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我不爲他人作嫁衣!
衆人都悶笑起來。
寒初藍灼灼地盯着夜千澤看,似是在說:你要是不吃,我以後都不給你夾菜了。
夜千澤咧嘴便笑,把碗一拉,拉回到自己的面前,笑着:“我家藍兒給我夾的菜。”說着,無視衆人笑得更厲害的表情,夾着菜就吃。
寒初藍也忍不住莞爾,這個男人其實很大度,極少會吃醋的,他其實也沒有必要吃醋,她的心一直都在他身上。
歐陽烈給玉鈴蘭夾菜,玉鈴蘭又把菜夾還給他。
歐陽烈再一次夾給她,並且有意無意地往寒初藍瞧去,玉鈴蘭明白他的意思,只得悻悻地接受他的體貼。
飯後,彩月與冷情負責收拾桌子,寒初藍拉着玉鈴蘭出了屋外,母女倆在院子裡閒散着。用寒初藍的話說,就是飯後散散步有助消化。
“娘,你會不會生我的氣?”
寒初藍忽然問着。
玉鈴蘭微愣一下,扭頭望着她,腳下一頓,溫和地替寒初藍整了整衣裳,溫柔地笑着:“傻丫頭,娘幹嘛生你的氣?氣你幫着你爹算計娘嗎?你說得也不錯,咱們好不容易能團聚,在外人面前不敢公開承認,私底下要是也拘謹着,還談什麼親情?娘不會生你的氣,只要你以後別再拿劍來架住自己的脖子就行。”
寒初藍歉意地點頭,“藍兒不會了。”
擡手,玉鈴蘭又摸着寒初藍的臉,眼神有幾分的飄緲,似是在回憶之中,“在孃的記憶裡,你還是個嬰孩,小小的,躺在牀上喜歡踢被子,那麼小的你,雙腳也不停,踢着踢着,就能把包住你的小被子踢開。你只要吃飽了,就會很安靜地躺在那裡,經常是睡着,醒來後,就是自己睜着眼睛四處望。轉眼間,你都這麼大了。”她的視線再落到寒初藍隆起的腹部上,淺笑着:“你都當娘了。娘也老了,當姥姥了。”
寒初藍輕擁了母親一把,“娘不老,娘才三十幾歲,還年輕得很。”玉鈴蘭生寒初藍的時候也就是十六七歲,反正不足十八歲,如今寒初藍十七歲,玉鈴蘭不過三十四五,在寒初藍的眼裡,自己這位母親還非常的年輕。
玉鈴蘭隨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娘還不老嗎?都要當姥姥了呀。”
“娘不老,只要娘肯,還可以再幫藍兒添個弟弟妹妹呢。”寒初藍笑着調侃了母親一句,玉鈴蘭的臉不自然地紅了起來,愛憐地嗔着寒初藍:“你這丫頭,胡說八道什麼,娘都這麼大的歲數了,還生什麼,再說……娘纔不想再和你爹糾纏下去呢。”
“娘,我爹他……”
玉鈴蘭拉着寒初藍就朝涼亭下走去,淡冷地打斷了寒初藍的話:“藍兒,別提他。”
寒初藍理解地點點頭,但又忍不住說了一句:“可他是我爹,我總不能不提的。”
玉鈴蘭對歐陽烈的恨有多深,愛便有多深,就不想糾纏下去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說法。或許兩個人無法再回到從前,也不會有一個很好的結果,但想就此斷絕關係,那是不可能的。因爲他們生育了她,有個孩子牽連着,一生一世都無法斬斷牽連。
在亭下坐下,寒初藍看看母親的臉色,雖是冷了下來,倒是沒有黑,她便試探地勸着:“娘,我知道你恨我爹,恨不得殺了他,但娘真的肯殺了爹嗎?不肯吧。藍兒爲難娘了,希望藍兒在的時候,娘能看在藍兒的份上,能與爹好好地相處。”看着歐陽烈那個樣子,寒初藍真的心疼。
玉鈴蘭抿了抿脣才說道:“藍兒,剛纔娘不是答應了你嗎,以後娘都不會當着你的面傷害他。”末了,她又說了一句:“藍兒,你爹的身份特殊,平城現在屬於我大星了,他不宜在這裡逗留,你讓他早點走吧。”
知道玉鈴蘭對歐陽烈還有着擔心的,寒初藍微微地放下心來。
“娘,你們什麼時候出兵?”
