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有傅鳶尾和傅桔梗兩姐妹在車上,王叔沒講太仔細,只是說傅家四嫂跟楊氏和傅琥珀拌了幾句嘴,跑回屋沒多會兒就上了吊!還、還拿簪子割了手腕……
幸好傅明信發現的早,將人救了下來,這會兒,躺在牀上只流淚,話也不說一句,李郎中包紮也不許,他來喊人的時候,傅明信還在哭着求她……
兩姐妹聽的抱頭痛哭,一口一個娘,楚氏心疼的將兩姐妹摟入懷中,嘆氣。
一家人緊趕慢趕到傅家老宅時,李郎中和一個大夫正從四房屋裡出來,傅桔梗撲過去就抱住李郎中的腿,“李大叔,我娘、我娘她……”
“你孃的命保住了……”李郎中摸了摸傅桔梗的頭,擡頭迎上楚氏和傅明禮擔心的目光,搖頭嘆息,“只是身子被糟蹋壞了,以後要好生將養着了。”
大夫輕輕嘆了口氣,顧淮揚忙上前將診費付了,引着大夫出門。
楚氏紅着眼別開頭,傅明禮的眸子裡也染上一絲悲傷,傅雲杉側眸瞟了眼坐在大廳往這邊探頭探腦的傅琥珀和楊氏傅老爺子,神色淡了淡。
傅桔梗卻不管李郎中話裡有什麼含義,她只知道她娘沒死,這就足夠了!
再次見到傅明信,傅雲杉吃了一驚,他兩鬢明顯開始泛銀色的頭髮是怎麼回事?她記得四伯跟自己爹爹只錯了一歲啊,怎麼看上去這麼蒼老?!
傅明信坐在牀邊,面容枯槁,神色黯然,眸子裡隱隱閃動着淚花,聽到進門的腳步聲,動也不動。
傅桔梗姐妹撲過去叫娘,被他一手一個攬入懷中,低聲道,“你娘太累了,讓她睡一覺,好好休息休息……”
“娘、娘……”兩姐妹趴在傅明信懷裡哭的哽咽。
傅雲杉瞧着牀上瞪大眼睛看房樑的何氏,心裡突然泛起一陣悲涼。
“四、四哥,四嫂她沒事吧?”房門外,傳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衆人回頭,瞧見傅琥珀一臉恐懼的看着牀上的何氏,害怕的像是要下一秒就跑走,“是、是娘讓我來、問的。”
傅明信回頭看了她一眼,滄桑的面容上浮出一抹苦笑,不答反問,“琥珀,你有當她是你四嫂嗎?”
“我、我有……”傅琥珀忙點頭,傅明信卻搖了搖頭,“那你怎麼能說出那麼傷人的話?什麼叫不知廉恥?什麼叫不會生蛋的雞?什麼叫她只是傅家的一條狗?!”
何氏眼角淌出淚水,順着髮際流入枯發中。
“我、我……”傅琥珀結巴着往後退,半恐慌半驚懼,“我就是隨口說一說,我不是有意的……”
傅桔梗尖叫一聲衝過去,上去就把傅琥珀按在地上拿巴掌扇,一邊扇一邊罵,“你是人嗎?你有心嗎?你的心被狗吃了嗎?我娘咋得罪你了,你要把她往死裡逼?!”
罵着罵着眼淚就落了下來,“你們咋就那麼歹毒!整天指使我娘幹活還要害死我娘,我跟你們拼了,你們有本事就連我也一起殺了……”
“啊!疼!放開我,我的頭髮……”傅琥珀猝不及防被傅桔梗打了好幾巴掌,好看的髮型也被傅桔梗扯的亂七八糟,傅桔梗坐在她的胸口讓她連氣兒都喘不過來了!“娘,救、救我……”
“傅桔梗,你幹什麼?她是你小姑!”楊氏急慌慌從大廳出來,身後跟着兩個陌生的男女和兩個小丫頭,她拽着傅桔梗的衣服想將她從傅琥珀身上扯下來,傅桔梗卻發狠的瞪了她一眼,張口就咬住了傅琥珀的耳朵,一絲血絲從她牙縫中滲出來,傅琥珀一聲慘叫,楊氏嚇的鬆開了手,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身後的婆子忙扶她起來,楊氏轉頭去看傅明信,看到兒子空茫的眼神,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一眼,“老四,還不讓你閨女鬆開琥珀,她可是你親妹妹!”
“娘……”傅明信看她,“我也是你親兒子啊!你爲啥要這麼對我呢?”他踉蹌着起身,抱頭,“我咋都想不明白,這是爲啥?”
“娘都是爲你好!啥爲啥不爲啥的?你瞧你幾個兄弟哪個沒有兒子養老,就你沒有……”楊氏跺腳,着急被咬着耳朵的女兒,又惱怒兒子的不識好歹!
