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走自己的路管別人怎麼說
“臭丫頭,你先回去吧,師父還想陪陪公主。”代青凝視着上官紫的畫像,朝寒初藍輕輕地揮了揮手。知道他對自己婆婆的感情,寒初藍也沒有多說什麼,抱着那一大疊的帳冊,默默地退出了流雲院的正堂屋,從那道半月形的拱門回到了長風苑。
代青讓她不用再易容,她也就沒有再回到食福酒樓裡,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在燭臺前坐下,就開始翻看着那一大疊的帳冊,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她又先拿來一本書,在那本書的後面寫下了“千澤,我想你!”。
這一次,她不再用“同上”來代替。
望着搖曳的燭火,寒初藍有些許的出神,她想到了遠方的千澤。
夫妻倆成親大半載,真正相處的時間只有三個月左右,她十分懷念那三個月的時間,渴望着與他天長地久,再也不分離。不過想到他身上揹負着的責任,寒初藍唯有壓下相思,逼着自己學會面對孤獨與思念。
上官紫的商業王國真的讓寒初藍看得眼花繚亂,她的婆婆堪稱經商天才絕對不爲過,她始終想不明白,婆婆身爲皇家公主,衣食無憂,盡享榮華富貴,怎麼就會經商?或許上官紫名下有大量的財富,說不定也是她招人嫉妒,遭人置她於死地的原因之一呢。
從她提前把鳳凰令和帳冊都給了代青,可以看出肖想她商業王國的人肯定存在,那道鳳凰令或許是別人想要的,她害怕自己守不住,便提前把重要的東西先交給了代青,以代青一身傲世的武功,誰能從代青身上奪得鳳凰令?
猜想到這些後,寒初藍一顆心通寒。
爲人性的貪婪心寒,爲人心的險惡心寒。
每一本帳冊便是一個行業的經營帳冊,在這個年代裡,凡是能賺錢的行業,都有涉及。
帳冊太多,寒初藍無法一下子看完,她便先把每一本帳冊的名字大概地瀏覽一遍,當她看到“地冊”的時候,有點好奇這本地冊是什麼東西,便翻開來看,一看她就兩眼放光,就像她當初等到楊庭軒主動來找她的時候一樣,兩眼大放光彩。
原來地冊是土地的帳冊。
上官紫也像寒初藍在鄉下那般,喜歡購買無主荒地。
寒初藍資金有限,買來的無主荒地不過數百畝,都種了菜,如今雖然再添一些,卻是和楊庭軒合夥的,懷雲的來信已收到,在信中告訴她,這次和楊庭軒合夥購買清水縣鄰縣等地方的無主荒地一共六百畝,楊庭軒擁有四百畝,懷雲的錢只夠買下兩百畝。所以說寒初藍現在擁有的地才五六百畝,在古代人少地多的情況下,她擁有的田地在富人當中,並不算多。
上官紫不一樣,她是公主,她有的是財富。再者夜沐當初也像夜千澤那般疼愛她,寵她在心尖上,她要做什麼,夜沐都支持她。所以她在京城郊外,購買了很多無主荒地,還有新城那裡也有大量的土地,新城距離帝都最近,繁榮自不必說,但城裡繁榮,城外依舊和鄉下一般,百姓們靠着種田種地過日子,沒有田地的便租來種。
上官紫的地便是租給別人耕種,每年收點租。
寒初藍對土地的使用最感興趣,她懷念在鄉下種菜的日子,她是個地道的農村人,對田地懷着特殊的感情。就算人在帝都,也開了酒樓,目標是讓酒樓分號遍佈全國,其實她最喜歡的還是種田種菜種紅薯。