寒初藍不答反問着。
“我的部屬趕了那麼長時間的路,累着了,先在平城休息三天,纔會出兵攻伏州。藍兒,你要跟着我們一起走嗎?你有着身子,會有危險的,要是安全的話,就留在平城吧。”
“三天後出兵,娘就住在這裡吧。”
玉鈴蘭想推拒,接到寒初藍期盼的眼神,她又不忍拒絕,也貪戀着與女兒在一起的溫馨幸福,便點了點頭。
寒初藍這才笑着:“娘要在這裡住上三天,我爹肯定也會留三天的。等娘出兵了,我再勸爹走。”那個時候不用她勸,她老爹自己就走了。老爹是疼她,但在老爹的心裡,娘纔是他來這一趟的目的。“我也和千澤商量過了,我暫時不跟着大軍走,先留在平城,我想在這裡開間胭脂鋪,千澤寫了信給我,讓人帶着信去一趟大曆國替我進些珍珠粉回來,這裡的珍珠粉不管在哪一國,都屬於高檔品,利潤厚。等到前方戰事穩了,千澤會回來接我的。”
她沒有懷孕,夜千澤都捨不得扔下她,更別說她現在懷着身孕。生孩子的時候,夜千澤肯定要守在身邊的,她也希望夜千澤能在她的身邊。女人呀,平時再堅強,在生孩子的時候,都是希望丈夫陪在身邊的,她,也不例外。
如今已經進入冬季,她懷孕五個月,來年春便可以分娩了。
還有四五個月的時間,可以改變天下大勢,那時候,或許戰爭會稍微平息,夜千澤能抽空陪着她生孩子。
“他要在這裡住!”
玉鈴蘭一聽到歐陽烈要留下來,反應是相當的激烈。
“那娘說該讓爹住到哪裡去?爹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就藍兒一個親人,藍兒當女兒的,自己的爹千里迢迢來看望,難不成要把爹趕到外面去守門口嗎?”在這一點上,寒初藍不擔心說服不了玉鈴蘭。
玉鈴蘭黑着臉,沒好氣地應着:“讓他住到客棧去,反正別讓他住在這裡。”
“娘想讓藍兒當個不孝女。”
“你不說,誰知道那是你的爹。”
“我不說,娘也知道那是我的爹。”
“那娘繼續住在軍營裡。”
“藍兒就知道娘是想讓藍兒當不孝女的。”
“娘不是想讓你當不孝女,反正別人也不知道咱們的關係。”玉鈴蘭有點心疼地說着,看不得寒初藍苦哈着一張俏臉。
寒初藍的臉垮得更厲害了,“可是天知地知,娘知,爹也知,我也知,千澤都知道。再說了,娘也知道爹的身份特殊,要是讓爹住到客棧去,現在這個時勢太亂,萬一有危險,娘難道就心安理得?藍兒也會自責一輩子的。住在這裡,外面還有不少的守兵,玉叔叔他們又住在前宅,相對客棧來說要安全十倍。”
玉鈴蘭被寒初藍駁得啞口無言,再瞧着寒初藍垮着的臉,她又心疼不已。
“娘,你就留在這裡住三天吧,也讓爹在這裡住三天。藍兒保證,我爹不會在晚上去騷擾孃的。”纔怪呢,她保證夜深人靜時,她老爹會千方百計地想爬上孃的牀上去……寒初藍在心裡賊笑着,她要收拾兩間相鄰的房間,安排父母住下。
爹,女兒能幫你的便是這些了,你可得加油呀,要是還能再幫我添個弟弟妹妹,那是最好不過的,放心,女兒不會像現代裡的獨生子女那般只想獨享父母的愛的。
玉鈴蘭的臉倏地又紅了起來,輕斥着寒初藍:“藍兒,你胡說些什麼呀。”以前,她就聽說夜千澤的世子妃不守規矩,說話也有點不守禮教,如今看來,還真是一樣。轉念一想到寒初藍打小便在窮鄉僻里長大,窮得連飯都沒有得吃,哪裡還有修養可言,如今能有這股貴氣,已算不錯了,還想期待她有多少的修養?玉鈴蘭又覺得這是自己當孃的錯,就算歐陽烈背叛了她,寒初藍是歐陽烈的親骨肉,女兒也是無辜的,她不應該遷怒於女兒,害女兒白白地受了這麼多年的委屈。
她,根本就是一個不合格的孃親,幸得女兒大度,不計較過去,也不怨不恨,她該謝天謝地了。如今女兒的願望不過是希望一家三口能好好地相處,她難道連女兒這一點小小的願望都不肯成全嗎?
