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零:茶藝表演

“嗯。”

沈碧沁一臉理所當然的點頭道,“所以在狀告閻鴻之前,我才讓長福提前將錢款都給收齊了,確保他不會事後賴賬啊。”

“咳…”

聞言,慕容旭麪皮一抽,不由清咳一聲摸了摸鼻子。

“怎麼?有問題。”沈碧沁回頭,眯眼盯着他。

“沒,阿沁做的很好。”

慕容旭立時面色一肅,認真道,“此等惡人就該好生懲戒,你此舉乃是爲民除害,甚好。”

“噗嗤…”

見慕容旭竟然如此睜眼說瞎話,風吟和花頌都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想到以前在沈家村的時候,將軍說一個字都嫌話多,如今對姑娘可謂是耐心無比了。

“這還差不多。”

沈碧沁滿意的點點頭,隨後瞪了兩個笑顏如花的丫鬟一眼,沒好氣道,“笑什麼笑,還不進去。”

說完,就拉着慕容旭的手走進店鋪內。

“是。”

聞言,姐妹兩人對視一笑,趕緊順從的點頭跟着上。

進入茶樓,入眼的便是雕琢華麗的中央空地,中間設立着一個高臺,所有座位都包圍着這個高臺而設。

“這屋子裡沒開窗戶,又未曾點燭,怎麼這般亮堂?”花頌先是疑惑的開口。

隨後,衆人擡頭望去,這才發現,這中央頂棚竟是中空的,無需門窗,這巨大的天窗便將光線毫無阻隔的灑遍樓內每個角落。

“姑娘,你這屋頂是空的?”花頌微微一愣,“要是下雨怎麼辦?”

“傻丫頭,你仔細看。”沈碧沁沒好氣的拍了拍她的腦袋。

花頌這才定睛進去看去,這下終於看出端倪來了,驚訝道,“那…那是琉璃窗,這麼大塊的琉璃窗,還是純色透明的!”

這個時代雖然有了琉璃,但純色琉璃的製作工藝尚未普及,很是稀少,其價值幾乎可與玉石相媲美。

這麼一大塊的純色琉璃天窗,價值是極爲驚人的。

“恩,終於是看出來了。”

沈碧沁滿意的點頭道,“所以這天窗不僅能夠採光,還無懼風雨,算是我們茶鋪的一大特色吧。”

看着那巨大的琉璃天窗,衆人心中不由再次爲李虎默哀了一次,他們已經不敢想象這廝此次究竟被坑的多慘了。

接着,衆人便上了二樓,一上二樓,引入眼簾的便是設計優雅的假山清泉,曲水流觴,說不出的寧靜優雅,宛如仙境。

“這二樓是雅間,從這裡的靠窗位置可以清楚看到一樓的中央高臺上的節目。”

沈碧沁帶着衆人入了其中一雅間。

二樓的佈置已經全部完善,茶几設置閣間中央,其上茶盤爲木製,雕琢精巧,寓意高雅,靠窗則是擺放着一張棋桌,屋內還掛有字畫,雖不是出自名家,卻將房間內渲染的墨香四溢,雅韻非常。

這樣的地方正是文人雅士最爲喜愛的清修之地。

饒是劉長福這樣的武人進來,都覺得心情一陣舒暢,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這裡的確是個極佳的修身養性之所。

“二樓大概就是這樣,至於三樓就不用看了,如今還未裝修完畢,再者也不過是廂房,沒有什麼好看的。”沈碧沁尋了位置坐下說道。

“姑娘,這裡好漂亮,這住一晚上,應該很貴吧。”花頌一臉驚歎的說道。

“也只有你纔會在意價錢,人家那些大官人才不缺這點兒錢呢。”沈碧沁笑着說道。

“也對。”聞言,花頌這才傻傻的點頭。

“如何?”此時,沈碧沁轉頭看向慕容旭。

“很不錯。”

慕容旭點頭,“如此別緻的設計還是第一見,只是,你這既是茶樓,想必在茶道上也該有特別的地方纔是。”

“那是當然,茶藝纔是我們這裡最重點的。”

沈碧沁笑着點頭,“不過那些茶師都還在培訓當中,你現在是看不到了。”

“哦?”

聞言,慕容旭幾步上前攬住沈碧沁的纖腰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低頭看着她道,“那些茶師既然是你培訓出來的,你又豈會不知?”

見到這一幕,風吟和劉長福等人主動的背過身去。

“呵,慕容將軍這是爲了品茶,不惜出賣色相麼?”沈碧沁挑了挑眉,伸手攬住他的脖子輕笑道。

“對象是你,自是無妨。”慕容旭說的一臉淡然。

“哼,你不當商人,可真是可惜了。”

見某大將軍如此厚臉皮的回答,沈碧沁沒好氣的冷哼一聲,隨後道,“算你運氣好,我讓人打造的第一批茶具已經出來了,既然你想看,那我親自爲你演示一番也無妨。”

“拭目以待。”慕容旭輕笑頷首。

既然決定給慕容旭示範一遍,沈碧沁立刻讓人去準備茶具過來。

“不同種茶的茶藝均有差異,今日匆忙,我就先給你示範比較簡單的綠茶。”

茶具很快被送了上來。

按着沈碧沁的吩咐,製備的茶具共有煮水小爐一個,注子一壺,茶荷一碟,茶匙一支,令置一茶壺、一水盂與一高身純色琉璃盞。

“坐吧。”

東西都擺上之後,沈碧沁雙手疊於身前,先是緩緩躬身行了一禮,便是在蒲團上跪坐而下。

這一刻,衆人明顯感覺到沈碧沁整個人都是沉靜了下來,氣質瞬間改變。

聞言,慕容旭也是神色一斂,跟着在蒲團上盤膝而坐。

“此次爲你示範的乃是綠茶中的聖品,西湖龍井,至於茶葉的具體品質,還需要等你品鑑。”

沈碧沁提起注子,一邊往茶壺內倒入熱水,一邊解說道“西湖龍井乃是綠茶中的珍品,茶細嫩,不可用沸水直接沖泡,否則會造成茶湯失味,因此需將開水先適當降溫,此步驟喚作涼湯。”

將注子放回爐上,沈碧沁纖手擡起,便是朝着琉璃盞伸出。

只見她右掌下翻貼於盞壁,左手覆於盞低,雙手同時靈巧翻轉,便是將倒扣的琉璃盞翻正,輕放回桌上。

接着,她提起一旁的注子開始沿盞壁往內傾注沸水,約至琉璃盞三分之一處便停了下來。

將注子放回,她右手持琉璃盞壁,左手拖盞低,右手手腕按逆時針轉動,雙手一起運作,使盞內各部分與開水充分接觸,滌盪之後,將裡面的開水倒入用來專門裝成廢水的水盂之中。

風起雲涌 三八一:鳳凰三點頭

“此步驟是用來清洗茶盞的,喚作‘洗盞’,大小不同的茶盞其清洗方式也有差異,此法只適合如同琉璃盞般比較大的茶盞。”

沈碧沁解說完,便拿起旁邊的茶荷與茶匙,往琉璃盞內投入適量的茶葉,“西湖龍井沖泡之後姿態甚美,爲能清晰觀看,用琉璃盞盛裝最爲合適。”

隨後,拿起事先放置的茶壺往琉璃盞內注入少量熱水。

“珍品綠茶需二次沖泡,第一泡名爲潤茶。”沈碧沁說着,繼續右手持盞,左手託底,輕輕搖動其中的茶湯,使茶葉浸潤,舒展。

約莫二十個呼吸的時間,沈碧沁便將茶盞放下,伸手去取茶壺。

“接下來第二泡便需要用到一種沖泡手法,是我們茶樓獨有的秘技,‘鳳凰三點頭’。”

說着,沈碧沁右手提壺柄,左右壓壺蓋,手腕輕提,手肘與手腕齊平,然後利用手腕之力由低而高連續不斷上下往盞內注水三次,期間壺口亦跟隨上下起落,動作恰似鳳凰點頭,優美至極。

再觀那琉璃盞,盞中熱水入春波盪漾,茶芽隨之緩緩舒展,葉芽尖細如槍,葉片招展若旗,千姿百態的茶芽在冰清玉潔的琉璃盞中隨波晃動,好比出水芙蓉,栩栩如生。

待沈碧沁停手之時,這盞中茶湯,正滿七分。

“好!”

待茶盞被放到面前,慕容旭方纔回過神來,不由眸光大亮,忍不住一聲喝彩。

他眼力耳力過人,已知沈碧沁這看似簡單沖泡手法卻是內有乾坤。

鳳凰三點頭,水聲三響三輕,同響同輕;水線三粗三細,同粗同細;水流三高三低,同高同低;壺流三起三落,同起同落,這對手腕的技法要求是非常高的,不僅需要柔軟,還需要高超的控制力。

再看花頌等人,早已是兩眼發直,恍若夢中。

她們以前喝茶都是當做解渴之物牛飲,何時見過還有這樣的泡茶之法,當真是精妙無比,美輪美奐!

“請品茗。”沈碧沁只是淡淡一笑,對着慕容旭頷首。

“好。”

慕容旭雖是武將,卻從來不是粗人。

他端起了琉璃盞,先是置於鼻尖聞了聞茶香,這才輕呷一口,含在口中,閉上眼睛,讓茶湯在口舌間慢慢來回旋動,細細品味。

“如何?”半晌,見慕容旭睜眼,沈碧沁方纔開口問道。

“湯色清透明澈,其味先苦澀後濃香甘醇,更有慄香迴繞,確屬茶中聖品。”

慕容旭點頭道,“好茶。”

“招待你慕容大將軍的茶自然是好茶。”

聞言,沈碧沁翻了翻白眼,撐着下巴看着他道,“那你可能分辨出這是茶葉具體的品質?”

“你這是要考驗我麼?”聞言,慕容旭不由看着她微微挑眉。

“恩,就是考你。”沈碧沁沒客氣的點頭。

“那你怕是要失望了,這還難不倒我。”

慕容旭淡然一笑,隨後伸手拿過茶荷細細查看了一番,又用手拿起一葉幹茶輕輕捏了捏,這才緩緩道,“其葉狀如旗杆,湯色若糙米,幹葉細若蓮心,色澤清脆碧綠,且幹茶酥脆,溼度合宜。”

“所以?”聽到這裡,沈碧沁就知道,慕容旭想必已經猜出了這茶的來歷了。

“此茶該爲獅峰龍井,且爲明前茶,還是今年的新茶。”

說完之後,慕容旭不由驚訝的看向了沈碧沁,“這等珍品,你如何得到的?”

“嘿嘿,這是陛下賞給馮爺爺,我從他那裡偷來的。”沈碧沁撓了撓腦袋,嘿嘿的笑道。

“咳。”聞言,慕容旭差點被茶水給嗆了。

這種好茶一般人可喝不到,只做貢品,因爲產量少,就是皇帝給臣子做封賞也都是論錢賞的。

馮老不愛酒,就嗜茶如命,這東西他定然是寶貝不已的,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的寶貝疙瘩被偷了,鐵定要心痛死。

“姑娘,我可不可以也嚐嚐啊?”

一旁花頌一臉垂涎的問道,那茶看起來好像很好喝的樣子。

“讓我再泡是沒可能了。”

沈碧沁一臉小氣的把剩下的茶葉收回,然後指了指慕容旭道,“你可以讓他分你一點兒。”

“呵呵,我…我還是不喝了。”

花頌悄悄看了慕容旭一眼,見他雖然閉目品茶,但是手卻緊緊握着茶盞,就已經明白和慕容旭要茶喝,那簡直是虎口奪食。

於是,她一臉失落的耷拉下了腦袋。

“好了花頌,你又不懂茶,讓你喝你也喝不出差別來,到時候怕還要嫌棄茶苦。”

一旁風吟上前勸慰道,“還不如回去,姐姐給做奶茶喝,好不好。”

“奶茶,恩恩,好。”

聽了風吟的話,花頌也覺得似乎是那麼回事,這才又恢復了笑容,隨後疑惑的問道,“姐姐,爲什麼說西湖龍井是綠茶啊?綠茶是什麼?”

“呃…”聞言,風吟微微一愣,這個她還真是不懂。

“綠茶是類別,西湖龍井是茶名,茶的種類很多,分綠茶,紅茶,白茶,黃茶,黑茶,烏龍茶等。”

見着風吟投來求救的目光,沈碧沁便笑着開口解釋道,“這西湖龍井便屬綠茶,武夷巖茶你們應該也聽說過,則是屬於烏龍茶。”

“啊,姑娘,就這一個茶,咋還這麼多名堂啊,不就是用來喝的麼。”花頌聽得是一愣一愣的。

“所以說了,你不懂茶啊。”一旁風吟無奈的說道。

“這些若是想要知道,用心學的話…”

“不不不姑娘,我不愛茶,還…還是不學了。”

聽到又要學東西,沈碧沁話沒說完,花頌便如臨大敵的連忙搖頭,“這茶藝啥的太無趣了,要是學做菜,我還是很樂意的。”

“是,你就喜歡吃。”

聞言,沈碧沁不由笑罵了一句,不過還是很中肯的說道,“但說真的,你這做菜的手藝倒是日益見長,看來沒有偷懶啊。”

“姑娘,你就別誇她了,她那哪兒是學做菜啊,分明就是嘴饞,做的東西啊,每次都是一樣不差的全落她肚子裡去了。”

沒等花頌得意,風吟便是一盆冷水潑下,“那是您和夫人寬厚,這要是換作別人家主子,這麼貪嘴丫頭,還不早被收拾了。”

風起雲涌 三八二:禽獸不如

“姐,你還是我親姐姐麼!”見風吟如此拆自己的臺,花頌一臉的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

“你真別說,只要親姐纔會這麼坑你。”那邊,沈碧沁卻是一本正經的接話。

花頌:“……”

風吟:“……”

等慕容旭喝完茶,見時間差不多了,衆人便啓程返回。

“你這地方,的確很不錯。”

這話慕容旭說的很誠心,這樣的地方,不論什麼人只要來過一次,怕是就會直接上癮,再也走不開了。

“今日準備倉促,不然這演示之前還需要先焚香,旁邊也會安排人奏樂,這才能讓人真正的靜下心來。”

馬車內,沈碧沁靠在慕容旭懷裡,一臉舒泰的說道。

“只聽你這麼說,對你這茶樓建成之後的模樣,我便已萬分期待了。”慕容旭笑着說道,“待我招兵回來,就來看看。”

“哼,得了吧,我可不敢相信。”

沈碧沁擡起頭,一臉嫌棄的說道,“到時候你若再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怕是要學那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了,被給我輕易許承諾。”

“好,不愧是我的阿沁,果然瞭解我。”聞言,慕容旭淡淡一笑,並未否認。

他的確也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戰場上的形勢變幻莫測,他也無法做出確切的預斷。

“所以才說,善解人意的那個總是要吃虧。”沈碧沁可不吃慕容旭那一套。

“咳。”

見沒能忽悠過去,慕容旭不由尷尬的清咳一聲,隨後轉移話題道,“我看你這茶樓要招待的對象似乎是達官貴人,他們的品味皆是比較高的,珍品茶葉難得,這方面問題你要如何解決?”

“這個我早就想好了。”

沈碧沁微微一笑,勞神在在的說道,“我們會爲客人展示茶藝,提供中上品的茶葉,若是想要喝珍品茶,客人可自行攜帶。”

“恩,不錯,此法甚好。”聞言,慕容旭眸子一亮,面露讚賞的點頭。

“我們茶樓也可寄存茶葉,能夠爲客人提供便利。”

沈碧沁接續道,“不過這寄存茶葉需要付出一定的精力來保存,風險大,寄存費也是比較高的。”

“誒,你可真是天生的商人吶。”

慕容旭低頭在她髮鬢落下一個輕吻,一臉的歎服。

對於自家這個小妻子在經商之上的天賦,他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算你有眼光。”

沈碧沁毫不謙虛,笑的一臉得意。

馬車很快就回到了將軍府。

等兩人入了府內,這才發現,林震居然也在,而且馮老和林震兩人的面色看起來分外的凝重,甚至還帶着幾分怒氣。

“祖父,敦聲。”

“馮爺爺,二姐夫。”

慕容旭和沈碧沁對視一眼,並未多言,和兩人打過招呼便自尋了位置坐下。

“旭兒,有個壞消息。”

馮老深深嘆了口氣,隨後說道,“今日早朝定下了對沈守禮的安排。”

“如何。”

慕容旭知道情況肯定不好,但一時也想不到閻鬆他們究竟是做了什麼打算。

“沈守禮最後的處置是,到馭天軍中當監軍。”

林震板着臉說道,“雖然我們盡全力阻止,但閻鬆勢力太大,可能是因爲閻鴻的事情,他態度非常強硬,就是陛下也不得不答應了。”

“這個老匹夫,我還疑惑他這段時間如何會這般安靜,原來後手在這裡!”

沈碧沁眸子微眯,咬牙道,“他明知道沈守禮和我們的恩怨,若是將沈守禮放入軍中,那麼阿旭做事必然要受到很大的阻礙。”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若只是做一些大動作我倒是不擔心。”

馮老此時淡淡的開口道,“我就擔心他會做出一些更加無法收場的事情。”

“要不…”

聽到這裡,沈碧沁眼中閃過一絲殺氣,“乾脆一做二不休,派人…”

“不可。”

衆人從殺氣便明白了沈碧沁的意思,林震搖頭道,“雖說殺了沈守禮的確可以一勞永逸,但如今的節骨眼上若是沈守禮除出事,馭天難逃干係。”

“可如果就這樣讓他順利入了軍營,那閻鬆不等於就是光明正大的在阿旭軍營裡放了以眼線麼?”沈碧沁一臉擔憂,想到自己近來的預感,總覺得這個沈守禮會壞事。

“阿沁,你該信我。”

見沈碧沁面露焦急,慕容旭心下一暖,握上她的手安撫道,“我慕容旭不好對付,軍中的那些將士們,也不是好對付的,你安心便是。”

“旭兒,此事並非兒戲,你可有把握?”

馮老也是放心不下,那沈守禮放在身邊就如同定時炸彈一般,實在太過危險了。

“放心,我會讓人重點盯緊他,不會給他任何的。”

慕容旭微笑道,“再者,有兩隻海東青在,他只要敢有任何二心,必將無所遁形。”

“是的,還有海東青。”

想到兩隻海東青,衆人這心才放了下來,海東青的能力衆所周知,只要有它們盯着,沈守禮絕對沒有任何的機會。

“既然旭兒你已經有了打算,祖父便不再多說了,只是這個沈守禮心狠手辣絕非善類,你萬不可掉以輕心。”

馮老沉默半晌,這纔開口囑咐道。

“是,孫兒記下了。”對於馮老的關心,慕容旭自是恭敬接下。

“對了,說道這沈守禮,我就想到那個沈守仁。”

此時林震再次開口說道,“漳州府那邊的判決消息已經傳來了,沈守仁一家皆判處死刑。”

“怎麼難道是出了什麼變故?”沈碧沁不由眉頭一皺,“沈守仁沒死?”

“這倒不是,沈守仁一家在日前已經處斬,只是這個沈守仁爲了自己活命,在判刑之前居然妄圖將所有罪責推到田杏花頭上。”

林震一臉不忿的說道,“那可是他的親孃,雖然田杏花苛待岳父大人,但對這兩個親生兒子是絕對真心疼愛的,沈守仁此番作爲實屬禽獸不如。”

“二姐夫消消氣,田杏花一家都是自私冷漠的性子,這點我早猜到了。”

沈碧沁淡淡的說了句,隨後問道,“那田杏花最後如何了,這人還有用,還不能死。”

風起雲涌 三八三:負荊請罪

“原本沈守禮並未供出田杏花,但後來因爲沈守仁的關係,雖沒被判處死刑,卻也判處了一年的徒刑。”林震說道,“被分配到了附近的採礦場。”

“採礦?田杏花年紀一大把了,定然要受不住,看來得想法將她帶出來。”沈碧沁皺了粥眉頭說道。

“只是將她帶出來之後,你打算如何安排她?”

雖不知田杏花還有什麼用,但林震也沒有多問,有些事情,該知道的時候自然就會知道,他沒有必要詢問過多。

“我打算直接給她做個死亡證明,然後讓人將她帶回沈家村監禁起來。”

田杏花是個重要人證,難保閻鬆不會對她下殺手,所以,讓她從這個世間消失是對她最好的保護辦法。

“恩,行,就按着你的想法來辦便是。”

對沈老太的事情衆人倒是比較不在意,主要是沈守禮的事情令衆人覺得心中膈應。

“既然馭天這邊有了打算,那也就不再多說了,先回去了。”見事情說完,林震起身就要告辭。

“好,我送你。”慕容旭也跟着起身。

“將軍,夫人。”

就在此時,管家突然從門外快步進來,躬身一臉古怪的說道,“府…府前沈守禮沈監軍來負荊請罪了,跪着不走。”

“這個沈守禮,又要玩什麼花樣!”

聽到這話,衆人不由皺了皺眉頭,“他與將軍府似乎並無糾葛,他請什麼罪?”

“走吧,先出去看看再說。”

雖然衆人對沈守禮實在不感冒,但如今他畢竟是一個監軍,還跪在將軍府門前負荊請罪,他們也不能做的太過。

果然,當衆人出來,便見到被無數百姓圍觀的將軍府門前,沈守禮正揹負荊條跪在地上。

“林大人,沈某之前因爲醉酒胡言,害您深陷輿論泥潭不說,更是讓林夫人蒙受不白之冤,卻因一時失察還未能及時出面作證,造成了無不可挽回的後果,今日沈某特來請罪,還請林大人原諒。”

見沈碧沁等人出來,沈守禮立時抱拳行了一禮,然後將背上荊條拿下放在身前,對着林震道,“今日,只要林大人能夠消氣,無論如何懲處,沈某都無話可說。”

看着沈守禮的樣子,圍觀的百姓全都一陣交頭接耳起來。

“這不是今科探花郎麼?”

“是啊,之前還聽說吃上了官司,不過如今真相大白,卻是那些親戚做的糟心事兒。”

“這探花郎也是受了無妄之災,現在他還肯出來認錯,可見是個心胸寬闊之人。”

“怎麼說都是探花郎嘛,看來之前的傳言不可信,這探花郎是個光明磊落之人。”

“……”

聽着那些百姓們的談論,沈碧沁等人全是皺起了眉頭,看向沈守禮的眼中不由多了幾分重視。

今日此舉,不論林震是否原諒沈守禮,輿論便一下子將沈守禮給推上了正義的一面,他的黑歷史會被完全揭過。

‘置之死地而後生’,這一招,使的當真是妙不可言!

“沈監軍說笑了,既然你都親自前來致歉了,我林震又豈是得理不饒人的人。”

林震和慕容旭等人對視一眼,隨後面上不動聲色的上前將沈守禮扶起來。

“那沈某便認爲林大人這是原諒沈某了。”

沈守禮站起身後,立時便順着杆子往上爬,直接將兩人之間的恩怨給了結了,隨後轉頭看向慕容旭笑着打招呼道,“慕容將軍,沈某的認命已經下來了,日後軍中共事,還望將軍多多關照。”

“恩。”

對於沈守禮這種小人,慕容旭向來不喜虛與委蛇,只是神色冷淡的點頭。

“沈小姐,許久未見,家父可好。”

見到沈碧沁,沈守禮一臉熱情的上前搭話,似乎他們之前從未有過不愉快。

“家父身子一向很好,只要沒有糟心事和沒長眼的人在面前晃悠,自是過的無比舒心。”

沈碧沁神色同樣一片淡漠,“沈監軍既然已經道完歉,若是沒事便請回吧,林大人也要回去了。”

“呵呵,沈小姐說的是,明日沈某便要隨同將軍一同出發,也要回去準備準備,便不多留了,告辭。”

被這般冷淡對待,沈守禮眼底閃過一絲冷意,面上卻依舊滿是笑意,再次躬身行了一禮,這才轉身離開。

“這沈守禮,看來我們以前都小看他了。”

看着沈守禮離去的背影,林震眉頭一皺,有些擔憂的看向慕容旭。

今日沈守禮前來的目的衆人都明白,並非單純的負荊請罪那般簡單。

“果然是個狠人,對自己都這般狠,那對別人將會如何,便可想而知了!”

沈碧沁也是微微眯眼淡淡道,“他想負荊請罪也該是去林府,可偏偏挑着這個時候前來將軍府,分明便是想接着這個機會給外人營造一種他與將軍府關係和睦的印象。”

“不錯,一旦這個印象種下,那日後就是他與旭兒發生了什麼衝突,衆人也不會認爲沈守禮乃是公報私仇,畢竟…”

馮老扶着鬍子嘆氣道,“畢竟‘負荊請罪’這事可需要不小的魄力啊,這當真是他自己想出來的法子?”

“不管這個法子是他自己想出來的亦或是有人授意,能夠做到就足已證明他的心性絕對夠狠。”

沈碧沁冷冷一笑,隨後看着慕容旭說道,“阿旭,這沈守禮你一定要重點防備了。”

“恩。”

慕容旭肅然頷首,若是沒有今日這一遭他還真是有些輕視沈守禮的,如今看來,一個人的成長果然是驚人的。

翌日,慕容旭帶着親衛和沈守禮一同快馬離開,沈碧沁親自到了城頭送行,一起的還有京城的百姓們。

目送慕容旭離開,沈碧沁平復了下情緒便帶着劉長福要打道回府,不想卻被一個拿着糖葫蘆的小孩遞了張紙條。

“子馨哥?”

看着紙條的內容,沈碧沁一陣疑惑,看着劉長福道,“子馨哥邀我前去城南城郊的十里亭一聚。”

“姑娘,此事會否有詐?”

畢竟慕容旭纔剛剛離開,劉長福實在擔心有些人會趁機發難,“城郊地處偏僻,我們還是多帶些人前往安全些。”

風起雲涌 三八四:特來辭行

“不用了,這是子馨哥的字跡沒錯,況且以你我二人的武功,若真遇上伏擊,就算無法戰勝,全身而退還是能做到的。”

沈碧沁微笑着搖搖頭,便上了馬車,“走吧,去十里亭。”

“是。”聞言,劉長福也並未多話,駕車前往十里亭。

等在十里亭百米外見到等在裡面的李言笙之後,劉長福的警惕之心才稍稍放鬆下來。

“沈姑娘,你可算來了,我家公子可是等您很久了呢。”

等在百米外的書童蘇葉一臉笑意的迎上前道,“公子有話想與您單獨說,還勞煩這位大哥留在這裡和蘇葉作伴了。”

“好,長福,你就在這裡等我。”沈碧沁對劉長福微微點頭,便朝着涼亭走去。

“子馨哥,想見我直接去府上便是,怎的約在這地方?”在李言笙對面坐下,沈碧沁不解的問道。

“今日是我來與你辭行的。”李言笙溫和一笑道。

“辭行?”

聞言,沈碧沁一愣,這消息來的有些突然,令沈碧沁回不過神來,他們好容易纔在京城重逢,這纔多久,李言笙又要走了?

“此次乃是遠行,會離開一段不短的時間,所以離開之前纔想與你見見,道個別。”李言笙眼中微微閃過絲絲不捨,看着沈碧沁說道。

“爲何如此突然,子馨哥在京城不是一直好好的,怎麼現在卻要走了呢?”沈碧沁不捨的追問道。

“我若說,是爲了逃婚,你可信?”李言笙凝視着沈碧沁輕笑道。

“呃…”

聞言,沈碧沁話音一噎,不由眨了眨眼睛,總覺得這種叛逆的事情放在李言笙身上就入天方夜譚一般。

“便猜你會不信,可此事爲真,祖父一直在爲我籌備婚事,我不願,只好選擇離開,所以纔會邀你在這十里亭相見。”

李言笙無奈的輕嘆一聲說道。

“可…可是子馨哥,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沒想到你也會…”沈碧沁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沒想到我也會做出此等忤逆之事是吧?”

李言笙淡笑着說道,“感情之事講求你情我願,妻子乃是要攜手共度一生的人,如此草率的包辦婚姻,並非我李言笙所願。”

“子馨哥,你實話與我說。”

沈碧沁眸光湛湛,盯着李言笙看了會兒認真道,“你心中,是不是已經有屬意的姑娘了?”

“我便知瞞不過沁兒。”李言笙笑着點頭,神色如常。

“還真的有了呀!”

聞言,沈碧沁立時驚又喜的說道,“那…那子馨哥大可和李伯伯說清楚呀,能入你眼的女子必然不凡,李伯伯應該不會反對的,你又何必非要弄到逃婚的地步呢?”

“她已心有所屬,我李言笙此生是無法得償所願了。”說着,李言笙面色不由浮現一絲苦澀,笑容也帶上幾分自嘲。

“子馨哥…”

聞言,沈碧沁突然就沉默了,她沒想到優秀如李言笙,在感情上竟然也會遇到這種求而不得的情況,實在令人費解。

“沁兒,感情的事情也是講緣分的,我與她今生該是有緣無分的。”

見沈碧沁面露擔憂,李言笙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微笑道,“我也已經想開了,只是如今還走不出來,因此並不想急着成婚,這樣對那嫁與我的女子並不公平。”

“恩,子馨哥你說的很對,我支持你的想法,只是,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見李言笙神色平淡,沈碧沁知道他說的是真的,但依舊覺得很是心疼,這樣出色的男子竟會在感情上遇到挫折,她實在想象不出,有誰能夠拒絕的了這樣一個謫仙般男子的愛慕呢。

“其實我此次想要離開,逃婚是其一,最重要的還有另外一件事情。”

李言笙笑着說道,“我發現以往的很多醫書都存在錯誤的地方,我想要四處去遊歷,邊行醫邊求證,希望日後能夠寫出一部準確完善的醫書,減少誤診,拯救更多人的性命。”

“如果這是子馨哥的真實想法,那我絕對支持!”李言笙的話,聽得沈碧沁心中震然。

有些時候,古人的很多想法總能讓她自慚形穢,她骨子裡有着商人的算計和冷漠,做事向來講求步步爲營,可不論是林博文或者李言笙,他們在人格上的純粹和高尚,註定是她此生永遠無法企及的。

“好,有沁兒這句話,不論前路多困難,我必然都會堅持下去。”李言笙微微一笑,鄭重的點頭。

“子馨哥,保重。”

沈碧沁說着,上前一把抱住了李言笙,“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一定要記得保護好自己,只有活着,才能造福百姓。”

想要著成一本醫書,需要花費的心力是巨大的,需要走遍大江南北,更需要嚐遍百草,其中兇險難料,歸期更是難定,日後想再相見,怕是難了。

李言笙沒想到到沈碧沁會突然抱住他,身子瞬間就僵住了,但很快便回過神來,釋然一笑,伸手輕輕將她擁住,安撫的在她背上拍了拍。

能成爲她放在心上在乎的人,這樣,便足夠了。

“子馨哥,不論你到了哪裡,記得時常給我送信,可別再如先前一般,一走就沒消息了啊。”

兩人並肩走下涼亭,沈碧沁一臉鄭重的交代道,“不然的話,我可是要生氣的。”

“好,我記下了,一定給你寄信。”李言笙微笑着頷首,到了馬車旁,再次和沈碧沁作別,便是上車離開。

馬車漸行漸遠,突然,一片片白色輕絮擋住了雙眼,籠罩了蒼穹。

“這是…”

沈碧沁微微一愣,便伸出了手,看着陰沉的天空喃喃道,“下雪了…”

“姑娘,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呢。”

劉長福也是一臉的感慨,有多少年沒見過雪他自己都記不清了,“姑娘,我們回去吧,這雪下的突然,等會兒彆着涼纔是。”

“恩,回去吧。”

沈碧沁點點頭,隨後突然輕笑道,“花頌那妮子第一次見到雪,這不知道該興奮成什麼樣子呢。”

風起雲涌 三八五:你有些沉

“我猜啊,肯定已經在雪地上跑起來。”

想到花頌天真爛漫的性子,劉長福也是不由失笑,既然選擇和風吟在一次,他自然也將花頌給當做親妹子看待了。

隨後,沈守義不由愣了愣,看着沈碧沁的眼中帶着幾分疑惑,姑娘應該也是第一次見到雪,怎麼會…如此的冷靜呢?

“姐姐,你快看,下雪了,下雪了!”

不出劉長福所料,將軍府中,花頌一見着下雪,顧不得冷就衝了出去,看着一朵朵雪花在手心融化,激動的一張小臉紅撲撲的。

她從未見過如此神奇的景象,果然是有趣極了。

“花頌,快披上外衣,小心着涼了。”

風吟也是第一次見雪,同樣覺得萬分新奇,不過這反應比起花頌可是要冷靜的多,趕緊拿了外套給花頌披上。

“謝謝姐姐,哈哈哈,姐姐你快看,這雪花和棉花似的,很輕很輕,可摸起來卻是冰渣子。”花頌一臉興奮的在雪地裡奔跑,接着朵朵雪花,笑顏如花。

“你小心點兒,別摔倒了。”

風吟自己也是伸手接着雪花在手心細細看着,然後看着它慢慢融化,在手心化成一灘水。

“放心吧姐姐,我哪裡會那麼笨…誒呦…”

花頌一臉自信的說着,可話剛出口,就只覺得腳下一滑,整個人便往旁邊倒去。

“小心。”

一聲低喝,身着黑衣的龍六不知從何處飛撲出來,一把接住了她。

“哎呦…”

然而,花頌的的重量超出了龍六的預估,加之融了雪水的地上太滑,龍六一個沒站穩,兩人便一起抱着滾在了地上。

“哈哈哈…”

見着他們的樣子,府裡其它圍觀的下人一時沒忍住都掩嘴笑了出來。

“咳,你們…沒事吧?”

風吟也是古怪的清咳一聲,趕緊快步上前詢問兩人的情況。

“小六子,你怎麼沒和將軍一同離開?”

見龍六居然出現在自己眼前,花頌一臉驚訝,她以爲龍六已經跟着慕容旭一起離開了呢。

“咳,花頌,你有些沉,可不可以先起來?”

雖然溫香軟玉在懷挺舒服,但現在他後背摔得實在疼,一點兒風花雪月都感覺不到。

“那個花頌啊,龍六爲了保護你大概是傷着了,你壓着他傷口了。”

見花頌一張臉瞬間漲的通紅,風吟便明白她心裡在想什麼了,趕緊解釋道。

“啊,原來是這樣啊!”

花頌一向將想法都展露在臉上,聽了這話才一臉恍然大悟的點頭,趕緊從龍六身上爬起來,扶着他羞澀道,“你…你傷到哪兒了,難受不?”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花頌心裡卻暗暗下了決定,一定要把這身肉給減了,不然若是日後成親,龍六抱不起她可怎麼辦?

“無事,是我沒注意,不怪你。”

龍六也發現自己方纔說的有些不對,趕緊開口解釋一句,隨後看着她道,“你沒傷着吧?”

“沒有,你都給我墊背了,我哪裡能摔…”

花頌沒多想就說了出來,然後聽到身邊衆人下人又在低低的笑,這才反應過來,小臉更紅,趕緊轉移話題道,“你…你不是跟着將軍一塊走了麼,怎麼會在這裡?”

“是夫人和主子說的,讓龍十二和我換了。”龍六笑着說道,“此事還要多謝夫人。”

“原來是姑娘,姑娘果然最好了。”聞言,花頌立時滿臉笑意的歡呼起來。

“好了,你小心些,可別再摔了,和你說的小心些,你就不聽,要不是龍六你可得要吃苦頭了。”

拍去花頌身上的雪花,風吟沒好氣的嗔裡她一眼,這纔對着兩人說道,“這雪看起來越來越大了,還是先進屋休息吧,莫要着涼了纔是。”

“我是暗衛,就不去了,風吟姐,你和花頌先進去吧。”龍六卻是搖搖頭,要動身繼續隱入暗處。

“龍六,你既是花頌的未婚夫,那便不是外人,一同進去吧。”此時,卻是沈碧沁笑着從外面走了進來。

“姑娘,你回來了。”

見沈碧沁回來,花頌立時滿臉歡喜的跑上前,然後略有羞澀的看了龍六說道,“姑娘,謝謝你讓小六子留下來。”

“你從昨日就心情不好,以爲我知道呢,好了,以後可以天天見,不難過了?”沈碧沁摸了摸花頌的腦袋打趣道。

“恩恩,不難過了。”花頌笑着連連點頭,“謝謝小姐。”

這場雪下了半日,直到午後方纔停歇,批了斗篷出門,晶瑩雪景入眼,令衆人皆是眼前一亮,驚歎不已。

天色初晴,地上,屋頂皆是皚皚白雪,屋檐處掛着點點晶瑩剔透的冰珠簾,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着點點精芒,一片純淨的冰雪世界。

“好漂亮啊!”

“這就是雪啊,以前只是聽過,不成想竟是這般漂亮!”

看着眼前的場景,將軍府內所有從南方跟隨前來的下人全都走了出來,他們從未見過雪,此時皆是滿臉驚豔。

“哇,姐姐,這雪摸起來冰冰涼涼的,真好玩兒。”

那邊,花頌蹲下身子,捧起了一手的雪,然後稍稍鬆手,雪渣便從手心簌簌滑落。

見狀,沈碧沁眼中閃過一絲亮光,也跟着緩緩蹲下身子。

手心捧起一團雪,靈巧的快速揉成一小團,便朝着花頌扔了過去。

“嘭…”

然而,那些雪球尚未扔到花頌身上,一道黑影便閃了下來,一劍將雪球給劈成了兩半。

龍六的劍法自然是及準的,當一劍劈中雪球時心中還很得意,只是他脣角笑容尚未展開,那雪球便是爆炸開來,直接濺了他一身。

“哈哈…”

看着龍六自作聰明的樣子,沈碧沁憋了一上午的鬱悶便是一掃而光,捧腹大笑了起來。

“夫人…”

被沈碧沁如此笑話,龍六一臉的委屈,就想去看花頌尋求安慰。

“姑娘,你這是怎麼弄的,真好玩。”

卻不想,被某人給‘救’了的花頌根本就不領情,直接繞過龍六,無視他的一臉委屈,跑向沈碧沁滿臉好奇的詢問着。

這下,龍六一顆心是直接被傷的哇涼哇涼的,特別是感受到一衆小夥伴們投來的幸災樂禍眼神之後,更是窘的恨不能把自己就地埋雪裡。

風起雲涌 三八六:打場雪仗

“這個啊,很簡單呀,想玩兒的話我教你。”

沈碧沁勾脣看了一眼龍六,之後對着花頌誘導道,“不過少了人當靶子,不好示範。”

聞言,龍六頭皮一陣發麻,感覺到一陣不妙。

“這個簡單啊,讓龍六來嘛。”

果不其然,花頌立時看向龍六,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道,“小六子,你劍法那麼準,反正肯定不會被砸到的,你來當靶子好不好?”

“好…”

捂着生疼的心臟,龍六萬分違心的點頭。

他明白,沈碧沁這是對他方纔多管閒事,破壞她興致的懲罰。

此時,龍六心中是萬分的難過,被夫人給嫉恨上就算了,自家的姑娘都不站在他這邊,這一顆心簡直比被雪球砸中還要冷。

“既然如此,那麼小六子,就請你站好了。”

沈碧沁挑挑眉,教了花頌如何捏雪球之後,便稍稍運氣內力,瞄準一個刁鑽無比的角度對花頌說道,“花頌來,我們一起扔。”

“恩恩!

”聞言,花頌一臉激動的點頭,然後和沈碧沁一起將雪球給扔了出去。

“嘭嘭…”

兩道聲響過去,出乎衆人意料之外,沈碧沁的雪球被龍六一劍劈碎,可是,花頌的那顆雪球卻是正中了龍六的面門!

