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國喪啊,朝堂啊,這些都是大事,與小女子干係不大。
鄭妡每天快活着,三天兩頭往徐家來,尋江夏說話、玩耍。有時候江夏也有病人上門求診,江夏只需打個招呼,鄭妡小丫頭自己也能在園子裡樂淘淘地玩上半日去。
王瑗娘來的少,畢竟有嫁妝要準備。倒是王太醫家的二姑娘毓娘和三姑娘嬛娘,被江夏以煩悶無趣接了來住着,見了鄭妡之後,三個小丫頭很快就玩到了一處,於是,江夏就更省心了,只叮囑丫頭婆子們看好了,不要讓她們磕碰落水就好,連陪都不用她陪了。
這麼過了幾日,九月底上,天氣一日冷似一日。
十月一開爐節,江夏卻等不得了,又顧念徐襄體弱畏寒,乾脆早早地張羅着生起碳爐火牆,開始取暖。
這每年生爐子前,爐子要檢查清理維護,火牆、地龍、煙道等等設施都要提前清理維修過。
江夏對這些很重視,容不得屋子裡有半點兒煙氣的,故而,上了心地盯着。
九月二十,她將王瑗娘也接了過來,藉着生爐子的日子,聚一起。
徐襄這一天休沐,任川南自然也是休沐的,江夏藉口讓他過來幫她檢查一下爐子煙道之類,將他也請了過來。顧青茗恰好剛剛進京,也跟了來。又有景諒帶着徐慧娘一家子也湊了過來。
原本的小聚,一不小心就湊了十幾個人,熱鬧起來。
臨近辰末時分,門子上報說去王家的車子回來了,江夏連忙起身,往外去迎。王瑗娘腳步利落,卻已經走了進來,江夏接在正院門口,大老遠就看見,瑗娘裹了一件青色漳絨麪灰鼠皮斗篷,斗篷下是石榴紅掐闌八幅留仙裙,身形窈窕、氣度清雅,真真是看着順眼。
江夏笑微微地伸手,握了瑗孃的手,微涼的觸感讓她一陣心疼:“怎地出門也不抱個手爐?看這小手涼的。”
瑗娘笑着扶了江夏,一邊道:“姐姐不必憂心,我素體偏涼,捧了手爐也是這般的。”
江夏應着,隨手按了按她的脈搏,心裡也就有了數。這丫頭是有些素體偏寒,但好在不算病,看來邢夫人也注意到這個,平素給她調理了,這身子也算是康健,隻手腳容易發涼些,並無妨礙。
既然如此,江夏心裡就想着,晌午安排的那道蟹黃包子和麪拖蟹就不給她吃了,再去加一道黃芪枸杞羊肉羹,給她調補着些,中和中和幾樣河鮮的涼性纔好。
兩人攜手而行,也沒往正院去,而是一直穿過前院,往後園子裡去。
那邊湖面還未封凍,殘荷也沒有清理,遠遠地一層薄薄的冰,並一片殘荷。江夏讓人將聽雨軒的地龍燒起來,一片溫暖如春,隔着嵌了玻璃的窗櫺子看出去,也別有一番情趣。
聽雨軒修了煙道,接上煙罩子,就能在屋裡燒烤。
屋外寒風凜冽,屋內溫暖如春,再守着火爐吃着烤肉,該是何等愜意有趣的事情!
徐慧娘並鄭妡、王毓娘、王嬛娘都已經在聽雨軒了,徐襄帶着景諒和任川南、顧青茗也在,只不過,他們在相鄰的的房間裡,與這邊並不相通。
進門之後,王瑗娘與徐慧娘、鄭妡見了禮,就過去與兩位妹妹坐在一處。
江夏在徐慧娘下手坐了,笑着道:“今兒都過來給我暖爐子,都是自家的姐妹,咱們也不拘束了,自在吃喝玩耍。待會兒先吃些小食菜餚,過一會兒,讓人生了炭盆子上來,咱們烤肉吃去!”
小姑娘立刻鬨然叫好。徐慧娘也笑微微地看着她,道:“就你主意多……那烤肉雖好,吃多了怕不好克化……”
江夏微微一笑道:“大姐不必擔心,說是烤肉,卻並非全是難克化的肉食,還備了魚、蝦,以及蘑菇、酥餅之類,待會兒烤好了,大家細細地吃,吃過後再喝一點山楂茶,想來也就無甚妨礙了。”
“嗯,無妨就好。”徐慧娘聽着點點頭,又道,“怎地這麼早就開了爐?可是你畏寒厲害?”
江夏有孕已近三個月,腰身已經粗了些,徐慧娘見了後詢問,江夏也就沒再隱瞞,將自己懷孕一事與她說了。
江夏笑着搖頭:“我倒是沒怎麼畏寒……我只是想着析文體質偏寒,太冷了容易誘發舊疾,這才提前開了爐。”
聽江夏這麼說,徐慧娘一邊高興她真心關切自家兄弟,待自家兄弟知冷知暖的;一邊又在心裡有些微酸微澀的,這般大喇喇地當着人說這話,是可以顯擺自己賢惠麼?可也未免太過了些,有些話哪好拿出來當着一羣小姑娘去說。
心裡多少有些腹誹,面上還得笑着應了,讚歎一聲道:“虧得你細心照護,析文這幾年都沒再犯病。說起來,你可是徐家的大功臣呢!”
江夏笑笑,沒有多言。她待徐襄好,乃是出自本心,也是她作爲妻子該盡的義務,並沒指望什麼功臣不功臣,更不覺得被人感謝心裡高興。
“大姐與妹妹們說說話,我去隔壁看一眼,看他們說完話,也好讓人擺飯。”
徐慧娘抿抿嘴角,點頭應着。
江夏又跟幾個小姑娘招呼了,轉身出來,往隔壁去了。
徐慧娘看着江夏的織金地鳳穿花漳絨披帛一角消失在碧紗櫥後,收回目光來的同時也垂了眼,將眼底的某些心思掩下去。說起來,江氏待析文確實沒得說,只這與男子接觸走動毫不避嫌,多少讓徐慧娘有些不自在。
這樣不避嫌疑的舉動,往小了說是禮儀不足,不守規矩;往大了說,就是不安於室,不愛惜聲名,不檢點……她家二弟以後是爲宰爲相的人,江氏這般不檢點,落下不好的名聲,豈不連她二弟的名聲也帶累了?何況,還有後輩……那可是她徐慧孃的侄兒侄女,若是被母親不好的名聲帶累了,出去也擡不起頭不是。
唔,或者,可以尋個機會,委婉地與江氏說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