“娘。”寒初藍拉起了玉鈴蘭的手,輕輕地叫着,“就讓爹在這裡住下來吧。”
不忍拂了女兒的意思,玉鈴蘭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寒初藍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
玉鈴蘭憐愛地拍了拍她的手,轉移了話題,關切地問着:“千澤待你還好吧?”這個問題其實問得很多餘,夜千澤對寒初藍的好,可以說整個天下都有目共睹的。
寒初藍幸福地笑着點頭。
她來這個世上走一趟,最值得她慶幸的便是有夜千澤這個包容她一切的相公。
玉鈴蘭笑了笑,笑容有幾分的牽強,有些話卡在喉嚨裡,很想吐出來,可瞧着女兒幸福的樣子,再看到女兒隆起的腹部,她終是讓那些話繼續卡在喉嚨裡,一會兒再找夜千澤談談去。
屋檐下,歐陽烈掛着一抹寵溺的笑,看着涼亭下的那對母女。
通過蘭兒的表情,他能猜到女兒在替他說話。
大星的軍隊在這兩天內不會出兵,夜千澤剛剛告訴他了,還朝他擠眉弄眼的,意思是讓他抓緊時間與蘭兒增進感情。
想到這裡歐陽烈笑得更歡了。
有個精明又體貼的女兒,真好!
……
角落裡,一人迎風而立,一人跪下請安。
“起來吧,別多禮,讓藍兒看到不好。”夜千澤溫和地示意玉鈴蘭不用向他行君臣之禮。他雖是皇祖父遺詔中的皇太子,並沒有真的坐上帝位,所以,他還不是君,玉鈴蘭實在不用見着他就行君臣之禮。
玉鈴蘭站了起來。
“娘想對小婿說什麼?”
“主上,快別叫臣做‘娘’,折煞臣了。”
夜千澤望着玉鈴蘭,還是溫溫地說道:“我還是希望隨便一點,不用拘於禮節,你是藍兒的母親,我是藍兒的相公,自是隨着藍兒叫你娘。”
玉鈴蘭還想說什麼,夜千澤眼神微微地沉下來,她便嚥下了那些想說的話。
兩個人沉默了片刻後,玉鈴蘭才問着:“主上打算如何處置藍兒?”
夜千澤臉一凝,沉下了臉。
他這個固執的岳母竟然又舊事重提。
“我絕不休妻!”夜千澤有幾分的怒氣,提醒着:“藍兒已有身孕!”
玉鈴蘭眼裡也有着幾分痛楚與不忍,“可是玉家家訓與你們皇家不成文的習慣……”
“我雖是夜家王朝的人,可王朝容不下我,我何須去守着他們不成文的慣例?我說過,休得再提此事!看在你是藍兒的親孃份上,我不與你計較,換作他人如此反覆地逼着我休妻,我定懲不饒!”夜千澤一甩衣袖就要走,走了幾步,又頓住腳步扭頭對玉鈴蘭說道:“你其實很疼愛藍兒,怎麼說你們都是母女,血濃於水,當孃的最希望的莫過於兒女幸福。相信我,我能給藍兒幸福。你們玉家滿門忠烈,玉家女兒不嫁於皇家子孫,死守着這條家訓,但皇家回報給你們的是什麼?別說你現在坐着大將軍之位,手握兵權,說明白一點,不過是幫別人流血流汗好讓人家坐在龍椅上一呼百諾,在皇城裡盡享榮華富貴。娘,有時候,人要學會自私,把這點自私留給自己的兒女。”
說完,夜千澤大步離去,留下久久不語的玉鈴蘭。
人要學會自私一點。
她就是不懂得自私,所以一生都獻給了戰場,她玉家滿門都獻給了戰場,她本來還有一個哥哥的,哥哥是她這一代中唯一的男兒,可以說玉家傳宗接代的重擔全都落在哥哥身上的,但爲了保家衛國,她爹還是安排哥哥與她一起上陣殺敵,結果哥哥戰死沙場,她爹只知道抱着哥哥僵硬的屍首痛哭流涕,末了仰天長嘯一聲:“誰叫他是玉家的兒子!”