“哈哈哈,花頌好樣,果然沒讓我失望。”見此,沈碧沁立時指着正苦着臉抹冰渣的龍六大笑起來。

“姑娘,你是故意的。”

此時,龍六已經反應過來了,一臉幽怨的說道,“您知道我會重點防着您的雪球,就故意挑着刁鑽的位置扔,這樣花頌的雪球就會被我的給忽視了。”

“咦,不錯嘛,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呀,龍六你是越來越聰明瞭。”

聞言,沈碧沁掂了掂手中的新雪球,笑着說道。

“跟了將軍那麼久,自然是要聰明一些的。”突然被沈碧沁如此誇獎,龍六一時有些不知所錯起來。

畢竟,沈碧沁可是他心中一直以來最最敬佩的女神。

“不過,你知道我的性格向來是睚眥必報的。”

沈碧沁一邊掂着手中的雪球,一邊笑眯眯的說道,“你方纔壞了我的好事兒,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咕咚…”

龍六嚥了咽口水,下意識往後退了三步,結結巴巴的說道,“不…不是的,夫人向來是…”

“嘭…”

然而,沒等他說完,一顆雪球已經正中他的腦袋,極致的冰冷令他渾身打了個寒顫。

“嘭嘭嘭…”

緊接着,又是一堆的雪球突然一起朝他飛了過去,將他砸了個暈頭轉向。

“哈哈哈…”

定睛一看,卻是其它的五個龍隱衛紛紛現身,站在沈碧沁身後攤攤手,一臉壞笑的看着他。

龍七等人排行在龍六後面,平日裡一直都得聽命於他,今日有沈碧沁撐腰,難得一次以下犯上的機會,他們自然不會錯過。

“好,你們好樣的。”

龍六氣的面色的都青了,可是沈碧沁在眼前又不能動手,心中別說有多憋屈了。

“喂,你們這麼多人欺負小六子一個,太過分了。”

此時,花頌總算是覺醒了女朋友的自覺,站到龍六身邊一臉氣氛的指着龍七幾人大聲質問起來。

說完,兩顆雪球就朝着龍七幾人扔了過去。

“嘭…”站在最前面的龍七一時不備,竟是被扔了個滿身的雪,身邊幾個人也是不幸中招了。

“哈哈哈…”

見此,龍六立時痛快的大笑出來,絲毫不擔心龍七他們敢對花頌動手。

果然,龍七隻是苦笑的拂去身上的雪,手上的雪球根本沒敢扔出去。

說不知道,風吟和花頌可是沈碧沁最爲喜愛的貼身丫頭,平日裡寵的和自家姐妹似的,他們自然是不敢隨意動手的。

“花頌,你過來,這是男人之間的戰爭,你別管。”然而,沒等龍六得意多久,沈碧沁就笑着朝花頌招了招手。

聞言,龍六立時一驚,求救的看向了花頌。

現在花頌可是他的救命符,若是花頌走了,他絕對會被圍攻的。

“姑娘,我要是離開了,他們會欺負小六子的。”

花頌看了看沈碧沁,又看了看龍六,最後還是抱着龍六的手臂搖了搖頭。

花頌的這個舉動讓龍六身子微微一顫,感動的差點兒沒哭出來。

而其它的龍隱衛,則是各種羨慕嫉妒很,氣的一陣直跺腳,怎麼明明都是龍隱衛,他們跟在姑娘的身邊時間更長,這花頌姑娘就偏偏被常年在外的龍六給拐了呢!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恩,很好。”

沈碧沁挑了挑眉,也不再多話,一個雪球就直接朝着龍六扔了過去,沉聲道,“龍六洗腦並劫持本夫人的貼身丫鬟,所有龍隱衛聽令,將花頌救回來!”

“是!”

龍奇等人一聽,立刻就明白了沈碧沁的意思,再沒任何顧忌,手握雪球就追了上去。

“小心!”

看着那鋪天蓋地而來的雪球,明知就算被砸中也不會受傷,龍六還是捨不得花頌被砸中,快速背身將她護在了懷裡,自己承受了所有的攻擊。

“花頌,聽我的,你負責進攻,我保護你。”龍六抱着花頌一邊躲避攻擊,一邊在她耳邊說道。

“嗯嗯嗯。”

花頌眸光大亮,躲在龍六懷裡,挖起地上的雪捏成雪球就從龍六肩頭朝着身後扔不斷扔去。

龍隱衛的武功是按着排行來的,龍七他們的能力在龍六之後,雖然人多勢衆,加上沈碧沁並未動用內力,因此這一時半會兒還無法困住龍六。

“劉大哥,我們去幫幫花頌呀。”

見沈碧沁那邊人多,花頌很快就要被抓住了,風吟顧不得那麼多,拉了劉長福就站到了龍六的身後。

“姐姐!”

見風吟來幫自己,花頌立時歡喜的大叫出來,指着龍七他們大喊道,“姐姐,快打他們,打他們!”

“風吟,你躲我身後,我掩護你。”劉長福點點頭,同樣將風吟護在身後。

“好呀,風吟,長福你們兩個叛徒,上,將他們一同抓回來接受懲罰!”

見此,沈碧沁脣角勾起一抹愉悅的笑意,大喊一聲,帶着衆人加大了攻擊力。

風起雲涌 三八七:茶樓開張

“哈哈哈…夫人快扔呀。”

“夫人扔的好!”

“夫人好功夫!”

“……”

見着院中主子們的嬉鬧,所有下人全都圍在一旁吶喊助威,只是,這支持的人明顯一邊倒,全是站在沈碧沁這邊的。

在如此劣勢的情況下,龍六他們饒是再強悍也是節節敗退,被扔的一身的雪,苦不堪言。

“哈哈哈…”

見着龍六幾人狼狽逃竄的模樣,沈碧沁一整日裡的鬱悶倒是解去了,心情也變得輕鬆起來。

是啊,雖然慕容旭和李言笙離開了,但那只是暫時的,更何況她身邊還有這麼多人陪着,她應該振作起來纔是。

這一場雪戰打到馮老散衙回來方纔收場,衆人皆是玩兒酣暢淋漓,快活不已。

時間飛逝,轉眼就到了冬月初八,這日是宜開市的好日子,茶樓和自選超市的開張便定在了這一日。

昨日方纔下過一場大雪,今日雪晴,天氣分外的好,沈碧沁照常起了個大早,晨練之後,用過早飯,便乘坐馬車前往茶樓。

這茶樓在沈碧沁眼中可不僅僅是顆搖錢樹,更是收集各種消息的重要渠道,因此她的主要心力還是放在茶樓上面,至於自選商行那邊,自有別的人專門負責。

茶樓明面上的老闆是沈碧沁專門從杭州調回來的趙小羅和李嬌夫婦,雖然兩人在杭州做的不錯,但一聽能調到距離沈碧沁更近的地方做事,皆是二話沒說便趕了過來,至於杭州那邊,有新的心腹接手。

如今丐幫的勢力早已經覆蓋全杭州,對於這些手下的動靜沈碧沁是一清二楚,絲毫不怕他們做出什麼小動作來。

因爲別院之內的人大部分都住到了將軍府,如今便空了下來,夫妻兩人到達之後便住在了裡面。

馬車很快就到了茶樓前停下,擡頭看去,高大雅緻的茶樓上高掛一張牌匾,其上寫着‘陶然居’三個燙金大字,落款乃是馮毅。

馮毅,當朝內閣二把手,明眼人單從這牌匾便看出了陶然居的不凡。

“見過沈姑娘。”

沈碧沁一下馬車,李嬌夫婦便一臉笑意的上前行禮,熱情的打招呼,“勞煩您特地前來參加剪綵,李嬌感激不盡。”

“老闆娘客氣了,你我都是老交情了,不必如此。”沈碧沁笑着搖頭道。

見李嬌竟然和沈碧沁如此熟絡,那些旁觀的衆人心中都是一陣猜測,這牌匾是當朝馮閣老親筆所書,如今將軍夫人又親自過來,看來這家茶樓的背後之人是沈家無疑了。

“沁兒。”

沈碧沁正和李嬌說着話,身後一陣馬蹄聲傳來,接着一位雍容秀雅的婦人便從車內走了下來,歡喜的和沈碧沁打招呼。

“安姐姐。”沈碧沁見人,立時笑着上前和常安打招呼。

“沁兒,這幾日不見,你似乎更好看了,這身段真是羨煞姐姐了。”

見沈碧沁一身裝扮清雅高貴,雖說罩着面紗,卻依舊能看出她的氣色極好,粉面桃腮,豔光無限。

身形比以往稍稍豐潤些,特別是胸前那傲人的弧度,真不知要碾壓世間多少女子,而最令人豔羨的便是,那胸前規模雖是驚人,偏偏腰肢卻是極細,盈盈不及一握,一身絕世風采令常安都忍不住讚歎。

自己這個沁兒妹妹,當真是越長越標誌了,如此神仙般的人物,光是讓人看着都覺着喜歡。

“安姐姐,這麼說,我果然是胖了?”

聞言,沈碧沁小臉立時一誇,很是無奈的說道,“也不知怎麼了,近來食量大增,都要比花頌還能吃了。”

花頌:“……”

姑娘,我什麼都沒說,爲何也要躺槍?

“能吃是福。”

常安笑着說道,“誰說如今南冥以瘦爲美,但我還是覺得,女子就該如你這般豐腴纔好看呢,況且,你這真是一點兒都不胖。”

“誒,你別安慰我了,我自己也可苦惱了,分明近日裡特別的忙碌,要說應該瘦纔是,可偏偏就胖了。”

沈碧沁滿臉苦惱的說道,“而且,還特別能吃。”

可能是上輩子從小養成的習慣,沈碧沁如今雖然過得不錯,卻很是怕餓,只要稍稍餓到了,整個人情緒都會很不好,脾氣也會受影響,所以一旦餓了,沈碧沁就會吃。

然後最近她發現自己真是特別容易餓,飯量更是見長,沈碧沁很擔心,若是在這樣下去,該不會真要吃成一個胖子了吧。

“該是天氣的原因,如今入了冬,食量本就會增加,等開春天氣回暖,自然是就瘦了,沁兒你是習武之人,最是不用擔心這些了。”常安牽着她的手安撫道。

“恩,安姐姐這說的的確很有道理,冬天的確會比較能吃。”沈碧沁一聽,這才稍稍的放寬心。

“見過長樂郡主。”

見兩人說完了話,李嬌夫婦方纔上前給常安行禮,“民女是這茶樓的老闆娘,這是家夫。”

“原來如此,趙老闆,李夫人,你既是沁兒的朋友,那便不用多禮了。”

常安何等聰慧,立時便明白了李嬌夫婦二人的身份,想道這二人能得沈碧沁看重,必然是個能力出衆,因此也沒怠慢,態度很是親和。

“多謝郡主。”

見常安態度不似其它官家小姐那本清高冷傲,被人尊重的感覺令李嬌夫婦心下對着常安的印象好上不少,感謝的再次行禮這纔對兩人說道,“時間差不多了,便請二位上前剪綵吧?”

“也好。”常安和沈碧沁對視一眼便攜手走上臺階,上了茶樓門前。

“這不過一個茶樓開張,竟然請動了沈小姐和長樂郡主,看來這茶樓靠山不簡單吶。”

見連常安都來了,一衆圍觀的人都是竊竊私語起來,有了沈碧沁,就有了將軍府作爲後盾,如今又加上代表鄭國公府和鎮遠侯府的長樂郡主。

那往後,這茶樓是絕對無人敢惹了。

“好!好!”

沈碧沁和常安兩人一同握着剪子剪斷了紅綢,見此,人羣中隨之爆發出陣陣的掌聲與喝彩。

風起雲涌 三八八:悔不當初

“多謝各位今日前來捧場,我們‘陶然居’新開張,前三日所有的花費減半,各位對茶道感興趣的客官們不妨入內一觀,趙某保證不會讓各位失望的。”

等剪綵完畢,沈碧沁和常安被請入茶樓內的專用雅間,趙小羅和李嬌夫婦立時出來招攬客人,“就是不喝茶也無妨,今日歡迎諸位隨意入內觀看,不過明日可就不成了。”

“費用減半,這酒樓看起來定然不一般,那我們便進去看看。”

很多學子早就被酒樓的裝飾給吸引了,如今一聽,對視一眼便入了茶樓內。

畢竟這費用減半的機會難得,而且明日便不能隨便進去了,衆人抱着嚐鮮的心思,全都走了進去。

一進去,衆人便被裡面的陣勢給驚到了。

裡面的茶師有男有女,服飾一致,女茶師清新典雅,男茶師樸素大氣,面上均是帶着溫和的微笑,加上那幽幽薰香和嫋嫋琴聲,讓入樓的客人皆是心情舒暢,自覺的安靜了下來。

貴人們上了雅間,手頭比較拮据的客人則是在一樓的大廳落座,等待高臺上的表演。

“上了雅間的客人,將會有專門的茶師爲您表演茶藝,而大廳的客人,我們今日也給準備了節目。”

李嬌站在高臺上對着衆人滿臉笑意的說道,“我們茶樓的特色便是諸位從未見過的茶藝,請諸位欣賞。”

說完,李嬌便下了高臺,很快,四個女茶師個各佔據舞臺一角在茶几前落座,好保證所有的客人都能看到表演。

焚香之後,悠揚的琴聲隨之響起。

四個茶師表演的內容都一樣,她們動作優雅,纖纖素手在旋動翻轉間帶着別樣的韻律,順暢如流水,蹁躚若舞蝶,十分引人入勝,瞬間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直到茶師們沏茶完畢,由侍女將茶杯端到客人們面前,那些客人都還依舊沉浸在那妙不可言的茶藝表演中難以自拔。

大廳的客人尚且如此,上了雅間的客人便更不用說了。

這些茶師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早就將所有的茶道背的滾瓜爛熟,因此和客人們說起茶道的時候皆是胸有成竹,而這些全新的見解便好似爲客人門打開了一個新世界,令那些好茶的客人們瞬間便被俘虜了。

樓主的專用雅間之內,此時常安和沈碧沁兩人正坐在茶几前,看着茶師展示茶藝。

“妙,是在是太妙了!沁兒,雖不知你這些茶藝究竟是如何想出來的,但我相信,不過數日,這茶樓必然要名動京城啊!”

待得品過香茗,常安一臉驚歎的說道,“難怪你如此肯定這茶樓能掙錢,在我看來,這不僅是能掙錢那麼簡單了,這茶樓絕對能日進斗金啊!”

這樣的茶樓,不要說是在京城了,就是在整個南冥都是獨一份的,日後這陶然居難說不會名揚天下啊!

“安姐姐這麼說,那我就放心了。”

沈碧沁呷了口茶水,這才笑着說道,“我之前可還擔心如果不如安姐姐的意,安姐姐便要撤資了呢。”

“咯咯咯…”

聞言,常安先是一愣,隨後不由掩嘴笑了起來,“若是別人我信,要是你啊,能缺我這幾個錢。”

“錢我自然是不缺的,可我缺安姐姐你這個人呀。”沈碧沁不緩不急的微笑道。

“行了,你放心吧,如今見這茶樓如此不凡,你就是想趕我走,我都不走的。”常安失笑的搖了搖頭,隨後起身將整個雅間內看了一遍。

越看越是歎服,這雅間就連佈置都十分的用心,處處透着玄機,直擊那些文人墨客的要害,“沁兒妹妹,我如今只想說,你在這經商一道上,當真是天生的鬼才啊。”

“哪裡,安姐姐這是謬讚了。”

雖然對於自己的茶樓沈碧沁也很是滿意,但謙虛是美德,總該做做樣子的。

“行了,你這表情可不像謙虛的樣子。”

常安輕笑幾聲,隨後拉着沈碧沁的袖子道,“我對你這茶樓可感興趣了,你便帶我四處看看吧?”

“好,美人相邀,自當從命。”沈碧沁爽快點頭,便帶着常安在茶樓內四處逛了起來。

果然不出常安所料,陶然居不過開張數日,其中精妙絕倫的茶藝便傳遍整個京城,每日均是座無虛席,若無提前預約,那是絕對訂不到位置的。

一時間,陶然居名震京都。

此外,自選商行的生意同樣一日比一日火紅,幾乎所有周遭要買東西的人全都跑來這裡來了,即便一些住的比較遠的,也有很多人慕名前來。

沈碧沁在京城的生意可謂是一炮而紅。

就在沈碧沁數錢數到手軟,小日子過得風生水起的時候,漳州府的一個礦山內,沈老太卻是度日如年,過得苦不堪言。

“你個死老太婆就是沒用,讓你撿個柴火也能撿大半日!”沈老太方纔揹着柴火回來,就被一個面容尖酸的黑瘦廚娘給一下子推倒在地。

此時的沈老太如何還有任何的威風可言,衣衫襤褸,破爛不堪,面容枯瘦,滿頭白髮散亂,老態龍鍾,活脫脫就是一乞丐婆子的模樣。

“我呸!”

那廚娘一臉蠻橫的朝沈老太臉上吐了口唾沫,無比嫌棄的道,“真不知上頭怎麼想的,要你個老不死的過來,簡直是存心來添堵的,還不快去生活,坐地上裝死啊,今天不想吃飯了!”

說完,又朝着沈老太狠踹了一腳。

“沒…沒有,俺立刻就去生活,立刻就去!”

沈老太肩膀被踹的生疼,卻是一聲都不敢吭,從地上爬起來後連忙畏畏縮縮的低頭,抱柴去竈前生火。

艱難的用燧石點着火,沈老太越燒火,心下越是酸楚。

辛苦養大的兩兒子,一個居然想要讓她當替死鬼,另一個是自己榮華富貴之後就不顧她了,扔她在這礦山不聞不問,自生自滅。

想着想着,一時悲從中來,竟不由是老淚縱橫。

此時她突然想到了沈守義當年對他的孝順,想到沈李氏對她的服侍和順從,她真是悔不當初啊。

風起雲涌 三八九:毀屍滅跡

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報應,如果當初她不要那般偏心,如果當初她能夠對沈守義多一些寬容,如今她就是伯爵府的太夫人,那是享不完的清福啊,又怎麼會在這裡受一廚娘的氣!

她真的悔啊!

“哭哭哭,讓你生個火還委屈你了,晦氣的死老太婆,還不如死了算了!”

昨日這廚娘的丈夫和一個年輕小媳婦勾搭上了,她心情本就不好,如今見沈老太居然還哭,心下更是煩躁,拿起一旁的燒火棍就朝她頭上打去。

“啊,你…你做什麼!”

沈老太被廚娘給收拾怕了,一直都防着她,見她如此舉動,嚇得趕緊側身一滾,就躲開了去。

“嘭…”那燒火棍重重打在那藤椅上,竟是直接給打散架了。

“嘶…”

見到這場面,沈老太不由倒吸了口氣,方纔那一棍子若是落在她身上,絕對是要去掉半條命的!

“你…你要殺人啊!”沈老太縮在地上看着廚娘,滿臉的恐懼。

“居然敢躲,老孃看你怎麼躲!”

見沈老太居然躲開,無處發泄的廚娘怒意更甚,一步上前,一棍子更加兇狠的朝沈老太揮去。

燒火棍急速在空中掃過,帶起一陣刺耳的呼嘯聲。

“咔嚓…”

“啊…”

伴隨着巨響,一聲淒厲的慘叫響起,沈老太用去擋棍子的手直接被打斷了,疼的她瞬間面無血色,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你給我老孃起來,不就一棍子,裝什麼死!”

見沈老太不動,那廚娘怒氣更甚,上前對着沈老太身側又是重重一腳.

“噗…”

這一腳直接將沈老太整個人踢得在原地打了個滾,一口血就嘔了出來。

劇烈的疼痛令沈老太整個人都是蜷縮起來,額上冷汗涔涔,眼前發黑,滿臉的痛苦之色。

片刻之後,身子猛然顫了顫,竟然就沒了動靜。

“你…你別給老孃裝死,喂,死老太婆,你給老孃起來。”

見沈碧沁居然吐血了,那廚娘也是心底一慌,顫抖着手上前探了探沈老太的鼻息,發現還有呼吸,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但沈老太的情況依舊令她是心有慼慼,“這死老婆子不會就這樣沒救了吧?”

盯着一動不動的沈老太半晌,突然那廚娘眸子一眯,眼中說過一道殺氣。

“啊,婆娘,這…這老虔婆是咋滴哩?”

此時,那廚娘的丈夫從門外進來,見着這廚房內的情況,不由面色一白,驚慌的問道。

“還能怎麼樣,你自己不會看啊。”

見丈夫回來,那廚娘一臉冰冷的說道,“你給老孃聽着,老孃要是出事兒,你也脫不了干係,還不來幫忙。”

“不…不是啊婆娘,你這…這是想做什麼啊!”

看着廚娘發狠的表情,那漢子臉色都變了,結結巴巴的一句話說不完整了。

“哼,你偷吃都敢,現在是怕了?”

看着那漢子的送樣,廚娘冷哼一聲,隨後上前指着沈老太說道,“老孃還要做飯,這老婆子就交給你處理,不然到時被人發現,老孃咬死你是幫兇,你就等着陪老孃一塊兒死吧。”

“你!你這婆娘咋就這麼歹毒啊!”

聞言,那漢子氣的眼睛都紅了,可是礙於方纔廚娘威脅的話,他就是再氣也沒法反駁。

“你廢話什麼,做不做!”廚娘沒理會他的話,只是冷笑着。

這廚娘本來就是因爲犯了事兒才被罰到這裡服役的,加上多年和這些凶神惡煞的囚犯在一起,心腸也是別常人要冷硬的多。

“做!老子做行了吧,你說,要咋辦!”

那漢子看了看廚娘,又看了看生死不明的沈老太,最終一咬牙恨恨的問道。

“離着兩裡外的地方不是有個寒潭麼,將人扔下去就完事兒了。”廚娘一邊切菜,一邊慢悠悠的說道。

“哼,果真是最毒婦人心!”那漢子冷哼一聲,就背起沈老太快速離開。

“老大,我們現在怎麼辦?”

此時,沈家派出來負責帶走沈老太的人在看到這一幕之後都有些傻眼了。

雖然這可惡的沈老太被狠狠教訓他們心中挺痛快的,可姑娘特別交代過,一定不能讓這老太婆死了。

可現在看這老太婆的樣子,沒死也去了半條命了吧。

“恩,我看今日正是一個好時機,我們先跟上去再說。”領頭人說了一句,便帶着衆人快速跟上。

“老大,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啊?”一行人小心的跟隨着那漢子,其中一人不解的問道。

“姑娘交代了,讓我們給這老太婆找個由頭讓她消失在世人眼前,現在不正好麼,還不需要我們親自動手。”

爲首之人解釋道,“只要等那個漢子將老太婆扔入寒潭之內,我們在將人救走,如此一來,往後就再沒人知道沈老太的情況了,就算到時候廚娘殺人的事情敗露,沈老太的死亡也是確定了。”

“原來如此,老大真是高明啊!”聞言,衆人都是一陣佩服。

礦山在深山之中,除了那些礦工和囚犯,其它地方都是少有人煙,這漢子一路上明目張膽的扛着人走竟是沒給任何人發現。

那漢子出了約兩里路就到了一個寒潭前,他先是左顧右盼一番,隨後沒有任何的猶豫,便將肩頭的人給扔入了寒潭之中。

“啊…救…救命…”

一被扔進潭裡,沈老太便被凍醒了,拼命的叫喊起來,可年邁又是旱鴨子的她,不過撲騰幾下就沒了力氣,慢慢的沉了下去。

“你個老婆子遇上我家的惡婆娘,也算你倒黴了。”那漢子朝慢慢下沉的沈老太看了一眼,最終還是轉身匆匆的走了。

“救人,快。”漢子一離開,隱藏在暗處的衆人立刻就出來將沈老太救出了水潭。

“咳咳咳…”

一被救起,沈老太立刻咳嗽起來,吐出幾口水,就再次暈死了過去。

“老大,她這是…”見沈老太暈過去,衆人都是一驚,“不會死了吧?”

“沒事,只是暈過去,帶走吧。”爲首之人上前摸了摸沈老太的脖頸,自己也跟着鬆了口氣。

管她什麼情況,只要人沒死就好。

風起雲涌 三九零:淒涼處境

沈老太很快被幾人給帶回了沈家村,住的還是原來的沈家老宅,找大夫給她看了傷,幾人就沒再管她徑直離開了。

沈老太一直睡到傍晚才醒來,等發現這居然是沈家老宅的時候,整個人突然就愣住了。

“哈哈哈…俺回來了,回來了…嗚嗚嗚…”

片刻的沉默後,沈老太先是大笑出來,之後就捂着臉痛哭出來。

這種慶幸又淒涼的感覺,令她心中萬分的複雜,百感交集。

她下了牀,這才發現被子都是新的,旁邊也放着幾件新大衣,等出了門,門口還放着一些蔬菜米糧、油鹽和幾包藥。

看着眼前的東西,雖沒看到是誰拿過來的,但沈老太的眼睛一下就溼潤了,不願意承認,但如今還肯照應她的,並且有能力將她從礦山帶出來的,除了沈守義便再無別人了。

她擦了擦眼淚,佝僂着背將東西給抱進了屋內。

撿了院子裡一些枯枝生火,草草吃過飯,將藥放着熬,就開始自己動手收拾起來屋子來。

親自動手打掃過屋院的每個角落,沈老太的眼淚忍不住就開始往下落。

今日她才突然發現,在這個屋子住了大半輩子,她居然都從未親自打掃過,想想往日的種種,她真是越想越覺得對不起沈守義和沈林氏。

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身體上的疼痛加上心裡的疲憊,沈老太如何都睡不着,雖然不用再繼續待在礦山受苦,但這樣的處境卻令她心底發冷。

即便棉被都是新的,卻無論如何都捂不熱。

忠義伯府,廚房

“夫人,那田杏花做的那麼過分,你又何必對她那般好。”

沈林氏的貼身丫鬟紅袖一邊往適合內裝着膳食,一邊有些不忿的說道。

在得沈老太的情況之後,原本衆人是打算讓她自生自滅的,偏偏沈林氏還讓人給送了吃的過去。

“我只是覺得她年紀大了,於心不忍罷了,就是路邊遇到老人如此,我也會出手的。”

沈林氏說的很是自然,“對於她我已經放下了,不恨也不氣了,但往後也不可能再有任何瓜葛就是,既然沁兒說了讓我安置她,我也算是幫了自己的女兒吧。”

“可小姐不是沒說讓你那麼照顧她嘛。”

對於以前沈老太和沈家的恩怨,在伯爵府待了這麼久,紅袖自然也都知情了,想到夫人這麼好的人曾今被那樣過分對待,心中就很是不平。

“好了,看你這丫頭,比我還生氣。”

沈林氏笑着打趣了她一句,這才說道,“東西準備好了,就隨我去書房吧。”

“夫人,您真是細心,每日都親自爲老爺和三少爺準備吃食。”聞言,紅袖提了食盒,笑着說道。

“誒,近來老爺和小致爲了月港商業城的事情每日都忙到深夜,再不給補補身體,怕身體要受不住了。”說到這裡,沈林氏面色不由就露出幾分擔憂。

雖然沈家的錢財已經多的用不完了,但沈林氏明白,有些時候真是身不由己。

到了現在,沈家已經停不下來了,只能一直往前走,否則一旦落敗,必然受到對手各種無情的打壓。

“夫人,有您每日親自照料老爺和少爺的身體,他們肯定不會有事兒的,您是多慮了。”紅袖聞言,趕緊開口寬慰道。

“是啊,這父子兩要是沒我照顧着,真不知道要成什麼樣了。”覺得紅袖說的頗爲有道理,沈林氏笑了笑,就帶着人前往書房。

“相公,小致,先吃點兒東西再繼續忙。”到了書房,沈林氏便讓紅袖將宵夜擺好。

一盅混沌、一屜小籠包和一小碟甜辣醬。

“夫人。”

“娘。”

見沈林氏進來,沈守義和沈致遠兩人都是趕緊起身。

“真是辛苦夫人了。”沈守義溫柔的扶着沈林氏一同在桌旁坐下。

“都餓了吧,看你們父子兩個都一個樣,一忙就忘了時間。”

沈林氏爲兩人盛了碗混沌,笑着說道,“趕緊吃吧,吃完了,也該休息了。”

“多謝夫人。”

“謝謝娘。”

冬日本就容易餓,加上熬夜,原本投入工作沒什麼感覺,這會兒見着桌上熱騰騰的食物,頓覺一陣飢腸轆轆。

“老爺,你那事兒就這麼忙麼?還要忙多久才能結束啊。”坐在一旁看着兩人吃宵夜,沈林氏開口關心道。

“那這你可就得問你的寶貝兒子了,我如今可是給他打下手的。”咬了口小籠包,沈守義笑着說道。

“是,那孩兒真是多謝爹了。”

聞言,沈致遠喝湯的動作一頓,隨後無奈的看着沈林氏說道,“娘,這商業城雖好,但建成着實不容易,五妹這個甩手掌櫃當得愜意,我這邊可是麻煩事兒一堆呢。”

“怎麼,有那麼困難?”

這方面的事情沈林氏不懂,但沈致遠的能力她還是知道的,聽他說的這麼委屈,想來這此事情是真的不好處理。

“這商業城的規模構架非常大,最少也要兩三年才能徹底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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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致遠苦笑道,“還有,五妹的想法您也知道,都是些新的點子,所謂萬事開頭難,如今正是最困難的時候。”

“兩三年啊,那麼久。”

看着沈致遠消瘦也不少的臉,沈林氏不由有些埋怨的說道,“早知道這麼辛苦,這商業城就不要建了。”

“娘,話不能這麼說,雖然現在辛苦,但我有預感,這商業場一旦建成,絕對會是震撼天下的存在。”

沈致遠面露期待的說道,“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見到那日的到來,只要不出意外,這個商業城必將會成爲我沈家世代受益的寶貴財富。”

“是啊夫人,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們一個大男人哪兒那麼容易倒下,再說,不還有夫人你照顧着麼。”

那邊沈守義也接話道,“再說了,想要幹大事兒就得吃苦,有付出纔有收穫,這道理夫人應該也明白。”

“知道知道,你們父子兩人一唱一和的,我也說不過。”

聞言,沈林氏沒好氣的嗔了沈守義一眼,嘆氣道,“我啊,就認命好好當個老媽子,伺候好你們就是了。”

見此,父子兩人相視一笑,卻是心照不宣,沒有多話。

風起雲涌 三九一:衆叛親離

翌日一大早沈老太就醒過來了,這是在礦山那段時間養成的習慣。

果然,等出了門口沈老太便看到一些蔬菜和米麪,雖然都是生的,但對如今的她來說已經很滿足了。

安生的在屋裡修養了一個月,除了骨折的手,其它傷基本都好了,沈老太這才首次出門,獨自一人在村子裡四處走動。

然後她這才發現,沈家村已經完全大變樣,當年他沈家老宅在村裡是最好的,而如今,卻是成了最破舊的。

村裡人人都是青磚瓦房,不僅如此,村內道路也都是用青石鋪成,十分的乾淨整潔,再看不出一絲當年那個破落小村莊的模樣。

期間不時有面生的年輕媳婦從她身邊走過,看來是她離村這段時間新嫁入沈家村的。

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一切,沈老太清楚的知道她錯過了什麼和失去了什麼。

“哎呦,太奶奶的二寶真乖。”

沈老太走着走着,突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轉頭越過低矮的柵欄,便見到阿福奶奶正抱着一個兩歲多的小男孩子在逗弄着。

“阿福他奶奶,你家可真有福氣,不像俺家虎子那媳婦,這第二個還是個閨女。”

一旁,同樣是熟悉的聲音,虎子奶奶也是抱着一個不滿週歲的孩子,話語之中是毫不掩飾的羨慕。

“阿福他奶奶,虎子他奶奶。”見到兩個熟人,沈老太心下一喜,連忙揮手打招呼。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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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沈老太,阿福奶奶和虎子奶奶兩人對視一眼,隨後一句話沒說便彎腰拿了地上的凳子快速進屋去了。

“欸,你們等…”

見兩人要走,沈老太趕忙出聲要挽留,可人話沒說完,院裡的門就已經關上了。

看着兩人的反應,沈老太愣了愣,面色便是黯淡了下去。

接下去,沈老太每看到一個熟人就想打招呼,可清一色的無人搭理她,就是村裡的小孩,看到她也是轉身就跑,口中還罵着黑心壞婆子。

這一系列的遭遇,令沈老太一顆心入墜冰窖。

她再沒有心情繼續逛下去,轉身就往回走,可就在快要到家門口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小男孩的哭聲。

“嗚嗚…孃親痛痛…”

“哎呦,怎麼摔了,讓娘看看。”

然後,一道熟悉的婦人聲音傳了出來,哄道,“好了沒事兒了,孃親呼呼就不痛了啊,乖,石頭是男子漢,是不能隨便掉水豆子的,知道麼?”

聽到這聲音,沈老太渾身如遭雷擊,有些失魂落魄的一步步朝那戶人家走去。

走到並未關閉的院門前,沈老太看到自己的猜測中的人。

沒錯,那婦人便是已爲人母的沈碧玉,那個曾經被她各種苛待,最終和她斷絕關係的大孫女。

如今的她身姿豐腴,面色紅潤,眉眼之間盡是平和溫婉,可見日子過得極是稱心,和當年瘦弱枯瘦的模樣比起來簡直是判若兩人。

“孃親,有個老奶奶在外面?”此時被哄收淚的石頭突然指了指圍牆外,歪着頭一臉疑惑的說道。

“什麼老奶…”

沈碧玉笑着回頭,當看到來人是沈老太之後,整個人徒然就僵住了,面色瞬間變得蒼白。

“玉…玉兒,俺…”

見到沈碧玉面上的恐懼之色,沈老太竟覺得心下一痛,說着就要走上前去。

“田杏花,你來俺家想做什麼!”

此時沈趙氏正好從屋內出來,見到沈老太,臉上的笑意瞬間就消失無蹤。

“娘。”見到沈趙氏,沈碧玉立時拉着她的手,身子都有些微微顫抖。

“玉兒不怕,有娘在呢,你先帶着石頭進屋去。”

將沈碧玉擋在身後,沈趙氏快速走到院門前冷聲道,“怎麼,欺負這孩子不夠,如今她好容易過上清心日子,你又想來使壞不成,告訴你,有俺在,你甭想動他們娘倆一根汗毛!”

當年沈老太如何對待沈碧玉的,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樣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大雨夜裡被打破頭趕出門,這心腸是得多狠毒才做的出來。

“趙嫂子,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俺說…”

“不聽,俺不聽,你走不走,你要不走,俺立刻就喊人了!”

見沈碧玉帶着小石頭離開,沈老太心裡着急就想解釋,可沈趙氏根本不給她機會。

“你…你別,俺走,俺立刻走就是了,你別喊。”

沈老太很明白她如今的處境,若是沈趙氏真的喊人,那衆人定然不會多問就給她定罪的。

誰讓她以前做了太多缺德事,在衆人心中的印象已經根深蒂固了呢。

“娘,她…走了?”

見外面沒了動靜,沈碧玉這才心有餘悸的走出門來,手中還握着一根扁擔。

雖然這麼多年沒見到沈老太,而且和她斷絕了關係,但沈老太對她曾經所做的一切已深深烙印在她靈魂裡面,只要見到沈老太,她就會不由自主的害怕。

“玉兒,沒事兒了,俺明日便讓大武去抱只狗崽子回來養着,這老太婆回來了,就怕又來家裡鬧你。”

見沈碧玉面色蒼白,沈趙氏心疼的上前拿過扁擔放下,輕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不怕,有娘在呢,娘一定不會讓那田杏花再來咱家使壞,如今你又有了身子,得放寬心才行。”

“恩,俺知道的,多謝娘。”聽了沈趙氏的話,沈碧玉的情緒方纔安穩了下來。

見沈碧玉冷靜下來,沈趙氏轉身就將院門給關了,還落了栓,心中想着日後一定要注意着,不能讓沈老太再來家裡給兒媳婦添堵。

至於被趕走的沈老太,此時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沈碧玉拿着扁擔的畏懼樣子她看了,想到被自己的親孫女如此防備,心下就一陣的發苦。

想到方纔阿福奶奶和虎子奶奶兩人逗弄曾孫的樣子,沈老太就想到了沈佳明,她本來也可以有增外孫的,可卻被她自己給生生作沒了。

如今落了這麼個衆叛親離的下場,也活該是她的報應吧。

一時間,沈老太心中竟生出萬念俱灰的感覺來。

風起雲涌 三九二:好吃嗜睡

她知道她以前做錯了,現在是想要找機會彌補,可是她發現,衆人根本就不給她機會。

到了如今她才明白,很多事情一旦做錯便成了定局,並不是你想懺悔就能得到救贖的。

沈老太以前的所作所爲早就已經註定了,無論如今的她如何後悔都已註定得不到原諒,或許在未來她還有一絲希望,但此生能否有機會等到那一日,便未可知了。

京城,將軍府。

“風吟,再給我添一碗飯。”

晚間,衆人圍坐桌旁,沈碧沁用極快的速度吃完碗中的飯,將碗又遞給了風吟。

“五妹,你怎麼變得這麼能吃了?”

見沈碧沁又要加飯,沈其遠一臉的不可思議,“你這都第三碗了,你沒發現你最近長了很多肉麼?”

雖然沈碧沁的腰肢還是如往常一般纖細,可那張小臉蛋分明圓潤了不少,雖然不曾影響到她的美貌,但的的確確就是胖了。

“可是,我就總覺得餓啊。”

接過風吟遞過來的碗,沈碧沁也是一臉的苦惱,“我已經在努力剋制了,不然能吃更多。”

“四少爺,之前姑娘就說過了,這是是因爲入了冬,所以食量纔有所增加的。”風吟笑着在一旁解釋道。

“可這也太能吃了吧,入冬我也吃的比較多,但再多也沒五妹這般誇張啊,這食量都趕上我了。”

沈其遠一臉的不解的呢喃道,“這可是兩個以前你的食量了,還有你最近也變得特別喜歡睡覺,都不像你臉。”

“恩?”

聽到沈其遠這話,原本靜靜吃飯的是馮老突然動作一頓,瞪眼看向了沈碧沁,見她吃的香甜,眸光不由漸漸深了起來。

“馮爺爺,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習武之人五感本就敏銳,被馮老如此盯着,沈碧沁終於是忍不住擡頭看向了他。

“沁丫頭啊,如今也沒有外人,馮爺爺問你件事兒啊。”馮老猶豫了半晌,方纔開口問道。

“馮爺爺你和我說話,什麼時候也變得這般客氣了?”

說話間,一碗飯又見底了,沈碧沁有些渴望的看了看飯鍋,最終還是決定再喝一碗湯就好了。

“誒,不急,風吟,你給沁丫頭再盛一碗。”然而,沈碧沁的動作卻被馮老給阻止了。

“是。”聞言,風吟只能照做。

“馮爺爺,五妹不能再吃了。”

見此,一旁沈其遠有些着急了,他也是不會想讓沈碧沁餓肚子,可這都吃了三碗米飯了,再吃,到時候怕是真要吃成大胖子了。

“不急,你先稍安勿躁。”

馮老伸手安撫了下沈其遠,然後目光深邃的看着沈碧沁問道,“沁丫頭啊,你這月事多久沒來了,你可記得?”

