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安,你來告訴爺,這一堆是他孃的什麼玩意兒?”衛九黑着臉,瞪着面前山高一樣的奏摺,咬牙道。
德安垂眸,眸間忍不住笑意,輕輕咳了一聲,“啓稟皇上,這是洪德帝在位期間所處理過的公務要案,由首輔大人與帝師大人精心挑選,包括諸如農業水渠、工防督造、重大案件處理、邊防佈局、朝臣編制等事情突發應急處理批奏,首輔大人與帝師大人有交代,讓奴才看着您……”
“看着爺怎麼?”衛九驀然轉頭瞪着德安,德安擡頭飛快的掃了衛九一眼,復垂下,“看着爺將這些奏章看完,並寫出一篇心得體會,他們明日此時會來上書房考教……”
“那兩個混老頭!”衛九拍案而起,氣的喘粗氣兒,“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今天是傅紫菀的生辰!爺答應過要陪她過的,他們想讓爺反悔!你去,告訴他們,愛咋地咋地,爺今天沒空,看不順眼就讓他們換個皇帝!……”說罷,大手啪一聲拍在棗紅的楠木桌上,只聽咔嚓一聲,桌案碎成兩半,一桌的奏摺記事散落一地。
外間伺候的太監聽到聲響,探頭進來想看究竟,被衛九抓起筆架砸了過去,“都給爺滾!滾!”
一雙噴火的眸子似要吃人一般,太監嚇的猛縮了脖子,朝門外顛兒去。
“德安,回去衣服,帶上爺挑的禮物,跟爺出宮!”衛九氣哼哼的唧歪了半天,在奏章上狠踩了幾下,摔手出了上書房。
德安瞅了眼他腳下空白一片的奏章,搖了搖頭,皇上真是給氣糊塗了!這一地的空白奏摺他愣是沒瞧見。
他忙小跑跟上,作一臉無奈的苦笑樣,“皇上,奴才還沒把話說完呢……”
衛九瞪他,“說。”
“奴才一早就記着今日是傅四姑娘的生辰,是以,首輔大人和帝師大人前來的時候就與他們說好了寬限兩日,待明日皇上仔細看過後再與他們詳細探討!”德安小心翼翼道。
德安被樓重啓用頂了杜成的角色,留給了衛九。自是將他當成了心腹,他們兄弟與傅家人的這些事兒,明面兒的暗底兒的,德安自然知道不少,掐着算着日子呢,又哪裡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適才不說,不過是有位爺威脅他試試皇上的反應罷了。
衛九皺眉,直覺告訴他,哪裡不對勁兒,偏他想了,覺得德安辦的不錯,遂笑道,“好,乾的漂亮,回頭爺有賞!”
自從做了皇帝,這自稱爺的毛病就出來了,德安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皇上,您該自稱朕……”
衛九擺手,憤憤,“朕什麼朕,爺是被陷害的!他們甭想自己出門逍遙,留爺在這宮裡受罪,爺也要去!”
被他念叨的兩個人可不是正逍遙的在別莊的花園裡……額,挖坑燒烤!
“三姐,三姐,爲什麼要把雞用荷葉包了埋土裡啊?”傅紫菀眨着烏溜溜的黑眼睛,好奇的問。
傅雲杉笑,還未開口,一旁蹲着挖坑的紅衣男人吭哧吭哧抹了把額頭不存在的汗,笑嘻嘻道,“菀兒叫一聲六哥哥,我就告訴你爲什麼這麼做!”說完,衝傅雲杉使勁眨了眨眼,如抽筋兒了一般。
傅雲杉吃笑,別開頭去架燒烤架子,餘光注意着這邊的動靜。
只見樓重話落,傅紫菀的眉頭就糾結到了一起,嫣紅的小嘴嘟起,高高的,一臉的不情願,樓重也不急,拿過傅雲杉包好的雞往土裡埋,眼看最後一個也要埋了下去,傅紫菀出聲了,語不驚人死不休一般出聲了,“三姐……夫!”
傅雲杉險些一口唾沫淹死自己!臉都抽了!
樓重亦是一怔,隨即是仰天大笑,一把將傅紫菀摟入懷中,在她額頭狠狠親了一口,“好妹妹,就衝你這聲姐夫,說吧,你想知道些什麼,姐夫都告訴你!”
傅雲杉扭頭,瞪着笑的如太陽一樣刺眼的某人,恨不得一口咬掉他臉上的燦爛!
她爹孃大姐姐夫,大哥大嫂都在涼亭,他笑這般猖狂是想把他們都招惹來嗎?她可沒他那厚臉皮!
樓重察覺到傅雲杉吃人的目光,狀若怯怯的往後退了一步,投過來一個討好的笑,張口道,“妹妹就愛說實話……”
什麼實話?她還沒嫁給他好吧?!
傅雲杉磨牙聲還未響起,就看到傅紫菀狠狠推開樓重,走離樓重三步遠才鼓着一張肉包子臉,雙眸瞪着樓重,憤憤道,“不許抱我!除了九哥哥誰也不許抱我!”