細細地翻看着帳冊的記錄,寒初藍不知道是誰在記着帳冊,但帳做得很清楚,數目分明。每一年,每一季度,一畝田地收租多少,都有記載,就連佃農收成多少,也都有詳細記載。還有誰租種哪裡的田地,租種了多少畝,租種年限是多少,什麼時候到期,也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拿來炭筆,寒初藍先把租種年限到期的打上個勾。她可以利用那些到期的田地又種上蔬菜瓜果,回到她在鄉下的農妻生活。
既然上官紫的暗衛隱在各處,她也不用擔心會有人在她的蔬菜裡下毒害她,她更會像在張家村時一樣,請人看守着菜地。
如果不是春耕已經開始,她想種水稻的,既然春耕已經開始,她想種水稻已經來不及了,就先種菜吧,等到第二季水稻開始耕種時,她改菜地爲農田,種一季度的水稻,種過菜的田地再改爲稻田,生長得特別的好。她在二十一世紀裡親眼見證過,她所在的那個鎮裡,就有很多村子的稻田租給別人當菜地使用,現代的人生活條件好了,鄉下人也有很多不種田了,但田荒着又可惜,有人承包他們的田來種菜,他們每年收點租,也不算荒廢田地。而菜場裡的人,種一段時間的菜後,就會種上一季度的水稻,菜場裡的人根本不需要施肥,那些水稻也比別人的長得好,因爲種菜時下了不少的肥,土地變得極其肥沃。
再者一塊地,不能一直種一樣東西,否則種到最後,那些植物就會病變,有些人用一塊地種花生,剛開始種,收成太好,但一直在那塊地種,越到後面收成越差,甚至發瘟,讓你一點收成都沒有。在這個時候,要麼把那地荒上兩年,要麼就改種其他改變一下土質。種菜的,種上一段時間後,改種水稻,或者種紅薯,花生等,變換一下,再重新種回蔬菜。
租期未到的,就繼續租給別人。
翻看完土地的帳冊後,寒初藍便開始計算一共有多麼地的租期是滿的。
一共也就四戶佃農的租期滿了,他們沒有再繼續租下去,應該是換地兒了,帝都生活壓力太大,靠着租種土地過日子是有點困難。其他地方雖然不及帝都繁華,但人口少,土地多,他們換個地兒長期定居,只要在當地官府裡入個戶籍,依照大星的律例,還能從官府那裡分到一些薄田,哪怕是薄田,至少是自己的田產,要是有些積蓄的,則可以自己買些田產,自此安居樂業,也好過在帝都拼搏一生,連間屋都建不起來。
再說了古代的稻田產量低,一畝田不過產米兩石到三石,一年兩季,也不過是五六石的產量,遇着大豐收年也才八九石,二十畝田得米四十石到六十石之間,除去了一家人一年的口糧,再交租,餘下的拿去變賣,一石米在米行的價格是一兩銀,但農民把米賣出去時,一石米是得不到一兩銀的,一年下來最多也就是進帳二十幾兩銀,這還是豐收年的收成,如果遇到收成不好,一年能賺十幾兩銀就很不錯了。在帝都,這樣的年收入,真心過不下去,要是在張家村那樣的地區,一年有這樣的收入,日子倒是能過得有滋有味的。
這也是那四戶佃農在租期滿後選擇離開帝都的主要原因。
