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德帝話音甫落,衛朗看戲的表情立時變了,滿面冷殺嗜血之氣,身形迅猛如虎,一息間就竄上了高位!
不遠處的常遠上同時動作,一腳踩上地上一柄長劍劍端,握劍於手中,反手擲向高臺,冷冽的寒光泛着陰森的殺意直奔二皇子的額頭而去!
兩人配合默契,可謂天衣無縫!
二皇子先見寒光,身子下意識後退躲閃,錮着洪德帝的手就鬆了,等看到衛朗上了臺階時想做出反應已是晚了一步,被衛朗借上來的衝力飛起一腳跌撞上皇座後的黃金屏風之上,發出嘭的聲響。
二皇子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掙扎着想起身被衛朗一腳踩上心口,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衛朗輕蔑的掃了他一眼,“不自量力!”
話落,轉身拱手抱拳,豪爽道,“皇上,賊子已擒,如何發落?”
常遠山撩袍跪地,“臣等讓皇上和諸位皇子娘娘受驚,罪該萬死!”
殿內殿外的士兵禁衛軍齊齊跪地,“臣等罪該萬死!”
大殿內的大臣才如夢方醒一般明白逼宮之事終於結束了,他們沒有危險了!不由紛紛跪倒在地,口呼萬歲。
洪德帝甩袖起身,站在高位之上,環視底下衆人,眉峰一抹嘲諷,脣角亦勾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二皇子元詡殘害兄弟,其罪一;勾結外賊,意圖謀朝篡位,其罪二;要挾天子禪位,其罪三!其心不善,其罪當誅!來啊,將二皇子元詡剝去元氏貶爲庶民,押出宮門,即刻問斬!其母蛇蠍心腸教子無方剝去容妃稱號,與其子一起押出宮門……”
“皇上!”容妃驀然高叫,撲在臺階之上,“你不能殺臣妾!臣妾……臣妾有功!臣妾有救駕之功啊!當年要不是臣妾告訴錦妃皇上有難,她哪裡能救的了皇……”
“你說什麼?”洪德帝雙眸猛地迸發出冰冷的殺意,幾步走到容妃身前,掐着她的下巴,“給我說清楚,你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下巴的刺痛讓她不得不揚起頭對上洪德帝滿含殺意的雙眸,她瑟縮了幾下,“皇……皇上……”
洪德帝冷眼,手下加大力道,“說!”
容妃痛的眼中盈滿淚水,張着嘴啊啊兩聲,磕巴道,“那……那年,皇上帶兵出……出征莫岐,被困四狼谷,傳……傳來的消息……被景親王壓住,幾位王爺要……要廢帝重立,是臣妾!”她臉上突然露出一個巴結的笑容,謙卑道,“是臣妾從老侯爺那裡得了消息,將消息告訴了錦妃,還把暗中培養的勢力撥給她二分之一,讓她帶着去救皇上!皇上,當年的救駕之功我也有一份!你不能殺我!”
她的暗中勢力早先有數千人,是他擔心她勢力過大會對錦屏不利,一點一點給她削弱殆盡!
他出徵時,她手中僅剩一百餘人!
而他的錦屏只帶着其中五十多人,從應天一路奔赴兩國邊境,破開重重包圍圈,到他身邊,將弓盡糧絕渾身受傷餓的只剩一口力氣以爲必死無疑的他救了出來,帶着他飛馳幾百裡地,耗盡了生命最後一絲力氣將他完好的交給聞訊趕來的西北侯!
他的錦屏!
他的錦屏!
洪德帝的一雙眸子似看見了當年的場景,大雪的天,寒風刺骨,身無食物,前途渺茫,後有追兵,爲保存體力,他的錦屏將食物都留給了他還騙他說自己早吃的飽飽的,拖着剛流產的身子一路披荊斬棘,只到遇見西北侯……
他永遠忘不掉看到常遠山那一刻,她笑顏傾城,猶若沙漠中綻放的依米花!歷經磨難,芳菲傾國!
常遠山是接到她傳去的密報,日夜兼程趕來的,調不動天啓的軍隊,他帶的都是常家兵,那一戰,他們並肩廝殺,以三千之兵抗三萬!
一人擋十!
血飛漫天,嘶吼震天!
地上的土都被血染的赤紅!
他從沒見過那麼慘烈的戰爭,從沒見過血色下他的錦屏是那麼美,美的驚心動魄讓他恨不能生死相隨!
耳邊似乎還回響着她被莫岐太子刺中心窩時蒼白麪容下故作嗔怒的輕嗤聲,“元峙,你哭什麼?我救了你,又生擒了莫岐太子,莫岐爲皇位之爭定大亂,你的天啓又可以和平幾十年了,你應該開心纔是!”
他紅着眼拿着劍就要去殺莫岐太子,她卻不許,“莫岐朝臣若知道他們的太子還活着定會想盡辦法救回去,到時候你可以拿莫岐當人質……”
她教他,將他當孩子一樣教他要勤政愛民,要善待後宮嬪妃,要做一代明君!