“咳,馮爺爺,你這個做什麼。”

見馮老突然問這個,沈碧沁不由臉上一紅,沈其遠也是面露尷尬。

“你好好想想,這很重要。”馮老卻是笑意一斂,認真的問道。

“恩,我想想。”

見馮老態度嚴肅,沈碧沁也認真起來,抹着下巴想道,“我這月事剛來不久,一向也不太準,所以也沒怎麼注意,但這次時間似乎隔的有些長了,兩個…咦,似乎有兩個月沒來了!”

“看來,這事八九不離十了。”

聞言,馮老眼睛微微一瞪,面色一陣複雜,但那眼中分明透着激動之色。

“老師,這五妹究竟是怎麼了?”沈其遠一臉的茫然。

“嘶,難道…”

此時沈碧沁也反應過來了,伸手輕輕撫上自己的小腹,滿臉的驚呀。

“你們兩人當時沒做措施是不是?”馮老盯着沈碧沁問道。

“這個…”

沈碧沁臉一紅,當時事發突然,只顧着親熱了,哪裡有時間想那些。

“到底什麼情況啊,老師,五妹,就不要打啞謎了。”沈其遠放下碗,看着兩人焦急的問道。

“如今只是猜測,還不好說。”

馮老搖了搖頭,隨後喊了劉長福進來道,“長福,你立刻去李院判府上將人請過來,記住,只能請李院判。”

“是。”聞言,劉長福沒有多問,點頭轉身離開。

沈碧沁明白馮老的用意,如果事情真如她們猜測的那樣,也就有請李院判過來纔是最保險的,不然萬一消息泄露出去,對她的名聲是極爲不好的。

“老師…”

“好了無極,你就先別問了,等李院判過來,你自然就知道了。”

見沈其遠欲言又止的模樣,馮老笑着打算了他的話。

“哦…”一頭霧水的看了看兩人,最終沈其遠還是沒有多問,埋頭吃起飯來。

等沈碧沁等人吃完飯,那邊劉長福就帶着李院判過來了。

“老友啊,這大冷天的讓你過來,真是對不住了。”

見李思聞過來,馮老面帶歉意的上前道,“只是這事兒非你不可,我也是沒辦法啊。”

“行了,你我之間何須如此客氣。”

李思聞不在意的擺擺手笑道,“說吧,這麼急着讓我過來,是有什麼事兒啊?”

“是這樣的,沁丫頭近來身子總覺得不舒服,想讓你給看看。”馮老帶着李思聞進屋,讓劉長福守着門口,就將房門給關上了。

“恩,好。”見馮老如此鄭重,李思聞也不由皺起了眉頭。

“勞煩李爺爺了。”沈碧沁起身行了禮,便將手伸到了李思聞面前。

“恩。”

李思聞點點頭,伸手摸上了沈碧沁的手腕,不消片刻,他立時面色大變,看着沈碧沁驚訝道,“你…你這是…”

“李爺爺,有什麼情況,你直說便是。”

沈碧沁知道事情大概真被他們猜中了,也沒有意外,依舊很是鎮定。

“你將另一隻手也伸過來,老夫再確認一下。”李思聞收回手,面色凝重的說道。

“恩。”沈碧沁沒有任何猶豫,將另一隻手也伸了出去。

片刻之後,李思聞收回了手。

“老友啊,你應該早就猜到了吧?”

李思聞看着馮老皺眉道,“少年人年輕氣盛,做事容易衝動,你怎麼就由着他們,也不知道管管。”

“那麼說,真的是了?”

馮老卻是沒管李思聞的嘮叨,面露喜色的追問道。

風起雲涌 三九三:兩月身孕

“是。”

見着馮老的反應,李思聞就知道他那些話是白說了,無奈的嘆了口氣,轉而看着沈碧沁道,“你這是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噗…”

那邊一聽到這話,沈其遠一口沒過喉的水直接噴出來,神色有些呆滯的緩緩低頭盯向沈碧沁小腹,結巴道,“五…五妹,你這…和慕…慕容大哥已經…?”

“恩,是阿旭的。”

沈碧沁伸手輕輕撫上小腹,臉上帶着難掩的溫柔笑意。

兩個月,那就是在慕容旭離開的前一日,沒想到那半日的荒唐,竟然就有了。

也是她體質特殊,即便孩子兩個多月了,除了嗜睡和食量增大外並沒有出現其它明顯的症狀,難怪她一直沒發現。

“可…可是你和慕容大哥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成親啊,你這…”

沈其遠自然不會覺得自己的妹妹這樣做不檢點什麼的,只是太過驚訝了。

他們這些家人早就認定了兩人的婚事,即便是未婚先孕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很是高興,但外人就不一樣,等沈碧沁肚子遮不住的時候,可怎麼辦?

“四哥,你該知道我的性子,別人如何看我向來是不管的。”

慕容旭常年不在身邊,若是能有個孩子陪着,她也能夠安心些。

一想到很快就能有她和慕容旭自己的孩子,沈碧沁心中的感覺當真難以用語言來描述。

雖然今生有了爹孃,但終究不是親生的,而這個孩子卻是真正從血脈到靈魂都是和她有着難以分割的關係,是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

“就是,還有老夫在呢,怕什麼,老夫看誰敢亂說什麼,這就是我們慕容家的小少爺。”

馮老滿臉笑容的摸了摸沈碧沁的腦袋,這纔看着李思聞追問道,“那老友啊,這沁丫頭身體如何,孩子如何,我們需要做什麼不?”

“沈姑娘是習武之人,身體強健,加上她並沒有孕吐反應,吃得香睡得好,這胎穩着呢。”

如今李思聞算是看明白了,這整個將軍府裡的人思維就沒一個正常的,也不多廢話,只說孩子的事情,“但這總歸是雙身子的人,日後要少動武了,不過也沒必要就待着不懂,多走動走動對孩子也是有好處的,我這裡再開一些安胎藥,過了前三月,這胎就穩了。”

“好好好,那邊多謝老友了。”聞言,馮老趕緊歡喜的應下。

“看你高興的,不過這慕容家有後,的確是一件大喜事。”

雖然沈碧沁未婚先孕的確不大妥當,但李思聞也明白,當年魏國公府被滅門,只剩下慕容旭一人,現在這個孩子對慕容家來說可謂是意義重大,也難怪馮老那麼高興了。

“可不是嘛,我也是這麼想。”馮老滿臉笑意的連連點頭。

“李爺爺,那這安胎藥還要勞煩您從府上送來了。”

將軍府突然去抓安胎藥着實不妥,只能讓李府送過來了。

“放心,李爺爺知道怎麼做,回去就讓人給你送過來。”

李思聞看着沈碧沁慈和的笑了笑,這才提了藥箱起身,“既然無事,那我便先回去了。”

沈碧沁有身孕這是喜事,人一家子幾人少不得是要好好慶祝一番的,他自然不會沒眼色的繼續在這裡杵着。

“我送你。”馮老說着就要起身相送。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就是了,你還是多和你未來的孫媳婦說說話吧。”李思聞擺擺手,便快步離開。

等上了馬車,再次看了眼將軍府的大門,李思聞不由深深嘆了口氣,自己那個孫兒,如今是徹底沒有機會了。

離開也好,也許在外面還能遇到他命定的姑娘也說不定,整日在如此出色的女子身邊,又如何能看上別的。

“也虧得今日正好是沐休,不然就麻煩了。”

等李思聞離開,馮老笑眯眯的看着沈碧沁的肚子說道,“沁丫頭啊,這以後生意上的事情你就少摻和,孩子比較重要,有什麼事兒交給你四哥就好。”

“老師,你這偏心也太明顯了吧?”

聞言,沈其遠擡頭,一臉的難以置信,“你這是有了外曾孫不要徒弟的意思麼?”

“現在當然是外曾孫重要,就是你慕容大哥在這裡,也得靠邊站。”

馮老一臉理所當然說道,然後扶着沈碧沁坐下,歡喜的說道,“對了,這好消息的趕緊告訴旭兒纔是。”

“老爺,這可不成,我們老家有種說法,這孩子在前三月是不能說的。”聞言,風吟在一旁笑着說道。

“是是是,我卻是忘了,那就等滿了三個月再和那小子說,”

馮老這纔回過神來,贊成的連連點頭,“還好有你提醒,不然我可是要壞事了。”

“馮爺爺,那些不過是迷信罷了,你一個飽讀詩書的內閣大臣,怎麼也當真了。”沈碧沁無奈的說道。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反正小心點兒總是沒錯的。”

被沈碧沁如此打趣,馮老也不在意,看着沈碧沁的小腹歡喜道,“真是上蒼保佑,慕容家終於是有後了,日後慕容家定然會越來越興盛的,旭兒他爹孃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咳,馮爺爺,我困了,想去休息。”

聽着馮老的話,沈碧沁心下就一陣打鼓,她怎麼覺得馮老這是想讓她生很多個的樣子?

雖然吧,他們沈家再多的孩子都養得起,但她真心不想生太多,人生苦短,若是都花在生孩子上,得多浪費啊,孩子兩個是最好的,多了難免會照顧不到,反而不美了。

“困了啊,那就休息,趕緊好好休息。”

不知道沈碧沁心中的想法,一聽她困了,馮老立時被轉移了注意力。

“那我去休息了,這大中午的,馮爺爺你也休息下吧。”說完,沈碧沁立刻轉身快步離開。

若是等會兒馮老真的和她說起多生幾個的話題,她還不得崩潰。

自從得知沈碧沁懷孕,雖然李思聞說過沈碧沁身體好,順其自然就好的,但全府上下還是如臨大敵,每日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沈碧沁出半點兒差錯。

風起雲涌 三九四:證人到來

店鋪那邊的事情已經基本穩定下來,加上有漳州府帶來的那些人手在幫襯着,基本已經無需沈碧沁親自過問,因此她近來每日幾乎是除了吃就是睡,要麼就是看看書,小日子倒是過得很是愜意。

時光飛逝,不知不覺中便入了臘月中旬,天氣越發寒冷起來,窗外飄雪,但設有地暖的將軍府書房內卻是溫暖如春。

“好了,白瓊,這封信就辛苦你了。”給慕容旭寫完信,沈碧沁眼帶溫柔的摸着白瓊將軍的腦袋。

這幾年的相處,兩隻海東青和沈碧沁的感情已經非常親近了,被摸着腦袋,白瓊不由舒服的眯上了眼睛。

“唳…”

在沈碧沁手心蹭了蹭,白瓊方纔從窗口飛出,沒入一片風雪之中。

“孩子,你說你父親知道你的存在,會是什麼樣的表現呢?”低頭輕輕摸了摸尚未隆起的小腹,沈碧沁不由陷入沉思。

要說慕容旭那個面癱會是什麼反應,她還真是想不出來,不過,肯定是高興的吧。

“夫人,小人有事稟報。”正失神間,管家的聲音就在門外響了起來。

“進來吧。”聞言,沈碧沁這纔回神,讓人進來,“是有何事?”

“門外有三人稱是劉副管家的友人,想要見劉副管家。”

府裡有兩個管家,一正一副,劉長福便是副管家,如此安排也是爲了以防萬一,若是哪日主子都不再府內,也好有人拿主意,而劉長福絕對是最可靠的人。

“長福的友人?”聞言,沈碧沁不由微微皺了皺眉。

“姑娘,莫不是他們真的來了?”

就在此時,聽到管家話的劉長福一把掀開擋風的簾子走了進來,神色之中帶着難以自持的激動,“就是我…我在瓊州的朋友。”

“是了,這個節骨眼兒上,除了他們還會是誰!”

聽到劉長福的話,沈碧沁也才醒悟過來,忙對陳管家道,“趕緊將人請到花廳去。”

“是。”

見沈碧沁的表情,陳管家也知道這些人定然很重要,應了聲就趕緊小跑着出去。

“花頌,你去吩咐廚房準備三碗牛肉麪來,他們幾人大冷天的趕路,這會兒該都餓了。”

管家一走,沈碧沁就對花頌吩咐道,“要大碗的。”

“恩恩。”花頌點點頭,立刻快速的離開。

“姑娘,長福替兄弟們謝謝您。”到了花廳,劉長福強按捺住心中的激動,對着沈碧沁感謝道。

沈碧沁在聽到他兄弟來了之後,首先便考慮到他們的身體狀況,那些人是曾經跟隨劉長福一同出生入死的戰友,沈碧沁對他們的在意,便是表明了對他的在意,這讓劉長福心中感動不已。

“好了,這種客套話就不要說了,他們很快就進來了,你先坐下吧。”

沈碧沁笑着說道,“先喝口水冷靜冷靜,等會兒還有正是要做呢。”

“是。”

聞言,劉長福這才喝了口茶水,深呼吸口氣,讓自己慢慢冷靜下來。

“大人!”

“大人,真的是您!”

“……”

稍等了片刻,擋風簾被掀開,三個身姿健壯的漢子就快步走了進來,見到劉長福之後,立刻眼睛一紅,二話沒說便抱拳半跪了下去。

“二娃,黑子,大貴!”

見到三人,劉長福身子微微一震,眼圈也是瞬間就紅了,上前將兩人給扶起來,“再見到你們,真好,真好!”

“大人,我們就知道您武藝高強,一定不會有事的。”男兒有淚不輕彈,三人起身之時,卻早已淚流滿面。

“當年如果不是將軍夫人收留,我劉長福如今怕是要過着不人不鬼的日子了。”

聞言,劉長福趕緊對着三人說道,“這位便是慕容將軍未來的夫人,沈小姐。”

“草民見過沈小姐。”

聽到是沈碧沁救了劉長福,而且她還是如今名震天下的戰神慕容旭的未婚妻,三人都是一臉欽佩的跪下行禮。

“都起來吧,我也不過是一屆平民,如何受的你們的大禮。”見此,沈碧沁趕緊開口讓三人起來。

“多謝沈小姐。”

見沈碧沁如此平易近人,三人也跟着安心不少,來之前他們就擔心如此冒然前來,將軍府的夫人會看不起他們。

現在想來,卻是他們多慮了,能入得慕容將軍那等神仙般人物的眼,這夫人有豈會是那等目光短淺的凡俗女子。

“姑娘,湯麪送過來了。”就在此時,花頌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過來。

“送進來吧。”

沈碧沁說了聲,便對着黑子三人說道,“長福是我最得力的屬下,如今你們爲了他的事情不惜千里奔波到京城,真是辛苦了,先吃碗湯麪暖暖身子吧。”

“多謝沈小姐!”

面是紅燒牛肉麪,一被送進來,香味便在屋內飄散開來。

三人趕了近月的路,吃的都是乾糧,如今見着這如此精細的飯食,全是不由狠狠嚥了咽口水。

“不用客氣,快些吃吧,不然涼了就不好吃了。”沈碧沁笑着說道。

“是。”

見劉長福對着他們點頭,三人也不再客氣,抱起碗就大口吃了起來。

一入口,那絕世的美味立刻令三人失去了所有控制力,一陣狼吞虎嚥起來,不消片刻,一大碗牛肉麪便見了底。

“沈小姐,這究竟是什麼面,實在太好吃了,俺怎麼從來沒有吃過!”

“是啊,還有這肉,雖然有股子味道,但實在好吃的緊。”

“又韌又香,俺還從沒好過這般好吃的肉。”

“……”

三人抹了把嘴,都依舊是一臉的意猶未盡。

“這可是用上好牛肉做成的紅燒牛肉麪,加上我們沈記特質的豆瓣醬,自然是好吃了。”花頌上來一邊收盤子,一邊笑着說道。

“牛…牛肉?!”

聽到居然是牛肉,三人均是面色大變。

吃牛肉犯法,只要是南冥百姓,就沒有人不知道的,雖說這將軍府乃是權貴之家,但這明目張膽的吃牛肉也實在太大膽了。

“放心吧,這並非耕牛的肉,而是犛牛肉。”

沈碧沁笑着說道,“我沈家生意如今遍佈南冥各地,這犛牛肉便是從烏斯藏交易過來的。”

風起雲涌 三九五:血債血償

“原來如此。”

聞言,三人這才放下心來,心中卻是一陣佩服,的確,這律法上說了不能吃耕牛肉,卻沒說不能吃這犛牛肉。

想到他們今日居然吃了別人家或許一輩子都吃不到的牛肉,心中更是一陣激動和自豪,這將軍夫人待他們的可真夠義氣的。

“你們放心就是,姑娘的聰慧絕對不是你們能想到的。”

劉長福笑着說了聲,這才疑惑的問道,“對了,樁子呢,他怎麼沒和你們一塊兒來?”

當初劉長福能夠躲過一劫,便是多虧了這個樁子爲他通風報信,否則他早就枉死了,因此在劉長福心中,樁子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這…”聞言,黑子三人都是面色一僵,吞吞吐吐的猶豫起來。

“樁子他是不是出事了!”

見此,劉長福心中一涼,瞪眼盯着三人吶吶道,“是不是因爲我,他是不是因爲給我通風報信所以被連累的?”

“不是的大人。”

聞言,二娃趕緊開口說道,“大人,當年樁子偷偷通知您,事情做的很隱秘,本來是沒人知道的,但那閻鵠因爲找不到您而遷怒了所有人,就將您當年的親信全都殺了,就是樁子也不例外。”

“是啊大人,您一定要爲弟兄們報仇啊。”

黑子抹了把眼淚,哽咽道,“俺們三個因爲只是無名小卒,這才逃過了一劫。”

“但當年的事情一直使俺們心中的一根刺,俺們原以爲那閻鵠就要這樣逍遙法外一輩子了,沒想到一個月前突然就收到了您的消息。”

大貴也是跟着開口道,“俺們一聽到大人需要幫助,二話沒說就趕來了。”

“樁子…”

雖然黑子等人說了不是他的錯,但最終那些曾經的部下還是因他而死的,他難辭其咎。

劉長福痛苦的半跪而下,一圈重重砸在地上,“都是我,都是因爲我,如果不是我,他們也不會遭此大難。”

“大人…”

看着長福痛苦的樣子,黑子等人想要勸,卻又什麼都說不出。

“長福,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再自責也無用,如今最重要的便是爲那些死去的兄弟報仇。”

沈碧沁上前拍了拍劉長福的肩膀,將人扶起後轉頭看着黑子等人問道,“我問你們,當年那些被害兄弟的家室可還安好?”

“沒孩子的都改嫁了,有孩子的卻依舊守着孩子過日子,只是處境相當困難。”

黑子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俺們看着雖然心裡難受,但俺們已經好多年沒見過餉銀長什麼樣了,就是想幫襯,也實在有心無力。”

“他們的家室還在?”

聽到黑子的話,劉長福眼睛一亮,激動的說道,“黑子,等這次事情結束你們便帶着我的積蓄…不,我親自己去,我要親自去諸位弟妹前面請罪。”

說完,劉長福轉頭一臉期待的看向了沈碧沁。

“恩,是該去,我這裡還有龍六他們在,你放心就是。”

沈碧沁微笑着點頭,隨後眼中殺氣一閃而過,冷聲道,“不過首先要做的,就是要閻鵠爲他所犯下的滔天罪行贖罪!”

“對,一定要閻鵠付出代價!”

劉長福面上恨意浮現,雙手緊握成拳,“一定要讓他血債血償!”

“沈小姐的,大人,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你們儘管說,我們一定全力幫忙!”黑子三人對視一眼,一同上前一步鄭重的說道。

“恩,接下來的事情就要拜託諸位了!”

沈碧沁點點頭,安排三人住下,便給周公公送了信件過去。

周府,書房。

“父親,您先歇歇,喝點蔘湯暖暖身子吧。”

袁清的妻子曾氏打開擋風簾之後,便端着一碗蔘湯進來,放到一旁軟榻的小桌上。

“都和你說過了,這些事兒讓下人做就好,何須勞煩你親自做呢。”

見兒媳婦如此孝順,周公公心下一陣寬慰,嘴上看似責怪,但面上明顯很是高興。

“相公不在,媳婦自然是要替他好好照顧您,哪裡會麻煩呢。”

曾氏笑着將湯匙遞給周公公道,“別人做事兒我不放心。”

“行行行,就你會說話。”

周公公笑着接過湯匙,便是低頭喝了起來。

“對了父親,媳婦有件事兒要與您說。”

曾氏在對面坐下,面上有些羞澀的說道。

“恩?何事?”

曾氏做事兒向來幹練,很少露出這般女兒家的姿態,倒是令周公公有些意外。

“今日媳婦覺得身子不適,便請了大夫來看診,那大夫說,媳婦已經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了。”

曾氏低着頭,猶豫了小半晌才小聲的開口說道。

“此話當真!”

聞言,周公公手一抖,湯水差點沒濺落桌上。

“恩,媳婦算算時間,該是那次阿清隨同慕容將軍回來的時候有的。”

曾氏紅着臉,輕輕的點了點頭。

“是了,不錯,不錯,時間正好。”

周公公默算了一下,隨後臉上浮現狂喜之色,“好,好啊,真是好極了,這麼多年,你們總算是有孩子了。”

“是啊,也是慕容將軍看重,阿清纔有機會回來看我。”

曾氏輕撫着小腹微笑道,“聽說那慕容將軍還是阿清的救命恩人呢。”

“不錯,這慕容旭的確是我們周家的大恩人。”

說道慕容旭,周公公立時面露讚賞的點頭,隨後看着曾氏道,“還有她那個未婚妻子,更是不簡單,你有時間就多去和她走動走動,沒有壞處。”

“是,媳婦記下了。”

周公公身爲東廠的一把手,識人之能自是毋庸置疑,見周公公如此看好沈碧沁,曾氏心下也是暗暗記住了囑咐。

“老爺,將軍府來信。”

就在此時,管家的聲音在簾外響了起來。

“恩,進來吧。”

聞言,周公公平復了一下情緒,這纔開口喊人進來。

“既然爹有事要忙,那兒媳便先下去了。”

能得周公公的認可,曾氏自然不是個普通的女子,爲人處事一向進退有度,極有眼色。

“恩,那好,你先下去休息吧,記住了,既然有了身孕,那就該好好養着,以後這些事情你就不必親自過問了,孩子要緊。”

周公公滿意的點點頭,又特意叮囑了一句,這才讓曾氏下去。

風起雲涌 三九六:革職充軍

等曾氏離開,周公公便打開信件仔細看了起來。

等看完信,不由深深吐出一口氣,眸子微微眯了起來,讚歎道,“這沈家丫頭倒真是厲害的緊,纔剛到京城不久就做了這麼多事,這是想將京城給攪個天翻地覆啊。”

周公公可是出了名的老狐狸,若是在平時,就算和閻鬆看不對眼他也絕對不會輕易出手,畢竟慕容旭對袁清的救命之恩經過前幾次的幫忙也算是已經還清了。

但今日正好得知曾氏懷孕,周公公心情大好,想到這孫子的到來也算有慕容旭的功勞,於是沒有多加考慮就做了打算,決定再幫沈碧沁一次。

如此結果只能說,閻鵠的報應到了,就連老天都站在了沈碧沁這邊,讓她替天行道。

得到周公公的答覆,沈碧沁自是喜出望外,準備好一切之後便再次毫無徵兆的出手,借用東廠之力直闖閻府。

閻鬆身爲權傾朝野的內閣首輔,大多數都是別人去他府上拜會,自然不會每次都那麼巧合的不在府內,因此,爲了計劃能夠成功,沈碧沁給皇帝寫了信,讓他幫忙想辦法拖住閻鬆。

沈碧沁要懲治閻黨的人,皇帝自然樂意合作,隨便尋了藉口便將閻鬆父子給召入宮內,這邊沈碧沁再次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閻鵠給逮捕了。

經過對比和查證,加上證人的證詞,最終閻鵠被判處革職充軍。

“嘭…”

回到府中的閻鬆得知情況之後氣的一拳重重砸在了書房的桌案上,饒是他城府再深,第二個恩養孫再次被拉下馬,怒火也終於是抑制不住了,

如果東廠捉人前他在的話,只要稍加周旋,必定有辦法將人給攔截下來,只要人不被帶走,那想要動手腳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偏偏沈碧沁找了他不在的時候。

一次兩次,都是如此剛剛好。

“爹,您先消消氣,如今鵠兒的判決已經下來了,您若是氣出個好歹,便是真找了那賤人的道了。”閻潘給閻鬆倒了杯水,上前輕拍他的後背安慰道。

閻潘自己也是憤怒不已,但他知道,這個時候若是連他也失去冷靜,那事情就真要一發不可收拾了。

“祖父,父親,這沈碧沁究竟是和人,竟然會如此的厲害!”

閻鬆的第三個孫子,也是真正的長孫,閻少淸皺眉滿臉的不解,“她竟然提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那些人證都是從瓊州過來的,加上他們行動快速,我們這邊想要做什麼根本就來不及的。”

若是能夠提前得到消息,只要同知瓊州那邊控制住這些的家室,那麼事情就好辦多了,可偏偏他們來的悄無聲息,打了他們個措手不及。

“是啊,那不過是一介女流,怎會有如此厲害的手段,大哥二哥竟然都栽在她的手上!”四孫子閻少亭也是有些駭然的出聲。

“你們想多了,照爲父看來,這事兒多辦是馮毅那個老不死的在幕後操縱。”閻潘沉着臉說道,“單憑那個黃毛丫頭如何能夠做到這麼多的事情。”

“你們父親說的沒錯,定然是馮毅在背後指點,這馮毅的當真是超出我的意料之外。”

閻鬆心中頗有些後悔,“當初想着將他們放在眼皮子低下好方便威脅慕容旭,可誰想,這將軍府守備竟如此的森嚴。”

派過去的殺手一批批都是無疾而終,讓他白白折損了無數的人手。

“那父親,對於鵠兒您可有什麼安排?”

閻潘看着閻鬆詢問道,他知道,事情已經發生了,多說無益,想辦法解決纔是正解。

閻鵠雖然如今是個官職不低的武將,但那些不過都是冒功得來的,他從小就養尊處優的,自然不能就那樣去從軍,不然就是必死無疑了。

“送他去薊州,到時候通知沈守禮一聲,就讓鵠兒到他身邊去,這樣便能保證鵠兒的安全了。”

說着,閻鬆眸子一眯,“如此一來,到時候或許還能幫上我們。”

“的確如此,還是爹想的周到。”聞言,閻潘立時一臉欽佩的說道。

能夠在得知閻鵠出事之後立刻想到安排的方案,可見閻鬆雖然生氣,卻並未喪失理智。

“哼,今日的事情絕對沒有那麼簡單,那麼巧合剛好在今日招你我二人入宮,看來,當今那位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手除掉我了。”

閻鬆此時已經冷靜了下來,再次喝了口茶水後眯眼道,“我們要加快速度了,潘兒,你那邊安排的如何了?”

“如今禁軍均由兵部掌控,夏廷那個老匹夫雖然不願意合作,但閻華在升任工部尚書之時就已經讓我們的心腹頂替了兵部侍郎的位置,到時只要控制住夏廷,禁軍那邊就沒問題了。”

閻潘恭敬的說道,“至於其它京軍三大營,這幾年民間暴動不斷加上邊患嚴峻,早就是個空殼子了,現在就屬錦衣衛和東廠那邊比較難辦。”“哼,這有何難,是人都會有弱點。”

聞言,閻鬆冷哼一聲道,“他牟斌骨頭硬,不代表他部下的人骨頭也硬,從他的親信部下入手,務必要儘快讓他們爲我所用。”

“是,孩兒明白了。”聞言,閻潘心頭一震,激動的點頭應下。

等了這麼久,這一日終於要到了。

將軍府

“姑娘,那邊什麼情況了?”得知判決下來,劉長福第一時間找上沈碧沁詢問。

“革職充軍。”沈碧沁眸色深沉的說道。

“什麼,不是死刑麼!”

聞言,劉長福拳頭不由緊握了起來,“閻鬆勢大,只要不是死刑這閻鵠日後必然能夠輕易的東山再起,那我們今日所做的一切不就等於白費了麼?”

“雖然閻鵠做的事情該遭千刀萬剮,但諸多朝臣力保,陛下也不能一意孤行。”

沈碧沁說完,眸子忽然一眯,看向劉長福冷冷道,“這閻鵠我從始至終就沒打算放過他,所以打算派龍隱衛過去…”

“姑娘,我也要去!”

聞言,劉長福眸子一亮,上前激動的說道,“我一定要親手殺了閻鵠,爲花娘和一衆部下報仇!”

風起雲涌 三九七:暗夜獵殺

“那好,等下你就和龍六他們一同前往,我會交代,讓他們將閻鵠交給你親手了結。”沈碧沁微笑着點頭道。

“多謝姑娘!”劉長福感激的抱拳致謝。

“好了,你去好好準備準備吧,雖然閻鬆爲保護閻鵠下了不少功夫,但我們的情報網也不是吃素的,他會在今晚秘密將閻鵠先送往薊州,你們要好好把握。”

沈碧沁撐着下巴微笑道。

“是,我立刻就去準備。”劉長福答應一聲,立刻轉身出了書房。

“姑娘,那閻鬆定然會派高手保護閻鵠的,長福這樣去,真的沒事兒麼?”現在劉長福的情緒並不穩定,風吟很擔心他會出什麼意外。

“放心吧,有龍六他們在,長福不會出事的,閻鵠,必死無疑了。”

沈碧沁笑了笑,隨後面露揶揄的看着她打趣道,“我記得長福說過,只要大仇得報便會和你成親,你就等着做長福的新娘吧。”

“哎呦姑娘,你好好說這做什麼呢!”聽到沈碧沁突然就跳轉到了這個話題,風吟臉上一熱,很是不好意思的垂下了頭。

只是心跳卻不由自主的加速起來,心中充滿期待,是啊,只要長福大仇得報,他們就能夠成親了,她終於是等到這一日了。

月黑風高,北風呼嘯,所有人家接着關緊門窗,閉門不出,而此時卻有一隊人馬正頂着寒風從德勝門悄悄出了城。

“這一路不會太平,你們定要盡全力保護好公子,聽到沒有?”在火把的映照之下,能夠清楚的看出那爲首之人便是當朝首輔,閻鬆。

“誓死保護公子。”聞言,衆護衛皆是半跪而下,面色嚴肅的大聲應和。

“鵠兒,這一路務必照顧好自己,我已經和沈守禮打過招呼了,到了那裡他會派人接應你,不會讓你受苦的。”

閻鬆拍了拍閻鵠的肩膀,鄭重道,“記住祖父和你說的話,好好安心待在軍中。”

“孫兒明白的,祖父放心。”閻鵠恭敬的點頭應下。

只是那低垂的眼中卻閃過深深的恨意,沈碧沁那個賤女人,虧他如此看中她,她竟然如此狠心,賤人,等閻家事成,他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讓那賤人生不如死!

“恩,快些走吧。”

爲閻鵠整了整身上的貂皮斗篷,閻鬆便站在寒風中目一行人漸漸消失在夜幕之中。

“走。”等到徹底看不到,閻鬆方纔帶着人回城。

然而,閻鬆和閻鵠做夢也沒想到,死神,早已經在前方等着了。

“噠噠噠…”

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緩緩入了京郊的一片小樹林。

“呵,終於來了。”

隱蔽暗處的龍六眼中閃過一絲殺氣,脣角勾起冷笑,待閻鵠人馬入了包圍圈後,立時匕首加身,如同鬼魅般閃入了隊伍之中。

“刷刷唰…”

在龍六行動的瞬間,其它五個龍隱衛如影隨形,也是一同發動了攻擊。

“噗嗤…”

火光搖曳,劍鋒遊走之間帶起點點腥紅,只是片刻間,那些護衛便被放倒了近半。

“不好,血腥味!”

“警戒,保護公子!”

“……”

到了此時,那些護衛方纔發覺事情的不對,紛紛將閻鵠護在中間,橫刀警戒起來。

“噗嗤…咚…”

然而,即便他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在微弱的火光下能看到的也只有模糊而急速遊走的殘影,衛護仍舊不斷倒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些是人還是鬼啊!”

“……”

面對這樣的情況,未知的恐懼瞬間籠罩了所有護衛的心頭,他們的心神盡亂,握刀的手都顫抖起來,身體僵直,根本就無法正常發揮,戰力直線下降。

“你們都是飯桶麼,還不趕緊除了這林子,我若是死了,你們也別活了!”

面前的處境令閻鵠感覺到了莫大的危險,恐懼令他喉頭一陣陣發緊,喊出的話都帶着一陣嘶啞。

死亡面前,沒有人會不感到恐懼,特別是閻鵠這種格外貪生怕死的人!

“別做夢了,今日你死定了。”

閻鵠的話音方落,便感覺手臂上傳來一股劇痛,接着整個人被從馬上拽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

“糟了,公子!”

“快救公子!”

“……”

見到閻鵠遭受到了攻擊,那些護衛全都心下大駭,趕着就要上前營救,可是剛走幾步,只覺得脖頸上一涼,眼前便徹底黑了。

不消片刻,所有閻家護衛盡皆陣亡,數十屍體陳橫,血腥味沾滿了整個樹林。

“你…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我可是當朝首輔閻鬆的孫子,你們居然敢偷襲我,是不想活了麼?”

見所有的護衛居然在短短時間內就被消滅殆盡,閻鵠嚇的臉色都白了,身體更是微微顫抖起來,但爲了活命他依舊強撐着,告訴自己這只是普通的山賊。

他從懷裡拿出一疊銀票遞出,顫聲道,“你們若是想要錢財,我這裡有一萬兩的銀票,只要你們放了我,這些都給你們,今日的事情我也可以就此揭過!”

“呵,閻鵠,你閻大少爺就值一萬兩,是不是也太廉價了?”

此時,一道漠然中帶着冷意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腳步聲在緩緩靠近。

“我們閻家有的是錢,是要你肯放了我,多少我祖父都能給你送來的!”

乍一聽到這話,閻鵠也沒顧得多想,只以爲自己猜對了,這些人就是爲了錢財來的,生的希望浮現心中,令他激動地大喊出來。

“哦,閻家有的是錢啊?”

此時,那道偉岸的身影終於走到了面前,火把的光亮清晰印出了劉長福的容貌,他面帶嘲諷的冷笑道,“只可惜,我想要的,只有你的狗命!”

“劉長福,是你!”

見到劉長福,閻鵠眼睛猛然一瞪,所有的希望瞬間變成了絕望,他知道今日是活不成了!

他死死盯着劉長福,臉上滿是憎恨和不甘。

就是這個人,毀了他原本到手的一切,當年就該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他纔對,就因爲一時的大意,才釀成了今日的苦果。

風起雲涌 三九八:手刃閻鵠

“見到我,是不是很絕望,放心,絕望的還在後面呢!”

劉長福說着一步上前,長刀高高揚起,對着閻鵠右臂就是一刀揮下

“撲哧…”

“啊…啊啊…”

血花濺起,閻鵠口中爆發出淒厲的慘叫,捂着右肩跪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

“這刀是替我那些枉死的兄弟們砍的!”

劉長福冰冷的語氣之中分明帶着一份快慰,他等這一日等了太久。

“啊…你…你居然敢這麼對我!”

閻鵠忍着劇痛,看着劉長福的而眼中滿是憎恨之色,“那些人居然敢給你通風報信,老子殺了他們又如何,他們活該,你敢這麼對我,若我閻鵠今日能逃過一劫,這筆賬定會千倍奉還!”

“可惜,你沒有那個機會了!”

劉長福面色冰寒的說道,“接下來這一刀,爲了花娘!”

“哈哈哈,原來你是爲了那個女人啊…”

聞言,閻鵠先是微微一愣,接着突然面露嘲諷獰笑起來,“你這麼說老子倒是想起來了,那女人辣的很,嚐起來別有一番滋味,想來不用我說你也清楚的吧,只可惜老子還沒爽夠就被那些倭寇要給搶了…”

“你該死!”

聽到這裡,花娘慘死的那一幕再次浮現劉長福的眼前,他怒目圓睜,低吼一聲便再次揮刀對着閻鵠砍去,這次對準了他的胯下。

“啊…”

伴着駭人的淒厲慘叫,空氣中的血腥味又再次濃烈了幾分。

閻鵠痛苦的躺倒在地,鮮血不斷的從兩腿之間流出,聲音嘶啞,但一雙眼中卻充斥着濃烈的恨意,一雙眸子死死瞪着劉長福,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

而見着劉長福的舉動,幾個龍隱衛麪皮皆是一陣抽動,紛紛背過身去,只是看着,都覺得好疼啊。

“你…就算殺了我…那個女人還不同樣被老子給上了…”

被斷去男人最重要的後路,閻鵠已經徹底瘋了,顧不得身上的痛,他咬牙切齒的盯着劉長福,“那個女人被上之前還在求着老子放過她,說她懷孕了,可老子就喜歡上懷孕的女人,你都不知道有多爽…”

“你給我去死!”

聽到這裡,劉長福已經完全聽不下去了,長刀一揚,直接一刀刺進了閻鵠的心口,刀劍透背而過。

“噗嗤…”

劇痛令閻鵠眼前發黑,一口血就吐了出來,他明白自己已經活不成了,伸手緊緊握着胸口的長刀,盯着劉長福斷斷續續道,“我…閻家大事…將…咳咳…將成…很…很快你們就會來給我陪葬了!”

說完,便頭一歪,失去了生息。

只是那雙眼睛依舊瞪得滾圓,有兩行熱淚順着眼角落下。

卻不知是太疼,亦或是…死前的悔恨。

“簌簌…”

寒風乍起,肆虐過鬆林,雪花隨之粉揚而落,似乎要抹去這血腥的一切。

“啊…”

愣愣的看了會兒閻鵠的屍體,劉長福突然跪在地上,抱頭痛哭起來。

報了仇,可死去的人卻再也回不來了,這一瞬間心突然就空了,彷彿一直支撐着他的主心骨折斷,整個世界都在逐漸崩塌,片片化爲了虛無。

劉長福突然覺得,自己,好累好累,很想就這樣直接睡過去…

“長福,下雪了,風吟姐還在等你,我們快些回去吧。”

見劉長福整個人突然失了神志,龍六心頭一驚,上前一把扣着他的肩膀大喊道,“夫人也還在等我們回去覆命呢!”

“風吟…姑娘…”

聽到龍六這話,劉長福眼中的焦距方纔緩緩凝聚。

“清醒了?”見劉長福眼睛恢復清亮,龍六這才鬆了口氣。

“我…多謝龍六兄弟。”

李長福微微愣了愣,回想起剛纔自己的想法不由心下一陣愧疚,如果不是龍六及時喊醒他,他差點兒就走上極端了。

“沒事就好,好了,別想了,回去吧。”

知道劉長福已經沒事,龍六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大仇得報是好事兒,該高興纔是。”

“是。”

劉長福點點頭,隨後走到閻鵠面前,手起刀落,長刀再次狠狠落下,毫不留情的砍下了他的頭顱,扯下閻鵠的衣服將其裹起來,“我要拿這狗賊的首級回去祭奠那些枉死的兄弟…”

“本該如此。”

龍六並未反對,點點頭,和衆人一同打掃過現場,掩埋了屍體,便快速的回去。

“姑娘,我們回來了。”

回到將軍府,劉長福和龍六一起去給沈碧沁覆命。

“恩,情況如何?”沈碧沁擡頭問道。

“閻鵠已經死了。”

劉長福低頭對着沈碧沁說道,“一切痕跡都打掃過,閻鬆那邊若是想要知道情況,怕是得等一個月後了。”

“恩,那就好。”

沈碧沁笑着點點頭,“辛苦你們了,龍六你先去休息吧,長福你先留下來。”

“是。”

聞言,龍六沒有多話,點點頭便是出了書房。

“那是鴻鵠的首級?”