每戶佃農租種二十畝地,四戶一共是八十畝,只有六十畝是集中在一起的,另外二十畝則四分五裂。寒初藍決定把那集中到一起的六十畝地種上蔬菜瓜果以供城裡人的需要,她在種菜方面也算有點心得了。另外二十畝被四分五裂的地就種些紅薯,玉米,也不會浪費。紅薯在鄉下通常是貧苦百姓的口糧呢,雖然賣價很低,但它量重。
她在張家村的時候,忘記了一件事,就是曬紅薯乾片,不是生曬而是煮熟了紅薯,剝掉薯皮,然後用刀把紅薯切成一塊一塊的,鋪擺在簸箕上,在陽光底下曬,曬乾後便成了紅薯片,不過未加工過的紅薯片曬乾後雖然好吃,卻很乾硬,顯得特別的耐吃。
如今貴爲攝政王府世子妃的寒初藍,還在想着種田種菜,會讓整個帝都的貴族笑話她狗改不了吃屎,經過代青的提點後,寒初藍如夢初醒,不想再隱身當奸商,她想做什麼,就甩開膀子去做,就算有人要陷害她,她隱身,難道就不會有嗎?還不如光明正大。她就是改不了老本行,就是喜歡種田種地,如何?走自己的路,管別人怎麼說。
其實跟着夜千澤回到帝都後,寒初藍已經覺得自己被帝都吞噬,變得不再是以前那個充滿自信,敢作敢當的寒初藍了,而是處處小心翼翼,想什麼都受到陰謀算計的侷限,老想着如何去避開,行事作風,就顯得拘謹,她整個人也就被改變了。
陰謀算計會來的總是會來,她要做的只能是防範。
寒初藍在房裡看着帳冊,還留在流雲院裡的代青,卻和一個人在說着話,那個人背對着代青,在二月春風似剪刀的夜裡,那個人還披着那件紅色的披風,卻不是狐裘披風。
“你總算回來了。”
那個人低嘆一聲,輕輕地說道,是個女人的聲音,聲音溫和而動聽。
“藍兒在宮裡遭到暗算,我能不回來嗎。”
“如果不是藍兒,你就打算一輩子不回來了嗎?”那女子的話裡帶着些許的幽怨,也夾着些許的無奈。
代青並沒有看着她,依舊專注地看着上官紫的畫像,淡冷地說道:“如果藍兒不需要代青調教,代青是不會回來的。澤兒是公主唯一的血脈,澤兒視若生命的妻子是藍兒,在澤兒不在的時候,藍兒便是代青要保護的對象。”
“你的心裡永遠都只有她嗎?”
女子又低嘆着氣。
“代青這一生都是爲了公主而存在。哪怕公主仙逝了,在代青心裡,她也永遠存活着。”
女子不說話了,又是陣陣長嘆。
她與他之間,隔着的又豈是一個上官紫?她只怨遇上他的時候,她已經沒有再愛的機會。
“夜深了,你回去吧,小心點,別讓人發現了。”
“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代青淡冷地答着:“咱們是朋友,朋友關心朋友很正常。”
女子苦笑,“我就知道這是奢望。”說着,她鑽到桌子底下去,在地板上輕敲了兩天,地板便自動往旁邊彈推開一個剛好可以容進一個人的出口,這是地道的出口,女子就是從地道進來的。女子進了地道後,那道地板門便自動合上,如同夜沐書房裡的暗櫃一般,表面看去,就是牆和地板,沒有人知道其中暗藏玄機。
另一端,楚王府。
接到密報,自己派出去截殺夜千澤的四千名親兵,死傷慘重,而夜千澤一兵一卒都沒有損失,夜宸重重地一拳捶打在案臺上,臉色陰沉得嚇人。
自從知道夜千澤還活着開始,他佈下的局,就沒有一次能完滿成功的。