那情那景,何其的慘烈!
玉家的人,生來就要保護大星王朝!
她自小也被灌輸着“保家衛國”的思想,只允許她犧牲自我,成全大局,不允許她破壞大局,成全自我。
要不是愛上了歐陽烈,生了一個女兒,她都會以爲自己這一生,都是爲着保家衛國而活着。
“難道,我真的錯了?”
玉鈴蘭喃喃自語。
“逼着自己的女婿休掉自己的女兒,難道就沒有錯嗎?錯得不能再錯了,試問天下間的孃親,有哪一個像你這樣做的?好在你的女婿對你的女兒情深意重,不會爲你所逼。”
輕嘆聲夾着輕輕地指責響起,是歐陽烈的聲音。
玉鈴蘭沒有回頭去看歐陽烈,她喃喃着:“我只是不想讓藍兒被捲入皇家,皇家無情。不想她像她婆母那般,死得冤枉,死得無奈。”
“什麼因便有什麼果。這是藍兒的命,她生來便是皇家的人,現在已經被捲入了,就算你把她扯出來,就真能太平?不說別的,僅是她繼承了她婆母的鳳凰令,就足夠讓她走到天涯海角也會遭到暗殺。”
歐陽烈嘆着氣,站在玉鈴蘭的身邊,望着她,不忍又不得不說着實話。
“只要千澤休了她,鳳凰令自然不會再在她身上。”
“蘭兒,你就真想看到藍兒被休嗎?你就沒有看出來,千澤很愛藍兒,藍兒也很愛千澤,藍兒那麼累做什麼?四處開鋪賺錢做什麼?全都是爲了夜千澤。易兒告訴我,喜歡藍兒的男人並不止千澤一個,元缺也深愛着藍兒,救了藍兒無數次,什麼好藥都一股腦兒送給藍兒,藍兒有什麼意外,他的焦急一點都不比千澤少,撇開元缺那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他是個相當優秀的男子,可是藍兒接受他的愛了嗎?半點也沒有!藍兒要是沒有了千澤,你有想過她會怎樣嗎?你又想過千澤會怎樣嗎?是,皇家是無情,但皇家的無情並不在千澤身上。”
玉鈴蘭沉默。
歐陽烈輕輕地攬住了她的肩膀,把這個心裡只裝着國家,裝着戰事,裝着所有規矩禮數的可憐女人摟入懷裡,心疼地嘆着氣,說道:“沒有了千澤,藍兒或許不會尋短見,卻會過着行屍走肉的日子,身爲父母,你難道不會心疼嗎?沒有了藍兒,千澤會瘋,你見過瘋子吧,你就願意看着自己真正要效忠的主上成爲一個瘋子嗎?”
靠在他的肩膀上,玉鈴蘭痛苦地說道:“烈郎,你教我怎麼辦?我的生命裡頭,就只有盡忠守規守矩的。我一時之間……我不想藍兒難過,我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藍兒,我怎麼捨得讓她難過,可是……我,我真的錯了嗎?”