見着劉長福手中提着血淋淋的東西,沈碧沁依舊一臉的淡然。

“是。”

劉長福點頭道,“我想要拿着它回瓊州祭奠那些兄弟,還有…花娘和孩子。”

“沒問題,只是,你讓風吟等了這麼久,如今是不是該給她一個答覆了?”

沈碧沁點點頭,隨後盯着劉長福認真的說道,“我可見不得她受委屈的。”

風吟在她心中就和親姐妹沒什麼兩樣了,劉長福既然曾經許了承諾,那如今一切塵埃落定,他也應該兌現諾言了。

“是,一切由姑娘做主。”

劉長福沒想到沈碧沁會這麼直白,先是一愣,隨後認真的點頭。

“好,我會給你們安排的。”見劉長福回答的痛快,沈碧沁這才滿意的點頭。

半月之後,將軍府迎來了久違的喜事,沈碧沁身邊的兩個大丫鬟成親了。

花頌的年紀同樣不小了,只是礙於姐姐沒成親,她當妹妹的不好先成親,這才一直拖着。

如今風吟成親,沈碧沁索性便來了個雙喜臨門,讓姐妹兩人一同成親,倒也是一段佳話。

因爲是將軍府內部人員成親,花轎不過是繞着將軍府一圈,就回到了將軍府。

晚上,雖然被衆人給灌了不少酒,但劉長福的心情卻依舊特別好,到了時間就歡喜的入洞房去了。

風起雲涌 三九九:死無全屍

“風吟,謝謝你。”

紅燭搖曳,洞房之內,掀開風吟的蓋頭,劉長福握着她的手一臉的感謝和溫柔。

如果不是風吟,他或許在大仇得報那日便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今生還能夠遇到一個如此真心愛他的姑娘,他何其的幸運。

“長福,你和我已經是夫妻了,就不要和我這麼客氣了。”

風吟低頭略顯羞澀的說道,“只要你以後對我好,就足夠了。”

“我劉長福發誓,不論如何,這輩子都會對風吟好,護她一生周全。”劉長福面露誠摯的發誓。

“恩,我信你。”

聞言,風吟溫婉一笑,倒映着燭光的眼睛宛如星空,璀璨而迷人。

“風吟,我們就寢吧。”

劉長福心頭一動,低頭在風吟額頭落下一個輕吻。

紅帳落下,屋外風虐飄飛,屋內卻是溫暖如春。

恩,風吟這邊的畫風比較正常,但花頌那邊卻是完全不同了。

一開始還是好好的,可等到進入正題的時候,花頌怕疼,死活就是放鬆不下來。

兩人折騰了大半宿硬是沒有完成大禮,最後還是龍六狠心用強的這才終於是過了關。

可這期間,卻被連續踹下了牀三次,整的龍六對這房事都要有陰影了。

不過好事多磨,最後總算是過關了。

閻府,書房。

“爹,好生奇怪,沈守禮來信說他讓人找了好多遍,可是軍營之中就是找不到鵠兒。”

閻潘拿着信件一臉的擔憂和不解。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聞言,閻鬆也是一愣,拿過信件看了一遍,這才找人前來問話,一問才知道,那些護衛居然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你怎麼不早點來稟報!”

閻鬆心頭升起不好的預感,慍怒的看着侍衛首領。

“小人以爲他們是跟着前去軍營保護公子了,所以也沒有多心。”

那護衛長心下一陣發怵,小聲的問道,“要不要現在去軍營詢問一下,也許…”

“不用問了,鵠兒都不再那些侍衛怎麼可能會在?”

信件在閻鬆手中被成了一團,他眸子微眯,狠狠道,“如果我沒猜錯,鵠兒怕是已經遭遇不測了!”

“可是主子,數十人侍衛,他們的武功都不低,會不會是您多心了?”

那護衛長一臉的不可置信,那些護衛的實力可是相當不弱的,“會不會是公子不願去受苦,所以私自…”

“你知道什麼,我已經和鵠兒交代過了,讓他安心待在軍營裡着,他也明白事情的輕重,絕對不會擅自離開的。”

閻鬆一口便否決了護衛長的話。

“不…不會的,二弟他怎麼會…”

聽到閻鵠肯能出事,閻鴻雙目圓睜,一臉的不可置信,“祖父,我親自帶人前去找尋,不論如何我都要找到二弟!”

閻鵠和閻鴻都是恩養孫,因此平日裡的關係相較其它閻鬆親孫子要好的多,兩人一起相互扶持這麼多年,想到閻鵠會出事,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

“好,鴻兒,這事兒就交給你去辦。”

閻鬆深深閉了閉眼,隨後沉聲道,“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一定要將他找回來!”

“是!”

聽到閻鬆這悲觀的話,閻鴻眼圈一熱,瞬間便紅了起來,不再耽擱,轉身帶人出發。

結局早就已經註定,在閻家衆人地毯式的搜索之下,閻鵠和一衆護衛的屍體終於被找到了。

冬日嚴寒,加上近來連日大雪,屍體的腐爛程度並不嚴重,雖然沒有頭,但閻鴻還是一下就認出了自己的兄弟。

“馮毅,我閻家與你勢不兩立!”

雖然早就有了心裡準備,卻沒想到自己的孫子會死的那麼慘,得知居然連頭都找不到,饒是閻鬆都不由落下了淚水。

閻鴻早就已經傻了,他的兄弟不僅死了,而且連個全屍都沒落下,對方實在太沒人性,太殘忍了!

“老爺,我們已經爲公子入殮了。”

此時,管家面露悲慼的走了進來,臉上帶着難言的憤怒,“老爺,老奴爲公子換衣服的時候發…發現公子居然被人給切去了子孫根…”

“什麼!”聞言,屋內衆人都是一陣驚愕。

“可惡,實在太可惡了!”

閻鴻半晌方纔回過神來,一拳狠狠砸在了桌案之上,上面直接被砸出一個凹陷。

他完全可以想象,閻鵠在死前曾經遭遇什麼要的殘酷對待,這下手之人實在太狠毒了!

“馮毅,此仇不報,我閻鬆誓不爲人!”

閻鬆亦是雙拳緊握,一臉的悲憤,咬牙道,“潘兒,你立刻給那邊送去書信,讓他們做好準備,我們要以最快的速度行動!”

“好!”閻潘也是咬牙點頭。

“還有,給沈守禮送去書信,讓他做好準備,隨時給我們支援。”

閻鬆眼中滿是憎恨之色,“老夫定要讓慕容旭一敗塗地,用將軍府所有人的腦袋來生祭鵠兒的在天之靈!”

“是,孩兒這就去做!”

閻潘點頭應下,立刻滿臉悲憤的離開將軍府。

將軍府

“姑娘,光子有事稟報!”書房,風吟小聲的在沈碧沁身邊說道。

風吟成親之後,沈碧沁便想讓她和劉長福自立家庭,不要再待在她身邊伺候了。

可是風吟硬是說自己平日也沒事做,要求在白天的時候繼續過來伺候沈碧沁,晚上才用別的丫鬟來伺候。

就連花頌也做了同樣的選擇。

沈碧沁拗不過她們只能答應,說真的,這麼多年習慣了她兩人的伺候,一時間要換人,她也很不適應。

“姑娘,這次可能要出大事了!”

光子進來之後將手中的信件遞沈碧沁,面上少有的帶着惶恐之色,“這是小人近日收集到的情報,閻府最近的動向很令人在意啊。”

“哦,我看看。”

聞言,沈碧沁一驚,便是接過信件看了起來,看完之後面色瞬間便沉了下去,“你確定這些情報可靠?”

“絕對可靠,小人一開始也不相信,所以還親自跟隨過一段時間,可以確定這些情報都是真的!”

光子面露凝重的說道,“姑娘,你說閻府這頻頻往關外送信究竟是爲了什麼啊?”

風起雲涌 四零零:反常的笑

“這個我也說不好。”

不知道真正的內容,她也不敢妄加揣測,畢竟和關外有聯繫的結果很多,有可能是爲了走私交易,但若說閻鬆想要通敵叛國,這沈碧沁實在有些不敢相信。

畢竟他是南冥的重臣,若是南冥滅了,他自己也落不到好處,除非…

難道!

想到這裡,沈碧沁眸子不由一瞪,立刻讓人喊了劉長福進來。

“姑娘,找我可是有事?”劉長福有些不解的問道。

“長福,你之前和我說過,閻鵠在死之前曾經說過閻府有很多的錢財是也不是?”沈碧沁眯着眼睛問道。

“是的。”劉長福點頭。

“那他臨死之前可還說過什麼話。”

沈碧沁再次問道,“你仔細想想,任何細節都不要漏過。”

“當時他好像說了什麼大事將成,還說我們的死期快到了,小人也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見沈碧沁神色嚴肅,劉長福將當日情形仔細想了一遍,這才認真的說道。

“大事…難道是真的!”

沈碧沁突然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不停在屋內來回踱步,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姑娘,可是出什麼事兒了?”衆人皆是不解的看着沈碧沁。

“這閻鬆很可能是要謀反!”沈碧沁眸子一眯,一字一句的說道。

“嘶…”

“謀反!”

聞言,衆人全都不由倒吸了口起,一臉的震驚之色。

“姑娘,這事可不能亂說,謀反那可是大罪啊,他閻鬆就算再跋扈,應該也不敢吧?”光子滿臉震驚的說道。

“是啊,謀朝篡位,到時候也不過是亂臣賊子,這對他們閻家來說並非好事啊,天下人都不會認同的。”

劉長福也是皺眉說道,“在這,還有那麼多的皇族在,他閻鬆憑什麼坐上那個位置,他怎麼敢?”

“是啊,他怎麼敢,他怎麼敢!”沈碧沁也是皺眉低聲呢喃起來,他閻鬆憑什麼敢如此大膽呢!

然後,腦海中不斷閃過一系列線索。

和關外的聯繫,閻府的財富,大事可成,沈碧沁總覺得這些事情之間必然有着聯繫,可是一時之間卻又想不出來這閻鬆究竟是憑什麼如此自信自己可以坐上那個位置的。

就算他得到韃子的支援,和他們勾結,但他終究是臣子,還是無法名正言順的坐上皇位的。

“對了姑娘,我這邊截獲了幾份閻府送出的信件,怕打草驚蛇,我只抄錄了備份,原稿那邊不敢動。”

此時,光子說着從懷裡拿出一疊信件,送到沈碧沁面前,“只是這信用的都是密文,小人看不懂。”

“密文?”

原本因爲得到信件而高興的沈碧沁在聽到密文之後笑容就沉了下去,特別是看完裡面的內容,心情越發的鬱悶了,因爲裡面究竟寫了什麼她根本就看不懂!

“光子,你可能找到會破譯這密文的人?”沈碧沁沉默了片刻,看着光子問道。

“姑娘,我們纔來京城不久,實在沒辦法,而且那樣的能人也不好找啊。”光子點頭有些慚愧的說道。

“恩,沒事,這不是你的錯,你不用自責。”

沈碧沁摸着下巴在屋內踱了幾步,便是擡頭對着光子叮囑道,“光子,這段時間你務必讓人時刻盯緊閻府,一有動靜都要前來稟報,還有信件,全都要攔截下來,備份交給我。”

“是。”光子鄭重的點頭。

“還有,龍六,你們龍隱衛這段時間就跟着光子一起前往關外,看看能否查明這和閻鬆往來之人的身份。”沈碧沁繼續對着龍六囑咐道。

“姑娘放心,屬下知道怎麼做。”聞言,龍六立時鄭重點頭。

“此事事關重大,辛苦你們了。”

沈碧沁面露歉意的說道,“龍六,你和花頌成親不過近月就要分開了,真是對不住你們。”

“姑娘言重了,這本就是屬下的分內事,何來辛苦之說。”

聞言,龍六心下笑着說道,“再說了,花頌最近正嫌我老煩他,這任務來的正是時候。”

“哈哈哈,好。”

沈碧沁知道花頌那就是個孩子心性,這龍六方纔成親,定然是食髓知味喜歡纏着花頌,花頌不喜歡也是正常的事情。

等龍六和花頌道別之後,兩人便一同快速離開。

等幾人離開,沈碧沁的面色瞬間就沉了下去,雖然事情尚未證實,但從那些截獲的信件來看,沈碧沁就已經基本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如果只是普通的信件,那又何必加密,這其中必然有着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等到放衙,沈碧沁便將這件事情和馮老說了,看過那些密信,馮老也是搖了搖頭,他對密信這些東西沒研究。

不過,馮老得出來的結論和沈碧沁一樣,這閻府必然在醞釀着什麼驚天陰謀。

一老一少商量過後,決定將密信送去給慕容旭看看,慕容旭畢竟是個將領,對這些比較有研究,或許能破解也說不定。

薊州軍營

安靜的軍營之中,一個身着玄色便裝,面色沉冷的俊逸青年正站在桌邊看着地圖。

只是,與他氣質不同的是,那本該緊抿的脣線此時正微微往上揚着,豔魅的眼角有笑意在緩緩暈染。

“誒,龍五,你沒覺得主子最近怪怪的麼?”

再次面露古怪的看了眼慕容旭,龍十二偷偷拉了拉龍五的袖子湊上前小聲說道。

“還用你說麼,自然是感覺出來了。”

龍五淡淡的看了龍十二一眼,淡淡說道,“除了夫人,還有誰能夠讓主子露出那樣滲人的表情來?”

其實每個人都發現了,自從一個月前得到一封海東青送來的信件之後,慕容旭就開始不正常了。

猶記得那日,主子在得到那封家書之後,先是一陣狂笑,之後就提着重劍奔出營房,在大雪地裡舞起劍來,再之後,就是每天這樣的狀態,脣角都帶着似有若無的笑意。

要知道,慕容旭向來是以面癱形象出現在一衆屬下面前的,突然這樣露出溫和的笑,反而讓他們心下都是一陣發悚,很是不適應。

風起雲涌 四零一:師出無名

“龍五,十二,你們兩人很閒?”

就在此時,慕容旭突然轉頭,神色漠然的看着兩人,“不如,你們便去前線探查探查情況?”

近來不知是否因爲過冬的原因,韃子那邊突然便沒了動靜,因此這幾日慕容旭纔有空閒停下來研究作戰策略。

“咳,主子,我們錯了,你就原諒我們一次吧。”聽到這話,兩人面色一變,立時出聲哀求。

這大冷天的去做探子,那得冷死啊,明明就有專門的探馬負責,讓他們去,這分明是因爲方纔的話被聽到,故意要懲罰他們的嘛!

“主子,有信到。”

就在此時,龍一從外面走了進來,身上還帶着點點雪花,將手中的信件送到慕容旭面前,“是家書。”

“哦?”

聽到是家書,慕容旭眼神一亮,趕緊伸手拿過。

自從知道沈碧沁懷孕之後,他每日心心念唸的都是沈碧沁和孩子是否平安,如今見到又來家書,心下竟不由生出幾分緊張來。

“恩,此次信件怎的如此多?”

觸手是厚厚的一疊書信,慕容旭不由疑惑的皺了皺眉。

拆開之後,裡面竟然有兩封,一封沒有題目,另一封則是用熟悉小楷註明着家書。

雖然心有疑惑,但慕容旭心繫沈碧沁的情況,無心多想,先拿過家書看了起來。

信的開頭,沈碧沁自然是先說了慕容旭最關心的事情,孩子到現在已滿三個月,孩子一切正常,讓他不用擔心。

“好,平安就好。”

得知有李思聞親自爲沈碧沁安胎,慕容旭多日來的擔憂方纔放了下來,只是,等他看到下面的內容之後,神色就不再那麼輕鬆了。

“密文!”

看到這裡,慕容旭已經沒有心情繼續看家書下面的內容了,匆匆掃過大概,便拿起那些密文看了起來。

“這密文,我似乎在哪裡看過。”

看着信中的密文,慕容旭不由皺眉沉思起來,然後他很快便想起,“是了,以前師父曾經教過我。”

想到這裡,慕容旭開始靜心回憶之前唐順之教他的破解密文之法,慢慢破譯起密文來。

“主子這是怎麼了?”

見慕容旭突然就對書信陷入了沉思,幾個龍隱衛都是一陣不解。

“主子應該是遇上正事了,吩咐下去,讓任何都不能來打擾。”

跟隨慕容旭多年,他們自然清楚慕容旭的習慣,見他這全身心投入的模樣,立時就明白了。

“好。”

龍十二和龍五點點頭,兩人走出門,親自守在了賬外。

這密文,慕容旭一直到了晚間方纔全部破譯完成,看着信件中的內容,饒是他也不由心下大駭。

“主子,先喝口茶吧。”

見慕容旭神色有了變化,知道他已經完成了工作,龍一這才端了被熱茶上去。

要知道,慕容旭已經保持這個姿勢一整日了,而且期間是滴水未進。

“恩。”

被這麼一提醒,慕容旭方纔覺得有些口乾舌燥,端起茶水連喝了數口。

“主子,可是出什麼事兒了?”

慕容旭此時的神色是他前所未見的,龍一知道慕容旭定然是遇到什麼棘手的事情了。

“恩,此次的事情當真是難辦了。”

慕容旭皺眉低語道,“這閻鬆和韃子勾結,意圖謀朝篡位。”

“什麼!”

饒是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在聽到居然是這樣的消息之後,在場衆人還是下了一跳。

“這老賊他怎麼敢!”

龍二聞言一臉不忿的說道,“我們在這裡辛苦抵禦韃子的進犯,他居然想着和韃子勾結?”

“主子,既然我們已經知曉他的陰謀,何不趁此機會將其繩之於法!”

龍三也是氣憤難當,“陛下對閻鬆亦是早有微詞,若是得知此事,必然會願意配合我們的。”

“不,此事不能操之過急。”

慕容旭卻是擺擺手,“不說現在我們沒有確鑿的證據,就是有,閻鬆也可以隨便找個人來當替罪羊,最後不過是白費功夫罷了,還會打草驚蛇。”

“的確如此。”

聽了慕容旭的解說,衆人這才明白過來,一起看着慕容旭問道,“那主子,我們應該怎麼辦?”

“不用擔心,既然我們已經知曉了他的意圖,就不怕對付不了他們了。”

慕容旭眼中浮現一絲殺氣,“想要對付閻鬆,就要來個人贓並獲才行。”

“主子的意思是要引蛇出洞?”

龍一稍稍沉默之後,忽而眸子一亮,看着慕容旭問道。

“不錯,就是引蛇出洞!”

慕容旭讚賞的點點頭,“我們現在要做的,便是先按兵不動,等將他們的計劃都一一探測清楚,再將計就計,來個甕中捉鱉!”

“主子英明!”聞言,幾個龍隱衛都是眸光一亮,無不敬佩的說道。

“恩,這段時間你們便密切關注朵顏部那邊的動靜,我便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近日韃子這麼安靜,原來是在爲這次的總攻做準備。”

慕容旭對着龍一說道,“還有,沈守禮那邊,這顆棋子放了這麼就,我想閻鬆也到了動用的時候了。”

“是,我們知道怎麼做了。”龍一會意的點頭。

安排好一切,慕容旭便開始給沈碧沁寫回信,這次的事情事關重大,他們所有人都必須要慎之又慎,否則很可能功敗垂成,成爲千古罪人。

三日之後,沈碧沁收到了慕容旭的回信。

得到情況的第一時間,她便告訴了馮老和林震,兩人在得知閻鬆的野心之後也都被震驚到了。

“閻鬆老賊,果真是膽大包天,居然妄圖謀反!”對於此等亂臣賊子,馮老是最爲痛恨的。

“可是這閻鬆就算勢力再大,終究不過是個臣子罷了,這可是南冥,朱家的江山啊!”

林震還是想不明白,閻鬆怎麼敢如此大膽的,“他就是想當這天下之主,也是師出無名啊。”

“恩,所以這就要多虧阿旭能夠破譯這密文了。”

沈碧沁點頭,面色凝重道,“計劃大概是,閻鬆和韃子達成了協議,雙方並非合作,而是要演戲。”

“演戲?”馮老和林震皆是不解的皺眉。

風起雲涌 四零二:碉堡戰車

“恩,演一場驚天動地的好戲。”

沈碧沁頷首道,“閻鬆會協助韃子殺進皇城,斬殺當今聖上。”

“嘶!”

聽到這裡,衆人都是倒吸了口涼氣,“這…這閻鬆是怎麼想的,一旦皇城被奪,國主被殺,那…那便是滅國了啊!”

“恩,這便是閻鬆想要的。”

沈碧沁沉聲說道,“若是一般的謀朝篡位,還有那麼多王孫貴胄在,閻鬆出師無名,根本無法坐擁朱家天下,但如果是滅國了呢?”

“我知道了!”

聽到這裡,馮老和林震對視一樣,都是驚呼出聲,“閻鬆城府之深,實在可怕啊!”

“是的,南冥國滅,閻鬆只要成爲第一個進入皇城趕走韃子的人,那麼他奪取皇位,改朝換代,就變得名正言順了!”

對於閻鬆這個想法,沈碧沁也是說不出的佩服,這閻松果然是個亂世中的梟雄人物,“加上閻鬆勢大,幾乎近半朝臣都依附與他,屆時他振臂一揮,一呼百應,坐上皇位不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不行,此事必須立即告知聖上!”聽到這裡,馮老坐不住了,說着就要起身離開。

“馮爺爺,你先別急。”

見此,沈碧沁趕緊將人給攔下來,勸道,“阿旭說了,還不知道閻鬆他們的具體計劃,所有如今先按兵不動,等查清了他們的底細,屆時再一鼓作氣,將其全部拿下。”

“這…旭兒說的是沒錯,可當真不告知聖上麼?”馮老猶豫道。

“自然要告訴聖上,這齣戲還需要聖上的配合,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沈碧沁點頭道,“閻鬆在宮中定然有自己的眼線,具體是誰我們沒人知道,所以還是先保密比較好,越多人知道便越容易暴露啊。”

“是啊,你說的不錯。”

聞言,馮老這才冷靜下來,沉默了半晌後看着沈碧沁問道,“既然閻鬆的計劃是和韃子合作,那旭兒那邊的形勢豈不危險?”

“這點馮爺爺放心,阿旭早就想出應對之策了。”沈碧沁笑的高深莫測,“我們拭目以待就是了。”

薊州

自得知閻鬆的計劃之後,慕容旭便加快了所有的建設。

“堡壘的修築如何了?”營帳之中,慕容旭一邊看着新得來的情報,一邊對着龍一問道。

“按着將軍的要求,總共修築了一千兩百多個空堡,今日正好全部竣工。”龍一站在一旁,恭敬的說道。

“哦,速度不錯,走吧,去看看。”聞言,慕容旭擡頭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信件起身說道。

“主子要親自去看麼?”聽到慕容旭的話,衆人都是一喜,趕緊起身跟隨。

幾人到了邊境,入眼的便是一座座五丈高的碉堡,每座碉堡都有分爲上中下三層,矗立在兩千多裡的邊境上,十分的恢弘壯觀。

“主子,這些碉堡做什麼用的啊?”龍十二好奇的問道。

“自然是用來抵禦外敵的,這碉堡每層最少能駐紮百名士兵,等將兵器鎧甲和乾糧備齊,一切就完善了。”

慕容旭帶着衆人走進一座碉堡之中,一面審視碉堡內的情況,一面爲幾人解釋道,“有了這些碉堡,遇上敵軍的小型攻擊可以直接將敵人擋在國門之外,假如遇到的大型敵襲,也可以利用它們抵禦一段時間。”

“原來如此,這可真是太神妙了!”

聽完慕容旭的解說,跟隨的幾人都是一陣讚歎,“將軍,這些碉堡看着就十分駭人,就算還沒見識過這些碉堡的厲害,那些韃子看着也是要忌憚三分的。”

“嗯,不錯,威懾纔是最主要的目的。”

慕容旭點頭贊同道,“這些碉堡修築的目的並非一時之用,而是爲將來長遠禦敵考慮的。”

“對了主子,戰車營那邊今日也傳來消息,說已經全部組建完成,你是否過去看看?”

幾人在邊境看了一小圈,等慕容旭點頭認可,龍一方纔再次開口說道。

“哦,那可真是時候,好極了。”

聞言,慕容旭歡喜的拍了拍龍一的肩膀,“戰車營也已經組建完成的話,那這次不論嚴嵩和朵顏部有着怎樣的陰謀,都不用擔心了。”

“主子對戰車營的期望這麼高,看來這東西很厲害啊,我們快去看看吧,我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聞言,龍十二立時一臉期待的說道。

“好,走。”慕容旭點點頭,便帶着衆人前往戰車營。

“這便是主子說的戰車麼?好生厲害!”

到了戰車營,衆人便看到一架架龐大的戰車並排而列,場面無比的震撼。

那戰車形如民間的大車,不同之處在於,民間的大車的車廂兩邊各有箱板,而這戰車只有八片可以摺疊的屏風,總長十五尺。

“沈田見過將軍。”見慕容旭過來,沈田立時恭敬的上來行禮。

“沈田,你我本是同鄉,就不用如此客氣了。”慕容旭上前客氣的將人虛扶起來說道。

不錯,這沈田便是沈家村的沈田。

當時要來京城的時候沈碧沁就已經想好了,爲了更好的幫助慕容旭,便將漳州府的所有心腹能工巧匠全都帶走,送到了慕容旭身邊。

畢竟薊州的情況和南方打倭寇不同,南方的倭寇流動性大,需要四處奔走,而北方則是重在防守,比較安定,要做事情也比較容易,因此沈碧沁纔想着讓製造武器的事情交給慕容旭自己去做。

反正只要有足夠的錢,加上這些出色的工匠,讓慕容旭自己來和她幫忙製作其實是一樣的。

而前往京城之前,慕容旭就和她說過,如今軍中缺少的就是出色的木匠,因此沈碧沁第一個就想到了沈田,他的木活手藝經過這些年的錘鍊已是達到了宗師境界,正是慕容旭所需要的。

沈田如今的家境和當年相比早已是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加上兒女而都已經成家,他也沒什麼需要操心的了,因此得到沈碧沁的邀請,得知可以爲國出力之後,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其實,一開始聽到沈碧沁的要求竟然是讓他將手藝教給衆多軍中學徒的時候,沈田是不樂意的,畢竟這是他的祖傳手藝。

風起雲涌 四零三:帝王病危

這個時代的人向來講求技藝的保密,對於這種大規模傳授技藝的事情是比較牴觸的。

不過,後來經過沈碧沁的勸說,並且保證這些手藝只在軍中使用絕對不會外傳之後,沈田就答應了。

就算沈田只是普通的老百姓,卻也知道軍中規矩森嚴,這些學徒既然成爲了軍匠,就不能再脫離軍隊,泄密之事就無從談起了。

因此,如今慕容旭的軍營匠作坊,在孫強、周發財和沈田幾人的共同努力下,已經再次完善起來,源源不斷的爲軍中貢獻着精煉的軍械。

沈田是個做事沉穩認真的人,這點從他以前的行事作風就能看出來,因此在他的督促之下,這批戰車的完成度非常高,完成速度甚至比慕容旭定下的期限還要早上不少。

“多謝將軍。”

慕容旭對沈田特別的態度令一旁衆工匠都特別的羨慕,也令沈田十分感動,覺得自己這次前來幫忙真是做對了,他指了指那排戰車說道,“將軍,這些戰車都是按照您的要求做的,您看看是否合格。”

“好。”

慕容旭點點頭,帶着衆人走上前去細細觀察起那些戰車來。

而沈田則是繼續在一旁做着解說。

“這些戰車的屏風是可以拆卸的,平時放在車轅上,作戰時打開樹立在一邊車輪的後方便可重新組合成車箱了。”

沈田說着,又上前扣住最靠邊的兩扇屏風,前後搖擺示範了一下說道,“這裡就是用來供步兵出入的。”

“恩,不錯,做的很完善。”慕容旭一邊看,一邊滿意的點頭。

沈田的能力的確出衆,難怪沈碧沁會將他推薦過來了,果真沒讓他失望。

“將軍請看,這裡面還按照您所說的,安置了兩門‘佛朗機’輕炮,這屏風上設有洞口,作爲供鉛彈射擊的出口。”

沈田又指了指站車內的內部對衆人說道。

“嘶,這戰車好生厲害吶。”

聽着沈田的解說,將戰車給觀察了一遍的衆人都不由再次面露驚歎。

“不過主子,這戰車雖然厲害,卻有些笨重,它能做什麼用呢?”龍十二有些疑惑的問道。

“這些戰車主要是作防禦之用。”

慕容旭今日心情很好,便是耐心的爲衆人解說道,“韃子的騎兵厲害,他們每次都是利用騎術優勢衝散我們的步兵陣隊,擾亂我們的陣型之後再逐個擊破,而有了這戰車,便能補全這方面的劣勢。”

“原來如此!”

龍一恍然大悟道,“騎兵雖然厲害,但他們人少,所以從來不敢與我們正面敵對,只要我們能夠破了他們的騎兵,便能扭轉局勢了!”

“不錯,正是如此。”慕容旭面目讚賞的衝着龍一點頭。

這些人雖然一開始對打戰不擅長,但經過這麼多年的磨礪,總算是逐漸成長起來了。

果然,實戰纔是最好的學習方式,也最容易出效果!

“嘿,這下可好了,有了這戰車營,我看那些韃子還如何橫的起來!”

龍十二一聽,高興得一陣手舞足蹈,“以前最怕的便是對上那些韃子的騎兵,現在可好了,終於可以好好出口惡氣了。”

“是的,我們終於沒有必要再被動的防禦,可以正面的與他們戰鬥了。”趙大河也是一臉歡喜的點頭。

“好了,既然一切都準備就緒,龍一,大河,你們便儘快將所有人員都安排下去。”

慕容旭面色一沉,對着兩人鄭重道,“韃子這段時間的消停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真正的大戰,即將到來了!”

“是。”龍一和趙大河對視一眼,齊齊點頭。

至於同爲監軍的沈守禮,知道自己不受待見,他也都十分的識趣的獨自待着,從來不往慕容旭跟前湊。

此時,他正滿臉激動的拿着一封書信,這書信裡面清楚的告訴他,很快,他所有的隱忍和付出就都要有回報了!

他目光陰鷙,咬牙道,“沈守義,你們所給的一切,我沈守禮必會千倍奉還,你們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京城,將軍府

“沁兒,大事不好了!”

放衙回來,馮老和林震一同到了將軍府,面色卻都是極爲難看。

“馮爺爺,出了何事?”

沈碧沁一看兩人的神色,心下一沉,有股不詳的預感涌上心頭。

“今日的早朝沒上,後來見了李院判我們才知道,陛下病危了!”

林震滿臉凝重的說道,“陛下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實在對我們很不利啊。”

“那李院判可有具體說明陛下究竟是什麼情況?”沈碧沁面色也很不好看,她擔心的,終於是發生了。

對於這個便宜祖父,沈碧沁自然是沒有多大的感情,但若是皇帝在這個時候駕崩,對沈守義來說卻是極爲不利的,到時候那些藩王們爲了皇位,怕是沒人會承認他的身份。

那麼,如今表面上還是燕王黨的閻鬆日後很可能會再次得勢,畢竟如今呼聲最高的便是燕王了,到了那時候,他們沈家就要迎來真正的滅頂之災了。

“思聞他明着和我說了,以他的醫術,已經是極限了。”馮老心下一陣悲慼,哽咽道。

“怎麼會!”

沈碧沁心下一驚,急急道,“那李爺爺可有說陛下還能撐多久?”

“最多一個月!”馮老深呼吸了口氣,方纔緩緩吐出這句話。

“一個月?”

聽到只有一個月時間,沈碧沁整個人都愣住了,一個月的時間,來的及麼?

雖然和這個皇帝沒有感情,但沈碧沁知道,沈守義心中一直有遺憾,就是沒能見到自己的親生父母。

若是此時讓沈守義過來,就只是爲了見上皇帝最後一面,豈不是太殘忍?

而若是不說,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那必將成爲沈守義一輩子的遺憾!

“子馨哥…對,子馨哥!”

沉默了半晌,沈碧沁突然擡頭看着馮老激動的說道,“馮爺爺,子馨哥的醫術尚且在李爺爺之上,而且他精通養身之道,若是他出手,或許陛下還有希望的!”

風起雲涌 四零四:召父入京

“不錯,李兄弟連瘟疫都能治,也許真的能救治陛下!”林震聞言也是精神一振,贊同的連連點頭。

“可那小子不是出外遊歷去了麼?如今倉促之間要去何處尋人?”

馮老一聽也是心中浮現希望,但瞬間就又消沉了下去。

遠水就不了近火啊!

“我知道啊,子馨哥自從離開之後,一直都有與我聯繫的,他如今就在鳳陽府附近。”

沈碧沁站起身說道,“鳳陽府隸屬南直隸,就在浙江布政司臨省,我們丐幫勢力早就覆蓋那裡了,想要找人很容易的,我現在立即飛鴿傳書讓他回來。”

說罷,沈碧沁不再耽擱,快步離開前往書房。

而馮老和林震,早就聽得目瞪口呆,到了此時他們方纔明白沈碧沁的可怕,她的情報網居然遍佈這麼多的地方,幾乎都要覆蓋整個南冥了!

“馮老,皇上病危的消息一定瞞不住閻鬆,你說他會不會趁機做出什麼事情來?”

半晌回神,林震方纔看着馮老問道。

“放心吧,若是以前一心只爲扶持燕王的閻鬆我還擔心,但現在的閻鬆嘛,只怕是比任何人都擔心陛下病重的消息被傳出去。”

馮老笑着說道,“他會有所行動,但也絕對是利用一切手段來封鎖陛下如今病危的消息。”

“是了,如果陛下病危的消息傳出去,屆時所有藩王必將全部行動起來,那這南冥江山就沒他閻傢什麼事兒了。”

林震這才一拍手,恍然道,“所以在這點上,閻鬆同我們的目的暫時是一致的。”

“是的。”馮老笑着點頭。

“可馮老,陛下既然到了如今的情況,就應該選定下任儲君人選了吧,爲何遲遲沒有動靜呢?”

想着,林震不由有些疑惑起來,其實若是這儲君的人選早些定下,閻鬆也就不會多出這些事情來了。

“此事…”

聞言,馮老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決定將內情告知林震,“你先坐下,聽我徐徐道來。”

“哦,難道馮老您知道什麼內情?”林震坐下之後,面色認真的看着馮老。

“恩,其實沁丫頭的父親,也就是沈守義,乃是陛下流落民間的大皇子,更是當今皇后的嫡皇子。”

馮老說着,就將當年的事情同林震說了一遍。

而聽完這些事情,林震在就已經呆若木雞,完全回不過神來。

沈守義是將來的皇帝,那…那麼雪兒不是就公主了?

他林震何德何能居然娶了一個未來的公主爲妻,這是在太不可思議了!

“敦聲啊,知道你如今很震驚,但這些都是真的,陛下的江山自然是要傳給自己的兒子,你明白麼?”

馮老拍了拍林震的肩膀說道。

“我明白了,所以陛下如今一直遲遲沒有認回岳父大人,就是想要保護岳父大人,不想他成爲衆矢之的?”

半晌,稍稍消化了這個消息,林震大口喝了數口茶水,這纔出聲說道。

“不錯。”馮老讚賞的點頭。

“那…那五妹和岳父大人知道這些事兒麼?”

林震猶豫了一會兒方纔開口說道,“雪兒可是知情?”

“如今沈家,除了雪兒和你岳父,其他人都知道了。”馮老說到這裡都不覺有些好笑。

沈守義身爲當今身份最爲尊貴的人,自身對此一無所知,反而是旁人已經在爲他的將來做各種謀劃了。

“那麼說,三弟四弟五妹都知道了?”林震一聽,不由愣了一愣。

“恩,她們兩個是不小心聽到我和思聞的對話才知道的。”

馮老不由苦笑道,“也是我不小心,當時喝的有些醉,竟未發現那兩個小傢伙就躲在旁邊偷聽呢。”

“咳,原來如此。”

聞言,林震也是有些哭笑不得,“這果然是四弟和五妹的行事風格。”

不過最令他震撼的還是沈守義的身份,想到以前皇帝對他和沈碧雪的種種優待,他以前還以爲是沈碧雪得了帝后的眼緣,原來卻是有這層關係在。

難怪了,果然,這天下間從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善意。

“所以,爲了保住朱家的江山,我們要做的便是儘可能的保住陛下。”

馮老面色一沉,正色道,“如今已經到了關鍵時候,很快就能扳倒閻鬆了,絕對不能功虧一簣。”

“是啊,如今就只希望李大夫能夠救得了皇上了。”聞言林震的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來。

在沒知道沈守義的身份之前,對於誰當皇帝他並未多在意,畢竟他只是臣子,只要是正統極繼位,他都支持。

但如今卻是完全不一同了,若是這次他們贏了,沈守義登上了皇位,那必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們所有人都能善終。

但若是失敗了,他們所有人絕對都難逃一死!

“對了,此事雪兒並不知情,便先瞞着她吧,她心思單純,知道了這些對她並不是好事。”

馮老又開口提醒道,“省的她到時候整日惶惶不安的。”

“恩,我知道的。”林震瞭然的點點頭。

沈碧沁給李言笙寫信的同時,也給遠在漳州府的沈守義寫了信,信中講了她的懷孕的事情,並且希望沈守義和沈林氏兩人能夠前來看她。

沈碧沁此舉位當然並非單純的想見見爹孃,而是爲了讓沈守義能夠趕上認祖歸宗的時間。

距離閻鬆陰謀實施的時間已經不遠了,沈守義這個正統皇子必須在那個時候正好出現才成。

否則一旦晚了,等那些藩王反應過來,沈守義再想要繼承大統只怕就困難了!

六日之後,漳州府。

“來了,沁兒來信了。”

拿到沈碧沁的家書,沈家衆人都十分的開心,自行沈碧沁去了京城,見不到閨女的兩老,最期待的便是收到女兒的來信了。

“快看看,裡面寫了什麼?”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都等着看沈碧沁的信件。

“別催別催,我這不是看着麼。”

見衆人催促,沈林氏沒好氣的說了一句,就兀自歡喜的看起信來。

沈家人都認字,加上在沈家,除了人前和一些要事,其它情況下一向是沈林氏做主,因此這看家書的事,自然沒人敢和她搶。

風起雲涌 四零五:畫風清奇

“她說最近京城發生了很多的事情,不過總算是都處理完了,而且兩家店鋪生意也都很好。”

沈林氏一邊看,一邊說給衆人聽,“然後,她還說,她懷孕了,讓我和你爹一起去京城…”

“……”

“噗…”

“懷孕?!!!”

聽到這裡,不只是沈林氏,就是其它人都是瞬間愣住,沈致遠更是一口水直接噴了出來。

“娘,到底是誰懷孕,應該是二姐吧?”沈致遠抹了把嘴,臉上帶着未消的驚愕。

“不…不是…”

沈林氏呆呆的再次看一遍書信,然後擡頭眼露茫然的肯定道,“是…是沁兒懷孕了,說懷孕已經三個月多了。”

“咣噹…”

沈致遠手中的茶杯直接落在了地上,一臉震驚的站了起來,語無倫次道,“這…這這…慕…慕容大哥和五妹不是還未…怎麼就…就就…”

“誒,就知道,兩人都是年輕人,這乾柴烈火的,不出事兒纔怪呢。”

那邊沈守義沉默了一會,這纔開口嘆氣道,“好在他二人的婚事是陛下親自賜婚的,金口玉言,不會有再有變故,這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

“就是啊,他們都賜婚了,這沒什麼啦,還是孩子重要。”

那邊,沈林氏回神之後也是跟着應道,“沁兒既然已經寫信過來要我們去京城,那就說明她現在情況不好,女兒家有身子的時候情緒是極不穩定的,加上小旭又不在身邊,我看,我們還是去京城看看她吧?”