最先在客棧裡給寒初藍下了劇毒,本來是成功的了,沒想到最後寒初藍身上的劇毒竟然讓元缺給破解了,那種毒,他都是隻有毒藥而沒有解藥的,就是不知道元缺是如何給寒初藍解了那種毒的。除了寒初藍身上的毒被破解之外,他用心策劃的一切也被夜千澤識破了,他本來是想誤導夜千澤,讓夜千澤以爲是太皇太后對寒初藍下毒,這樣夜千澤回京後就會和太皇太后槓上,結果失敗。
他安排到夜沐身邊的人,在回京的路上,又被夜千澤識破,殺之。讓他在後來無法再掌握到夜千澤的行蹤,還白跑一趟晉淵城,浪費了不少人力物力。
回京後,他暫時沒有動作,直到夜千澤離京,他纔對寒初藍下手,可又失敗了,寒初藍竟然會游泳,不僅沒有死,還讓她聽到了若安的名字。雖說寒初藍沒有證據證明她遇到的若安就是他身邊的若安,但攝政王府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寒初藍警惕防備心更濃。這樣就算了,代青竟然重回帝都。
他擔心自己隱忍幾十年,所做的一切,會隨着寒初藍的出現,代青的回來,一步一步地被識破,被瓦解,那樣的話,他這一輩子的努力就白費了,他的國家也休想入主中原。唯一讓他稍微滿意的,便是大星和東辰,大曆兩國的交系被他挑亂了,如今戰火重燃,算是攪亂了五國鼎立的局勢。
用力地握緊拳頭,夜宸眼底掠過了寒意,看來他得加快動作了。
夜,又恢復了寧靜。
兩天後,“寒初藍”從新城別莊回到了帝都裡的攝政王府。
寒初藍一甩掉假身份,就先帶着星月去巡視上官紫在帝都的那些店鋪。她最先去的是醉紅塵,臨近正午,正是用午膳的時候,其他酒樓的生意都還算過得去,但醉紅塵卻只有兩三個客人,都是路過的商客,走得又累又餓,看到有間酒樓,隨意就進來用餐的那種客人,做過一次生意,就做不到第二次生意了。
小七趕着馬車到了醉紅塵,把車停下,星月先下車,她想扶寒初藍下車的,寒初藍卻和她一起從馬車的另一端跳下了車。
醉紅塵門前屋檐下垂吊着兩個大紅燈籠,或許懸掛的年份有點長了吧,燈籠看上去很舊了,燈籠上面都寫着“醉紅塵”三個字。正門上方也有一塊長方形的匾,“醉紅塵”三個字寫得蒼勁有力,龍飛鳳舞的,寒初藍第一次看到這塊匾的時候,曾對夜千澤說那匾上面的字像他的。
夜千澤當時只是寵溺地笑着握了握她的手,問她:“你覺得那三個字真的像是我寫的嗎?”
寒初藍點頭,“你的字體修長,下手也有力,字裡行間中流露出狂放,如同龍在飛,鳳在舞。我瞧着那匾上面的三個字,真的像極了你的字體。”
“這間酒樓經營了十幾年呢,你相公我在那個時候不過是七八歲的小屁孩,怎麼可能給別人題匾?你呀,是太愛我了,瞧着相似的字體,就以爲是我寫的。”
寒初藍啐他一口,“當街上也不害臊。”
夜千澤把她扯入懷裡,攬着她的腰肢就往馬車走去,愛憐的聲音帶着點點戲謔,“我現在攬着你呢,也不見別人笑我害臊。你是我娘子,我是你相公,誰又敢笑我?”
寒初藍輕推着他,失笑着:“越來越厚臉皮了,我非常懷念以前那個會臉紅的相公。”
夜千澤把俊臉湊到愛妻的面前,閃爍着漂亮的鳳眸,似笑非笑地說道:“我現在也會臉紅呀,不信你看看。”
寒初藍看他,果真看到他的俊臉紅紅的,連耳根子都紅通了。她忍不住輕揪他的耳朵,低聲嗔着:“說,你腦裡在想着什麼?”
夜千澤笑着:“藍兒,你鬆點力,我的耳朵痛呢。我腦裡只想着你呢,除了想你還能想什麼?”
“想着我就會臉紅?”