傅雲杉一怔,驀然哈哈大笑起來,秀美的容顏如午後的清荷,婷婷而立,麗雅動人。
樓重眸底一片深邃,看着傅雲杉的目光越發炙熱。傅雲杉察覺到他眸底的神情,瞪了他一眼,起身朝涼亭走去。
身旁幫忙的常寺與冬青噗嗤笑出聲,笑罷,互相看了一眼,垂下頭,刷着手中的肉片。
涼亭有陰,傅思宗與許長清分別伺候着兩個身懷有孕的婦人,楚氏與傅明禮面帶笑容,低聲說着話。
“大姐,大嫂,你們還好嗎?”傅雲杉瞧着兩人高高隆起的肚腹,笑道。
傅剪秋伸手招了妹妹過去,拿了帕子去擦她額頭的汗,“我還好,不過才八個月份,大嫂如今已九個多月,眼看要臨盆了,天又這般熱,才最受罪。”
她說完,傅思宗附和點頭,瞧着妻子高的嚇人的肚子,眸子就是一縮,一想到自家妹妹當年生龍鳳胎險些一屍兩命,他的心就放不下去,感覺隨時都要跳出來一樣!噗通噗通的!摁都摁不住!
傅雲杉瞧着緊張的臉色都變了的自家哥哥,朝白昕玥使了個眼色,朝傅思宗怒了努嘴,白昕玥捏帕抿脣笑,眸子裡暖意融融,聲音軟道,“自入了八月,他一瞧我肚子就這樣的神情,怎麼勸都沒用……”說罷,伸手推了推傅思宗,悄聲道,“相公,相公……”
接連三聲,傅思宗才收回視線,朝盯着他瞧的幾人扯了抹笑,卻是比哭還難看。
傅剪秋忍不住笑,“依我看,大嫂這胎不落地,大哥這臉色保準天天變……”
幾人相視一眼,忍不住輕笑出聲。
衆人說話間功夫,那邊,冬青喊道,“姑娘,肉和蔬菜都準備好了,現在開始烤肉嗎?”
“再等一會兒,皇上還沒來。”
樓重哼唧,“等他來做什麼,又不是給他過生辰!”
“等九哥哥,就要等九哥哥!”傅紫菀鼓着臉,氣憤的瞪樓重,末了,一腳踩在樓重靴子上,“我要叫三姐不要嫁給你了!壞人……”完事就要跑,被樓重攔腰抱住。
“你放開我!三姐,救命,你相公要殺你妹妹我滅口……”傅紫菀張嘴大喊。
常寺與冬青憋笑險些憋出內傷,很是一致的垂下了頭,動作一致的將刷過味道的肉再刷一遍,但兩人抖動的肩膀卻泄露了秘密。
樓重黑了臉,對傅紫菀喊的那句話又高興又無語,高興的是自己被掛上了丫頭相公的名號,無語的是懷中這作怪的小丫頭是哪裡得出的他要殺她的結論?!
“六哥,你幹什麼?”院門口一聲緊張的驚呼,一道深紫色圓領長袍的俊美男子施展輕功飛掠過來,從樓重手裡一把搶過傅紫菀,將她摟入懷中拍撫,傅紫菀欣喜的摟着來人的脖子,眸子晶亮晶亮的,甜甜軟糯的叫了聲,“九哥哥!”
“六哥,菀丫頭還是個孩子,你嚇她做什麼?”衛九摟緊了懷中的軟乎乎的小身子,臉上一臉不贊同的看着樓重。
樓重翻了翻白眼,瞅了眼盯着衛九流口水的傅紫菀,哼了一聲,轉身就走,口中還嘀咕了句,“藍顏禍水!”
衛九不明所以,抱着傅紫菀跟了上去,獻媚道,“六哥,咱能不能打個商量,這皇帝……”
“免談!”
衛九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生氣,看着懷中的小肉糰子,掂了掂,皺眉,“傅紫菀,你是不是又吃胖了?”
“哪有?”傅紫菀撅嘴,“九哥哥能抱得動我呢!”
“你再長十年我也抱得動你……”衛九嘀咕了句,“你吃這麼胖,小心將來嫁不出去……”
瞧這臉蛋都圓成月亮了,身上肉呼呼的,一捏一個窩,照這麼吃下去,他真個擔心這丫頭將來因爲太胖嫁不出去,到時候誰像他一樣這麼寵着她?!不知爲什麼,說完這句話,他心裡有點堵的慌,衛九搖了搖頭,繼續朝前走去。
傅紫菀不開心了,嘟着嘴一句話也不說的窩在衛九的脖頸處。
快到涼亭,衛九才發現她的沉默,想到剛纔說的話,一句安慰的話不經大腦就吐了出來,“喲,小丫頭不高興了?放心,將來要是沒人要你,就嫁給九哥哥,九哥哥還這麼疼你!”
傅紫菀眼睛一亮,一雙藕頸般白嫩的手臂抱緊了衛九的脖子,紅嘟嘟的小嘴在衛九動脈處吹氣,宣誓一般,嬌聲軟糯,“紫菀要嫁給九哥哥!”
衛九拍着她的背,心中那點堵悶因她的話而疏通,臉上立時顯現出笑容來,“好,九哥哥就等着我的小菀兒長大做九哥哥的新娘子!”
“拉鉤……”
瞧着眼前伸出的白色蔥段,衛九哈哈大笑,伸出手指與她打鉤,“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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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開始更新,偏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