏輕輕呼出一口氣,從藥箱裡取出一個小瓷瓶子,倒出一枚深紫色只有梧桐子大小的藥丸子,掰開狗兒的嘴巴,塞了進去。
彤翎臉上也戴着口罩,她沒有出聲,卻在看見江夏拿出的藥丸子之後,驀然瞪大了眼睛——這藥丸子她見過,曾經夫人與她說過一句話:“但凡有一口氣,吃了這個,最起碼也能緩上一緩!”
那是吊命延壽的丸子吶!
記得,當時她還問過一句:“這個與野山參可能比?”
夫人沒有回答,只得意地笑了笑,將藥瓶子封好口,鄭重地裝進了手術專用的這個藥箱子裡。而之前,她跟着夫人救治了不少病人,夫人曾經幾次用過老山參,卻一次也沒用過這種小藥丸子,可見其彌足之珍貴。實在沒想到,夫人竟然給了狗兒一粒……
不過,彤翎也就是稍稍驚訝了一下,隨即就平靜了。
她只是意外,卻並不覺得夫人做的不對。因爲她知道,夫人之所以之前沒給那些病人用,只是因爲那些人病情還沒危重到需要用這種藥的程度,而狗兒的樣子,真的很不好很不好,不用這藥,怕是會很危險吧!
給狗兒做手術是在旁邊院子的廂房裡。爲了避免狗兒醒來後亂動,掙開傷口,江夏也沒有替它鬆綁,並讓人叫了比較喜歡貓貓狗狗的川香過來照看着。
她則脫去身上的罩衣,摘掉帽子口罩,與彤翎一起稍稍清理了一下,匆匆趕到竹籬草堂去了。
這邊,鄭妡已經沐浴完畢,正坐在地榻上,由石榴和水香給她絞頭髮、梳妝。
江夏進去安慰幾句,然後道:“你且安心地在這裡歇會兒,我這回去與鄭夫人說一聲,送她過來見你。”
看着鄭妡微微紅着臉應了,江夏笑着拍拍她的手,轉身就走,走了兩步,聽到身後鄭妡囁嚅道:“夏姐姐,多謝!”
江夏笑着回頭,就見鄭妡紅着臉低了低頭,又一下子擡起來,微微羞慚道:“我能叫你姐姐吧?”
江夏失笑,道:“自然可以……我之所以愣了,是在心裡盤算着送你件什麼見面禮纔好,姐姐可不能白叫……只是,這會兒我匆匆過來,身上真沒帶什麼東西。你別笑話姐姐小氣,先記着,回頭我給你送去。”
鄭妡紅着臉,卻莞爾笑了:“姐姐哪裡話,你這身衣裙是極好的,看得出也是新做未沾身的,我既穿了,就索性不給姐姐了,只當是姐姐給的見面禮好了。”
沒想到,看着挺傲氣的小姑娘,竟然是這般爽利的性子,江夏倒是有些喜歡起來。
她哈哈一笑道:“好,這樣我佔了大便宜,自然一百個願意。”
鄭妡點點頭,江夏又招呼一聲,這纔出了竹籬草堂,擡頭,顧青茗就站在竹籬草堂外邊,在他身邊卻還站着個任川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