“我一運真氣,隨時都會火燒雲。”夜千澤老實地答着。
寒初藍恍然大悟,鬆開揪着他耳朵的手,在他的扶持下坐回他們的馬車內,才說道:“原來如此,虧我以前還以爲我撿到寶了,撿到一個會害羞的相公,撿到一個非常純淨的相公呢。”
夜千澤連忙辯解着:“藍兒,冤枉呀,我以前是真的臉紅,只有剛纔的臉紅是運真氣燒起來的。”他可不想讓愛妻以爲他虛情假意。在她之前,他就沒有過任何女人,在男女之事上一直是空白,她以前臉皮又厚,膽子又大,什麼話都敢說,他都被她調戲得紅了無數次的臉,才練成今天的稍微厚臉皮。
“藍兒,我也是非常純淨的,我只有你一個女人。”夜千澤又補充了一句。
寒初藍紅着臉嗔着他,“逗你的,瞧把你急得。”他有沒有過經驗,在他們圓房那個晚上,便知道了。那般的笨拙,很想溫柔對她,卻因爲沒有技術經驗,到最後還是讓她狠痛了一場。
往事歷歷在目,如今再面對着這間酒樓,寒初藍的眼神忍不住柔和下來,嘴角也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擡腳,寒初藍進了醉紅塵。
她來過一次醉紅塵,還是和夜千澤一起來的,但醉紅塵的掌櫃對夫妻倆都沒有表現出熟稔來,掌櫃不可能認不出夜千澤,也不可能不知道寒初藍的身份,他們沒有任何的表現,是因爲鳳凰令的關係,夜千澤沒有鳳凰令,所以就算夜千澤名義上是他們的主人,卻沒有任何權利管制他們,更不能插手干涉他們的經營方式,在他們的眼裡,夜千澤不過是普通的食客。
醉紅塵裡那三兩個客人吃飽喝足後,丟下了飯錢,就走了。
有一位客人在經過寒初藍的身邊時,還好心地提醒着寒初藍:“這位夫人,我勸你不要在這間酒樓用餐,飯菜並不好吃,很一般,要不是肚子餓極了,又趕路趕得累,真不想進來吃。這帝都那麼多的酒樓,就數這間酒樓的生意最差了,還開在東城區,不關門,也虧死了。”
那位客人說着,一邊搖頭,一邊離開。
東城區的地最貴,上官紫當年買下這塊地建了醉紅塵,花費的銀兩肯定不比她建食福酒樓少,但醉紅塵生意差,暗衛們又懷舊,不願意讓上官紫名下的任何一間鋪子消失於世上,在這十幾年來,不知道從別處調了多麼銀兩來填醉紅塵的無底洞。
醉紅塵的管理者又沒有想辦法去改善醉紅塵的現狀,這個無底洞什麼時候能填滿?
客人都走光了,倘大的酒樓裡,就只有掌櫃在無聊地看書,兩名店小二在收拾桌子。
看到寒初藍帶着星月進來,兩名店小二態度淡冷地問道:“夫人是吃飯嗎?請坐。”
寒初藍微微地挑了挑眉,她第一次來的時候,掌櫃和小二對她和夜千澤還算熱情,這一次,店小二的態度怎麼如此的淡冷,態度都不好,還怎麼開門做生意?做生意的人,哪怕不想笑,在打開門的時候,就必須笑臉迎人。顧客就是上帝呀,拿着這副淡冷的態度,哪能讓上帝開心的?
“我想找你們掌櫃。”
寒初藍淡淡地迴應着。
她要先了解清楚醉紅塵這麼多年來都不想法子改善現狀的原因。
一名小二哥扭頭望向櫃檯,對寒初藍說道:“掌櫃在那邊,夫人自己找去吧。”
寒初藍淡冷地嗯了一聲。
她走到櫃檯前,掌櫃早就聽到她的話,卻連頭都沒有擡起來,直到她走過來,伸手在櫃檯前輕輕地敲了敲櫃檯,掌櫃才放下手裡的那本書,擡眸看向寒初藍,然後站起來,客氣地問着:“夫人想吃什麼?我讓小二哥到廚房裡去傳話。”
寒初藍在這個時候轉身走向一張桌子,在她轉身走開的時候,系在她腰間的的那個鳳凰令牌便晃動起來,那個掌櫃一看到她系在腰間的鳳凰令,臉色一凜,快步地繞出了櫃檯,趨上前幾步客氣地對寒初藍說道:“剛纔聽夫人說要找我,請問夫人有何賜教。”
寒初藍頓住腳步,望着掌櫃,這名掌櫃大概五十歲的年紀,人不高,卻瘦,便顯得瘦小,加上年紀稍長,像個小老頭似的,只有一雙眼透着精光。“樓上有雅座嗎?”