“爹,娘,你們對小妹真…真是太縱容了。”

沈守義和沈林氏這別樣開明的態度令沈致遠看得是目瞪口呆,作爲父母聽到女兒做出這樣的事情,一般情況不應該是憤怒加責備麼?

爲何他家的爹孃畫風如此…清奇?!

“怎麼,那可是你親妹子,你現在難道是嫌棄她了?”

不成想,沈致遠話才說完,就是最老古董的林博文居然也是出口幫着沈碧沁,還不滿的瞪了沈致遠一眼。

這下,沈致遠是越發的委屈了。

“沒,我怎麼敢,我只是感慨而已,五妹可是我的親妹子,我怎麼會嫌棄她。”

見林博文都是這一個態度,沈致遠真是一句話都不敢再多說了,不然的話,他真有可能要接受全家人的思想教育了。

其實對於家人的這種反應,沈致遠還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沈碧沁做事向來與衆不同,所以人衆人的接受程度自然也就高了,反着說,若今天這未婚先孕的換成了沈碧雪,想來衆人的態度只怕就不同了。

誒,只能說,人和人之間是有差別待遇的…而且還特別的大!

“五丫頭的性子向來要強,這次既然都寫信讓你們去京城了,想必情況是真的很不好,你們就不要耽擱了,準備準備,趕緊早日啓程吧。”那邊林博文面色關切的出聲催促道。

“的確,事不宜遲,現在就讓人收拾收拾,我們明日就出發。”沈守義二話沒說點頭,然後看着沈致遠道,“那三郎你呢,是否要一同前往京城?”

“我就不去,這邊的事情還很多,走不開。”

其實之前沈致遠就收到沈碧沁的特別來信了,信中已經和他說明了京城如今的情況,也知道沈碧沁讓沈守義二人去京城的目的,只是沒想到沈碧沁竟然懷孕了。

“可是,那爲父走了,你一個人如何忙的過來?”

聽到沈致遠的話,沈守義不禁猶豫起來,“要不,娘子你和爹一同前往京城就好,我留下來幫三郎?”

雖然沈致遠是長子,但他畢竟才十八歲,將這麼大的膽子壓在他身上,沈守義這個做父親還是於心不忍的。

“爹,外公年紀那麼大了,如何受的了近月的舟車勞頓呢,您放心吧,我身邊人手也不少,缺您一個不少的。”

聽到沈守義的話,沈致遠心中是感動的,但他更明白這次事情的嚴重性,沈守義是重要人物,這趟上京之旅他是非去不可的。

況且,日後沈守義是要當皇帝的人,這沈家的家業勢必都要靠他自己,所以也不能再繼續依賴沈守義了。

“你當真可以?”

雖然知道自己幾個孩子都年少有成,能力也是強大得堪比妖孽,但沈守義依舊有些不放心。

“爹,孩兒如今都十八歲了,換做旁人早成家立業了,您要相信孩兒纔是。”沈致遠認真的點頭道。

“既然如此,那好吧,這邊就辛苦你了,你先堅持一點時間,爲父和你娘會盡快趕回來的。”見沈致遠堅持,沈守義也沒有再猶豫,點頭答應了。

“好,爹和娘,你們儘管放心就是。”

沈致遠面上笑容依舊,但心下卻是一陣感嘆,此去京城,等再次相見,怕一切都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了。

“好,那娘子,我們就…”

“等等,相公,這信裡面沁兒還說,讓我們將…將田杏花也一同帶去京城。”沈林氏猶豫了一會兒,這才面露不解的說道。

“田杏花?”聞言,沈守義也是微微一愣,同樣面露不解之色,“爲何要帶着她,去京城與她有何干系?”

不是爲何,他總覺得這次去京城似乎沒那麼簡單,一切一切都透着一股古怪。

“爹孃,五妹之前不是說,如今沈守禮在慕容大哥的軍營裡當監軍的麼?”

見兩人面露懷疑之色,生怕他們多想,沈致遠趕緊在一旁對着兩人解釋道,“五妹讓你們帶着田杏花過去,應該是有她的想法吧?”

沈致遠當然知道沈碧沁讓田杏花一同去京城的用意,這田杏花可是沈守義認祖歸宗的重要人證,絕對少不得的。

“恩,不錯,應該是這樣的。”

這個解釋還算的過去,畢竟他們和沈老太一家的恩怨擺在那裡,不用想都知道沈守禮是不會真心幫着慕容旭的,所以這次沈碧沁特意交代讓帶着田杏花一起,或許真是遇到什麼事情了也說不定。

“可是,田杏花那性子,她會願意一起去京城麼?”說到田杏花,沈林氏還是下意識的有些抗拒,很不想和她接觸。

風起雲涌 四零六:時光審判

“我按着五妹的意思,派人暗地看管着田杏花,那田杏花似乎有所改變。”

沈致遠猶豫了一會兒說道,“聽說她最近一直幫着村裡的人做事兒,雖然村民依舊不待見她,但看得出,經過這麼多的事情之後,她應該是有所悔改了。”

“那,要不我們就去看看吧?”

聽沈致遠這麼說,想到這是沈碧沁特別交代的,不論如何這人總是要帶過去的,沈林氏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去試試。

“爹孃,此事就交給孩兒去辦吧,你們在這裡等我的消息就是。”

想到這次沈老太去京城的目的,沈致遠於是先開口道,“如果她配合那是最好的,如果她依舊冥頑不靈的話,那就是綁,也一定要將她綁去京城!”

就算沈老太現在不配合,到了京城之後,自然有的是辦法讓她開口說實話。

“好,那我們就在家裡整理東西,等候你的消息。”

沈林氏自己實在不願意面對沈老太,沈守義如今更是同樣的感覺,聽到沈致遠說他要去,兩人自是求之不得。

做下決定,沈致遠便搭乘馬車出發前去沈家村。

到了沈家村,看着眼前熟悉的老宅,沈致遠竟是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以前的種種快速在腦海中閃過,令他無比的感慨。

這座以前在他心中觸不可及的華麗屋子,如今看來竟是如此的普通和破敗。

真的,一切已經不都一樣了。

他們終於是脫離了當年的牢籠,而這一切都是因爲沈碧沁,所以,這次不論怎樣他都要讓沈老太答應。

因爲,只有這樣沈守義才能成爲皇帝,而沈碧沁才能得到最尊貴的身份,不會再受到世人的質疑,總是拿着她農女的身份來背後議論她。

這個世道對女子本就不公平,男子即便出身寒門,但只要出人頭地,就能得到應有的地位,可是女子,不論你本身多麼的優秀,你的身世地位在出身之時就已經註定,如何努力都無法改變。

現在的慕容旭是威震天下的戰神,沈碧沁想要名正言順的配上她,公主的身份是非常重要的。

“田杏花,在麼。”

沈致遠正了正神色,這才面色沉冷的敲響了主宅的院門。

“誰啊?”

聽到有人敲門,田杏花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從牀上下來,佝僂身子走出門。

很快,沈致遠便見到一頭髮花白的老嫗緩步走來,雖然衣衫齊整,可是精神萎靡,雙眼無神,形容消瘦,一看便知生活的並不如意。

“是我。”

對於沈老太,不論以前或是現在,沈致遠一家人都不會可憐她,因此見着她如今的樣子,沈致遠內心沒有絲毫波動,只是面色漠然的看着她。

“你…你是二…致遠?”

待開了門,見到來人是沈致遠,田杏花面上立時露出驚喜之色,快步走上前看着他問道。

“是我。”

雖然對於沈老太這樣親近的稱呼很不適應,但想到今日前來的目的,沈致遠還是強壓下心頭的不適,應了一聲。

“致遠啊,你怎麼有時間過來,快進屋裡坐,外面冷,莫要冷着了。”確認了身份,沈老太立時大喜過望,就要去拉沈致遠的手帶他進屋。

看着沈老太如今熱情和關切的神色,沈致遠心中沒有半點兒波動,有的只是感慨,若是當年沈老太對他有這麼一絲絲的關心,他一定會非常高興的吧。

“不用了,今日來是有正事與你說。”沈老太的手還沒碰到沈致遠,就被他給躲開了。

“啊,這樣啊,那…那有什麼話,也進院子再說吧,這站在大門口的,總是不大好。”

沈老太有些尷尬的收回手,卻也明白自己根本沒有資格難過,嚥了咽乾涸的喉嚨,這才苦澀的開口說道。

“恩。”

沈致遠也覺得站在門口說話的確不好,再說如今的他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可以任沈老太隨意打罵的小孩了,頓了頓,就點頭走進了院子。

看着沈老太如今蒼老的模樣,沈致遠心下還是有些觸動的。

他在長大,沈老太在變老,一切一切已經在慢慢輪迴,因果報應總有時,不論你年輕時如何的不可一世,時間本身就是最好的審判。

莫欺少年窮,如今的少年,比你多了一樣你只能失去卻永遠再無法得到的瑰寶,那就是時間,而時間,是世間最強大的雕塑師,能化腐朽爲神奇,可以讓一個人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如今的他們忠義伯府和現在的沈家住宅,就是最好的見證。

“你口渴麼?要不要喝杯熱…”

“不必了,我們就說正題吧。”見沈老太又要做那些無謂的功夫,沈致遠直接冷冷的決絕。

現在不論沈老太做什麼,他們兩家都回不去了,也沒必要再做什麼多餘的事情了。

“好,那…那你說吧,俺聽着。”

見沈致遠一臉公事公辦的冷淡模樣,沈老太眸光一黯,面露苦澀的點點頭。

“明日我爹孃便要前往京城,需要你一同前往。”

沈致遠說着,看向沈老太一字一句道,“這次前往京城,是因爲我五妹已經找到了爹的親生父母,需要你過去作證。”

“什麼?”

乍一聽這話,沈老太突然就愣住了,顫聲道,“找到了?”

“是的,對方家世很高貴,所以需要人證才肯認親。”

沈致遠眸色深邃的盯着沈老太,“你虧欠了我爹那麼多,相信你會答應幫忙的,對麼?”

沈致遠雖然說了此去京城的目的,卻沒有告訴沈老太具體的真相,對於沈老太他的戒心從來就沒有放下過。

“是…俺幫,俺願意幫…”

沈老太愣愣的發了一會呆,便是緩緩地點了點頭。

她明白,過去的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還不如趁着這個機會好好的贖罪,至少,在最後的時間裡還能苟活下去。

沈老太自己也明白,沈守禮已經靠不住了,如今也只有沈守義能幫她,雖說現在的日子過得很淒涼,很沒盼頭,但她也沒有勇氣去尋死。

人越老越就怕死,沈老太還是想要繼續活下去。

風起雲涌 四零七:暗潮涌動

見沈老太居然如此痛快就答應了,沈致遠不由有些驚訝,但很快就想明白了,沈老太經歷過這麼多的事情,也算是重生了一回,的確是該有些改變了。

“看來你是真有覺悟了。”頓了頓,沈致遠方纔淡淡的說道。

“俺也是到現在才知道,以前俺做的那些事有多麼的不像話,只希望這次能夠能夠幫到你爹,做一些彌補。”沈老太面有戚然的說道。

“那就好,你準備準備,明日我會派人來接你。”

沈致遠卻是依舊不爲所動,說了聲便朝着門外走去,快到門口的時候又停下來說道,“對了,我爹並不知道此次去京城的目的,也希望你保密。”

“是麼,好,俺明白的。”

沈老太先是一愣,隨後想到這些小輩應該是想要給沈守禮一個驚喜,也就沒有多想了。

“恩,那你今日就早些休息吧。”沈致遠點點頭便不再多說,邁步快速離開。

“找到了麼?”

等沈致遠離開,沈老太一臉失神的緩緩癱坐在地上,枯瘦的雙手捂上臉,淚水不斷的從指縫流出。

也好,希望守義能順利的和他親生爹孃相認,如此便能夠撫平當年她所帶給的傷害,她也算是贖罪了。

翌日一早,沈守義和沈林氏就準備一切,坐馬車前往碼頭,等他們登了船,稍等約半炷香時間,去接沈老太的馬車也到了。

“民婦見過伯爺,伯夫人。”

入了船艙,見到沈守義和沈林氏,沈老太規規矩矩的跪下行了禮。

“你年紀也大了,就不用如此多禮了。”

看着如今連走路都已不大利索的沈老太,沈守義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是神色淡漠的點點頭,就讓人起來了。

從今日沈老太的表現,沈守義就知道,她是真的變了。

“多謝爵爺。”沈老太縮着肩膀站起身來,此時她纔有時間擡頭去看沈守義。

和以前那黝黑粗糙的農漢不同,如今的沈守義一身華貴錦服,頭髮也是束的整整齊齊,說不出的器宇軒昂,一身富貴之氣。

就連一旁的沈林氏也是擡頭換面,一身氣質溫婉沉靜又透着端莊優雅,儼然一副官家貴夫人的模樣,而且這麼多年過去,時間似乎對她格外的優待,臉上絲毫不見歲月的痕跡,甚至比以往還要年輕貌美。

看着眼前的兩人,沈老太突然覺得以前的她實在太過麻木不仁,這個養子和她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

看着沈守義漠然的眼神,沈老太明白,他們之間的緣分已經徹底斷了。

“我們會在海上度過一個多月的時間,你的房間就安排在隔壁,飯食會有人按時給你送去,如果沒事,你就出去吧。”

再次面對沈老太,沈守義才發現他的心情竟是格外的平靜,沈老太與他,已經和陌生人無異了。

“是。”

原本沈老太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見沈守義和沈林氏這冷淡的態度,就知道他們並不願和她多說話,苦澀的垂下眼眸,就跟着下人前往自己的房間。

“相公,這田杏花似乎真的不一樣了。”

等田杏花出門,沈林氏方纔看向沈守義,“我都有些不敢相信了,她竟然會如此好說話。”

以前沈老太非常的霸道蠻橫,向來得理不饒人,哪裡會這麼隨和。

“恩,她如今也算得到報應了,以前的種種就讓它過去吧。”

沈守義將沈林氏輕輕擁入懷中,“好日子還長着呢,那些糟心事就不要想了。”

“恩,現在我們都過得很好,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沈林氏也釋然一笑,隨後面露期待的說道,“真別說,很快就能見到兩個小外孫,我這心裡真是有些平靜不下來。”

“哈哈哈,放心吧,孫子不會跑的。”

想到兩個小外孫,沈守義也是心情大好,放聲大笑了出來。

這邊,沈守義和沈林氏正滿懷期待的趕往京城,而閻府那邊,正如馮老和林震猜測的一樣,在得知皇帝重病的消息後,閻鬆立即動員所有勢力,將消息給死死封鎖住了,並且四處尋醫,想要儘量延續皇帝的性命。

“這個老不死的可真是會挑時候,偏偏在這個是時候出事。”

得知皇帝的情況之後,閻府衆人的心都不由被緊緊揪了起來。

“不論如何,這段時間有什麼能夠吊命的藥材,潘兒你就全都給宮裡送去。”

閻鬆心下不由有些鬱悶,眼看大事就要成了,不想卻出現這樣的意外,若是皇帝在此時出事,那他的所有謀劃豈不是全都泡湯?

好容易纔得到這個能夠掌控自身命運的機會,他可不願意再繼續屈居人下,就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一樣是臣子是奴才,他要做的是那站在這個國家巔峰的第一人!

“是,孩兒明白。”

閻潘也是有些鬱悶的點點頭,接着說道,“對了爹,那邊來消息了,這次朵顏部決定出動整個部落的全部兵力,此外還聯合了其它附庸部落和土蠻部族,總人數近十萬人。”

“近十萬人?哈哈哈,好,真是好極了!”

聞言,閻鬆眸光一亮,大掌一拍欣喜道,“我看這次慕容旭還有什麼辦法能逃過這一劫!”

“恭喜父親,賀喜父親,即將的得償所願。”一旁的閻潘同樣面露喜色的恭賀。

“恭喜祖父,賀喜祖父。”

見到閻潘的舉動,屋內其它孫子輩的全都立時跟着出聲道賀。

“誒,如今恭賀還爲時尚早。”

閻鬆雖然口中這麼說,但面上那意氣風發的模樣早已表露了他此時愉悅的心情,“這次的事情還需沈守的配合,記得將消息傳遞給他。”

“孩兒早就給他飛鴿傳書了。”聞言,閻潘笑着回道,“用的皆是密語。”

“好,就知道我兒辦事牢靠。”

閻鬆滿意的拍了拍閻潘的肩膀,眼中迸發出懾人的精芒,“再等等,很快我們閻家掌控天下的時代就要來了!”

“很快,二弟的大仇就能得報了。”閻鴻也是面色沉冷的低語道。

天空陰雲密佈,一場巨大的危機正在急速醞釀,悄無聲息的翻涌而來。

風起雲涌 四零八:義無反顧

轉眼便入了二月,春迴雪融,流水破冰,萬物復甦,可那一片欣欣向榮之中卻依舊帶着清寒的料峭之意,絲絲縷縷的滲入骨髓。

李言笙在得到沈碧沁的消息之後立刻就趕回了京城,對於沈碧沁的要求他向來是有求必應的,更何況這次的情形十分嚴峻,即便明知萬一無法醫好皇帝他自身或許會遭受連累,卻還是義無反顧的趕了回去。

“子馨哥!”

遠遠瞧見那抹清逸出塵的身影,沈碧沁立時就認出是李言笙,歡喜的對着來人招手。

“沁兒,你怎麼親自來了,萬一受了寒可如何是好!”

見沈碧沁居然親自過來,李言笙心下一暖,面上卻是帶着責備的說道,“你如今可是雙身子的人,如何能這般任性。”

懷孕的事情沈碧沁在信上就已經告訴李言笙了,對於這個難得的朋友,沈碧沁從來就沒想着隱瞞,更想第一時間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悅。

而對於沈碧沁懷孕的事情,李言笙一開始心下自然頗受觸動,但很快就釋然了,既然選擇了放手,那麼這樣的情況遲早要面對的,既然自己守護的姑娘要當孃親了,這是件大喜事,他該爲她高興纔是。

“如今都三個多月了,胎位早穩了,子馨哥你這是關心過度了啦,和馮爺爺一個樣。”沈碧沁無奈的撅了撅脣瓣。

這段時間她都覺得其實她纔是個嬰兒,被家人給各種捂着,做這不行,做那也不行,要不是她身邊人手足夠,只怕是要什麼都荒廢了。

“孩子是沒事,但現在是你最脆弱的時候,我擔心的是你的身子。”

有些貪戀的細細看着沈碧沁的臉,李言笙語氣溫和的說道,“若是此時落下什麼病根,日後可是要受苦一輩子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不過就這一次嘛,子馨哥你千里迢迢趕回來,我怎麼能不來接。”

面對李言笙這種溫和的人沈碧沁是最沒轍的,只能認命的點點頭,然後轉移話題道,“走吧,我們還是先上馬車吧,這外面可冷了。”

“知道冷了?”

李言笙無奈的搖搖頭,自然的伸手幫沈碧沁扣上斗篷的帽子,這才收手道,“快些上車吧。”

“恩。”沈碧沁笑着點點頭,便和李言笙一前一後上了馬車。

“沁兒,如今陛下是什麼情況了?”

馬車的門窗都設有拉鍊,十分保暖,加上放着暖爐,以上馬車整個人就暖和了起來,解下斗篷,李言笙這纔開口問道。

“之前還能清醒起來吃飯,這幾日基本都在昏迷了,吃的也都是流食。”

想到皇帝,沈碧沁面上立時發現擔憂之色,“李爺爺說,如果再沒有醫治的辦法,再過不久可能連自主進食都做不到了。”

這個時代沒有打吊瓶的技術,若是不能進食,那基本就只能等死了。

“這麼嚴重了。”聞言,李言笙眉頭一皺,面色略顯沉重,“希望還來得及。”

“現在就只有看子馨哥你了,如果連你也不行的話,陛下就真的…”說道這裡,沈碧沁就停了下來,但其中的意思李言笙卻是明白。

“陛下吉人自有天相,放心吧,一定會有辦法的。”

李言笙說着,伸手輕輕拍了拍沈碧沁的手背,勸慰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但你如今乃是雙身子,心思千萬不要太重了,否則對孩子很是不利。”

“恩,我知道的。”

沈碧沁點點頭,但心下卻一陣苦笑,現在的情況,她又怎麼寬心的了。

沈碧沁並未入宮,只是將李言笙送到了宮門口就離開了,因爲她的身份太過敏感,就算想進去,閻鬆也不會肯的。

況且,現在她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前往鎮遠侯府找常安。

慕容旭在昨日給她回了書信,內容令她震驚,閻鬆爲了野心真的是發瘋了,居然做出這般瘋狂的事情,韃子十萬鐵騎南下,閻鬆就沒想過,萬一被反噬會是怎樣的後果麼?

想到前世滿清入關之後漢人的下場,沈碧沁就不由打了個寒顫,不論如何,她都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

“沁兒,你今兒怎麼有時間來看我?”見到沈碧沁過來,常安明顯非常高興,立時上前親熱的握住她的手。

“安姐姐,其實今日我來是有件重要事情與你說。”情況緊急,沈碧沁一坐下就開門見山的說明了來意,隨後對着屋內的下人看了一眼。

“你們都下去吧。”

明白沈碧沁的意思,常安立時打發了所有的下人,就是貼身丫鬟也全都遣了出去,讓她們在門外把風。

“安姐姐,我等會兒要說的話,你可能會非常震驚,但這些都是真的,希望你能保持冷靜。”

沈碧沁先給常安打了個預防針。

“恩,好,你說。”見沈碧沁神色嚴肅,常安深呼吸了口氣,認真的點頭。

“其實我父親便是當年皇后娘娘走失的大皇子。”

沈碧沁緩緩的說道,“所以嚴格說來,你我二人其實是親姐妹。”

“啊…!”

聞言,常安先是一愣,過了好半晌方纔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一臉震驚的指着沈碧沁,“沁兒,你…你說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這種話我又怎麼敢亂說。”沈碧沁面色嚴肅的點頭。

“是啊,這可不能亂說的,你也沒必要騙我。”

愣愣的點點頭,半晌常安方纔冷靜下來,拉着沈碧沁的手一臉歡喜,“沒想到我們竟然是親姐妹,難怪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覺得特別的親切。”

“是啊,我當時也和安姐姐一樣的感覺。”沈碧沁笑着點頭。

“那你怎麼不早些和我說呢,居然瞞了我這麼久。”身世說開,常安和沈碧沁兩人都覺得彼此之間的關係在瞬間又拉進許多。

“我一直不說,是擔心閻鬆那邊會狗急跳牆,做出什麼對常老將軍不利的事情來,只要我沒和你們相認,閻鬆的戒心也會少些。”

沈碧沁解釋道,“所以我並非有意瞞着你的。”

風起雲涌 四零九:常老夫人

若非不得已,沈碧沁還真的沒想過要找鄭國公府幫忙,少牽扯,就算最後出了事,也能少連累一些人,可是現在的情況卻容不得她再猶豫了。

“好,既然是爲了大爺爺,那我就原諒你了。”

常安很是善解人意,並未計較,隨後有些疑惑的問道,“既然如此,那你怎麼現在卻告訴我了呢?”

“恩,此時事關重大,我希望你能帶我去鄭國公府,此事需要常老將軍的相助。”

沈碧沁拉着常安的手,面色嚴肅的說道,“安姐姐,拜託你了。”

“沁兒,你這是做什麼呢,你也算是我們常家的人呢,去見自己的親人便是應該的麼,我這就帶你去。”

常安二話沒說就答應了,“只是大爺爺,爺爺還有父親他們如今都不在國公府,全在邊關,你去了也見不到人啊。”

鄭國公府的情況比較複雜,原本這常茂才是老國公,可常茂專情,髮妻去世後便終身未取,因無子嗣,這爵位就讓給了自己的弟弟,也就是現任老國公,常安的親祖父,常升,到了現在,這個鄭國公乃是由常升的獨子,常繼祖繼承。

鄭國公一門所有男子都是武將,如今正值國難當頭,自然全都前往邊關保家衛國了,因此如今這府內只有婦孺在管家。

“這個我知道,我只是想要請求老國公夫人幫忙給常老將軍帶封信說明情況,畢竟我如今還是一個外人,貿然去求助常老將軍,他怕是不會相信的。”沈碧沁解釋道。

“原來如此,那我們走吧。”明白了內中隱情,常安也沒有再多說,牽着沈碧沁就要出門。

“欸,安姐姐,你先等等。”

沈碧沁笑着拉住她道,“不能讓閻鬆的人知道我去鄭國公府,所以我需要做個改裝。”

“哦,對的,看我都忘了,你要怎麼做?”聞言,常安立時好奇的看着沈碧沁。

“需要你在府中尋個身形與我差不多的人扮成我先回將軍府,然後我再扮作你的丫鬟一同回鄭國公府,這樣一來,就不會引人懷疑了。”

沈碧沁微笑道。

“好辦法,那得找個信的過得才行,就讓我的貼身丫鬟朵兒來扮成你就行。”

常安想了想說道,“另外的兩個貼身丫鬟,小顏做事向來毛躁,我就打發她從小門繞遠路去給我買東西,這樣就不會引人懷疑了。”

“恩,常安姐姐想的就是周到。”沈碧沁趕緊一個馬屁送上去。

“你呀,走,去我房間換衣服吧。”常安掩嘴輕笑一聲,就帶着沈碧沁和朵兒兩人去換裝。

等扮作沈碧沁的朵兒離開鎮遠侯府半個時辰左右,常安這才帶着換了裝的沈碧沁和秋萍一同前往鄭國公府。

“孫女見過祖母。”

雖然常安身爲郡主,身份尊貴,但在家中她從來就沒有仗着身份就目中無人,對長輩一向十分的尊重。

“哎呦,祖母的心肝吶,你可算是回來了。”見到常安,常老夫人立時笑面如花,將人親熱的摟進懷裡。

對於這個孝順乖巧,又是府中獨一個的孫女,常老夫人一向是疼愛非常。

看着眼前祖孫二人溫馨的畫面,沈碧沁只是微笑着站在一旁,如果是沒有重生之前,她或許會嫉妒常安,但如今擁有了親情的她,已經可以平常心面對這樣的場面了。

“對了祖母,今日孫女回來,其實是有事情要與你說的。”和老夫人又說了會兒話,常安話鋒一轉就步入正題。

“哦?”

見常安面色鄭重,常老夫人疑惑的皺了皺眉,就擡手遣散了所有下人,見只有沈碧沁一人沒有離開,她瞭然的瞥了常安一眼,隨後看着沈碧沁溫和道,“你要說的,可是與她有關?”

不面對常安的時候,常老夫人面上雖然依舊帶着笑意,但周身的氣質卻已經全完改變,透着一股深沉內斂,不怒自威。

“沈碧沁,見過常老夫人。”知道自己該表態了,沈碧沁立時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禮。

這位老人也算是她的長輩,對她行禮沈碧沁還是不抗拒的。

“沈碧沁?”乍一聽到這個名字,常老夫人不由一愣,隨後疑惑道,“你可是慕容將軍的未婚妻子,沈碧沁?”

“正是。”沈碧沁擡頭,微笑着直視常老夫人。

“難怪了,小小年紀便有這般氣度,該是不會錯了。”

見到沈碧沁的容貌,饒是常老夫人也不由心下讚歎,果真是極標誌的人兒,而且這通身的氣度,此女絕對不簡單。

心念及此,常老夫人的笑容又添了幾分真摯,擡手道,“沈姑娘來了府上便是客人,請坐吧。”

“多謝老夫人。”

沈碧沁點點頭,落落大方的在位置上坐下,一擡頭對上常安滿是揶揄的眼神,心下好笑,便俏皮的回了個眨眼。

“嘻嘻。”見着沈碧沁的樣子,常安一個沒忍住便掩嘴笑了。

“安兒,你有什麼事兒要和祖母說的?”

見常安這開心的樣子,常老夫人哪裡看不出來這兩姑娘之間感情不錯,心下對沈碧沁倒也更添了幾分好感。

她這孫女雖然看着乖巧,但心思卻極爲縝密,能入她的眼,看來這個沈家姑娘的確很不普通。

“祖母,您絕對想不到她的真正身份哦。”常安笑的高深莫測。

“她難道不是沈家的姑娘?”聞言,常老夫人倒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

“她自然是沈家的姑娘。”

常安笑着點點頭,隨後面色一正道,“祖母,您可還記得皇后娘娘當年失蹤的小皇子?”

“記得,如何會不記得。”

聞言,常老夫人原本柔和的面色瞬間就是沉了下去,他們常家和皇后娘娘,不知道爲了這個小皇子花費了多少心力,可最終還是尋不到人。

皇后還因此神志受損,很長一段時間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這是他們常府衆人都年來的最大的痛處,永遠都無法忘卻。

“祖母,您不要難過,孫女今日就是要告訴您,表叔叔他沒死!”

見常老夫人難過,常安趕緊上前握住她的手,激動道,‘表叔叔還他還活着,沁兒就是他的女兒!”

風起雲涌 四一零:答應出手

“什麼!”

聽到常安的話,常老夫人驚得直接從位置上站了起來,雙目圓睜,滿臉的不可置信,“這…這怎麼可能?”

“常老夫人,這種事情我又如何敢亂說,此事陛下也已經知曉了,是真是假您只需一問便知。”

沈碧沁微笑着說道。

“這…”

沈碧沁的話十分有道理,常老夫人已經信了大半,之後她又突然想起沈家被封爵,沈碧沁被賜婚的種種事情來,這無意不是在表露這皇帝對沈家的偏心。

到了此時,常老夫人已經已經完全相信了沈碧沁的話,如果不是沈守義十分特殊,一個農夫就算貢獻再大,又如何能夠得到封爵的資格!

“沁兒見過二舅婆。”

知道常老夫人已經相信了,沈碧沁今日本就是來人認親的,沒有絲毫扭捏就跪了下去,行了晚輩禮。

“孩子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見沈碧沁行了如此大禮,常老夫人心下一震,趕緊上前將人扶起來。

雖然如今尚未認祖歸宗,但日後一旦沈守義繼位,這就是正兒八經的皇家公主,金枝玉葉啊,她如何受得起這樣的大禮。

“父親自小便教育沁兒要敬重長輩,在沁兒眼裡,二舅婆就是二舅婆,僅此而已。”站起身,沈碧沁笑的一臉乖順。

“好孩子,好孩子。”

聽到沈碧沁這話,常老夫人心下一暖,終是輕輕的將人擁入懷裡,眼圈瞬間就紅了,“真是苦了你了。”

常老夫人雖是個內宅婦人,但能夠管理得了整個鄭國公府又如何回事簡單人物,自然有着一套自己的消息來源,因此對沈碧沁的事情也是知道的。

小小年紀就要獨自面對那麼多的事情,如果是別人她還沒什麼感覺的,但想到這是自家的小孩,心下便不由的一陣心疼。

“二舅婆,沁兒過的很好,您不要傷心。”

這份來自長輩的溫暖令沈碧沁心下一陣柔軟,果然,真正的親人就是不同。

“孩子,那你父親可還好?”

等情緒平復了一下,常老夫人拉着升起坐在她身邊,關切的問道。

“父親一切都好,如今也在趕來京城的路上,想必再過不久變更到了。”沈碧沁微笑着說道。

“好好好,那可真是太好了,只要大皇子能回來,那一切就好辦了。”

聞言,常老夫人立時一陣歡喜,隨後疑惑道,“那沁兒啊,你j今日你前來不知是爲了何事?”

見沈碧沁特地一身丫鬟裝扮,常老夫人自然明白了其中的端倪。

“回二舅婆的話,您說的沒錯,此次沁兒前來的確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您幫忙。”

沈碧沁點點頭,便將閻鬆的陰謀和計劃對常老夫人都說了一遍,“薊州鎮距離京師不過三百餘里,若是急行軍,援軍只需三日便可抵達京城,原本阿旭是打算先拖住韃子,然後另派一隊兵力回援,可如今韃子兵力大多,雙方兵力本就懸殊,想要再分兵卻是不行了。”

“嘶!”

聽到沈碧沁的話,常老夫人和常安兩人均是眸子一瞪,齊齊倒吸了口涼氣,隨即常老夫人一拍桌子,怒聲道,“這閻鬆真是瘋了不成,原本老身還以爲他是燕王一黨,看來我們都被他給騙了,這心思真是深不可測吶!”

“這閻鬆爲了一己之私竟將百姓的生死置之度外,着實可惡。”常安同樣是一臉的憤怒之色。

“是的,所以我纔想到如今鎮守宣府鎮的大舅公。”

沈碧沁點點頭說道,“自京城德勝門出,到宣府城約三百三十里,如果能夠得到大舅公的幫助,同樣是來得及的。”

宣府鎮所轄長城東起居庸關四海治,西達今山西東北隅陽高縣的西洋河,長一千零二十三裡,地處京城西北,對保衛京城的安全來說,其重要性並不亞於薊州鎮。

因此,從常茂被安排在宣府鎮便可見皇帝對他的信任,也說明,常家絕對是皇帝的心腹,這也是沈碧沁會尋求常茂幫助的原因。

“沁兒,你就放心吧,閻鬆狗賊狼子野心,竟妄圖窺伺南冥江山,舅婆相信,你大舅公也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

常老夫人拍拍沈碧沁的手背安撫了一句,立即起身說道,“走,我們現在就去書房,你將事情一一說清楚,舅婆給你大舅公送信去。”

“多謝二舅婆!”聞言,沈碧沁立時大喜過望,歡喜的道謝。

“傻孩子,一家人何必說這些客氣話。”常老夫人慈和的衝沈碧沁微笑,眼中滿帶着讚賞之色。

面對如此緊張的情況,這個孫女還能如此冷靜相處應對處理,果然不簡單。

鄭國公府的辦事效率非常高而且隱秘,書信很快就被當做加急信件被心腹帶走,接下來,就是等消息了。

因爲如今還不是暴露身份的時候,所以除了常老夫人,沈碧沁並未和其它的親人相認,陪着老婦人說了會兒話,就再次搭乘常安的馬車離開。

之前朵兒替身前往將軍府的時候幾人就已經計劃好了,朵兒到了地方便從小門出府,然後到指定的地方等候,待和沈碧沁再次互換身份,再同常安離開。

“安姐姐,今日之事真是多謝你了,改日必登門致謝。”和朵兒互換了身份之後,沈碧沁拉着常安的手真心道謝。

“好啊,那我就等你親自登門了,之前你給我做的那些小食可好吃了,可還有新花樣,要是有記得再給我帶一些。”

常安很爽快的點頭,沈碧沁來陪她,她可是求之不得的。

“有,我會的多着呢,下次給你做拔絲番薯,你肯定沒吃過,保證你喜歡。”沈碧沁笑着點頭保證。

“拔絲番薯,這名字聽着就稀罕,好,那我而是等着了哦。”常安歡喜的點點頭,這才帶着丫鬟離開。

等常安離開,沈碧沁才身着男裝,從後門回了將軍府,一個小斯的出入,自然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沁兒,你回來了。”

沈碧沁剛回到堂屋,就見李言笙已等候在堂屋,看來是皇帝那邊的病情出結果了。

風起雲涌 四一一:妙手回春

“子馨哥,我這打扮,你還能認出來?”見李言笙一眼認出自己,沈碧沁立時笑着上前打招呼。

冬日的衣服厚,加上她是頭胎,即便三個多月,這肚子也還不明顯,稍稍一遮就過去了,所以沈碧沁自認掩飾的還是挺不錯的。

“不關乎你的樣子,只是看着,便知道是你了。”

李言笙眸光微閃,如水般柔和,眼前女子早已深刻骨髓之中,即便真的易了容,他也能一眼認出來,更何況只是換了身衣服。

“恩,看來我的改頭換面的確不夠功夫。”

聞言,沈碧沁訕訕笑了笑,隨即面色一收,看着李言笙嚴肅道,“子馨哥,陛下的情況,如何了?”

“恩,算是趕上了。”

聞言,李言笙溫和一笑道,“陛下是操勞過度導致的心力衰竭,雖然有些棘手,卻還是難不倒我的。”

“太好了,我就知道子馨哥你一定可以的!”聞言,沈碧沁立時大喜過望。

沈碧沁明白,這古代的心力衰竭並非現代所說的心臟類疾病,而是類似過勞症的一種精神類疾病,這可以算是歷代所有帝王的通病了吧。

“不過,這還需陛下從此放寬心思,不能再繼續勞神了。”

李言笙卻沒有沈碧沁那麼樂觀,苦笑道,“陛下必須放下所有的政事,專心接受治療,而且這身子的調養並非一日之功可成,至少三個月的修養才能初步起色。”

“這不久意味着讓陛下…”聞言,沈碧沁眸子一眯,神色沉了幾分。

不能再處理政事,這就意味着皇帝必須放權,但權利這東西實在不好說,一旦上手想要放手就不容易了。

即便那人,是他的親兒子!

“是的,但是陛下並無子嗣,讓陛下放權,只怕是不可能。”

李言笙也是頗爲無奈,若是皇帝繼續操勞下去,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子馨哥,其實有件事情我一直沒與你說。”

想到這中間還有事情需要李言笙幫忙,沈碧沁一咬牙,便將身世的事情同李言笙說了,“因此,放權的事情子馨哥並不需要擔心。”

“原來竟是這樣…”

這樣的事情發在自己身邊,不論是誰都會震驚,李言笙自然也不例外,等他平復下情緒,這纔看着沈碧沁說道,“慕容將軍可知道你的身世了?”

“這個,我不清楚。”

聞言,沈碧沁不由愣了愣,這個問題她倒是沒考慮過,不過馮老既然知道,慕容旭應該也是知道的纔對。

驀地,沈碧沁就想到了慕容家但年的慘案,若是慕容旭知道她的身份還選擇和她在一起,那慕容旭還對她的感情有多深,不言而喻了。

想到這裡,沈碧沁不由心下一暖,眼中浮現溫柔之色,這個男人的確值得自己傾盡所有去愛。

而看着沈碧沁此時的表情,李言笙便知道她是想到慕容旭了。

眼神一黯,知道此時說什麼都無用了,壓下心中的苦澀,輕聲喚了沈碧沁一句:“沁兒,想什麼呢?”

“啊子馨哥,抱歉啊,想到了一些事情。”

此時沈碧沁方纔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面容一肅,看着李言笙正色道,“子馨哥,其實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是因爲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幫忙。”

“好,你說,我聽着。”李言笙心有疑惑,卻還是點了點頭。

“事情是這樣的。”

沈碧沁說着,將閻鬆的陰謀同李言笙詳細說了一遍,“現在陛下情況不穩定,這些事情你先不要與他說,等情況穩定再告訴他,只需要他配合便好,至於放權之事,便需要由皇后娘娘親自和陛下談了。”

“好,我明白了怎麼做了。”

聽完沈碧沁的話,李言笙也意識到了情況的嚴峻,將沈碧沁交代的都一一記下來,這才告辭離開。

一望無際的兀良哈大草原上緊密的散落着無數蒙古包,這裡,便是朵顏部落的駐地。

此時,朵顏部落最華麗的一座蒙古包中,正在進行着一場激烈的爭執。

“長圖,你現在是連啊哈的話都不聽了麼?南冥那邊我們都已經答應了,你若不出兵,我們如何能夠打得過那慕容旭?”

酋長董忽力一臉憤怒的看着自己的弟弟董長圖,“身爲親兄弟你都不肯幫我,你是要讓我遭到恥笑麼?”