盡忠,這兩個字刻在她的腦海裡,早就根深蒂固,哪怕是面對着自己的女兒,依舊是這兩個字佔據着上風,讓她一下子就撇開,她真的很難做到,至少也要給一點時間讓她緩衝一下。
歐陽烈心疼地安撫着她:“我知道,蘭兒,我都知道的。千澤和藍兒,我們都不要插手去管,讓他們好好地愛下去,白頭偕老,過着我們無法過的好日子。”他一心求玉鈴蘭的原諒,做夢都想娶玉鈴蘭過門,卻也明白,過去的陰影會一直留在玉鈴蘭的心底,那一場戰爭中,雙方中的數萬亡魂橫在中間,他們想真正地走到一起,機會基本上爲零。
執子之手,與之偕老,他們無法做到,就讓他們的女兒去替他們做到。
玉鈴蘭落了淚,仰眸看向歐陽烈,從歐陽烈眼裡看到了心疼及不捨,她終是含淚點了點頭。
“蘭兒。”
歐陽烈的心因爲她的淚揪成了一團。
但他並沒有去安撫她,沒有叫她別哭,他讓她哭,哭個夠。這麼多年來,他不好過,她比他更不好過吧,太多的恨,太多的怨,太多的委屈壓在她的心頭,都快要把她壓得喘不過氣來了,讓她哭出來,哭出來會好過一點。
“我還擔心千澤將來坐上了帝位,他的後宮會被塞滿了各色佳麗,到時候,他就不會再守着藍兒了。”畢竟帝皇就沒有一夫一妻的。
歐陽烈倒是個例外。
“千澤的性子是溫和了點兒,沒有帝皇那般子狠辣的勁兒,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只要他不喜,就沒有人可以往他身邊塞女人。咱們的藍兒也是個好樣貌的,配他也合適。我更相信千澤不會委屈藍兒的,藍兒的性子屬於獨食的,或許在他們身上能創造出流傳千古的佳話。”
歐陽烈對夜千澤的信任更深一點。
玉鈴蘭點着頭。
奇蹟,是去創造出來的。
歐陽烈在這府衙裡暫時住了下來,玉鈴蘭也一樣,朗玉卿極力邀請她住到他臨時住着的大宅裡,她淡冷地拒絕了,說住在府衙裡,商議事情更方便。
想到玉彬在,夜千澤等人都在府衙裡,郎玉卿倒是沒有多想。
玉鈴蘭本來就不喜歡搞特殊化,經常是部屬住在哪裡,她也會住在哪裡,最多就是她住一個院子,部屬們住另一個院子,區分着男女之別。
寒初藍午休起來後,就帶着彩月收拾出兩間廂房,讓父母住下。
發現寶貝女兒安排玉鈴蘭住在自己的隔壁,歐陽烈偷偷地朝寒初藍拱手作揖致謝,寒初藍回給他一記加油的姿勢,歐陽烈看得莫名其妙的,不明白女兒做的古怪動作是什麼,寒初藍只得小聲說:“加油!”
寒初藍又指指天,再摸摸自己的肚子,然後悄悄地指指玉鈴蘭的房間,嘻嘻地衝歐陽烈笑。
歐陽烈那張臉煞地漲紅起來,寒初藍愣了愣,在心裡笑着:這古代的人,怎麼都這般的純情?調侃一下都會臉紅。
其實玉鈴蘭待在後宅裡的時間很短,她畢竟是大將軍,朗玉卿也是大將軍,名聲及地位都不及她,再者她帶了三萬兵馬來,玉彬現在領着將近三萬的兵,兩者匯合便是將近六萬的人,在士兵的數量上,就壓住了朗玉卿。她還要與諸將商議要事,還要問及現在的戰況,及派人去打探伏州的守兵有多少,堪探伏州的地理位置,看看如何攻城更有利。
除了第一天剛來的時候,白天呆在後宅裡,隔天開始,她只有用膳時纔會回到後宅來,讓歐陽烈想與她親近親近都沒有機會。待到晚上,歐陽烈第一個晚上,敲開她的門,然後一盆冷水朝他當頭倒來,門隨即關上,傳出她冷冷的警告之聲:如敢潛入她的房裡,她就死給他看。
她不殺他了,她自殺!
