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回到自己的帳篷,就見徐襄一身灰土,衣裳凌亂、帽子也歪了……狼狽不堪的。
她嚇了一跳,連忙上前關切道:“這是出了什麼事,可是傷着哪兒了?”
徐襄搖頭笑笑:“無妨。只是摔了一跤罷了。”
江夏卻不信他,到底上前細細地摸索了一遍前上下摸了一遍,確定徐襄沒有受傷,這才鬆了一口氣。
徐襄擡着兩隻手,任由江夏上下摸了個遍,這才伸手將她擁住,靠近她的耳邊,低聲笑道:“你夫君囫圇的很,你就放心吧!”
江夏翻他一眼,嗔怪道:“怎麼就摔了?”
“馬兒踩到了一塊鬆動的石頭,跪下了,我就滾落了馬背……這樣,你可放心了?”徐襄蹭蹭江夏的臉頰,一臉的溫柔。
江夏卻拍拍胸脯,嘆息道:“這是馬兒護主,纔沒讓你摔到……哦,對了,馬兒可傷了?”
徐襄點點頭:“蹄子破了,流了不少血,不知骨頭如何……”
“那我待會兒過去看看。”江夏說完,又看了徐襄一眼,壓低了聲音道,“肅王身邊的親衛,你能認識幾成?”
徐襄眼中閃過一抹異色,道:“七八成是有的。皇上今日在他身邊添了些人手,那些卻是不識的。”
江夏點點頭,略一斟酌道:“我之前在樹林裡撿回來一個傷兵,他自稱是肅王親衛,還認得我……說是肅王遇險,他是趕回來求救的。”
徐襄微微眯了眯眼睛,轉眼看着江夏道:“人呢?”
“在劉水生帳子裡。”
“我去看看。”徐襄擡腳就走,被江夏扯住。
“你也換身衣裳啊!”
徐襄和江夏前後腳從帳篷裡走出來,一個往劉水生那邊去,一個則直奔馬廄。在江夏心中,現代保護動物的思想比較重,馬兒受傷了,在這個時代的人家,特別是大富大貴之家,不差這匹馬兒使的時候,常常是殺了了事,江夏卻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療傷。就像家裡的那隻狗兒,她會盡心盡力醫治,並不因爲它們非人類,而輕賤了它們的生命。
江夏愛動物,家裡的狗兒與她親近不說,她和徐襄專用的馬匹,也與她親近,這與她經常過去親自刷馬、查看馬兒的身體狀況不無關係。
徐襄的這匹馬乃是一匹黑色健馬,外形上不如江夏的伊犁馬,卻身材勻稱,體力耐久,而且,最關鍵的是極聰明,還護主,這一次若不是馬兒自己跪下,徐襄就不止摔一身土了。
看到江夏帶着石榴過來,黑馬唏律律叫了一聲,卻沒能如之前那般迎上來。
它的腿傷了,這會兒只能臥在馬廄裡,黑亮的眼睛看着江夏,一片溫潤、信任。
江夏過去摸了摸大黑的臉,然後蹲下去給它檢查傷勢。
黑馬的傷比徐襄說的嚴重,右側前蹄的踝關節上方被石頭劃破了一個大口子,血淋淋的,裹着一塊布子。
江夏一邊安撫它,一邊替它清理了傷口,看到那斷裂的肌腱,江夏心中一疼。
馬兒靠的是四蹄如飛、奔騰馳騁,那樣的馬兒神駿非凡,自信滿滿,可如今,它的肌腱斷裂,雖然只是斷了三分之一,她如今的縫合技術,也能夠把斷裂的肌腱接駁縫合,但受過傷的肌腱卻再負不得重,也沒辦法風一樣地奔騰了!
摸着大黑馬的臉,江夏默了片刻,摸出一隻小瓶子,放到大黑馬的鼻子下……約摸兩分鐘,大黑馬就昏迷過去,歪倒在地上。
江夏又摸出一顆藥丸子塞進它的嘴裡,加深它的睡眠。然後挽挽衣袖,開始動手給大黑馬療傷。
接駁縫合之後,江夏摸出一個拳頭大小的瓷瓶子來,心道,大黑能否徹底恢復,就看這‘秘藥’的功效了。這還是成慶帝賞她的,名爲‘黑玉斷續膏’,專治骨骼肌腱斷裂修復的。
她也曾討了藥方子來,只不過,那三十幾味的藥材,有一大半都是珍稀罕見之物,想收攏夠一個方子,着實不易。她發動四喜客棧、商隊南北替她蒐羅,將近三年了,也不過蒐羅了二十幾味,剩下的十幾味都是可遇不可求之物,她不敢抱太大希望,只是會一直蒐羅下去,不會放棄。
此藥珍貴,江夏從頭頂拔下一根銀簪子來,挑了一些給黑馬的傷口敷上,之後才縫合了皮膚,包紮起來。
叫過長福來,叮囑了幾句,讓他細心照應着大黑,江夏這才收拾藥箱,離開馬廄。
她剛回到帳篷,徐襄也回來了。
看見江夏看過來,徐襄點點頭道:“我認得此人,乃是肅王的近身侍衛。他既然這麼說,應該不會有誤……”
江夏點頭道:“你既然認得他就好,說明我沒被人騙了去。”
至於,肅王如何遇險,徐襄他們又如何相救,不是她能力所及,她也懶得操那心思。
徐襄點點頭,含笑握了握江夏的手:“我還要出去一趟。”
江夏點頭應着:“去吧。只記得保重自己。”
徐襄被她凝重的語音逗得不由莞爾,笑着伸手將她摟進懷裡,低聲在她耳畔道:“放心!”
送走徐襄,江夏簡單吃了點兒東西,就覺得睏倦襲來,走進屏風後的軟榻上歇息了。
這一覺睡得並不好,總覺得有些莫名的虛驚,一會兒一醒的,其間還做了兩個夢,夢境混亂不堪的,她記不清夢裡有什麼,只是那種壓抑、悲傷的感覺,清晰的揮之不去。
偏偏,睡得這麼不好,她還渾身犯懶,不想起身,於是,睡了醒,醒了又睡……直到又一次驚醒後,她算是徹底厭倦了,擡手抹去額頭的一層細汗,緩緩起身。
“夫人,你這一覺睡得好,這都申時了。”石榴進來伺候她穿衣,一邊笑着道。
江夏微微皺了皺眉頭,問道:“爺可回來了?”
“還沒呢……”石榴一邊回答着,一邊扶着江夏走出屏風,引着她到臉盆前洗漱了,又替她梳頭……
忙碌了好一會兒,纔將江夏收拾利落,石榴捻了一根赤金鳳尾釵給江夏看:“攢這支釵子如何?”
江夏卻看都沒看那釵子,只吩咐道:“去將劉水生喚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