“啊哈,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慕容旭的厲害,之前吃的那些虧還不夠麼?我們部落的勇士本就不多,你想要讓他們全都死光了才甘心?”

聞言,董長圖緩了緩怒氣,語重心長的說道,“啊哈,你難道還看不明白麼,有了慕容旭的邊關和以前已經不一樣了!”

“阿巴嘎,你還是我們部落最英武的勇士麼,南冥人那種弱雞有什麼可害怕的,況且這次有其它的部落支持,我們可是有十萬勇士,還怕攻不下他一個小小的關隘?”

董忽力之子,董長俺上前大聲逼問道,“南冥的首輔閻鬆說了,只要這次助他登上皇位,不僅會給我們想要的資源,就是這片草原都會送給我們有,從此以後我們將不再納貢,難道這不值得我們拼一拼麼?”

這次和閻鬆之間的交易,便是董長俺在中間牽的線,董長俺兇猛,曾多次騷擾邊境,每次收穫都頗爲豐厚,但自慕容旭到了薊州之後,他就再沒佔過便宜,這讓他心中對慕容旭萬分的痛恨。

“你說什麼,他們真的答應將這個草原分給我們?”聽到這裡,饒是董長圖也猶豫了,“從此不需要我們再納貢?”

現在他們雖然生活在這裡,但這些土地卻是屬於南冥的,想要繼續使用,就必須給南冥納貢,可是他們原本生活就困難,年年的納貢更讓他們苦不堪言,所以他們纔會一次次的騷擾邊境,尋求生存的機會。

如果真的能拿回土地,並且不用再納貢的話,那這絕對是天大的好事,哪怕再冒險也是值得的!

“自然是真的,長俺這次可是爲我部落做了一件大好事,所以我現在十分需要你的幫助,我的胡度!”

董忽力上前一臉誠摯的看着董長圖邀請道,“和我一起出戰吧,我們兄弟合力,必將戰無不勝!”

風起雲涌 四一二:四方雲動

“好,如果你們說的是真的,那我願意率領我部下的勇士加入這次行動!”

董長圖思慮再三,最終還是咬咬牙,點頭答應了下來。

想想,就算慕容旭再可怕,他們十萬勇士其出,勝算應該很大的!

“好,這纔是我部落的第一勇士!”

見董長圖答應,董忽力和董長俺對視一眼,便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囑道,“半個月之後行動,你儘快準備準備。”

“是,我這就去召集部下勇士。”既然下了決心,董長圖也不再猶豫,點點頭便快速離開。

三日之後,常老將軍的回信就到了,他答應幫忙,派遣的人手已經出發,想來不日便能抵達京城。

大戰即將來臨,邊關、皇宮、將軍府、閻府四方雲動,各大勢力全都摩拳擦掌,蓄勢待發。

建樂三十九年,二月二十一日,天空陰雲密佈,狼煙四起,烽火沖天。

邊關告急,韃子十萬大軍南侵,主攻山海關,一時間人人自危,恐慌瀰漫整個京城。

閻府

“父親,他們行動了!”閻家男丁全都集合在書房,整裝待發。

“好,如今就只等沈致遠那邊的消息了。”到了此刻,饒是閻鬆也不由微微緊張了起來,成王敗寇,就看這一遭了。

“父親您放心吧,慕容旭手下不過三萬兵馬,而朵顏部加上其它部族總共有十萬,他們主攻山海關,慕容旭必然要竭盡全力抵抗,如何能想到,我們還有一直軍隊要從喜峰口過來。”

閻潘一臉志得意滿的說道,“到時候沈致遠將以議和之名打開關門放他們進來,南冥的軍隊除了馭天軍等少數的軍隊,其它都是軟蛋,數日之內,朵顏部必可抵達京師。”

“好,那我們便坐等消息了。”閻鬆滿意的點頭,繼續問道,“那皇宮的情況,如何了?”

“都佈置好了,那狗皇帝身邊現在除了牟斌和他那十幾個心腹錦衣衛外,其餘人全都已經換成了我們的人手。”

閻潘笑着說道,“哦對了,還有那個弱雞大夫李言笙,不過說真的,他的醫術還真是不錯,就狗皇帝那情況都能被他給吊着口氣硬撐到現在,倒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這李言笙倒真是個人才,不過如今是非常時期,他與那沈碧沁走的極近,就不要讓他再出宮門了。”

閻鬆也沒在意,只是隨後叮囑道,“省的節外生枝。”

“是,父親放心。”閻潘認真的應下,如今是關鍵時候,他自然不會掉以輕心。

然而,閻府這邊想的美滿,卻不知計劃早已被慕容旭等人洞察了先機。

沈守禮剛到達喜峰口準備假傳旨意,就立刻被慕容旭給當場扣押了,至於地方那支偷襲喜峰口的軍隊,邊境的那些碉堡可不是吃素的,不過是百來人的小隊,被當場攔住了,根本就前進不了分毫。

山海關,主戰場。

城牆上,慕容旭帶着一衆心腹居高臨下,遠方,震天馬蹄聲夾着煙塵翻滾正在急速靠近,兵器交接聲、吶喊聲、嘶吼聲、慘叫聲在原野上飄蕩。

“將軍,敵軍的攻勢很猛!”

龍一站在慕容旭身邊,目之所及是正瘋狂攻城拔寨的敵軍,“不過短短數日,敵軍已經將我們前線的碉堡盡數攻陷,如今已快要攻入董家口城下。”

“恩,傳令下去,開啓戰車陣,務必不能讓地方騎兵破壞了我方陣型。”慕容旭神色不動,只是淡淡的下達了命令。

“好嘞。”

聞言,龍十二大聲,立即將命令傳達下去。

一時間旌旗舞動,鼓聲震天。

得到命令,下方防線的戰車立刻被推了出去,戰車列好陣隊之後,身後的主力步兵隨即就位,而主力步兵的兩翼便是騎兵隊伍。

“該死的,狡猾的南冥軍又來這一套!”

見到那些堅如磐石的戰車擋在了面前,曾見識過戰車陣威力的董長俺立時面色一沉,一臉的鬱悶,“這戰車極爲堅固,我們的騎兵一旦撞上去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場,絕對不能硬碰!”

“那就只能繞行了?”聞言,身側的董長圖一雙濃眉也是緊扣而起,宛如鷹隼般的犀利眸子緊緊盯着那些戰車。

“繞過去也是極爲困難,那戰車之內還設置有火器和士兵,只要不能摧毀戰車,一旦經過,他們便會立即採取攻擊。”然而,此時一旁的董忽力卻是搖了搖頭。

上次他偷襲喜峰口,便是吃了這戰車陣的虧,纔會慘敗,甚至差點兒沒能逃回去,那時候的場面,他仍舊記憶猶新,心有餘悸。

“那現在要怎麼辦?”

聞言,董長圖卻是愣住了,“進攻不行,繞行也不行,那我們還如此攻下這個關卡?”

一時間,一衆韃子士兵就這樣停在了戰車陣的一里之外,不敢輕易靠近。

“將軍,那些韃子不動了。”

長城之上,趙大河趙大河扶須微笑道,“那些堡壘可不是吃素的,經過第一輪的衝擊,那些韃子的銳氣已經被殺滅了不少,再見到這戰車陣,怕是不敢來了。”

“不敢最好。”

聞言,慕容旭眸中閃過一道冷芒,淡淡道,“若是他們就此退兵,那便相安無事,若是還敢繼續上前,那今日必讓他們有來無回。”

“將軍,其實我還是更希望他們能攻上來的。”一旁龍十二一臉躍躍欲試的說道。

“別在這裡唯恐天下不亂,就算真能大勝戰,但只要有戰爭就會流血,那些戰士們的命可不是兒戲。”聞言,龍五沒好氣的拍了一下龍十二的腦袋。

“我這不是想着一勞永逸麼,如果這次我們能夠狠狠打擊一下他們,那這些韃子以後若是再起什麼心思,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不是。”龍十二捂着腦袋,一臉不服氣的說道。

“好了,大敵當前,你們還有心思開玩笑。”

龍一沒好氣的瞪了兩人一眼,這才沉聲道,“這次閻鬆許給他們的好處太有吸引力,他們不會就此罷休的。”

“不錯。”

此時慕容旭也是點點頭,淡淡道,“他們,動了。”

風起雲涌 四一三:刷新認知

“殺…”

果然,就在慕容旭話音落下之時,下方便再次傳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

“到了如今,也只能硬闖了,我就不信打不散這一堆破鐵疙瘩!”

董長俺大喊一聲,一馬當先,率領部衆就朝着南冥的站車隊衝了過去。

“敵軍來了,衆將士聽令,準備射擊!”

見敵軍進攻,各戰車內的將領神色一肅,大喊道,“炮手準備,攻擊!”

“轟隆…”

前方,敵軍方纔進入射程之內,驚天炮響便隨之響起。

“啊…”

彈丸如火球般朝着韃子騎兵飛去,所到之處所向披靡,血肉橫飛。

見着部族一個個死去,那些首領全都瞬間紅了眼睛,嘶吼着帶領衆人繼續衝鋒,到了現在,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鳥銃手,射擊!”

等到那些躲過第一輪攻擊的韃子騎兵衝到面前,那些將領再次下達了命令,進行中射程的攻擊。

“砰砰砰…”

無數銃聲響起來,彈丸猶如雨點般飛撲而下,瞬間前方立時一片韃子騎兵倒下。

“鉤鐮手,攻擊!”

“嘭嘭…”

而等到那些騎兵衝到戰車旁,還沒來得及收住衝勢,無數鉤鐮就從車內伸出直接勾住了馬腿,瞬間,那些騎兵就紛紛摔下馬來。

“步兵準備,列陣,準備!”

見着韃子騎兵已經靠近,戰車陣後的精銳步兵也做好了準備。

養一支騎兵非常耗費財力物力,其消耗是一支步兵的五六倍,因此南冥的騎兵向來很少,而相反的,遊牧民族最厲害的就是騎術,常常利用騎兵的優勢衝散南冥軍隊的陣型,從而再進行逐個擊破。

他們也是一直這樣做的,而且效果每每都很好。

然而,這次卻是不同了。

“殺…!”

“鏘鏘鏘…”

韃子騎兵的衝擊力被全部消耗在了車陣之上,等他們到了馭天軍的精銳步兵面前早已沒了任何氣勢,失去優勢的韃子瞬間就被打了個落花流水。

“太可怕了,這些南冥軍太可怕了!”

見到如此場面,那些原本打算跟着朵顏部前來撿便宜的部落們全都被嚇傻了,他們從來沒加過如此厲害的南冥軍隊,簡直刷新了他的認知!

“首領,我們不能再打下去了,不然部族中的勇士們就要死絕了啊!”

“是啊,我們本來和南冥就沒什麼恩怨,在這樣下去,別說得好處了,只怕都沒命回去了!”

“…”

那些附屬部落的分首領們全都打起了退堂鼓。

他們人口本來就比不上漢人多,所以纔會常常來中原掠奪人口,對他們來說,人口的多寡代表一個部落的強弱,若是此時族人都死了,他們回去也只會被其它部落吞併,成爲奴隸,這絕對是得不償失的。

“好,我們走!”

那些首領也實在肉疼的很,稍稍猶豫就點點頭,然後帶着族人開始脫離隊伍,撤兵奔逃!

“首領,不好了,那些土蠻和附屬部落的人全都在逃走!”此時,朵顏部的一些族人終於是發現了不對。

“該死的,這些人居然敢背信棄義!”看着就在眼前的城牆,董長俺氣的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啊哈,他們都逃走了,我們也趕快走吧,不然就我們這些人手,絕對不會是馭天軍的對手的!”

董長圖一邊殺退南冥軍士,一邊焦急的對着董忽力大喊。

“將軍,他們要逃!”

下方的形勢,城牆之上看得是一清二楚,一旁龍一皺眉出聲道。

“現在纔想走,晚了。”

慕容旭眸中冷芒一閃,沉聲道,“讓伏擊董家口和榆木嶺的三千火槍騎兵就位,出擊圍攻,這次要將他們一網打盡!”

“是!”

聞言,龍一眸中精光大盛,抱拳領命便即可前往傳達命令。

“不行,我不走,眼看着就要靠近城關了,若是這時候走了,豈不是前功盡棄了!”董長俺不甘心的大吼着,依舊前往面衝殺而去。

他身形魁梧,騎術精湛,一番衝殺下來,竟是毫髮無傷,而且越殺越勇,如入無人之境,只要和他正面對上的,全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敵。

“長俺!”

見着董長俺一意孤行的舉動,董長圖又怒又驚,但爲了董長俺的安全,也只能繼續跟着。

“噠噠噠…”

就在此時,地面顫抖,一陣龐大的馬蹄聲傳了過來。

“這是什麼聲音!”聽到這動靜,董長圖立時疑惑的四顧起來。

“首領不好了,是馭天軍的騎兵,有好幾千人,他們從兩面夾擊,我們若是再不走,就要被包圍了!”

此時,一個韃子士兵上前大喊道。

“糟了,快撤,快撤!”

董忽力和董長圖聞言皆是大驚,他們的騎兵損失慘重,加上那些友軍全都逃走,勢單力孤的他們根本不會是馭天軍騎兵的對手。

要知道,馭天軍那可是兇名在外的鐵血虎軍啊!

“長俺呢?長俺在哪裡?”帶着族人往回逃了一半的董忽力突然發現,董長俺並未跟上來。

“一定還在裡面,啊哈,你先走,我去把長俺帶回來!”董長圖聞言,立時勒住了馬繮,大喊一聲就掉頭往裡面衝去。

“長俺就拜託你了!”

董忽力明白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衝着董長圖的背影大吼一聲,就帶着一衆部族撤退。

“長俺,馭天軍的騎兵來了,我們快走,你額祈格已經撤兵了!”追上董長俺,董長圖一臉焦急的衝他大喊。

“什麼?”

聞言,董長俺大驚,連忙高呼道,“所有勇士聽令,撤退,撤退!”

“快,追上去!”

然而此時,龍一已經帶領部下騎兵朝這邊衝了過來。

“糟了,快走,我掩護你!”

見到龍一,只覺便告訴了董長圖,這是個難纏的對手,他當機立斷對董長俺大喊道。

“走!”

董長俺也明白如今的處境,二話沒說調轉馬頭就朝着來路狂奔起來。

而身後的董長圖則是從背上取下弓箭,直接從馬背上站了起來,回身對着龍一他們就射了過去。

馬上射箭,需要高超的騎術和箭術,非一日之功可成,可見董長圖的第一勇士之稱並非浪得虛名。

風起雲涌 四一四:生擒首領

見着董長圖的舉動,其身邊一衆部下也全都齊齊回身對着馭天軍騎兵張弓射箭。

“哼,不過是負隅頑抗罷了!”

見着董有長圖的舉動,龍一眼中冷光一閃,大喝一聲,就抽出腰間長刀將那疾馳而來的羽箭盡數斬落,隨後對着身後軍士下令道,“你們從兩邊包抄過去,不要讓他們跑了!”

“是!”身後的騎兵得令,立刻驅動馬匹加快了速度。

“他們要追上來了,加快速度!”

見此,董長圖急忙大吼出聲,與此次同時又接連不斷的朝伸手射箭,企圖擾亂龍一他們的追擊。

然而,這些馭天軍的騎兵個個都是百裡挑一的精英,面對這飛來流矢毫不驚慌,輕鬆錯身就躲過了。

“這些馭天軍果這不一般!”

目睹這些馭天軍的風采,董長圖知道,今日怕是真的無法全身而退了,只能放棄進攻,埋頭驅馬奔逃。

“駕…”

“噠噠噠…”

就這樣,兩隊騎兵在原野上奔馳,一方逃亡,一方追擊,相持不下。

可是,和準備充分,一人雙馬的馭天軍騎兵比起來,倉皇逃竄的董長圖一行人卻只擁有一架坐騎!

“這該死的馭天軍,這麼遠了居然還窮追不捨!”

一路奔出七十多裡,董長圖明白,他的馬已經不行了,速度在逐漸減緩,而能夠換馬的馭天軍速度卻是絲毫不減。

“阿巴嘎!”

跑在前面的董長俺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不由回頭大喊衝着董長圖焦急的大喊。

“長俺,你們先走,我們很快就追上去!”

知道再這下逃下去不是辦法,董長圖決定和龍一來一場正面決戰,併爲董長俺的離開爭取時間。

“好,阿巴嘎,那你要儘快跟上來!”

此時情況緊迫,董長俺也沒有多想,點點頭,就得帶着族人加快馬速,繼續朝前狂奔。

“衆勇士聽令,射擊!”

深深看了一眼董長俺的背影,董長圖高舉弓箭對着身側的部族大聲下達了命令。

“是!”

聞言,衆人全都齊齊點頭,搭弓上箭。

遊牧民族不僅騎術高超,箭術更是一絕,爲了能夠逃脫,他們也全都使出了看家的本領,除了董長圖是一發三箭外,其他人都是一發雙箭。

“咻咻咻…”

瞬間,無數箭矢如閃電般朝着馭天軍騎兵疾馳而去。

“叮叮叮…”

董長圖的做法的確起到了作用,面對這麼多的流矢,饒是馭天軍騎兵也不得不嚴陣以待,紛紛放慢了速度,抵擋躲避弓箭。

不過,這效果也不大,不過片刻,馭天軍的騎兵便又追了上來,這次的速度比之前的還要快,眼看着,他們就要被包圍了。

“首領你快走,我們來掩護你!”

見情況如此危機,那些部下全都紛紛對着馭天軍的軍士再次射去箭矢,並對着董長圖大聲喊道。

“出來前,我答應了要帶你們一起回去,如今怎麼可以丟下你們!”聞言,董長圖心下大大急,不願意走。

“首領,由您在,族人才能繼續存在下去,不然她們的未來的會更加的悽慘,我們的妻兒就拜託你了,您一定要逃出去!”

說着,幾個韃子騎兵突然一調轉碼頭,朝着馭天軍的騎兵就衝了過去。

“你們回來!”見此,董長圖眼圈一熱,痛心的嘶吼出來。

“首領,快走,不要白白浪費了兄弟們的犧牲啊!”身邊部族朝着董長圖焦急的大聲勸說着。

“走!”

再次看了一眼那幾個衝入馭天軍騎兵中的族人,董長圖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回頭帶着族人繼續頭也不回的朝前奔逃。

“想走,沒可能!”

就要到嘴的鴨子,龍一怎麼可能允許他就這樣飛走。

只見他大喝一聲,從身上的戰馬上一躍而起落入旁邊另一騎站馬上,將繮繩人給身邊的騎兵,就一夾馬腹朝着董長圖追了上去。

“龍上官!”

見龍一衝上去,其身後的騎兵也趕緊學着他,快馬跟隨而上。

見龍一他們已經貼近,董長圖身邊剩下的部族全都毫不猶豫的調轉馬頭,手握狼牙棒,朝着龍一他們衝去。

“不要!”

董長圖滿臉痛苦的大喊出聲想要制止,可是他們早已經跑遠。

想到他帶出的部族幾乎全軍覆沒,董長圖心下就萬分的痛苦,這讓他回去如何同這些族人的的妻小交代。

可他也明白,如果此時不走,便是白費了部下的犧牲,只能咬咬牙,越發用力的抽打馬鞭。

“你可是我們主子指定要的獵物,如何能讓你逃走!”

董長圖雖然拼命逃走,但到了如今,雙方追逐的距離已經足有一百五十里,他胯下坐騎早已經是極限了。

不過片刻功夫,龍一便率領一衆部下趕上,將他給團團包圍。

“首領!”

此時,那些被俘虜的韃子騎兵也看到了這邊的情況,全是悲憤不已的掙扎嘶吼着想要去解救自己的首領。

然而,身上緊緊捆住的繩索卻令他們動彈不了分毫。

“今日就是死,我也絕對不會成爲你們的俘虜!”董長圖高舉狼牙棒,準備決一死戰。

“你可以試試,若是你死了,你的這些族人我絕對會一個不剩的全部殺掉。”

龍一隻是坐在馬背上,冷冷的看着董長圖,“你該知道,我們馭天軍的手段。”

見此,馭天騎兵中懂胡語的騎兵立刻上前,將龍一的話給傳了過去。

“你卑鄙!”聞言,董長圖眸子一瞪,立時一臉兇狠的咒罵起來。

“呵,你們入關搶殺劫掠,殘害我們南冥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難道就光明磊落了?”

龍一卻是不爲所動,笑的一臉嘲諷。

“你究竟想如何?”

聽到龍一的話,董長圖也知道自己的話站不住腳,不再繼續和他爭辯,擡頭狠狠的看着龍一。

如果龍一想要殺他,早就動手不了,完全不必在這裡和他多費脣舌。

“你如今是我們的俘虜,我們想要什麼,還需要和你說麼?”

龍一隻是看着董長圖淡淡的說道,“你若是乖乖配合,我保證不會動你的族人。”

風起雲涌 四一五:跪求赦免

“不行,你先放了他們…”

“現在的你沒有資格與我談條件。”龍一神色漠然的對身邊騎兵一擡手。

“啊!”

隨即,那騎兵的長刀便毫不猶豫刺穿了那韃子的大腿,劇烈的痛苦令他面容都扭曲了。

“住手!好,我答應,我答應和你們走!”

如果沒有親眼看到,董長圖或許不會妥協,但當着他的面前折磨殺害他的同胞,他實在做不到無動於衷。

相比於因人口衆多而風化嚴重的漢人來說,韃子因爲人口稀少,所以部落之中的人都非常珍惜自己族人,感情十分深厚。

讓他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族人死去,那是萬萬做不到的。

“早答應,他也就少受苦了。”

龍一冷冷勾脣,便擡手示意身後的手下上前將跳下馬背的董長圖給捆了。

董長圖被俘虜的消息很快就傳回了朵顏部,直接震動了整個部落,衆人皆驚,自從朵顏部建立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出現首領被擒的情況!

“額祈格,阿巴嘎被馭天軍給抓了,這…這可怎麼辦吶!”

得知消息之後,董長俺說不出的悔恨,“阿巴嘎都是爲了保護我才被抓的,額祈格,您一定更要想辦法救他啊!”

“他是我的親弟弟,我能不救麼?”

董忽力面色陰沉的道,“可是要怎麼救,你要知道那慕容旭可是出了名的弒殺,聽說在南邊的時候從來就不收俘虜,都是直接殺了,若是一個不好觸怒了他,你阿巴嘎怕便救不回來了。”

慕容旭不論是在南方戰場還是在北方戰場,對待敵人從來不手軟,因此到了如今,單單是他的名號擺出去,便可令敵人聞風喪膽。

在百姓的眼中他是戰神,但在敵人的眼中,他儼然成了死神的化身。

“怎麼救…怎麼救…”

聽到這裡,董長俺也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這次他們做的如此過分,南冥朝廷還會願意寬恕他們嗎?

“首領,長圖首領的部族們全都在外面跪着,請求您救出長圖首領。”

此時,一個小兵匆匆的從賬外進來,面色焦急的說道。

“誒…”

看到這情況,董忽力就知道,如果董長圖救不回來,這些個族人只要是要譁變了。

“額祈格,現在要怎麼辦?”董長俺也是無計可施了。

“如今就只要一個辦法了!”

沉思了半晌,最終董忽力一咬牙站了起來,沉聲道,“去向慕容旭請罪,南冥人想來講究以和爲貴,只要表現出我們的誠意,他們應該就會赦免長圖了。”

“請罪?額祈格,你打算怎麼個請罪法!”聽到這裡,董長俺已經猜到了大概。

“此次是我們有錯在先,不論南冥提出什麼條件我們都要無條件的答應,否則,絕對就不出你阿巴嘎的。”

說完這些話,董忽力便是深深閉上了眼睛,一陣疲憊涌上心頭。

和南冥的交戰中,他們已經多久沒這麼狼狽過了,這個慕容旭實在太可怕了,竟然將他們逼到如此被動的地步。

“不要,我做不到,讓我去向南冥那些弱雞服軟認錯,我做不到!”

聞言,董長俺立時滿臉憤怒的大叫起來,“這草原本來就該屬於我們的,是他們搶了我們的東西,現在還要我們去認錯!”

“你究竟還想不想救出你阿巴嘎了?”

此時董忽力已經沒有力氣發怒了,只是滿臉疲憊的說道。

“我…好,我去!”

猶豫了半晌,最終董長圖還是握了握拳,答應了。

“讓族裡的人都準備準備,所有人全都一起去請罪。”

董忽力感覺自己宛如在瞬間老了數十歲,疲憊的對着董長圖下達了命令。

“是,額祈格。”

雖然心中萬分不甘,但董忽力都說了這是唯一的辦法,董長圖也只能領命。

董長圖被生擒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軍營,這還是這些年來第一次生擒韃子的首領,這消息振奮了軍中所有的將士。

薊州,總兵府。

“董長圖的身份已經確認了?”慕容旭看着龍一詢問道。

“是,的確是朵顏部的首領之一。”龍一確認的點頭。

“很好,龍一,你此次可是立了大功。”

聞言,饒是慕容旭,臉上也不由浮現一絲喜色,頷首稱讚道。

“哪裡,屬下不過都是聽命行事。”

龍一雖然立了大功,卻絲毫不見驕矜之氣,抱拳道,“若非主子用兵如神,運籌帷幄,這隻怕會是一場硬戰,又如何能夠擒獲賊首呢。”

“那董長圖可不是個簡單人物,如果此次前去抓人的不是你,也未必能將其擒獲。”

慕容旭搖了搖,接着道,“人可是安置好了,他是我們的重要籌碼,萬不能出絲毫差錯。”

“主子放心,有那些族人的性命握在我們手中,他董長圖絕對會乖乖聽話的。”

龍一道,“況且,屬下已經派人專門盯着他了。”

“恩,那就好。”

慕容旭滿意的點頭,“對了,我們這邊的打勝仗的消息,可是全面封鎖了?”

“回主子,所有交通要道都有人重點把守着,保證不會泄露半點風聲出去。”

龍一擡頭看着慕容旭恭敬道,“主子,您接下去打算怎麼做?”

“等。”

慕容旭只是喝了口茶水,淡淡的說道,“等朵顏部來要人,我們才能進行下一步計劃。”

“萬一他們不來呢?”龍一再次小聲的詢問道。

“就憑董長圖是那董忽力的親弟弟,他們就一定會來的。”

慕容旭面色平淡,但語氣之中卻帶着十分的肯定,“傳令下去,只要朵顏部的人前來請罪,就直接帶着其首領過來見我。”

“是。”

見慕容旭這麼說,衆人也沒有再多問什麼,因爲他們對慕容旭有着絕對的信任。

果然不出慕容旭所料,翌日一早,便有士兵前來稟報,朵顏部酋長董忽力與其子董長俺率領全部族人跪在在喜峰口前,請求赦免董長圖。

聽到這個消息,龍一等人對慕容旭皆是再次佩服的五體投地,真不愧是主子,當真神機妙算啊!

風起雲涌 四一六:配合演戲

“主子,人已經照着您的吩咐帶到了,正在外面候着呢。”龍一進來,對着慕容旭說道。

“來的倒是挺快的。”慕容旭放下手中兵書,淡淡道,“將人帶進來吧。”

“是。”龍一點點頭,就讓人將人帶進來。

“罪臣董忽力(董長俺),見過慕容將軍。”

很快,董忽力和董長俺就被帶了進來,一進來,兩人立刻就對着慕容旭跪了下去,態度放的十分低。

而他們兩人一說話,便有翻譯官上前爲慕容旭翻譯。

“恩,起來吧,賜坐。”

見此,慕容旭也沒有多說,只是態度平淡的點頭,然後用一口流利的胡語對那個翻譯官吩咐道。

聽到慕容旭居然也動胡語,賬內除了龍隱衛外,所有人全都是驚呆了。

萬萬沒想到慕容旭居然如此全才,不僅武藝高強,用兵如神,如今居然連胡語都懂。

然而,他們又如何知道,慕容旭家本就是常年戍守邊疆的武將,胡語這自然是必學的,所以從小慕容旭就會胡語了。

“多謝將軍,罪臣不敢坐。”董忽力和董長俺兩人也是爲一愣,隨後立刻態度謙卑的搖了搖頭。

“坐吧,既然是來和談的,我們南冥從來不會虧待了使者。”

對於這兩人的態度慕容還是很滿意的,不虧是朵顏部部的首領,能做到掌控這麼大的部落,其也有過人之處。

“多謝將軍。”聞言,兩人這纔再次用行禮,在位置上坐下。

“你們今日前來的目的本將軍已經知道了,想要本將軍府放人也可以,但你們必須答應一個條件。”慕容旭看着兩人不緩不急的說道。

“將軍請說,只要我們能做到的,絕無二話!”

兩人顯然沒想到慕容旭會這麼好說話,對視一眼,立時重重的點頭。

“你們和我南冥首輔閻鬆之間的交易本將軍已經全部知曉,這次就是要你們幫忙將這場戲給繼續演下去”

慕容旭說着看向董長俺緩緩說道,“讓閻松露出其真面目,幫我南冥陛下擒殺亂臣賊子。”

“長俺有罪!”

見慕容旭看向自己,董長俺哪裡還不明白他和閻鬆之家的計劃已經被慕容旭知道了,雖然心下疑惑,但還是立刻起身請罪。

“既然如此,你也應該願意爲自己犯罪的罪行贖罪纔是。”

慕容旭眸光平靜,宛如古井不波,但就是這樣的眼神卻看得董長俺心下一陣發怵,總覺得這眼神擁有窺伺人心的力量。

“罪臣願意,只是,不知道將軍打算如何做?”董長俺看了董忽力一眼,見他點頭,立時也點頭答應了。

“本將軍要你按照你們原來的計劃前往京城和閻鬆匯合。”

慕容旭說着,眸色驟然變得嚴厲起來,“不過,你要記住,這只是演戲,表面功夫要做好,卻絕對不能傷了我南冥的任何一個百姓。”

這個便是慕容旭早就想好的計策,閻鬆此人老奸巨猾,絕對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如果不是他確信的人,他是不會輕易動手的。

爲了不打草驚蛇,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朵顏部的人配合,按照原計劃進行,然後當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揪出這隻老狐狸的真面目。

“可以,這個沒問題。”

反正到了如今他和閻鬆的合作早就失敗了,爲了自己的利益,他不介意出賣當初的盟友。

“將軍,我們答應幫忙,但你也要信守承諾,放了董長圖。”那邊,董忽力在此時開口說道。

“放心,本將軍說話算話,此次你們若是能幫助我南冥陛下肅清奸賊,也算是將功贖罪,如此本將軍纔有理由釋放你的胞弟。”

慕容旭看着兩人說道,“若是不信,本將軍也可立下字據。”

“不用了,慕容將軍名滿天下,我們相信將軍的爲人。”

董忽力思忖了小片刻,便是起身鄭重道,“我們願意幫助將軍,一切聽憑將軍吩咐。”

“好,那就請忽力首領先回去等候消息,只要董長俺完成了他該做的,本將軍必會立刻釋放董長圖。”

慕容旭說着對董忽力舉起手中茶盞,“以茶代酒,便這麼說定了。”

“好。”

董忽力也不再猶豫,拿起眼前的茶碗,一飲而盡。

雙方說定,董忽力出關帶着族人離開,董長俺則是帶着近百族人騎兵,一路直奔京城。

“將軍,如此看來,您當初讓常將軍分兵相助,不過是多此一舉了。”

此時,一旁的龍十二上前說道,“有這些韃子幫我們,完全可以直接利用他們將閻鬆給拿下了。”

“你以爲將軍想不到這一點?我們如今雖是握住了那韃子的把柄,但若是陛下那邊勢單力孤,這麼做不等於是引狼入室麼?”

聞言,一旁龍一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到時候韃子再次反水,和閻鬆聯合起來以陛下的性命威脅我們,你說怎麼辦?”

“對哦,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聞言,龍十二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

“沒事沒事,小十二還小呢,以後慢慢學就好。”龍二伸手摸了摸龍十二的頭,溫柔的安慰道。

“恩,二哥說的都對,我一會繼續努力的。”聞言,龍十二小臉一紅,立時萌萌的點頭。

“咦…”

見着兩人的互動,衆人都是摸着手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兩個斷袖分桃!

“咳。”

饒是慕容旭都是抽了抽脣角,不忍直視的背過身去。

將軍府

“姑娘,將軍的來信,說是邊關大捷,一切都在計劃之中,韃子不日便可抵達京城。”

光子將信件遞給沈碧沁。

“真是好極了。”

看完內容,沈碧沁立時大喜,對着光子說道,“光子,讓人通知如今守在德勝門外的常家軍,隨時做好準備,只要韃子一入城,立時混在百姓中間入城。”

常茂派來支援的兵卒早已經到達,這幾日都被安置在城外。

“是。”

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光子沒敢耽擱,點點頭便快速離開。

馮老和林震一回來,沈碧沁立刻將最新的情況告訴他們。

風起雲涌 四一七:如有來世

“旭兒那邊打了勝戰,這可真是太好了。”

聽到慕容旭打了勝戰,馮老也很是高興,但一想到閻鬆那邊的情況,就不由面露憂慮,“沁兒,你確認真的沒有問題麼?”

“放心吧馮爺爺,到時候閻鬆顧着去找陛下,必然會忽視其它的地方,我會讓翎兒爲入宮的常家軍引路,在四周設下埋伏。”

沈碧沁微笑着安撫道,“現在,就等着閻鬆來自投羅網了!”

“好,既然你都想好了,我也放心了,不過皇上那邊的如今沒人,是不是也該讓人過去保護?”馮老接着說道。

“恩,我已經將六個龍隱衛都派過去保護陛下了,加上牟斌身邊也有不少的錦衣衛,保護陛下不成問題的。”沈碧沁笑着點頭道。

“看你想的如此周全,我就放心了。”

想到很快就能將閻鬆這顆毒瘤剷除,馮老心下也不由有些激動起來。

閻府

“爹,董長俺來信了,他親自帶人前來,預計後日便能到達。”這邊,閻潘拿着信件歡喜的走入書房。

“好,通知那些被我們收買的守城士兵,韃子一來,立刻放行。”

閻鬆一臉的志在必得,“你也準備準備,三日之後,親自前往北安門給董長俺帶路,不然京城這麼大,他們只怕找不到地方。”

“是,父親。”閻潘點頭。

“對了,那些韃子的性子就是喜歡搶些東西和女人,這次我們的大事重要,他們的事就姑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先不要管了。”

閻鬆又加了一句。

“那些賤民,能爲我閻家做些貢獻,也是他們的福氣。”閻潘語氣冰冷,說得一臉當然。

三日之後。

“噠噠噠…”

“啊,是韃子,韃子來了,快跑啊!”

“韃子來了,救命啊!”

“……”

先是一陣劇烈的馬蹄聲響起,接着便是百姓們四處奔逃哭喊的聲音。

一隊百來人的彪悍韃子騎兵正從遠方直奔城門而來,而令人不解的是,那些守城士兵竟在此時宛如聾啞人一般,全無動靜,就那樣眼睜睜的看着韃子隊伍奔入城內。

“是時候,我們走,跟上去!”

在韃子隊伍飛奔入城的時候,數百喬裝城百姓模樣的常家軍立時跟隨百姓的身後涌入城內。

將軍府

“姑娘,韃子到了!”光子氣喘吁吁地從門外奔了進來。

“終於來了,我們走!”

聞言,此時一身勁裝的沈碧沁立時拿了弓箭起身,回頭對馮老說道,“馮爺爺,二姐,二姐夫,您就安心在這裡等着,一切很快就會過去了。”

今日情況特殊,爲了避免馮老出現意外,沈碧沁刻意讓馮老告假在家,就是林震也一樣,所有人全都集中在將軍府內。

“可是五妹,你如今有孕在身,不如就和我們一同在將軍府內等消息吧?”

沈碧雪一臉擔憂的說道,“那邊如今太危險了,萬一你有個什麼閃失,讓我如何和爹孃交代啊。”

“二姐,你該知道我的性子,不去,我不放心。”

沈碧沁拍了拍沈碧雪的手背,搖了搖頭道,“不說子馨哥如今就在宮裡,就是翎兒我也絕對不能讓她出事,所以,我必須要去。”

沈碧沁說完,便帶着劉長福頭也不回的快速出門。

“老友啊,若是你在天有靈,可一定要保佑你的孫媳婦平安回來啊。”看着沈碧沁離去的背影,馮老獨自到了慕容老將軍的牌位前上了柱香。

閻府

“祖父,他們來了。”閻鴻一臉激動的前來稟報。

“好極了,終於是來了,走。”閻鬆穿戴整齊,微微頷首,就帶着衆人趕往皇城。

交泰殿

“回稟陛下,皇后,韃子已經入了北安門,很快就會從玄武門進來。”

牟斌疾步上前稟報道,“閻鬆,已經帶着大部禁軍和超過半數的文武百官正從午門過來。”、

“這一日,終於還是來了。”

聞言,皇后緊緊握住皇帝的手,有些緊張的問道,“那翎兒那邊情況如何了?”

“常家軍的援軍已經按着計劃,在翎兒姑娘的指引下前往太和殿設伏了。”

牟斌恭敬的回答道,“陛下,我們也要儘快前往太和殿纔是。”

“哼,好個閻鬆,準備得如此完善,朕可這是小看了他的野心。”

聞言,皇帝眼中有怒色一閃而過,但面上卻極爲沉靜,淡淡的點頭道,“走吧。”

“李大夫,太和殿那邊太過危險,你就留在這裡,等尋到機會就趕緊先走吧。”皇后對李言笙點了點,就推着輪椅上的皇帝出了殿門。

這個少年是沁兒交代必須保護好的,想來是很重要的人,她並不希望這個少年出事。

見着皇后和皇帝離開的背影,李言笙脣角不由露出一絲苦笑,此時此刻他才深刻的明白,原來他真的不適合沈碧沁。

或許更應該說,在沈碧沁遇到慕容旭的那一刻,他就徹底失去了機會。

沈碧沁所處的世界,所處的生活,是他所不能掌控的,就比如現在,不懂武功的他,什麼都做不了,更別說陪在她身邊共進退了。

若是一開始沈碧沁認識的是他,他們過着與世無爭的平凡日子,有醫術的他必能保她一生無憂,不受任何病痛侵擾,可如今的沈碧沁,她的世界所充斥的是刀光劍影。

他的醫術,能救,卻護不住。

這是一種無改變的事實,今生今世,他與她,只能是兩個世界的人,有緣無分。

沁兒,來世,如有來世,希望我們還能相遇,相遇在一個太平盛世,然後,我依舊是個大夫,我必會用生命來守你一世安穩。

而那一世,有你,有我,沒有慕容旭。

出了殿門,等候在門外的幾個侍衛立時上前將皇帝扶上步攆,快速趕往太和殿。

“見過陛下,皇后。”

等皇帝和皇后兩人到來,季思翎立時上前恭敬的行禮,並扶着皇后下了步攆。

“翎兒,情況如何了?”皇后握住季思翎的手緊張的問道。

“回皇后娘娘,一切都準備好了,您放心便是。”季思翎扶着皇后走上臺階,恭敬的說道。

風起雲涌 四一八:臨死反撲

“就在這裡吧。”

入了太和殿,周公公和牟斌要扶着皇帝坐上龍椅,卻被他給擺手拒絕了,只是坐着輪椅等在大殿中央,“朕倒是要看看,那閻賊會做到哪一步。”

“是。”

皇帝都開口了,二人自然不敢有意義,點點頭便分別站在了兩側,等候閻鬆等人到來。

閻鬆和閻潘等人先去交泰殿走了一番,發現沒人,詢問了一下皇帝的去向,這才趕來了太和殿。

而此時,董長俺的人馬早已經到了,正帶着所有族人圍在大殿門口等候着。

看着空蕩蕩的皇宮和病弱的皇帝,董長俺眼中有冷芒在跳動,但一想到慕容旭的手段,最終還是按捺住心思,打算先看看情況再說。

“韃子,韃子怎麼來了!”