他哭的幾乎背過氣,拼命搖頭!他要的從來就不是什麼皇位,不是什麼狗屁天啓,更不是想做個人人稱頌的明君!他要的只有她!天下爲她而奪,江山爲她而坐,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了她!沒了她,他要這天下何用!要這江山何用!
她說喜歡江南的秀美山水和纖美嬌娥;她說喜歡大漠拼盡全力綻放的依米花,費一生美好年華,只爲四天孤芳自賞;她說喜歡廣袤無垠的草原,享縱馬馳騁,願笑傲天地;她說喜歡苗疆的紫竹林,幽林深處,着一木屋,看天際行雲舒捲,觀庭前花開花落!
他還沒帶她去過!一次也沒去過!
“元峙……好……好好照顧煦兒,他……就交給你了。”她燦然一笑,纖白的長指緩緩擡起似想要摸他的臉,他忙抓起放在自己滿是淚水的臉上,語聲哽咽,前所未有的恐慌,“屏兒……你不要死!我害怕……”
她笑,錦紅的血衣那般動人心魄,“傻瓜,我們只是一段時間不見面,我會去我們相識的苗疆等你,一直等着你……你不來,我……我不走!乖……笑一個……”
他點頭如搗蒜,淚眼模糊,卻順着她的意,緩慢卻極其用力的露出一抹她最愛的微笑,痞痞的,飽含深情的……
她的手就那麼在他手中滑落,脣角勾着一抹滿足的笑,他小心的抱着她,彷彿她只是睡着了一般,小心翼翼的,生怕把她吵醒她會瞪着火眸怒斥他一般,謙卑小心的將她抱入懷中,手放在脣上對周遭的人噓。
後來,他才得知,他的錦屏去救他時已懷了兩個月的身孕,孩子是在路上沒的,她誰也沒告訴,是伺候錦屏的嬤嬤心疼她的主子,偷偷告訴他的!
他的心疼的都抽了!抱着錦屏的畫像坐了三天三夜!
曾有一度太醫和大臣以爲他瘋了,要擇選太子即位,卻把他和他的錦屏生的兒子摒除在外!
憑什麼!
這天下是他爲他的錦屏打的!除了他的兒子誰也沒資格坐!誰也別想坐!
他怒極,一道聖旨將朝中密謀擇選太子的官員全部屠殺殆盡!至此他的賢德之名也被自己一手抹殺!
可他還在乎這些做什麼?
他什麼都不在乎了!
“皇……皇上,你不能殺了我!”容妃膽戰心驚的聲音打破了殿內的寧靜。
洪德帝回神,眸光在容妃臉上掃過,脣角就勾起一抹笑,“你想活?”那般傾城,那般絕豔,絲毫沒因他的年紀而遜色,容妃看的有些癡,緩緩點頭。那笑容突然一轉,冷情且嗜血,“來人,將容妃拖下去做成人棍!”
容妃的臉瞬間僵住,不敢置信的看着洪德帝,直到被人拖着往殿外拉,才驚恐的大吼,“皇上,你不能殺我!”
“我沒殺你,你想活着我就讓你活,你應該高興!”洪德帝笑的和煦,殿內衆人皆瞪大了眼,一副驚悚的模樣卻無人敢出聲!
容妃大吼,“不!你殺了我吧!我不要做人棍……殺了我!”
洪德帝蹙眉,立刻有人上去堵了容妃的嘴,拉出殿外。
“定寧侯府,靖安侯府與宮妃合謀欲對朕不利,即刻去除兩侯,沒收家產,男眷發配苦寒之地,終生不得返京!女眷充入官府做婢,終生不許贖身!”
兩府老侯爺老太君當場昏厥,人事不省!
兩府侯爺臉色煞白,一口鮮血噴在紅毯上,還得跪地謝恩,“謝皇上隆恩!”
沒有殺他們全家已是法外開恩了。
城外,傅思宗飛奔到常家時,正瞧見常家夫人一身勁裝從大門走出,看見他臉上一喜,“傅狀元,快,我接到密報,有人要對傅家動手!”
傅思宗感激的抱拳,兩人也不多話,飛身上了馬直奔西北大營,調了樓重安排下的兩千精兵往家趕!
馬到巷口就聽見裡面傳來廝殺聲,司命跺腳從馬上飛身上了房頂,一路踩着房頂趕回了家,庭院裡,會武的家丁將一家老幼護在中間,已有幾個家丁死在黑衣人劍下,傅雲杉一條紅綾護着大半邊人,傅小八手持長劍,眼神冷厲,亦是將身後的人護的滴水不漏!
就連王家的王嘯和王凌也是一臉正色模樣,一把長劍舞的有模有樣,配合着楚家兩個表弟將人護着!
沒一個人驚慌,沒一個人退縮!
可他們臉上的疲憊和手中開始變慢的速度讓傅思宗心驚,更讓他心驚的是黑衣人的數量,似源源不斷一般一波又一波!
突然,一襲消瘦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野,她的眼神極其冷靜狠辣,一頭紮下寒芒目標竟是直指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