傅明信苦笑一聲,走過去將傅桔梗拉起來,“閨女,不咬了,咱們分家,咱們分家……”
“爹……”傅桔梗鬆開口,投到傅明信懷裡哭的更大聲。
傅琥珀捂着血淋淋的耳朵跟楊氏哭,楊氏看李郎中讓他幫忙看傷口,李郎中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瞪了傅琥珀一眼,從藥箱裡拿了一瓶藥和一塊紗布,“二十文錢。”
楊氏忙掏錢,李郎中將東西給他,轉身跟傅明禮道了別,出了傅家老宅。
傅明信牽着女兒走回房間,看着牀上瞪大眼的何氏,露出一抹笑,“她娘,咱們分家,我這就去找爹分家,不孝也罷,我啥都不求了,只要你們能好好的活着。”
話落,扭頭就往大廳走。
傅鳶尾和傅桔梗擡腳跟上。
楚氏和傅明禮互視一眼,都嘆了口氣。
楊氏自然不願意他們一家分出去,大房二房三房都不在家,只要四房一家能使喚,他們要分出去了,家裡活誰幹?地裡活誰幹?她不停的給傅老爺子使眼色,傅老爺子看也不看她,只是瞧着跪在地上的四兒子發怔。
老五一家分家也就罷了,那畢竟不是他親兒子,他投入的感情少想收就收回來了。可老四,是他看着出生看着長大親手教過他認字耕田的。
他捨不得!
“老四啊,你大哥不是個忘恩的人,你瞧他派來伺候我們的人,瞧他送來的銀子,咱們這個家以後會越過越好,你爲什麼要犯這個倔呢?”這時候把他們家分出去,無疑是讓他們去過苦日子。
他也這麼跟傅明信說了,傅明信卻笑着搖頭,“爹,我們不是那享福的命,這福氣留給你和娘吧。”
傅老爺子知道這個四兒子性格敦厚,卻是個死脾氣,一旦認定的事,誰也別想拉他回頭!
“老四,你孃的脾氣你也知道,這麼多年,咱們家不是一直好好的嗎?”他試圖說些話勸老四回頭,“你妹妹說話口無遮攔也沒什麼惡意,是你媳婦想多了……”
“爹,兒子心意已決!”傅明信低着頭,打斷了傅老爺子的話。
楊氏在旁邊氣的拍桌子,“一個不會生蛋的老母雞,你還拿他當寶了!你怎麼不想想,你分出去了,我和你爹怎麼辦?你妹妹你弟弟的婚事誰操辦?家裡那麼多地誰種?”
“爹孃有大哥派來的人伺候,弟妹的婚事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會隨叫隨到,家裡的地……爹孃手裡有銀子隨便花一點僱了人很快就弄清了。”傅明信不擡頭,話語淡薄。
傅老爺子眼裡閃過一抹受傷,看着心意已決的傅明信,良久才擺了擺手,“罷了,想分就分吧。”
“老頭子!”楊氏低吼一聲,傅老爺子皺眉瞪了她一眼,她氣呼呼的拉着傅琥珀走了。
傅明信不敢置信的擡頭,一張枯瘦滄桑的臉上緩緩露出喜悅的笑,眼淚撲簌而下,他抹了一把淚,趴在地上就磕了三個響頭,“謝謝爹,謝謝爹……”
“唉……”傅老爺子深深嘆了口氣,“你啊,從小就是個倔脾氣,認準了誰也拉不回來!”他垂首看着比實際年歲要大上數十歲的兒子,搖了搖頭,“你也不會什麼活計,爹做主,分你家十畝良田,荒田都給你們,種點蔬菜拿去換錢也是好的。”
“不,還是按分老五的分給我們家吧。”傅明信婉拒,“兒子明日一早去請里正和村裡的老人來。”
傅老爺子還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又嘆了一聲,擺手。
傅明信起身,拉着歡喜的如墜夢裡還不回神的兩個女兒出了大廳,回到自己屋。
傅明禮一家人忙圍上去,傅雲杉先開口,“四伯,爺同意你們分家了?”
傅明信笑着點了點頭,“嗯,同意了。”
何氏沒有光澤的眼睛忽然閃了一閃,傅雲杉笑着握何氏的手,“四伯孃,爺同意你們分家了,以後你們再也不用受他們欺負了!”
“真、真的?”何氏發白的嘴脣喃喃的問。
傅桔梗臉上掛淚,笑着撲過去,“真的,真的,娘,是真的!”