這些文武百官只知今日閻鬆要起事,一早就來了宮中等候,卻不知居然有韃子闖進來。

“長俺見過首輔大人。”

就在衆大臣驚慌不已的時候,董長俺卻突然用蒙古禮對閻鬆恭敬的行了一禮。

這一變化,令衆人大臣都是齊齊愣住,完全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情況。

“好,老夫果然沒看錯人,等今日之後,答應你的,老夫一定會一一兌現。”

閻鬆可不管那些大臣的想法,他大笑着拍了拍董長俺的肩膀,便快步走進大殿之內。

身後的文武百官雖然不明白情況,卻也知道這其中必有內情,識趣的沒有多問就連忙擡腳跟上。

入了大殿,衆人便看到,此時皇帝和皇后等人已經全都被韃子團團圍住,而牟斌和一衆錦衣衛將皇帝保護在中間,雙方雖處於相持狀態,但明顯皇帝一方處於弱勢。

“閻愛卿,衆位愛卿你們救駕真是及時,快,快將這些韃子給殺了,救朕出去!”

見閻松果真到來,皇帝眼底閃過慍怒,面上卻是驚慌的對着閻鬆高聲呼救。

“哈哈哈,救你,陛下這是在說笑呢?”

聞言,閻鬆猛地大笑出聲,身邊一衆閻氏族人也是跟着大笑起來,“看來陛下真是老糊塗了,連形勢都看不懂了。”

“大膽閻鬆,你竟敢對陛下出言不遜!”牟斌面露怒容的瞪着閻鬆。

“陛下?這裡哪裡來的陛下?”

閻鬆停下了笑聲,嘲諷的看着皇帝道,“爲何老夫只看到了南冥的滅國?”

“放肆!”

聽到這話,皇帝立時面色一沉,憤怒的看向閻鬆和其它官員沉聲道,“閻鬆你究竟想做什麼,你們這是想做什麼!”

“呵,做什麼?”

閻鬆冷笑一聲,脫去身上的斗篷,裡面竟赫然是一件龍袍!

他緩緩的朝龍椅走去,“南明皇帝被韃子所殺,國滅,朕是第一個到達皇宮並驅逐韃子的人…”

“閻鬆,你這是要造反!”皇帝怒視閻鬆,一字一句的說道。

“亂臣賊子,其罪當誅!”牟斌也是眸色冰冷的恨恨開口。

“亂臣賊子?哈哈哈…”

聽到這裡,閻鬆不由大笑起來,他雙臂張開,大袖一甩,穩穩的坐到了龍椅之上。

“不過是成王敗寇罷了,今日之後,世人只會記得我這個拯救了漢人江山的明君,有誰會記得你這個死在韃子手中的窩囊皇帝呢!”

“你簡直放肆!”

這明目張膽的話,令皇帝和皇后等人全都無比的憤怒。

“恭賀陛下,陛下洪福齊天,萬壽無疆!”此時,閻潘一臉狂喜的上前首先就對着閻鬆跪了下去。

“恭賀陛下,陛下洪福齊天,萬壽無疆!”見此,其它大臣也全都上前對着閻鬆跪了下去。

完全無視了皇帝的存在。

“好好好,真是好極了!”

皇帝怒急反笑,接連說了三個好字,便是面色一冷,沉聲下令道,“將這些亂臣賊子統統給朕拿下!”

“呵,朱彪,你現在是還沒看清形勢麼!”

聞言,高坐龍椅上的閻鬆一臉冷笑的說道,“現在可是…”

“唰唰唰…”

“沒看清形勢的你,閻狗!”

閻鬆話未說完,就見無數士兵從宮殿四周涌現出來,將閻鬆等人團團圍住。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見到這情況,一衆大臣全都面色鉅變,驚慌失措的站起身來。

閻鬆同樣驚得直接從龍椅上站了起來,然後他就看到董長俺帶着部族撤離了包圍圈,站到了皇帝的身後。

“董長俺,你在做什麼!”到了如今,閻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董長俺背叛了他!

可是到現在閻鬆還想不明白,爲什麼董長俺會突然出賣他們,一切不都是按着計劃進行麼!

“閻首輔,我只能說,比起慕容將軍,你還略遜一籌。”說完,董長俺便帶着一衆部族退出了殿外。

“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

見董長俺離開,閻潘怒不可遏的大罵一聲,就衝着殿外高喊道,“來人,快來人!”

“閻潘,你就不用白費力氣了,那些早就已經被盡數制服了。”

此時,常家軍中走出一個二十出頭的健碩青年,他一撩袍角便恭敬的對着皇帝半跪而下,“見過陛下。”

此人,便是沈碧沁的表哥,也是鄭國公府的世子,常安的親兄長,常繼祖。

“不錯,這次辛苦你了。”

皇帝讚賞的衝常繼祖點點頭,這才面色沉冷的看向閻鬆,“你所有的陰謀朕早已經知曉,原本還不信,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你可知罪!”

“呵呵,知罪?”

閻鬆知道如今已經沒了任何的退路,索性也就放開了,臉上甚至帶了一絲癲狂,“不過是成王敗寇罷了,你李家的江山不同樣是奪過來來的,這次是我閻鬆時運不濟,我認栽!”

閻鬆沒想到自己的計劃竟然暴露了,想到方纔董長俺說的那些話,閻鬆心下恨極,慕容旭,又是慕容旭!

“慕容旭誤我啊!”閻鬆一臉不甘的大吼。

“死不悔改,將他們全都拿下!”聞言,皇帝盛怒。

“是!”

常繼祖答應一聲,立刻帶人上前將衆人制住。

“狗皇帝,我就是死,也要拉你墊背!”

就在被帶着經過皇帝身邊的時候,閻鬆突然掙脫了侍衛,反手抽出侍衛腰間的長刀便對着皇帝砍去。

風起雲涌 四一九:退位詔書

“陛下!”

閻鬆發難來的猝不及防,衆人根本就來不及反應了

“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銀光閃過,直接沒入了閻鬆的手腕之中。

“咣噹…”

“啊!”

長刀應聲而落的瞬間,閻鬆抱着鮮血直流的手臂發出淒厲的慘叫,手腕上赫然被一支袖箭穿透。

“快,將他綁了,綁了!”

一旁的周公公率先回過神來,心有餘悸的對着身邊侍衛顫聲下命道。

“是!”

這些侍衛方纔回過神來,連忙將哀嚎不已的閻鬆給拖走,這下,閻鬆的謀逆的罪名算是徹底成立了。

“孫女見過皇爺爺,皇奶奶。”

等衆人離開,沈碧沁方纔和李言笙一同從暗處出來,笑嘻嘻的對着兩人行禮。

沈碧沁如今懷孕四個多月,肚子已經顯懷,不過由於天氣尚冷,加上她臉蛋小,罩着斗篷,倒是看不出異樣。

“沁兒,方纔是你出的手?”見沈碧沁過來,皇帝立時就明白了內情。

“呵呵,是的。”

沈碧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說道,“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皇爺爺平安無事。”

“怎麼不重要,要不是有你,你皇爺爺可就危險了!”

皇后紅着眼圈一把拉住沈碧沁的手,指尖冰冷,甚至在微微顫抖,哽咽道,“沁兒,還好你來的及時啊!”

“皇奶奶,現在不是沒事了麼,不難過了。”

沈碧沁拿出手絹擦了擦皇后的眼淚,安慰道,“既然你除了閻鬆這個大奸臣,是喜事,我們應該高興纔是。”

“對對對,應該高興,應該高興。”皇后這才收了淚,不住的點頭。

“咳咳咳…”

就在此時,皇帝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皇上,你怎麼了!”

“皇爺爺!”

見皇帝的情況,衆人連忙關切的上前問道。

“我看看。”

身旁的李言笙連忙上前查看皇帝的情況,給皇帝餵了一顆藥丸,方纔面色凝重的說道,“陛下的身子經過這段時日的調養雖有起色,但經過今日這番急火攻心,之前所做的算都是全白費了,草民懇請陛下切不可再勞心費神了。”

“是啊皇上,身子重要啊!”

聞言,皇后看向沈碧沁問道,“沁兒啊,你爹何事能到京城?”

“月前我便已寫信通知家父,應該就這幾日了。”沈碧沁看了皇帝一眼,隨後輕聲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

皇后握着皇帝的手,哽咽道,“皇上,等英雄來了你就可以好好休息,安心的養病了。”

“恩,朕知道的,讓皇后擔心了。”

皇帝拍了拍皇后的手,然後看着沈碧沁說道,“沁兒,你陪朕去御書房吧。”

“是。”

雖然不明白皇帝要做什麼,但沈碧沁還是看向李言笙,囑咐他先行回去給馮老等人報平安,就跟着皇帝前往御書房。

“孩子,你過來,幫朕研磨。”皇帝對着沈碧沁招了招手。

“是。”沈碧沁趕緊上前,手法嫺熟的爲皇帝研磨。

“知書達理,不錯。”

看着沈碧沁研磨的手法,皇帝便知她是個經常舞文弄墨的,很是滿意的點點頭,就拿出一卷絹帛,開始揮筆書寫。

“都是家父家母自小的教導。”

沈碧沁垂眸,對皇帝寫的東西沒有多看一眼。

“哦,你母親也識字?”皇帝不由筆勢一頓,頗有些驚訝。

“是的,家母乃是秀才之女,外公自小便教她習文認字。”

沈碧沁知道,沈林氏想要當皇后,其出身還不夠資格,所以便努力的給她刷好感。

“沁兒啊,那你說說,你爹孃她們當初是如何在一起的?”此時,皇后一臉期待的開口問道。

錯過了孩子的前半身,對於沈守義的一切皇后都特別的在意。

“爹和孃親啊,說起來,當初還是爹爹高攀了呢。”

沈碧沁爲了給沈林氏刷好感,故作一臉天真的將當年的事情給說了一遍,特別是沈林氏的溫柔善良、癡情和所做的犧牲都成了重點。

“這沈林氏的確是個難得好姑娘。”聽完之後,心思單純的皇后是一臉的感慨。

“你倒是會說話。”而皇帝,卻是飽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心下對這個孫女倒是越發的滿意了,的確是個聰慧過人的姑娘。

“呵呵,孫女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皇爺爺過獎了。”

沈碧沁知道自己的心思瞞不過皇帝,只能裝傻。

“行了,你看看吧。”

對於沈碧沁的行爲,皇帝也沒再多說,擱下筆,就將手中的絹帛遞給沈碧沁。

“這…”皇帝的舉動令沈碧沁不由微微一愣。

“看吧。”皇帝卻是面色淡然的再次開口。

“是。”

沈碧沁只能接過,等看完裡面的內容,不由雙眸一瞪,面色驚詫的看着皇帝,“退位詔書!”

“恩。”

皇帝淡淡的點頭,“朕老了,身子也不成了,是時候頤養天年了,孩子,你覺得朕這詔書,寫得可好?”

“皇爺爺寫的,自然都是極好的。”

詔書的內容是將皇位傳給沈守義,這好處落進自家,當然怎麼都是好的,但是,沈碧沁也不能表現的太過不是。

“你這丫頭,真不像個十六的姑娘,倒是沉得住氣。”

皇帝欣慰的伸手摸了摸沈碧沁的腦袋,這才說道,“好了,將軍府裡的人也都該等急了,今日朕也累了,你就下去吧。”

“是。”沈碧沁點點頭,這才歡喜的行禮離開。

“皇上,你真的決定了?”

皇后雖然心思單純,但也明白讓出皇位對於一個皇帝來說,是相當難的決定。

“是啊,皇帝這個擔子太重,朕…我也是時候放下,專心陪陪你了。”

皇帝握着皇后的手,感慨道,“經歷了這麼說事情,朕才明白什麼是最重要的,知足便是福呀。”

“皇上。”

聞言,皇后眼圈不僅一紅,將臉貼上了皇帝的手背,“不論皇上如何決定,妾身都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好,那等朕的身子好了,咱們就四處遊山玩水,一輩子被困在這方圓寸土之內,真不知失了多少樂趣。”皇帝看着皇后深情的說道。

“好,一切都依皇上的。”皇后溫婉一笑,滿臉幸福的點頭。

風起雲涌 四二零:塵埃落定

沈碧沁從殿內出來,就見到等在門外的季思翎,她微微一笑,便走上前去。

“沁…沁兒,恭喜你了。”

方纔在太和殿的時候,沈碧沁的那句皇爺爺實在是震驚了季思翎。

她沒想到,沈碧沁居然會是皇孫,如今見到沈碧沁,都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了。

一想到沈致遠同樣是身份尊貴的皇孫,季思翎心下就萬分的自卑和悽苦,她按着輩分算來就是他的長輩啊,還是隔了兩倍的長輩,他們兩人之間還能有結果麼!

“翎兒,不論我是什麼身份,我們之間的友情永遠都是不會改變的。”

沈碧沁握上季思翎的手,認真的說道,“等我父親來到京城,一切事情都塵埃落定,你就可以重獲自由了,到時候你與我三哥…”

“沁兒,我有件事情想拜託你。”

聽到沈碧沁的話,知道她下一句要說什麼,季思翎趕緊開口打斷道,“我父親入了錦衣衛的詔獄已有兩年了,他是被冤枉的你也知道,父親他年紀已經不輕,我擔心他身子受不住,希望你能幫幫他。”

若是以前,季思翎是不敢求沈碧沁的,可如今知道了她的身份,加上閻鬆已經倒臺,想要爲季世維脫罪,就有了可能。

“這個沒問題,季大人也是陛下的心腹,我就是不說,陛下也會還他清白的。”

想着季思翎是救父心切,對於方纔她的舉動沈碧沁也沒有多疑,笑着安慰道,“不過爲了季大人能夠早日出出來,我會提醒下皇爺爺的,相信你們父女很快就會相見了。”

“沁兒,真是謝謝你了。”

看着面色紅潤的沈碧沁,季思翎心下說不出的感慨,如今她和沈碧沁的處境,算是徹底不同了。

若是沈守義登基,那她便是先帝沒有子嗣的后妃,究竟會有怎樣的結局在等着她,她想都不敢去想。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她與沈致遠,今生是在沒有可能了!

季思翎心下暗暗想着,等一切事情都結束,她便離開吧,即便孤獨終老,也好過看着沈致遠與別的女子在一起。

“和我還這麼客氣做什麼,我可是還等你做我的嫂子呢。”

並未看出季思翎的異樣,沈碧沁打趣的衝她眨眼道,“我回去就寫信通知三哥來京城,你們很快就能見面了,別太感謝我哦。”

“沁兒!”

壓下心中的苦澀,季思翎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好了,你快些回去吧,他們應該都在等着你呢。”

“你着臉皮可真是太薄了,動不動就害羞。”

見季思翎極了,沈碧沁也不再逗她,抱了抱她就放開道,“那翎兒,我們改日見。”

“是。”

季思翎笑着目送沈碧沁離開,可是一等人消失在視線之外,她的淚水便奪眶而出,如何都止不住。

等出了宮,回身看着高大的宮門,沈碧沁這才深深呼了口氣。

成王敗寇,閻鬆,這一局終究是我們沈家勝了!

一切的一切,塵埃落定!

回身,沈碧沁就見到劉長福正駕着馬車等候在那裡,旁邊還有一個二十出頭的英俊青年,赫然就是常繼祖。

“你就是我的小表妹麼?”

見沈碧沁出來,常繼祖立時歡喜一笑,上前好奇的打量着她,稱讚道,“難怪祖母一直誇你呢,表妹這姿容,果真是天下絕色。”

“碧沁,見過表哥。”

對於這個自來熟的表哥,沈碧沁一下就摸清了,是個心大缺根筋的。

“表妹,你現在是要回將軍府麼?我們同路啊,正好一起回去吧。”常繼祖萬分熱情的說道。

對這個長得嬌豔無雙的表妹,他真是越看越喜歡。

“好吧,那就勞煩表哥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這麼積極,沈碧沁還真是沒法拒絕,只能微笑着點頭。

然後,等上了馬車,沈碧沁才知道這個表哥不僅缺根筋,還是個話癆,一路上話多的她都沒有插嘴的餘地!

向來口齒伶俐的沈碧沁,第一次感覺到了何爲挫敗。

她萬分疑惑,這廝究竟是哪裡來這麼多話題啊?她一句話沒說呢,他就自顧自的又說了一堆!

不過,雖然兩人對不上話,但常繼祖親切的態度還是讓沈碧沁心下很是溫暖。

能夠對她無話不談,便是說明眼前這個青年是真心拿她當親人,纔會想着要逗她笑,和她親近。

“表妹,我發現與你真是和得來,好久沒這麼開心過了。”

將人送到將軍府前,常繼祖才一臉依依不捨的說道,“我馬上就要回邊關去了,真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見到你,這次匆忙沒帶禮物回來,等下次一定給你帶,你可千瓦別忘了我啊。”

“好,我一定不會忘記的。”

沈碧沁微笑着點頭,心下卻是暗暗好笑,這麼特別的一個表哥,她就是想忘也忘不了啊!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表妹,要是哪天你到了宣府,一定記得來找我,我帶你去騎馬,那馬跑在大草原上,可刺激了。”

沈碧沁的話顯然令常繼祖十分受用,他伸手拍了拍沈碧沁的肩膀,這纔不舍的說道,“那表哥就先走,咱們後會有期!”

“恩,若是去了宣府,一定去看你。”

沈碧沁笑着點頭,心下暗忖,這個表哥可真不將她當做姑娘看呢,“表哥,一路小心,後會有期。”

“表妹,保重。”

衝沈碧沁點點頭,常繼祖躍上自家戰馬的背上,重重一抱拳就高呼着揚鞭而去。

“姑娘,這個鄭國公世子,倒是特別。”

一旁李長福不由笑着說道,“沒有那些世家子弟的紈絝不說,年紀輕輕就上了戰場,真是年輕有爲。”

“虎父無犬子,鎮國公府的男兒就沒有一個簡單的。”

沈碧沁被常繼祖這麼一逗樂,心情也是極好,微微一笑,就和劉長福一同入了將軍府。

“沁兒!”

沈碧沁方纔入了屋內,一道熟悉的聲音便傳來過來,下一秒,人就被擁入懷中。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溫度,熟悉的聲音,令沈碧沁心下一動,眼圈不由便是微微泛紅。

她回手抱住眼前的人,歡喜的低語道,“娘,沁兒好想你!”

風起雲涌 四二一:挑明身世

“誒,娘在呢,娘也好想你啊,孃的沁兒啊!”

見到女兒,沈林氏眼圈也是一熱,眼睛瞬間就溼了,緊緊的將沈碧沁抱在懷裡捨不得鬆手。

雖說都是親身的女兒,但對沈碧沁這個乖巧又會撒嬌的女兒,沈林氏還是比較偏愛的。

“好了好了,沁兒如今有孕在身,先坐下再說。”

等母女兩人的情緒都平復了些,沈守義方纔開口上前安慰道,“這便是見到人了麼,有話坐下來好好說…”

“爹,沁兒也好想你。”然而,沒等沈守義話說完,沈碧沁就從沈林氏懷裡出來,撲進了沈守義的懷裡。

“誒,爹也想你。”

沈家的幾個兒女在面對父母時大多比較矜持,這般親暱的很少見,乍被沈碧沁這般抱住,沈守義先是微微一愣,隨後便是笑着伸手輕輕拍着沈碧沁的背,“好了,都多大的人了還這般愛撒嬌,現坐下再說,不要累壞了。”

“爹,我是您的女兒,就是長大了也還是您的女兒,不論多大,我一樣撒嬌。”沈碧沁卻是眨了眨眼睛,依舊膩在沈守義的懷裡不撒手。

“哈哈哈,你這丫頭。”

沈碧沁的話讓沈守義心下極爲欣慰,開懷的大笑出聲,原本因爲閻鬆宮變的擔憂也在瞬間消散了。

一家人許久未見,自是有說不完的話,這一說,沈碧沁正事都還沒說呢,就直接到晚飯時間了。

“姑娘,該用晚飯了。”此時,風吟笑着進來說道。

“是風吟啊,聽說你已經成親了,真是恭喜你了。”

見到風吟,沈林氏立時微笑着開口說道,“花頌好像也成親是不是?”

風吟和花頌兩人在沈家生活了那麼多年,在沈林氏眼中,與女兒也是差不多了。

“多謝夫人。”聞言,風吟趕緊笑着點頭,“是啊,我與小妹是一同成親的。”

“那就好,我當時就瞅着你們年紀差不多了還沒婆家,可着急了,如今可是好了。”

沈李氏歡喜的說道,“說實話,讓你們嫁給外面的,我還真是不放心,如今這知根知底的,可算是安心了。”

沈林氏說的一臉真誠,這份關心讓沒了爹孃的風吟分外感動。

她紅着眼睛說道,“多謝夫人的關心,能跟隨姑娘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我永遠都不會離開姑娘的。”

“傻丫頭,沈家就是你的孃家,只要你想待着,絕對沒人會趕你走的。”那邊,沈碧沁笑着說道。

日後她嫁入將軍府,風吟他們若是要作爲家生子待在將軍府,自然是沒問題的。

“恩,多謝姑娘。”風吟這才笑着說道,“飯菜都準備好了,還請各位主子前往用飯吧。”

“恩,也好。”馮老點點頭,“先吃飯,剩下的事情,我們稍後再說。”

“剩下的事情?”

聞言,沈守義等人雖然心有疑惑,卻也併爲多問,一同前往用飯。

至於沈老太,自然是被單獨安排在下人房裡用飯,不過,吃食方面並未虧待她就是。

一家團圓,飯桌上自然是一片其樂融融,等到吃過晚飯,馮老就帶着衆人前往書房,門外則是讓劉長福和幾個龍隱衛重點守衛。

“馮老,就是什麼事情,這般的鄭重其事?”

看着神色嚴峻的馮老和沈碧沁,沈守義和沈林氏兩人心下都是一陣疑惑,就連沈碧雪也的同樣不解。

怎麼好好的一場家宴,突然就變得神秘而沉重了呢。

“爹孃,其實這次讓你們來京城,是想讓你們認親的。”

沈碧沁和馮老對視一眼,便是開口說道,“通過那塊玉佩,我已經查清爹的身世了。”

“什麼!”

聽到這話,沈守義一愣,然後微微顫抖着手從懷裡拿出那個玉鎖,看着沈碧沁激動地道,“沁兒,你…你說的是是真的?”

“恩。”

沈碧沁點點頭,然後面色鄭重的說道,“爹,你真的身世比較特殊,希望你能保持冷靜,娘,你也是。”

“好。”

聞言,夫妻二人對視一眼,便齊齊點頭。

“爹,你其實就是當年陛下遺失在民間的大皇子,所以,您的親生父親就是當今聖上,而親身母親便是當今皇后。”

沈碧沁一字一句緩緩的說道。

“咣噹…”

那邊,沈守義和沈林氏還沉浸在震驚當中,沈碧雪手中的茶杯卻是一下子落在了地上。

“這…這怎麼可能?”

此時沈守義才被驚醒過來,一臉茫然的說道,“沁兒啊,爹可是在漳州府長大的,那大皇子就是遺失也不可能差那麼遠啊,是不是哪裡出錯了?”

“沒有,田杏花已經說了,沈長青當年的確去過京城,您是被從京城帶回漳州府的。”

沈碧沁搖了搖頭,認真道,“況且您的容貌與鄭國公年輕時有七分相似,不會錯的。”

“這…這實在…”

聽到這裡,沈守義直接就傻了,看着手中的玉鎖完全回不過神來,從一個普通的農夫搖身一變成了最最尊貴的皇子,這實在怎麼想都太過玄幻了。

“爹,之所以今日告訴你,是因爲陛下已經決定將皇位傳給你,明日便要召你入宮認祖歸宗,繼承大統。”

沈碧沁看着沈守義鄭重道,“這是大事,所以我才提前告訴您,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沁兒啊,這事兒,你是何事知道的?”

沉默了良久,沈守義方纔開口看向沈碧沁,“所以,那田杏花也知道我的身世麼?”

“我一開始就知道了。”

沈碧沁搖了搖頭道,“不過田杏花的確不知道你的身世,她當年還一度以爲您是沈長青在外面的私生子呢。”

若是田杏花知道沈守義的身份,以她的性子,一定是萬般討好的,又怎麼會虧待他。

“誒,爲了守住這個秘密,你們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失神了半晌,沈守義方纔看着沈碧沁說道,“沁兒,爹謝謝你。”

不論對方的身份如何,沈守義此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找不到親生父母,如今找到了,雖然結果令人震驚,但喜悅卻是多於畏怯,真是恨不得明日能立刻就到來。

風起雲涌 四二二:凌遲處死

“有爹這句話,我所做的一切,就值了。”沈碧沁笑着說道。

“五妹,你早就知道了,怎麼沒有告訴我!”

那邊,沈碧雪方纔回過神來,一臉幽怨的看着她一眼,隨後看向沈其遠說道,“小其,見你絲毫不驚訝,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咳…”

聞言,以爲自己逃過一劫,正在悠哉喝茶的沈其遠立時被嗆了一口,無比心虛的低語道,“我其實是和五妹一起知道的。”

“什麼?其遠也知道了?”

這下,沈守義面色有些古怪了,皺眉看向沈碧沁問道,“你們,究竟幾個人知道了?”

“額…”

沈碧沁心下一虛,猶猶豫豫小片刻才小聲道,“就爹孃和二姐不知道了。”

“什麼!”

這下,沈守義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好吧,自己身世這麼大的事兒,他居然是最後知道的。

他這個做爹的,實在也是當得太失敗了。

“呵呵,爹,那都過去了,現在您不是知道了嘛,早知道晚知道,不是都一樣的嘛。”沈碧沁訕笑着說道。

“哼,知道心虛了?”

沒好氣的看了一眼滿臉心虛的沈碧沁,沈守義這才嘆了口氣,上前將她輕輕擁入懷裡,“你這丫頭啊,爹不知道是上輩子做了多少善事,這輩子纔有了你這樣如此出色孝順的閨女。”

如果不是沈碧沁,他們一家定然還在沈老太的鞭撻下過着苦哈哈的日子,又如何會有如今的富貴,更不要說認祖歸宗找到自己的親生爹孃了。

這一切,都是因爲有了這個閨女啊。

“是啊,所以爹以後可一定要更加的疼我哦。”沈碧沁毫不謙虛的說道。

“哈哈哈,好,爹一定最疼你。”沈碧沁這爭寵般的無邪話語,令人沈守義不由大笑出聲。

“這下可好了,閻賊倒臺,你爹的身世清楚了,如今就剩下最後一件事兒了。”

等他們父女互動完,沈林氏方纔笑着上前握住沈碧沁的手道,“只等小旭回來,你們二人儘早晚婚,這所有的事兒啊,就都完美了。”

“恩。”想到要和慕容旭成親,沈碧沁的臉上也不由浮現嚮往之色。

上輩子,她最失敗的就是婚姻,而這輩子,上天總算是待她不薄,給了她一份世上最美好的感情。

對於這場婚禮,她萬分的期待。

“對啊,不知道慕容大哥什麼時候纔可以回來?”

此時,沈其遠卻是看了眼沈碧沁微微隆起的小腹,極爲沒眼色的說道,“不然小妹這肚子,可是要遮不住了。”

聽到這話,沈碧沁的一下就黑了,好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遮不住又如何,沁兒可是金枝玉葉,我看誰敢多說什麼。”就連沈守義也率先護犢子的開口了。

“就是,五妹和馭天本就是御賜的親事,誰敢多嘴呢。”

沈碧雪也是開口沒好氣的瞪了眼沈其遠道,“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誒,我這不過就是那麼隨口一說罷了,我沈其遠的妹子,誰要敢欺負一下,我必十倍奉還給他。”

聞言,沈其遠一臉信誓旦旦的看着沈碧沁說道,“五妹,你相信四哥的,對不對?”

“是,我知道四哥會永遠護着我的。”

沈碧沁笑着點頭,隨後道,“你們放心吧,陛下已經說了,讓阿旭負責押送沈守禮回京受審,不日便要班師回朝了。”

“哼,沈守禮那個亂臣賊子,的確是該遭報應了。”

聞言,沈其遠一臉不忿的說道,“居然做出那等喪心病狂的事情,他這是想置於慕容大哥於死地啊。”

“這種人就該千刀萬剮,判處凌遲纔是。”

那些韃子不知道殺了他們南冥多少的百姓,他身爲馭天軍的監軍居然企圖助紂爲虐,放韃子入關,簡直是罪大惡極!

“恩,他的報應,不遠了。”沈碧沁摸了摸小腹,脣上勾出一抹清冷的笑意。

翌日,建樂三十九年,二月二十六日,宣武門外菜市口,午時三刻。

《南冥律例》:凡謀反(謂謀危社稷)及大逆(謂謀毀宗廟、山陵、及宮闕)但共謀者、不分首從、皆凌遲處死。

祖父、父子、孫兄弟、及同居之人、不分異姓、及伯叔父兄弟之子、不限籍之同異、年十六以上、不論篤疾廢疾、皆斬。

其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姊妹、若子之妻妾、給付功臣之家爲奴。

財產入官。

一早,閻鬆通敵叛國,意圖謀反的事情便被通告天下,一時間,京城萬人空巷,皆只爲了親眼目睹這大奸臣是如何得到報應的。

城內的百姓自閻鬆等人出了牢房便一路尾隨,各種潑糞扔石子和爛菜葉,而隨行的士兵,無一人上前阻止。

待到了刑場,閻鬆已是面目全非,一身全都是污穢,狼狽到了極點,可是,卻無一人同情他們,更無人爲他們送斷頭飯!

境況之淒涼,令人唏噓。

曾幾何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傾朝野的首輔,就因爲起了不該有的心思,最終釀成了今日的悲劇。

所以說,人這一生,有些錯可以犯,但有些錯,卻是絕對不能犯的!

“閻鬆,走好。”

菜市口一家酒樓二層,此地爲觀看刑場的最佳場所,聽着下方由淒厲漸漸轉成無力的慘叫,沈碧沁神色淡然的對着刑場遙遙舉起酒杯,隨後一仰頭,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好了,沁兒,你現在不適合看這些東西,我們還是回去吧。”

斬首尚且罷了,凌遲的那等酷刑的場面何等可怕,李言笙還是有所耳聞的,他實在不想讓這些東西污了沈碧沁的眼。

“好,聽子馨哥的。”沈碧沁微微一笑,便同李言笙一同快步離開。

“沈碧沁,該死的賤人,我閻家的血海深仇,終有一日定會一一討回來的!”

沈碧沁和李言笙走後,從酒樓旁走出一道纖弱的身影,她髮髻歪斜,衣衫襤褸,可是面上卻帶着極致的猙獰恨意。

此人,正是閻家唯一倖存且擁有自由的人,閻香雪。

風起雲涌 四二三:新帝登基

閻香雪之所以沒事,那還要多虧有個真心爲她着想的父親,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爲了她許下了一門親事。

對於謀反罪,其中還有一條,如果女兒許嫁已定,便歸其夫,子孫過房與人及聘妻未成者,俱不追坐。

因此,因着和孔家許下了這門親事,即便在得知閻鬆謀反之後孔家便將她掃地出門,但她也因此逃過了一劫。

一向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如今無家可歸,看着茫茫的人海,她心中仇恨雖深,但更多的卻是無措和茫然,還有對未來的恐懼。

今後,她又該何去何從?

“小姐,是您麼?”

就在此時,一個頭戴斗笠的男子突然在身後叫住了她,聲音之中還帶着激動之意。

“你是?”看着眼前的人,閻香雪一臉的詫異?

“真的是小姐,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聽到閻香雪的回答,那人拉着閻香雪拐進一處僻靜之所,便掀開罩紗激動的說道,“小姐,我叫做閻輝,是老爺曾經的舊部,知道您的事情之後,就來找您了。”

“你當真是我爹的舊部?我怎麼不知道?”看着眼前年不過二五六的青年人,閻香雪臉上帶着戒備之色。

“小姐,是真的,所以我這纔來找你的,老爺雖然死了,但他還有很多舊部並沒有被殺死,所以我需要您出面組織起所有的人爲老爺報仇啊!”

閻輝一臉憤怒的說道,“老爺死的太慘了,等爲老爺安葬過後,我打算爲老爺報仇,可是沒有閻家的主人,我人微言輕命令不了他們,所以需要小姐幫助我啊。”

“真的,你真的要爲父親報仇?”聞言,閻香雪立時激動的說道。

“是的,我一定要讓那些害了老爺的人付出代價。”

閻輝紅着眼睛點頭,“我的命是老爺救的,老爺被那些該死的人害死,我一定要爲他報仇,就算無法殺了狗皇帝,也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聽到這話,閻香雪突然就想到了慕容旭,想到沈碧沁。

這或許,是她搶回慕容旭的好機會!

“好,我和你走。”於是,閻香雪毫不猶豫的點頭。

“真是太好了,我立刻就帶小姐去找他們。”閻輝一聽,立時喜出望外,“我就知道,小姐一定會願意的。”

閻鬆遭正法,閻家所有人被斬殺,閻黨更是被連根拔起一個不剩。朝堂大權重新迴歸皇帝的手中,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讓沈守義認祖歸宗。

先是進行的血脈的測評,之後又有玉佩和沈老太的作證,沈守義的身份便得到了確認,的確是皇帝的親生血脈。

這突然出現的皇子打了一衆大臣個措手不及,當初閻鬆雖然知道沈守義的存在,但爲了自己的利益便將這個消息給隱瞞了,加上皇帝這邊保密工作也做的非常好,因此並無人知道沈守義的身份,這也讓各黨派的大臣連通知那些藩王的時間都沒有。

就這樣,沈守義順利的認祖歸宗,成爲了皇太子,改回原名朱英雄,並且在三日之後登基繼位。

而見證了所有事情的沈老太早已經嚇呆了,她沒有想到,當年被她萬分苛待的孩子居然會是皇子,而且還成爲了太子,未來的皇帝!

想到當年她對沈守義所做的一切,沈老突然覺得一陣的慶幸,沈守義沒有對她追究,已經是很仁慈了。

可是她又如何知道,如今的她已沒有了最後的利用價值,等回到沈家村之後,沈碧沁將不會再讓人給予她任何的幫助和關照,是生是死,都要看她自己了。

沈守禮最終也不會逃過法律的制裁,所以,沒有子女在身邊的她,往後到死,都要獨自一人孤獨終老了!

三日後,新帝登基,普天同慶。

不過爲了表示對先帝的尊敬,最終決定逾年改元,年號依舊是建樂。

因爲沈致遠還沒來到京城,所以兩位皇子尚不封王,至於三個女兒,沈碧玉、沈碧雪和沈碧沁均被封爲公主,入金冊,一曰南康公主,一曰南寧公主,一曰南安公主。

衆人最震驚不是因爲老皇帝突然有了兒子,而是沈碧沁這個原本在他們眼中身世配不上慕容旭的農女在一夜之間成了最尊貴的公主,其身份更是在慕容旭之上。

至此,衆人對沈碧沁便只剩下羨慕和祝福,再無任何微詞,反而是覺得慕容旭特別的有福氣,居然有先見之明,一見就相中了未來的公主。

兩人這段感情,特別是之前在漳州府並肩作戰的事情更是被說書人編成各種段子,廣爲流傳。

至於那些原本蠢蠢欲動的藩王們,直到新帝登記纔得到消息,特別知道成爲皇帝的人居然是沈守義之後,便是全都乖巧的歇了所有心情。

不論如何,單單一個慕容旭在,他們就不敢妄動了,更何況沈守義在民間的聲望極高,特別是在他登基之後,很多民間的暴動也隨之平息,如此一來,新帝的聲望愈盛,再無人敢多說什麼了。

而馮老,則是接替了閻鬆的位置成爲了內閣首輔,位極人臣,實現了他畢生最大的心願。

新帝登基之後,太上皇由於需要調養身體,便住進了洪慶宮,而太妃們也都隨同入住了那裡。

至於季思翎,此時正和沈碧沁一同坐馬車,在前往北鎮撫司詔獄的路上。

閻鬆一被問斬,季思翎當年的案子便立刻被重新審理,最終的結果是閻美人與人私通,爲了不被發現才刻意陷害季思翎。

閻美人被判了絞刑,季思翎歸還了清白,並且皇帝應了她的要求,放她出宮。

季思翎無罪,那當年被連累的季世維自然也沒了責任,今日便是他被放出詔獄的日子。

當年季世維會受罪,說到底也是因爲他們朱家的事,因此這次沈碧沁代表皇室親自前來接他。

詔獄惡名遠揚,自然就成了衆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因此這個巷子分外的清冷,基本見不到人影。

方纔還是鬧市,一下子就安靜下來,這讓不得不讓沈碧沁感嘆,錦衣衛的兇名着實是深入人心!

風起雲涌 四二四:班師回朝

詔獄的大門被打開,季世維一身囚服從裡面緩步走了出來。

強烈的光線照射而下,打在季世維滄桑的臉上,令他不由伸手擋在眼前,緩了半晌才逐漸適應這許久未見的陽光。

“兩年了,終於是出來了。”

看着外面清新澄澈的一切,季世維只覺得自己恍若夢中,他從沒想過,入了詔獄之後還會有出來的一天。

看着空蕩蕩的巷子,季世維苦笑着扯了扯脣角,如今身無長物的他,竟有些迷惘起來,不知該何去何從。

“咕嚕咕嚕…”

就在此時,巷子前突然傳來一陣車軲轆聲,接着,一輛馬車出現在視野之中,停在了巷口。

看着這馬車,季世維不由疑惑的往身後看了看,難道今日還有人出獄?不然的話,這個地方應該是沒人會來的纔是。

“爹!”

未等他想明白,一道熟悉卻又帶着哽咽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只見一黃衣女子從馬車上一躍而下,跌跌撞撞的撲進了他的懷中。

“翎…翎兒!”

季世維萬萬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個時候見到女兒,“翎兒,你不是應該在冷…宮裡麼,怎麼會…”

“爹,事情都過去了,如今新帝登基,女兒的冤情已經被澄清了。”

季思翎眼淚簌簌而落,“爹,都是女兒的錯,讓您受苦了。”

“傻孩子,你說的什麼話,都是爲父害了你呀!”

聽到新帝登基,季世維終於明白他爲何會突然被釋放了,想到女兒年紀輕輕就要去當尼姑,他心中更是萬分的歉疚痛苦。

可當年都是爲了大局,他實在是身不由己啊!