知道她說得出做得到,歐陽烈只能像個落湯雞似的回到自己的房裡,在與她連着的那道牆邊聽了一個晚上,她睡了一個好覺,他第二天補一整天的眠。
第二個晚上,他提前潛入她的房裡,等到她深夜回來,上牀休息了,他才摸出來,輕手輕腳地走到牀前,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就想鑽到被子裡與她共眠,誰知道她反應特別的好,哪怕困得連眼睛都沒有睜開,還是準確地一腳踢來,把他狠狠地踢到一邊去,接着擲來冷冷的警告:“滾!再過來,我立即咬舌自盡!”
結果,歐陽烈這位堂堂一國之君,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他寧願回到房裡再蹲一晚的牆角,也不想逼得她真的咬舌自盡。
這個女人反臉就像翻書一樣快,明明那天伏在他的懷裡,大哭了一場,利用完他的懷抱後,轉身又反臉了。
女兒還讓他加油,再給她添個弟妹呢,他連牀都摸不上,哪還能再替女兒添弟妹?
第三天的早膳了。
明天,玉鈴蘭和夜千澤就要帶着大軍去攻打伏州,而歐陽烈這位東辰帝君也要回到他的軍隊中繼續他的御駕親征,可難得地與蘭兒比鄰而居,他卻連個啵兒都沒有打到,感覺太失敗了。
關心則亂所致吧。
他就是擔心蘭兒會咬舌自盡呀。
歐陽烈頂着黑眼圈坐在玉鈴蘭的對面,用着黑眼圈的大眼,死死地盯着玉鈴蘭看。
他想坐在玉鈴蘭的身邊,可玉鈴蘭的身邊坐着寶貝女兒以及電燈泡女婿。玉鈴蘭是故意的,讓女兒女婿坐在她的身邊,不讓歐陽烈有機會親近她。
寒初藍看看母親神清氣爽的,再看看父親頻頻地打呵欠,還兩眼盡是黑眼圈,就猜到老爹未能與母親親近,她苦笑地問着父親:“爹,你這兩天睡不好?”
“嗯。可能認牀吧。”
淡冷地喝着粥的玉鈴蘭差點被粥嗆着。
認牀?
明明就是守了一夜的牆角,聽她房裡的動靜,竟然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自己認牀,這個男人撒謊的本事還是像當年那般高超。
他還擔心她的房裡會有其他男人嗎?連守了兩夜的牆角。
這一輩子,她只會有他這一個男人。
其他人,入不了她的眼,入得了眼,也入不得心。
寒初藍想說什麼,看看夜千澤,夜千澤回給她一記別太急的眼神,她微微地點頭,但還是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老爹。
明天,母親就要帶兵出征。
父親也要回到自己的軍隊中去,今天之後,一家人又等於各奔東西了,父親的渴望很簡單,就是能與母親親近親近。
她,難幫到父親的,就是把自己的位置讓出來,讓父親坐到母親的身邊,雖然無法擁母親入懷,無法給她製造弟妹,至少拉近了距離,對父親來說便等同望梅止渴。
在心底長嘆一聲,說不心疼這對有情人是假的。
歐陽烈立即挪坐到玉鈴蘭的身邊。
玉鈴蘭瞪了他一眼,繼續喝她的粥。
夜千澤碰碰寒初藍的手,寒初藍看向他,他朝屋外眨了眨眼,寒初藍明白過來,說了一句“我吃飽了。”然後就起身走開,夜千澤自然也跟着。
其他人明白夫妻倆的意思,也都紛紛說吃飽了。
屋裡只有歐陽烈與玉鈴蘭兩個人。
與夜千澤十指緊扣地走在迴廊下,寒初藍久久不語。
夜千澤也不說話。
走到迴廊的陣盡,寒初藍在廊下坐了下來,看着院中的蕭條,頓生起幾分的煩擾。
夜千澤挨着她而坐,坐下來,自動地擁住了她,問候過小小千澤是否聽話,又逗了小小千澤片刻,夜千澤才輕輕地說着:“藍兒,你爹孃的事情急不來的,你也別太擔心了。”
“我爹,我就是心疼他們。”
“你爹孃,不過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是歐陽烈與玉鈴蘭相處的獨特方式。
寒初藍不說話了。
遠處走來一位小將,正是史長治。
看到史長治後,寒初藍連忙退出夜千澤的懷抱,史長治卻一副見慣不怪的樣子。
史長治手裡拿着一封信,他走到兩人的面前,便把那封信遞給了夜千澤,恭敬地說道:“夜將軍,這是大曆國信使八百里特加急送來給你的信件。”
夜千澤閃了一下眸子,才接過了那封信。
當着史長治和寒初藍的面拆開了信,抽出信件來看,看完後,他淡淡地笑着,“大家的想法都想到一塊兒去了。”
寒初藍望着他。
夜千澤把信遞給她看。
寒初藍看完了信,又把信遞給史長治看,史長治遲疑了一下才接過信件看。
信是上官平差人八百里特加急送來的,意思也是像歐陽烈向夜千澤提起過的一樣,三國暫時聯盟,共同對付大周,誰也不要在背後搞偷襲。
史長治把信看完後便把信還給了夜千澤,說了一句“末將告退”,便走開了。
戰場上的事情,寒初藍不想去管,但她還是有着憂慮,問了歐陽易曾經問過她的問題,“千澤,你會不會有一天帶着你的精兵踏入東辰的境內?”