何氏的目光越過傅桔梗和傅雲杉看向傅明信,傅明信迎上妻子希冀的目光,重重的點了點頭,何氏的眼神一下就活泛了,淚水迅速涌滿了眼眶,“我、我不能生孩子了……”
“不要了,咱不要了,有鳶兒和梗兒,就夠了,夠了!”傅明信安撫妻子,何氏點頭,牽動脖子上的傷口,疼的臉色都變了,傅明信緊張的勸她小心。
楚氏和傅明禮相視一笑,輕輕吐了口氣,傅雲杉在心裡感嘆一聲,面上露出微笑,分了家他們一家的日子總算能好好過了。
聽說,傅家老四也要分家,里正又是嘆氣又是可惜,從進傅家老宅就沒給傅老爺子好臉色,看人寫好了分家文書,簽了字扭頭就走,快到大門時忍不住說了句,“作吧作吧,不作不死,早晚作死了有的你們後悔!”
八月底,傅思宗出發去京城參加今年的會試,傅明禮帶了顧淮揚陪同傅思宗一起,傅雲杉開始準備加蓋大棚的事,買玻璃的事自然全權委託了許家大哥。
九月中旬,傅雲杉收到一品閣王掌櫃的親筆信,信裡說楚記在洛邊的店被人砸了,一品閣負責藥膳的一位主廚被人高新挖走了,且高調的在珍饈酒樓大賣,拉走了一品閣不少客人!造成一品閣最近兩個月收益少了很多!
他跟珍饈酒樓的掌櫃協商多次無果,只好將消息彙報給她,讓她想個主意。
傅雲杉蹙眉,這個王掌櫃,都兩個月了纔想起找她,早幹嘛去了?!
“顧叔,你看這事怎麼辦?”
她將信遞給顧淮揚,顧淮揚看過,略想了想,建議道,“三姑娘,這事還需到實地瞭解一下具體情況,再做商榷。”
“嗯。”傅雲杉垂眸。
加上司命,三人第二日出發去洛邊,到洛邊時已是第三日的黃昏。
王掌櫃將二人迎進二樓雅間,快速的將事情講了,一臉的無奈,“東家,是小的沒用。那大廚軟硬不吃,珍饈酒樓的東家見都不見小的,說只和東家談。他們家那個掌櫃的還揚言說只要他們珍饈酒樓想要,就沒有得不到的東西,讓咱們一品閣死心!小的送了些銀子打探了才知道,他們東家竟攀上了京城的顯貴,小的不敢報官,這事……”
上頭的關係?
傅雲杉敏銳的感覺到不安,“珍饈酒樓的東家是誰?”
“姓方,叫方之從,跟仁濟堂的東家是親兄弟……”
方之從?方之行?方家!傅雲杉神色一冷,聽王掌櫃繼續道,“東家有所不知,這仁濟堂是洛邊第二大醫館,專給富人治病,黑的很。珍饈酒樓附屬在仁濟堂名下,加上確有幾個做的好菜的大廚,生意也很好。今年初,不知道爲什麼珍饈酒樓的生意一落千丈,方之從動了挖大廚的心思,先後從幾個大酒樓挖了幾個大廚,我本以爲咱們一品閣能倖免,誰知……”
說完,他自責的躬身請罪,“是小的粗心,沒有發覺到大廚的異狀,讓他將藥膳方子泄露了出去!請東家責罰……”
“仁濟堂?方家?”傅雲杉蹙眉,“原來仁濟堂是方家老二方之路開的!”傅雲杉敲了敲桌子,吩咐王掌櫃,“我記得知道秘方的人都簽過一份協議,你去拿來。我們好好商量一下接下來怎麼辦?”
王掌櫃應聲出門,傅雲杉托腮沉思,仁濟堂?珍饈酒樓?楚記!一品閣!
聽王掌櫃的意思,珍饈酒樓從其他酒樓也挖了大廚,並沒有故意針對一品閣的意思!那就可以排除方家找她的麻煩,因爲府城除了一品閣的幾位管事賬房和大廚,並沒有人知道她纔是幕後的東家……
等等,那個做藥膳的大廚,他也是知道她是幕後東家的人之一!
那也就是說方家極有可能已經知道了一品閣現在是姓傅的?!
所以,楚記的被砸也很有可能是他們吩咐人做的?!
想到傅迎春自從身份升級後,立刻被方夫人不顧臉面升爲平妻的事,傅雲杉心裡咯噔一下,如果傅迎春有話,方家這兩個少爺應該也是不敢不聽的吧?!
王掌櫃推門進來,手裡捏着一張紙,“東家……”
傅雲杉擡眸,一把抓住王掌櫃的手,“楚記菜鋪是在大廚被挖走後砸的?還是之前?”
“之後,是上個月底砸的……”王掌櫃立時答道。
八月底,也就是中秋楊康砸清河楚記被她毒打一頓之後不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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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無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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