小老頭連忙點頭,朝寒初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恭敬地說道:“夫人請。”
寒初藍也不客氣,徑直就朝樓上走去,小老頭微弓着腰跟着寒初藍一起上樓去。
進了一間廂房裡,寒初藍還沒有坐下,那小老頭就趕緊跪下向寒初藍行禮,恭恭敬敬地說道:“屬下汪海見過少夫人。”夜千澤屬於他們的少主,寒初藍便是少夫人。鐵頭他們是直接省去了個少字,稱寒初藍夫人。
“不必多禮,起來回話。”
寒初藍在桌前坐下,請汪海起來回話。
汪海神色恭敬地站起來,恭敬地問着:“夫人想問什麼,屬下只要知曉的,絕不隱瞞。”
寒初藍微微地點頭,望着汪海,淡淡地問道:“汪先生,請問醉紅塵開張營業多少年了?”
“今年便進入第十三個年頭了。公主仙逝前五天開張的,一直到現在。”
寒初藍從自己的衣袖裡拿出了一本帳冊,是醉紅塵的帳冊。
她把那本帳冊遞給汪海,汪海恭敬地接過了帳冊,瘦削的老臉上略顯紅色,寒初藍淡淡地說道:“不需要我問,汪先生也知道我今天來是爲了什麼。醉紅塵經營至今,一直都是虧本,靠着從別處調資金過來填補虧空的,才能維持至今。我可以理解大家爲了保存母妃的心血才這樣做,但汪先生身爲醉紅塵的掌櫃,爲什麼就不想辦法去改變醉紅塵的現狀,卻要等着救助呢?我翻看過這本帳冊了,醉紅塵在最初幾年裡,也有過紅火的時候,就是時間總是不長,所以一年下來還是虧損大把的銀子。爲什麼?”
汪海立即單膝跪在寒初藍的面前,滿臉歉意地說道:“少夫人,是屬下經營不力,請少夫人治罪。”
“汪先生先起來,我今天來不是問罪的,我也不想母妃留下來的心血被毀了,所以咱們要努力地去挽救醉紅塵,讓醉紅塵改變現狀。”寒初藍起身,上前親自把汪海自地上扶起來,動情地說道,“汪先生有什麼難處,此刻就咱們三個人在,星月如今是我身邊的貼身侍女,也是你們的同伴,信得過的,你有什麼話都可以說出來,咱們一起想辦法解決。”
“謝少夫人不責之恩。”
上官紫對那些掌櫃們說過,誰持着她的鳳凰令,如同她親臨一般。
在鳳凰令面前,汪海顯得格外的拘謹。
請汪海坐下,寒初藍也坐下,汪海不敢與她平起平坐,她一坐下,汪海就趕緊站起來,寒初藍也無奈,這些人有時候,肆無忌憚,有時候特別的講究規矩。
“醉紅塵最初的生意的確不錯,但都是好景不長。屬下接管醉紅塵,接管得太匆忙,再加上公主她……屬下經營醉紅塵,完全依賴着廚子,廚子請得好,飯菜就做得好,這樣生意就會好。可是帝都生存競爭力太大,酒樓就像雨後春筍一般,一間接着一間冒出來。少夫人跟着少主轉悠過整個帝都了,很清楚帝都的酒樓有多少,很多酒樓背後都有大靠山,所以那些酒樓從來不愁好廚子,也能花高價把其他酒樓裡的好廚子挖走。公主一走,鳳凰令消失,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醉紅塵就處於了劣勢,背後毫無靠山可言。很快就爭不過那些有靠山的大酒樓,我們的廚子也被人家挖走了一批又一批,人往高處走,廚子們覺得在我們酒樓裡無法很好地發揮他們的廚藝,都要走,我也不好強留,只能看着廚子請了一批來又走一批,生意便隨着廚子的頻繁變換,時好時壞。到了最近幾年,大家都覺得醉紅塵是最沒前景的酒樓,好廚子都不願意來了,就算我們出得起好價錢,他們還是不願來,說我們這裡的風水差,好景都不會長,他們來了,最多隻能做上一兩個月,他們是希望一干就幹上幾年的,是希望所有人都會品嚐他們的廚藝,而不是一兩個月,請不到好廚子,便只能請一些差的,勉強維持着正常的體制。”
寒初藍微微點頭。
帝都是大星王朝的京城,全國的政治經濟中心,這裡的競爭力比其他地方大上好倍。上官紫的商業王國又是靠着鳳凰令來調動管理,上官紫一死,鳳凰令沉寂,就算夜沐有心想幫亡妻挽救醉紅塵,沒有鳳凰令,也不能插足醉紅塵的事務,導致醉紅塵在嚴峻的競爭力下處於劣勢。
古代的這些令牌,最大的缺點便在於只認令牌不認人。
“廚子的事情,我來解決,夥計的事,則要拜託汪先生去解決了。咱們開酒樓的,開門便做生意,待客的態度很重要。剛纔我瞧着那兩名小二哥的態度過於淡冷,這種態度,客人怎麼想來?客人們進來消費想吃一頓好酒好菜,而不是進來面對小二哥的淡冷,這樣的淡冷態度,甚至會影響客人的心情及食慾,客人來吃一次,絕對不會想再來第二次。不要說別人,就先說自己,我們去酒樓吃飯的時候,一進門,小二哥就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我們心裡也好受,進門,面對的是淡淡冷冷,誰想進來?”