夜千澤微怔一下,大手一伸,又攬住了寒初藍的肩膀,溫聲說着:“三國同時進攻大周,大周就算有近百萬的守兵,也會應接不暇,估計用上一年半載,甚至短短三四個月,就能瓜分了大周。你爹雖然只帶着十五萬精兵,他用兵如何,你應該也知道些,如今娘也來了,我表哥也是個用兵奇才,可以說天下間最會用兵之人都來了,大周焉有完卵?瓜分完大周,會接着去攻打軒轅國,軒轅是小國,會很快結束戰事的。然後……”察覺到愛妻緊張了,他才低沉地說道:“先找夜無極算帳,我夜千澤絕不爲他人作嫁衣!”
江山,他打,便由他坐,絕對不會讓給夜無極。
再者,這不正是夜無極想要的結果嗎?逼他造反!
他一反,目的就是把夜無極從高高的皇位上扯下來!
“之後呢?”
寒初藍緊緊地追問着。
夜千澤又停頓下來。
擡眸看着他,寒初藍死死地抿着脣,良久,她先打破了彼此間的沉默,“母妃最大的遺願便是天下歸一,讓公主們不用再充當和親使者,不用再離鄉背井,用柔弱的肩膀扛着兩國的和平。你要實現母妃的遺願,我作爲你的妻子,理應支持你到底,不應該給你帶來阻礙。千澤,我知道,天下歸一要犧牲太多,只要你能給天下百姓帶來好日子,能視天下百姓爲子民,我支持你。天下大勢,本來就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我只求你在那一天的到來時,看在我的薄臉上,饒了他們的性命,不管是哪一個國家的軍人,他們爲了他們的國家而戰,都是英雄!”
“藍兒。”
夜千澤感激地低頭吻上她的脣,與她脣舌糾纏一番後,保證着:“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絕不傷他們半條頭髮。”或許,那一天也不會到來,或許是他們先來挑戰他。
“謝謝。”
“藍兒,別對我說那兩個字。或許,不會有那麼一天,或許,你爹他們先來打我。藍兒,不管是怎樣的情況,我都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未來的事情,誰都不敢說,變化太快,變化太大,他們都是凡夫俗子,無法未卜先知。
當然了,如果不用與東辰以及大曆國交戰,就能實現天下歸一,爲上上之策!
低頭,拉起他的大手,她用手指與他交纏,輕輕卻堅定地說着:“我不管其他,我只能保證,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藍兒。”
夜千澤又摟緊了她,嘆息着:“別跟我說這樣的話,你還要爲我們的孩子着想呀。爲了你,爲了孩子,我一定會好好地活着的。”人,都會死,他希望由他送走她,而不是由她送走她,這樣傷心留給他,安祥留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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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四情人節,祝所有親們情人節快樂!有情人的,趕緊約會去,沒有情人的,高唱一曲《沒有情人的情人節》,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