汪海連連點頭,“他們也是見酒樓的生意慘淡,失去了待客的熱情。一會兒屬下說說他們,他們就會改的了。”
寒初藍搖頭,“不用了,直接結工錢讓他們走吧。像他們這個工種的,不管酒樓的生意處於什麼狀態,他們的態度都要始終如一,而不是生意好時,就笑臉迎人,生意不好時,就冷臉待人。重新請幾名勤快靈活的夥計,事先給他們說清楚,不管酒樓生意好壞,態度都要給我保持着。”
汪海又連連點頭。
“少夫人,如果咱們能請到像食福酒樓那樣的好廚子,咱們醉紅塵或許就能起死回生了。”
寒初藍笑了笑,問星月:“星月,你們之中,有沒有人喜歡下廚的?”
星月答着:“屬下等人都會下廚,就是廚藝深淺的問題。”
寒初藍點點頭,“回頭我找師尊討兩名目前沒有什麼安排的人到醉紅塵來,我親自教他們廚藝,他們有些基礎,學起來也快。這樣就算醉紅塵的生意起來了,也不用擔心廚子被人挖走了。汪先生也說得很對,人都往高處走,在外面請回來的廚子,再好,遇到比醉紅塵更好的酒樓,他們還是會想着跳槽的,只有我們自己的人,纔不會被別人撬牆腳。”
五千名暗衛雖然分散於天下五國,但也不是每個人現在都有任務在身的,很多都還處於待命階段,或者還處於訓練階段。像傅氏兄妹就是還處於訓練階段的,還不能正式接任務,就被夜千澤派到寒初藍身邊充當幫手了。
上官紫的人也真怪,暗衛們,夜千澤都可以調動,她的商業王國明明也是交給暗衛們打理,沒有鳳凰令,夜千澤卻不能插手管理,要用錢,還要打欠條,是她擔心自己的兒子敗家嗎?
反正寒初藍覺得自己得花很長時間去理解及洞悉她婆婆的那顆玲瓏心。
汪海贊同地點頭,“少夫人英明,屬下早就聞聽少夫人在廚藝上的造詣極深,有少夫人親自賜教,也是他們的福氣,更是醉紅塵的福氣,醉紅塵擺脫困境指日可待了。”
寒初藍眼神深深,在心裡低嘆着:她願意做這些,不過是因爲她愛夜千澤。
千澤,你在遠方還好嗎?
古代沒有電話,真心不方便,就算可以寫信,可是夜千澤在前行當中,她寫信的話,送信的人就要一直追趕着夜千澤的步伐前進,送信的人也會累,等到信送到夜千澤手裡,不知道猴年馬月了。
微微垂眸看一眼自己平坦的小腹,恩愛數回,還是沒有孕育到小包子。看來她想提前當娘還是不行,早知道會有這一天,她當初就不對夜千澤說那些話了,這樣他們早點圓房,說不定就能早點養個小包子呢。
只是,誰都不能早知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