“爹,您別說了,您的苦衷女兒都明白的,這一切都是命,女兒不怪您。”季思翎卻是苦澀的搖了搖頭。

經過這些年的遭遇,她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什麼都不懂的閨閣小姐了,人世間有太多的不得已,就是皇帝也同樣如此,所以,她真的不怨也不恨了。

“翎兒啊,爹的翎兒啊。”

季思翎的懂事令季世維心中越發愧疚,他終究是誤了女兒的一生,這是他這輩子永遠都無法釋懷的遺憾。

“季大人,恭喜了。”

等父女兩人情緒稍稍穩定,沈碧沁這才適時從馬車上下來,對着兩人微笑道。

“你…”

見到沈碧沁,季世維先是一愣,隨後很快就反應過來,對着沈碧沁躬身行禮道,“草民見過公主殿下。”

“季大人多禮了,況且父皇說了,這次你爲朝廷肅清奸佞之事居功至偉,本該受到嘉獎纔是,卻受了這麼久的委屈,是我們皇家對不起你。”

沈碧沁微笑着說道,“所以已經父皇升任你應天府府尹,你現在可不是草民呢。”

這一身高貴的氣度和風範,令季世維見的有些發愣,難道皇家的血脈便是與衆不同,這姑娘從小在民間長大,可如今這一言一行卻無一不彰顯出皇家纔有的雍容與優雅。

實在令人驚歎!

“臣謝陛下隆恩!”聞言,季世維趕緊對着皇城方向深深鞠躬行禮。

此時的他只覺得頭腦有些眩暈,應天府在南京,那裡可是留都,其地位絲毫不亞於京城的順天府,這位置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坐上的,可見新帝的確是給出了最大的誠意。

“是啊,父親,陛下還答應放我出宮,如今我已經是自由身了。”

翎兒也是擦了擦眼淚,微笑着開口說道。

“當真,翎兒,你真的是自由身了?”

聞言,季世維心下狂喜,滿是不可置信,“可是翎兒,你的身份畢竟和普通的宮女不同,陛下怎麼會…”

季思翎是當過妃子的人,雖然現在是宮女,但既然罪名已經洗清,照理來說應該是要恢復原本的身份纔對,如何能輕易被放出宮呢?

這於理不合啊!

“這些事還要多謝沁兒呢,都是她和陛下求的情,女兒才能恢復自由的。”季思翎看着沈碧沁感激的說道。

“原來如此,公主殿下大恩,臣沒齒難忘。”

聞言,季世維立時對着沈碧沁深深鞠躬,感激的行了大禮。

女兒的未來原本是他最擔心的事情,如今居然解決了,如何能不讓他歡喜!

“季大人言重了,我沒做什麼,這一切都是陛下的恩典。”

沈碧沁說完,笑的一臉深意。

“臣明白,日後定盡忠職守,死而後已,報答陛下的恩德!”

季世維立時就明白了,立時一臉鄭重的保證。

而心下卻是萬分慶幸和感慨,如此聰慧的女子,幸好,幸好當初他沒有犯糊塗,和她結下的是善緣,而非對其趕盡殺絕。

“好了季大人,您出獄的事情我已經通知了鎮遠侯府,現在所有人都在等着你呢,我們先上車吧。”

該說的都說完了,沈碧沁這個外人也不好再多逗留了。

“是啊爹,我們上車吧。”

季思翎扶着季世維說道,“娘和大哥他們也已經都來了京城,就等着您呢。”

“好好。”

聞言,季世維心中立時無比期待,連連點點頭。

兩年沒有見過妻子和兒子了,他實在想念他們。

上了馬車,透過車簾看着越來越遠的北鎮撫司詔獄,季世維心下說不出的感慨。

昨日他還在對牆刻字題詩,暗歎命運的不濟,今日不僅被放出獄,還被重用遷升,就連女兒也是回到了身邊。

人這一生的境遇啊,實在是太過莫測了。

薊州,總兵府。

“主子,一切都準備好了,明日便可啓程返回京城。”

龍一一臉歡喜的從門外進來,有些激動的說道。

沈碧沁成爲公主的消息已經傳遍了軍營,所有將士原本就特別喜歡沈碧沁,現在是更加的高興了。

他們將軍果然是極有眼光的,就是在那樣的窮鄉僻壤之中都能一眼找到身份最尊貴的那個。

不愧是他們的將軍,真心是服氣了。

“好。”

慕容旭難得露出一絲笑意,對着龍一交代道,“還有,沈守禮是重犯,必須看好了。”

早知道沈碧沁身份的慕容旭,這個消息對他並未起到影響,只是想到很快就能見到沈碧沁和未出世的孩子,他內心便不由自主的激動起來。

阿沁,我很快就要回來了,等我。

“主子放心,絕對不會出任何差錯的。”龍一鄭重的點頭。

翌日一早,帶着沈守禮的囚車,全軍出發,班師回朝。

風起雲涌 四二五:過鐵索橋

這是一架從邊關返回京城必經的鐵索橋,它橫跨於巍峨的兩座山峰之間,長過一里,其崖下雲霧繚繞,深不見底,令人窺之心悸。

此時,一行黑衣人正聚首在對岸商議着事情,其中有道身影分外的纖細,赫然就是閻香雪。

“你答應我,只是囚禁慕容旭,以他來引誘沈碧沁,絕對不會殺他的,是不是?”

閻香雪看了眼那些正在橋上,面露擔憂的看着閻輝求證道。

“小姐放心,我們一定不會動慕容旭的。”閻輝答應的十分爽快。

可是隻有他知道,這次他們的主要目的就是殺了慕容旭!

看着眼前的閻香雪,閻輝心下無比的鄙視,這個吃裡扒外的女人,閻府滿門被抄斬,她心裡居然還惦記着仇人。

簡直是無藥可救!

算了,反正她不過是用來糾集閻鬆舊部的棋子罷了,他從來就並未將她放在眼裡。

慕容旭,你害得閻府滿門被殺,連累我妻女慘死,這個仇若不報,我誓不爲人!

閻輝從小在閻府長大,妻子和剛出生的女兒也都在閻府,因此閻府出事之時也被連坐斬首了。

“那就好。”聞言,閻香雪方纔放下心來。

想到如今成爲公主的沈碧沁,她心中就是嫉恨不已,若是父親謀反成功,那成爲公主的便是她啊!

兩人調轉的命運,加上對慕容旭求而不得的怨恨,令她對沈碧沁是恨之入骨。

心中暗暗咬牙,沈碧沁,繞是你再幸運也終究是比不過我,慕容旭只能是我的,想和他成親,做你的春秋白日夢去吧!

“小姐,首領,一切都準備好了。”

此時,一行從索橋上回來,稟報道,“索橋上的木板已被我們盡數拆除損壞,他們若是想要過橋就必須下馬步行,到時我們只要出手,必能輕易將其擒獲。”

“好,好極了!”

閻輝眸中冷光閃爍,“現在就等着他們自投羅網了!”

閻輝等人在索橋旁等候了一日多時間後,慕容旭的大軍終於是到了,得到稟報,衆人便立刻在對岸的林中藏匿起來。

躲藏於密林之中,即便是有海東青海在,也是難以發現他們的蹤跡,這纔是他們選擇在這裡動手的原因,在此處動手,當真是集齊了天時地利人和的諸多要素。

閻輝狠狠握住拳頭,不論如何,今日必要讓慕容旭付出代價!

“將軍,前面的索橋不知何故,橋面木板全都損壞了。”

探馬回來說道,“只剩下鐵索。”

“損壞了?”

龍一不由眉頭一皺道,“那可能夠通行?”

“鐵索還在,通行應該是可以的,就是不能騎馬,只能步行。”

那士兵說完之後便看向了沈守禮,“這囚車也必須要棄了,根本沒法過去。”

“這樣啊。”

聞言,龍一回頭看着慕容旭說道,“主子,您怎麼看?是要先修橋,還是下馬過橋?”

“下馬吧。”

慕容旭皺眉沉思了半晌道,“此橋足有一里多長,想要修好也必須浪費幾日的時間,陛下還在等着我們回去覆命,耽誤不得。”

“是。”

龍一點頭,立時將命令傳達了下去,“所有人下馬,步行過橋。”

從薊州回京城不過三四日路程,因此衆人都只帶了乾糧,沒有笨重的糧車隨行,過橋倒也方便。

“將軍,我先去試試,您稍後再過橋。”龍一說完,便是率先走上索橋。

這索橋如今就剩下鐵索,行走起來頗爲搖晃,且崖底被雲霧籠罩,深不可測,加上腳下是鏤空的,想要不踏空就必須去看那些鐵索,這就必然要看到崖底,每看一次,都能讓人的腿軟上一分,着實是考驗人的膽氣。

因此,饒是龍一龍膽量再足,到了對岸之時也已經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腿腳都有些發軟。

但他強迫自己保持鎮定,對着對面的人揮手喊道,“主子,沒問題,可以過來了。”

“好。”見龍一確認了沒問題,慕容旭點點頭就面不改色的邁步榻上索橋。

“我…我不過去,我不過去!”

正當慕容旭走到索橋三分之一處的時候,那邊沈守禮在看到崖底的情況之後便高聲的大叫起來,直接腿軟跪在地上抱着固定鐵索的橋柱不撒手。

“你走不走,小心老子一刀砍了你,孃的,敢通敵叛國,現在居然連個橋都不敢過!”

見着沈守禮的樣子,那些原本就十分仇視他的士兵心中是一陣火大,滿臉兇悍的威脅道。

“殺了我吧,反正我回京也是一死,你們還不如就現在把我殺了,還能拖個墊背的!”而沈守禮卻是全然不怕,死死抱着橋柱,就是不走。

聽到沈守禮的話,一衆士兵一時間也是沒轍了,這鐵索本就是鏤空的,若是太過強硬逼迫,一不小心被擠得掉下去就悲劇了,因此雙方一時間竟是相持在哪兒,動不了了。

“呵,不走,那本將軍帶你走!”

那邊,見了這情況,慕容旭冷笑一聲,突然反身回去直接一把將人給拎起來就快步朝對岸走去。

即便手中提着人,其行動絲毫不收影響,依舊輕鬆無比,宛如手中提的只是個紙人。

慕容旭的表現令一衆軍士都是欽佩不已,不愧是他們的將軍,就是厲害!

“啊啊啊…”

至於沈守禮則是嚇得手舞足蹈,驚恐的大叫着想要掙脫慕容旭的手,奈何慕容旭本就天生神力,他又如何能掙脫得開,最後只能捂住自己的眼睛,認命的垂下腦袋任由慕容旭拎着他過橋。

因爲橋面沒了木板,若是多人一同行動,搖晃太過劇烈容易造成意外,因此這橋是一個個過的。

慕容旭的動作很快,不過片刻功夫,人就已經到了橋中間。

“很好,是時候了!”

隱藏在密林中的閻輝時刻都注意着慕容旭的動向,看到這情況立時大喊一聲,“動手。”

“是!”

“刷刷…”

於是,頃刻之間所有殺手便全都一擁而上,朝着龍一奔去。

而閻香雪什麼都不會,只能握着一把用來自保的匕首依舊躲在密林裡。

風起雲涌 四二六:鐵索危情

“誰…啊!”

慕容旭就在橋上,所以龍一此時整個心神都放在他身上,那些殺手出現的太過突然,導致他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中招了。

“噗嗤…”

長刀一下子從龍一的小腹貫穿而過,又狠狠的抽了出來。

“主子,小心…”

鮮紅的血從小腹噴涌而出,龍一隻來得及喊出半句話,便眼前一黑,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龍一!”

見到這情況,慕容旭整個人一僵,周身驟然爆發出濃烈的殺氣。

十二個龍隱衛對他來說更像是兄弟而非屬下,可如今龍一卻在他眼前倒下,這讓他如何不怒!

“大哥,大哥!”

對岸的其它龍隱衛也看到了這邊的情況,心中悲痛交加,可爲了慕容旭的安全他們又不能輕易上橋,急得各個是目眥欲裂,恨不得能生吞了閻輝。

“慕容旭,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見到慕容旭殺氣騰騰的運起輕功就要飛奔而來,閻輝立時對着殺手們大喊,“動手,拆了這索橋!”

“是!”

殺手們齊聲應下,立刻開始動手推開那橋柱旁的巨石。

隨着一顆顆巨石被快速推落懸崖,此時衆人才看清,原來這索橋的橋柱早已經被人給挖鬆了,如今全都靠着那些巨石才得以支撐!

若是這些巨石被全部推開,那麼這橋柱絕對會承受不住鐵索的重量而倒塌,到時候,慕容旭就危險了!

“該死的!主子小心啊!”

這邊情況清晰的落在對岸衆士兵眼中,人人皆是心急如焚,卻又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着慕容旭在險境中掙扎。

“你們在做什麼,你答應我不會殺慕容旭的!”

就在此時,躲在暗處的閻香雪突然跑了出來,邊跑邊一臉焦急的大喊,“住手,我讓你們都住手!”

見閻香雪跑出來,閻輝心下暗罵一句該死,看了一眼正在快速推開巨石的殺手們,眸子一眯就跑上去將閻香雪給攔下。

“你個賤女人,他可是你的殺父仇人,要不是他慕容旭,閻府也不會被滅,我妻女更不會慘死,你居然還想幫着他!”

閻輝一把扣住閻香雪的手腕,滿臉猙獰的威脅道,“你若敢壞了老子的計劃,就別怪老子不客氣了!”

“原來如此,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幫我的!”

聞言,閻香雪眸子一睜,已經明白了真相,她狠狠的瞪着閻輝掙扎道,“你放開我,殺我爹的是那個狗皇帝,不是慕容旭,我不許你們傷害他!”

“呵,不許,事到如今可由不得你了,你要是老實聽話,我還能放過你,否則我可絕不會憐香惜玉的!”

閻輝冷笑一聲,就解下腰帶要去綁閻香雪的雙手,“現在的你,可不是閻府的大小姐了!”

“你放肆!”

聽到閻輝的話,閻香雪羞憤交加,掙扎着大喊一聲,沒有多想就舉起手中的匕首對着閻輝刺了過去。

並且是快速兇猛的連續數刀,腥熱的血瞬間噴了閻香雪整身。

“唔…你…”

閻輝沒想到閻香雪居然會真的對他下狠手,這幾刀,刀刀正中他的心臟!

他怒目圓睜,想要伸手去掐閻香雪的脖子,卻最終沒了力氣,緩緩的倒在了地上。

死不瞑目!

“不…不不…這不是我做的,不是的…”

此時,閻香雪方纔回過神來,看着自己手中的刀和一身的血,瞳孔一縮,便是驚恐的大叫起來,“我…我沒殺人,我沒殺人!”

她身子都在顫抖,面色蒼白,神色癲狂。

“哈哈哈哈,我沒殺人,我沒殺人啊…哈哈哈…”

閻香雪就那樣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手和地上的閻輝半晌,就突然仰頭大笑起來。

她一邊叫一邊跳着往密林而去,卻是直接被嚇得神志不清了!

懸崖口風大,那些努力搬着石頭的殺手並不知他們的兩個首領已經斗的兩敗俱傷,全都依舊在推着巨石。

終於,在巨石被盡數推開之後,橋柱再也堅持不住,朝着懸崖倒了下去。

“嘩啦…”

鐵索發出陣陣撞擊聲,伴隨着橋柱急速往懸崖下落去。

“糟了!”

見此,饒是慕容旭也不由倒吸了口涼氣,腳下借力,一個轉身就順着鐵鏈往回疾馳而去。

“將軍!”

見此,岸邊衆士兵們全都將心給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慕容旭的行動,隨時做好搭救的準備。

“放箭!”

可是,閻輝當初的計劃極爲縝密,根本沒打算給慕容旭留下任何活路,無數箭矢從天而落。

“該死!”

見此,慕容旭不由眉頭一皺,但面色依舊無比冷靜。

只見他當機立斷,先是拉住身邊鐵索將沈守禮給捆住,就一手旋扣住鐵索,一手拔出背上重劍擋開那些箭矢。

“這些人,真是該死!”

見到對岸那些殺手的舉動,岸上所有士兵全都氣的眼睛通紅,滿臉的殺氣。

可這次回京乃是回去受賞的,衆人都是輕裝簡行,一架遠射程的火炮都沒有,因此如今就是再焦急,也是無可奈何。

“不行,再這樣下去主子太危險了!”

那邊,龍二率先待不住了,他一個縱身便跳到鐵索上,抓住鐵索就快速的往下爬去,“我要去幫將軍!”

“我也去!”

“……”

見到龍二的舉動,其它龍隱衛紛紛立刻跟上,一人順着一條鐵索滑了下去。

人越多,鐵索越重,下墜的速度自然也就越快,對方弓箭射程有限,只要能讓鐵索脫離射程,慕容旭就安全了,況且,他們人多,只要能到慕容旭身邊帶走沈守禮,便能幫忙減輕一些負擔。

龍二等人的用心沒有白費,鐵索果然很快就完全墜落,朝着峭壁砸去。

爲了緩衝撞擊力道避免被震飛或者撞傷,慕容旭手腳並用,手握重劍狠狠插入了峭壁之中,即便如此,過大的衝擊力依舊直接將他的虎口給震裂,瞬間鮮血淋漓。

“主子!”

見到這情況,剛剛從撞擊中緩過神來的龍隱衛們全都焦急的大喊起來,“主子,您再等一會兒,我們馬上就過去!”

幾個龍隱衛邊大喊,邊順着鐵索快速的朝慕容旭爬去。

看着這一幕,岸上一衆士兵雖然擔心,卻也暗暗鬆了口氣,有龍隱衛的幫忙,將軍今日能有驚無險的渡過一劫了。

然而,此時卻是異變突生!

風起雲涌 四二七:生死不明

“慕容旭,去死吧!”

原本安靜的沈守禮突然猙獰的看向了慕容旭,手中舉起不知何時握住的箭矢,直接刺入了慕容旭的胸口!

“嗯哼!”

“嘩啦…”

這突然起來的攻擊慕容旭完全毫無防備,劇痛令他眼前發黑,手不由一鬆,整個人就滑了下去。

“主子!”

見到慕容旭的情況,龍二等人都是眸子一瞪,大叫出來。

“咔啦啦…”

幾人的叫聲讓慕容旭腦子瞬間清醒,他忍住從胸口傳來的劇痛,折斷箭羽,手腳並用緊緊扣住鎖鏈,這才勉強阻止了下滑的趨勢。

“沈守禮!”他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滿是殺氣,這個人,該死!

“主子,您撐住啊!”

上面的龍二等人見慕容旭停止下滑,這纔將眼中的淚水逼回去,紛紛快速往下滑去。

“這個慕容旭,必須要死!”

慕容旭的眼神令沈守禮心中恐懼,想到自己這次也是必死無疑了,還不如拖着慕容旭一起死!

於是,看了眼就要到達慕容旭身邊的龍隱衛,沈守禮狠狠嚥了口唾沫,顫抖着換過到慕容旭如今拉着的那條鐵索,就快速的往下滑去。

粗糙的鐵索將他手中磨的血肉模糊,可是他全然不在乎,一心只想着讓慕容旭陪葬。

“沈守禮!你給我站住!”

見着沈守義的舉動,一衆龍隱衛皆是怒吼出聲,雙方分開,一方腳踏崖壁朝着沈守禮靠近,另一方則是繼續往下去支援慕容旭。

“快,就快到了,主子,將手伸過來!”

那邊,龍隱衛終於快到了慕容旭身邊,但由於鎖鏈搖晃不定,他們只能一腳勾住鎖鏈,一腳踏在崖壁上,朝着慕容旭靠近。

“哈哈哈,就是死,我也要你陪葬!”

此時沈守禮已經有些癲狂了,見着慕容旭就要獲救,他面露殘忍的大笑幾聲,突然鬆開了鎖鏈整個人竟然就那樣朝着慕容旭砸下。

“嘩啦…”

“糟了!”

見沈守禮過來,慕容旭趕緊腳踏崖壁要躲開,可畢竟受了重傷,動作還是慢了一步。

“咔嚓…”

沈守禮整個人直接踩在了慕容旭的背上,慕容旭雖然是將手臂纏在鐵索上,但這樣的攻擊卻直接讓他的手臂脫臼了。

“噗嗤…”

慕容旭本就因爲胸口受傷不能受力,巨大的衝擊加上手臂上的劇痛,終於忍不住一口血就噴了出來,面色一片蒼白。

“斯拉…”

脫臼的手失去力道,加上沈守禮的重量,慕容旭手一鬆,只留下一片扯碎的袖子,便和沈守禮兩人一同掉下了懸崖!

“不!主子!”

“將軍!”

慕容旭掉下懸崖,所有龍隱衛和岸上的軍士們全都撕心裂肺的大吼出來,聲音徹響天地。

紫禁城,中宮。

因爲只有沈碧沁這麼一個未出閣的女兒,身爲公主的她,便被沈林氏留在身邊,住在中宮的西殿,也方便照顧。

“嘶…”

正在縫製錢袋的沈碧沁突然心下一慌,針就紮在了指尖上,看着滲出的血珠,沈碧沁心下一陣不安。

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原因,沈碧沁覺得自己這幾日心情特別的煩躁,見她心緒不寧,沈林氏乾脆過來陪她,拉着她學縫補衣物。

刺繡要從小培養,沈碧沁沒學過現在也是來不及了,但是縫縫補補這點兒消失,身爲女子多少還是要學一些的,沈碧沁拗不過,便只能答應。

“你這孩子,快給娘看看,怎的如此不小心!”

見沈碧沁受傷,沈林氏一臉心疼的拉過她的手用手帕包住,無奈道,“你看看,哪個女兒家連縫個東西都不會的。”

“咳,我也不知道,就是剛纔心裡突然跳了一下。”

沈碧沁訕訕的說了聲,這才勉強看着沈林氏笑道,“娘,阿旭差不多這幾日就該回來了,我想去將軍府等他。”

“你呀,這都還沒嫁呢,整顆心就都向着外面了。”

以爲沈碧沁這是想念慕容旭了,沈林氏失笑的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這才道,“行,知道你掛念旭兒,你這性子,就是不答應你也會偷偷去的,是吧。”

“嘿嘿,還是娘瞭解我。”

沈碧沁大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才抱住沈林氏的胳膊撒嬌道,“就知道娘對我最好了。”

“你這孩子,都當娘了還這麼喜歡撒嬌,真不知什麼時候才長大呢。”

沈林氏雖然口中這麼說,但心中卻是甜的,伸手將人給寵溺的摟進懷裡。

“在娘面前我永遠都是孩子,我要撒嬌一輩子。”沈碧沁靠在沈林氏懷裡,閉着眼睛說道。

“你呀,也不怕被人笑話。”

聞言,沈林氏不由失笑,但心裡卻是一片溫軟。

孩子長大之後她能幫的地方就越來越少,特別是孩子非常優秀的情況下,現在根本就不知還能爲他們做些什麼,這讓她心底是難免失落。

因此小女兒的依賴對她來說,是十分受用的。

這一日,沈碧沁格外的粘人,沈林氏無法值得將滿臉幽怨的沈守禮趕出門,便留下來陪她同睡。

翌日一早,沈碧沁就迫不及待的前往將軍府。

可是,她方纔到將軍府不久,就見龍二帶着渾身是血的龍一闖了進來。

“龍二,這是怎麼回事?”

見此,沈碧沁一臉震驚,立刻讓人將龍一安置好,並去請李言笙過來。

“回…回公主…”

見到沈碧沁,龍二立刻眼圈一紅,二話不說對着她就跪了下去,哽咽道,“龍二沒用,主…主子他…”

“阿旭,阿旭他怎麼了?”

沈碧沁身子一僵,上前焦急的質問道。

“主子他掉下了懸崖,生死不明,嗚嗚…”龍二說完,已是泣不成聲。

“不…這不可能…”

聞言,沈碧沁眸子一瞪,只覺眼前一黑,直接就暈了過去。

“公主!”

見沈碧沁暈過去,風吟和花頌兩人也才從噩耗中回神,趕緊將人給攙住,送回了房間。

“嗚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前幾日不還好好的嘛,將軍怎麼就突然出事兒了呢?”

花頌一邊給沈碧沁蓋被子,一邊抹眼淚。

突如其來的噩耗,讓所有人都不能接受,風吟也是紅了眼圈。

風起雲涌 四二八:希望渺茫

“出了何事?”李言笙很快匆匆趕來。

“嗚嗚…李大夫,你快給公主看看,公主暈倒了。”

見李言笙過來,花頌連忙上前哭着說道。

“好,你別急,我看看。”

得知沈碧沁暈倒,李言笙以爲是孩子出了什麼事,趕緊過去查看情況。

“李大夫,我家公主怎麼樣了?”

等李言笙收手,風吟才擔憂的問道。

“沒大事,只是急火攻心導致的暈厥。”

李言笙這才鬆了口氣,隨後疑惑的道,“這就究竟是出了何事,沁兒如何會突然暈厥?”

見花頌風吟兩人的反應,李言笙察覺這情況明顯不對。

“是將軍…對了李大夫,那邊還有一人重傷,您快先過去看看!”

此時風吟纔想起來安置在客房的龍一,連忙帶着人過去。

“嘶,你們快準備熱水過來!”

見到龍一的情況,李言笙心下大驚,吩咐了一聲,就立刻動手爲龍一治傷。

龍二在一旁當做助手幫忙,也不知過了多久,李言笙才終於收手,衝他點了點頭。

見此,龍二隻覺得整個人的力氣在瞬間都被盡數抽空,抱着頭蹲了下去。

太好了,龍一沒事兒了!

“龍二,公主找你。”

此時風吟從門外走了過來,又看着李言笙說道,“李公子,我家公主情緒很不對,希望您能過去陪陪她。”

在李言笙救治龍一的這段時間裡,沈碧沁已經醒了過來,只是情緒極爲不安定,風吟十分擔心。

“好,我一同過去。”李言笙也想知道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點頭就動身前往。

“龍二見過公主。”

龍二見到沈碧立時就恭敬的跪了下去。

“龍一情況如何了。”

沈碧沁袖中拳頭已經緊緊握了起來,但面上依舊讓自己保持着冷靜。

“龍一已經沒事兒了,還多虧了李大夫。”見沈碧沁關心龍一,龍二眼睛瞬間就紅了。

沈碧沁顯懷的肚子龍二在剛纔就看到了,此時他才明白主子爲何那段時間會那般開心的原因,原來是公主有孕了。

越想,龍二就越傷心,原本只要等主子回來,公主和主子成親,加上公主有孕,這可是雙喜臨門吶!

人生最大的圓滿莫過於此,可偏偏卻在這個時候出現了意外,若是主子當真…這讓公主以後要怎麼辦?

公主她,會答應留下主子的最後一絲血脈麼?

畢竟沈碧沁如今貴爲公主,想要改嫁很容易,但若是有了孩子再改嫁,就難了。

“恩,子馨哥,謝謝你。”

沈碧沁對李言笙艱難的撤出一抹笑,隨後深呼吸口氣就再次問道,“你將當時的確情況都給我詳細的說一遍。”

“是。”

龍二點點頭,就將事情緩緩道來,說道沈守禮的時候是咬牙切齒,滿臉悲憤,“出事之後我們立刻前往崖低找尋,發現崖底是一條湍急的大河,一路沿着河流前往下游找尋,卻只找到了沈守禮的屍體,可主…主子的…”

“沈守禮,我當初就該殺了他!”

聽到這裡,原本一臉冷靜的沈碧沁突然站起身尖叫了出來。

“沁兒,你先不要太激動!”

見沈碧沁情緒激烈,李言笙趕緊上前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安撫道,“馭天兄弟如今只是下落不明,他武功高強,也許並未出事,我們繼續找肯定能找到的。”

李言笙內心很明白,照着龍二的描述看,慕容旭本就身受重傷,還斷了手,活下來的機會十分渺茫。

但現在沈碧沁情緒十分不穩定,爲了她的身體着想,他只能儘量往好的方向引導。

“對,對對,阿旭他不會有事的,他答應過會回來娶我的。”

說着,沈碧沁的淚水就不由一滴滴的往下落,她淚眼迷濛的看着李言笙,臉上滿是無助和彷徨,“子馨哥,阿旭會沒事的對不對,他不會食言的對不對,他會回來娶我的,對不對?”

“對,他一定不會有事的,我們一定能找到他的。”

沈碧沁如今的樣子令李言笙無比心痛,他知道此時若是不給她希望,她很有可能會失去求生的意志,“沁兒,你如今有孕在身,情緒萬不可過分激動了,你要爲孩子着想。”

“孩子,對,孩子,我們還有孩子在呢,阿旭他不會捨得離開我的。”

聞言,沈碧沁神色迷惘的低頭,摸着自己肚子喃喃的說着,“他怎麼會捨得離開我和孩子呢…”

“公主…”

見着沈碧沁這模樣,風吟和花頌皆是忍不住掩嘴低聲抽泣起來。

沈碧沁在她們眼中向來是難不倒的存在,處事不驚,什麼事都是信手拈來,如此模樣的沈碧沁她們還是第一次見到。

第一次見到,卻是令人無比的心疼。

“長福,備馬車,我要去找阿旭!”

突然,沈碧沁擡起頭來,擦了擦眼淚看着龍二道,“龍二走,阿旭在哪裡出事的,你立刻帶我去,我要親自去找他!”

“可是公主,您現在…”

“我說了,我要去找阿旭!”

沈碧沁神色堅定的打斷龍二,“不論…如何,我都要親自將…將他找回來!”

“公主,我們也一起去!”風吟和花頌兩人聞言立時紅着眼睛開口。

她們最是明白沈碧沁和慕容旭之間的感情,這個時候她們實在說不出勸說的話。

“沁兒,我也同去。”李言笙也開口說道,“若是找到人,我在也方便救治。”

“好。”沈碧沁感激的對李言笙點點頭。

很快,劉長福就備好了馬車,沈碧沁交代人好好照顧龍一,並且將消息瞞着馮老,就離開了將軍府。

崖底,驚濤拍岸,風浪翻涌,饒是披風在身,沈碧沁依舊不由打了個寒顫。

原本還帶着希望,但當看到這裡的情況之後,沈碧沁一顆心瞬間就沉到了谷底。

即便是落水,但落到水勢如此驚險的河裡,受傷的慕容旭當真有生還的可能麼?

“阿旭…”

想着,沈碧沁只覺得渾身如墜冰窖,手腳一陣冰涼。

“沁兒,你要保重自己,你還有孩子!”

此時沈碧沁脆弱的如一個紙人,似乎風一吹就會倒,讓李言笙看得是一陣揪心。

風起雲涌 四二九:人間蒸發

“公主!”

見到沈碧沁過來,龍三等人都是一驚,連忙紅着眼前上前行禮。

“怎麼樣,找到阿旭了麼?”

見到幾人,沈碧沁眼中立時迸發出希冀的光亮,看着幾人緊張的問道。

“回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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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對視一眼,全都滿臉悲傷的低下了頭,“沒有。”

“我們找遍了整個崖底都沒找到,現在已經開始搜尋周邊了。”

龍三哽咽着說道,“這麼長時間過去,主子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找,就是將這裡全都給翻遍,也要將人找到,生要見人,死…”沈碧沁深深的閉上了眼睛,淚水滑落而下,“死也要見屍。”

“是!”

龍三擦了把眼淚,紅着眼睛點頭,就立刻轉身離開。

他們一離開,沈碧沁也在劉長福等人的陪伴下沿着河流繼續找尋。

河邊亂石堆積,她懷着孩子走起路來十分艱難,卻依舊倔強的不肯放棄。

這番舉動看得風吟等人又是一陣心酸,卻什麼都不敢說,只是小心的攙扶着她陪同在身邊。

一連七日,沈碧沁都跟着衆人一起找人,找遍了河邊,找四周,找遍了四周就前往密林之中。

可是,不論他們怎麼找就是找不到,慕容旭就宛如人間蒸發一般,憑空消失了。

到了這個時候,衆人心中已經基本絕望了。

回到河邊,沈碧沁就那樣靜靜站着失神。

“阿旭…”

想着想着,淚水便不由自主的又開始往下落,只是面無表情的自己流着,整個人變得縹緲起來,似乎人在,可靈魂已經脫離了身體。

跟隨在身後的風吟和花頌兩人看着,都是不由悄悄的擡起袖子抹淚。

李言笙卻是緊緊握起了袖子,心一陣陣的疼,慕容旭,如果你還活着就早點出來,如果死了,至少…至少讓她死心,你何其殘忍,要這樣折磨她?

見她如此傷心絕望,你如何捨得!

這幾日來是風吟等人見沈碧沁哭的最多的時候,從跟隨沈碧沁開始,見她哭的時候屈指可數,可就只是這幾日,似乎要哭幹了一輩子的淚水。

“阿旭…慕容旭!你給我出來,我不相信你死了,你答應過我會回來娶我的,你個騙子,你個騙子!”

突然,原本安靜的沈碧沁突然激動的尖叫起來,接着就要往河裡衝過去。

“沁兒!”見此,身後的李言笙大驚,也顧不得男女大防,疾步上前將人給抱住。

“公主!”

風吟和花頌也是回過神來,哭着跑上前嗚咽道,“公主,您要做什麼,您清醒一點兒啊!”

“放開我,我要去找阿旭,沒了阿旭,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沈碧沁一邊嘶吼一邊流淚掙扎,積壓多日的情緒終於爆發了,此時的她只覺得整個天都塌了,什麼冷靜,什麼顧慮全都離她而去。

她不懂,明明幸福就要到手了,老天爲何要這樣對她,爲何要留她個一個人!

她想象不出來,沒了慕容旭的生活她該如何堅持下去,她已經投入了所有的感情,沒了慕容,就宛如失去了全世界。

“沁兒,你冷靜一點兒,你還有孩子,你難道連孩子也不管了麼!”

李言笙見她激動,想取銀針讓她安靜下來,可是她掙扎的太厲害,根本做不到,只能大聲的勸說。

“孩子…”

聽到孩子,沈碧沁身子一顫,伸手撫上肚子,眼淚猛的又涌了出來,“沒了爹,他就是出世人生也不完整,還不如跟着我一起走了…”

“不可以!”

李言笙眼圈都紅了,他緊緊扣着沈碧沁的肩頭,那一直淡然如仙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怒意,“你不能替孩子選擇生死,你也不能死,我不允許,你聽到沒有!”

“子馨哥…”李言笙的怒火,讓沈碧沁愣了愣。

“沁兒,你想想皇上和皇后,想想南寧公主和兩位皇子,你若是死了,你讓他們怎麼辦?”

李言笙緩了緩語氣,清潤的眸中沉澱着情深,“你不能這麼自私,你身邊的人你難道都看不到麼?”

“我…呃…”

沈碧沁正想說話,卻突然感覺肚子似有什麼東西在裡面咕嚕的轉動了一下,接着放在小腹右下方的手心被什麼東西給輕輕抵住了。

這樣的變化令沈碧沁整個人瞬間僵住,一股難言的情緒浮上心頭,欣喜又心酸。

“沁兒,怎麼了?可是孩子不舒服?”察覺沈碧沁的一樣,李言笙立時關切的詢問道。

“孩…孩子,動了…”

沈碧沁一邊笑一邊掉眼淚,孩子,你是感覺到了媽媽的心情,想告訴媽媽,你想活着麼?

她該怎麼辦?

之前雖然懷孕了,可是她並未有特別的感覺,現在孩子一動,她是真正感覺到那股血脈相連的感覺,她的肚子是個鮮活的生命,她和慕容旭共同孕育的孩子。

“啊…嗚嗚…!”

想到這裡,沈碧沁終於崩潰的趴在李言笙懷裡痛哭起來。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不論如何,我都會一直陪着你!”

沈碧沁撕心裂肺的哭聲令李言笙心痛不已,終於無法再剋制自己,伸手將她擁入了懷裡。

最後沈碧沁直接哭暈在李言笙的懷裡,此時的她太過虛弱,李言笙只能帶着她先返回皇宮,雖然人昏迷,可眼淚卻一直不停的從眼角滑落,看得衆人都是揪心不已。

“我可憐的沁兒,怎麼就這般命苦。”

想到沈碧沁從小就身子不好,後來好容易恢復了又爲這個家四處奔波,現在終於能過上好日子了,卻又遇到這樣的糟心事,沈林氏越想越心疼,拉着沈碧沁的手直掉眼淚。

“我不相信小旭真的出事了,既然沒有找到屍體,那就證明人肯定沒事,我立刻就加派人手去找!”

沈守義面色同樣極爲難看,立時下令調動皇城大部兵力前往幫助尋找,“就是掘地三尺,也一定要將人找出來。”

“只希望小旭吉人天相,千萬別出事啊。”看着沈碧沁毫無血的小臉,沈林氏越想越是心酸難過。

他們兩人是經過風雨一同走過來的,這份感情旁人如何都代替不了,彼此已經密不可分,少了一個那就像失去一半的命,那該是何等的痛苦啊。

風起雲涌 四三零:多災多難

許是太累了,沈碧沁這一昏迷直接睡了三日才醒過來,嚇得沈林氏以爲她出了什麼事,一直讓李言笙在身邊候着才安心。

“子馨哥?我怎麼回來了?”

見到自己居然回到了宮裡,沈碧沁一驚,翻身就要下牀。

“沁兒,你現在身子很虛弱,需要好好休息。”

將沈碧沁按回牀上,李言笙態度強硬的勸說道,“你若是再逞強下去,孩子會受不了的。”

“孩子…”

此時,似乎是在迴應李言笙的話一般,沈碧沁又明顯感覺到了胎動,那輕輕貼在手心的力度就宛如孩子和她互動一般,令她眼前瞬間又是一陣模糊。

“沁兒,你聽我說,你現在重要的是要照顧好自己,你不能再哭了,否則會傷眼睛的。”

李言笙坐到牀邊的椅子上,握着她的手溫言勸道,“皇上也已經派遣兵力出去搜尋了,你的月份已經不小,行動不便,就是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

“是啊五妹,三哥不日就會抵達京城,這次他還帶了銀狼過來,海東青無法進行林中的搜索,但銀狼對慕容旭大哥最是熟悉,肯定可以很快找到人的。”

之前沈碧沁一直都瞞着家人,沈其遠也是等李言笙帶着昏迷的人回宮才知道的消息。

沈其遠雖然身爲皇子,但其職位卻並未改變,每日依舊要前往翰林院當值,所以這些事情若是沒說,他也是被矇在鼓裡。

應該說,除了沈碧沁幾人,所有人都被矇在鼓裡,馮老也是剛剛得知消息,幸好當時沈守禮和他在一起,這纔將人好生安撫了下來。

不過,慕容旭身爲南冥的戰神,他的存在對南冥來說極爲重要,因此爲了國家的安定,皇帝雖然派人前去找尋,卻也封鎖了所有消息,只進行秘密找尋。

“可是…”雖然知道沈其遠說的有道理,但沈碧沁依舊冷靜不下來,沒有親自去找,她就是沒法安心。

“五妹,現在前去找尋的人已經足夠了,若是那些人手都找不到,你去了,難道就能找到了麼?”

沈其遠輕聲勸說道,“再說了,既然沒有找到屍體,那便說明人沒事,你要相信慕容旭大哥,我們一定會找到他的。”

“好,我聽你的,等三哥來京城再說。”沈碧沁無法反駁沈其遠的話,再說了,她如今的情況去了的確幫不上忙,反而還可能會成爲拖累。

這個孩子真是令她歡喜又心酸,他來的太不是時候。

“這就對了,好好休息,李大夫說你現在情況很不好,就是爲了孩子,你也要堅強起來。”

沈其遠坐到牀邊,將沈碧沁輕輕擁入懷中,摸着她的秀髮輕聲道,“再說了,如果慕容大哥當真…當真有個不測,這可是他留在世間唯一的血脈,無論如何,就算是爲了老師,你也該爲慕容家留下這最後的血脈。”

慕容旭當年對沈家的幫助沈其遠從未忘記,再說了,一日爲師終生爲父,馮老對他來說就如親祖父一般,因此對於這個孩子,沈其遠也是非常在意的。

“好。”

將臉埋進沈其遠的懷中,聞着少年身上清新的味道,沈碧沁伸手緊緊抱住了他,她第一次覺得,這個雙胞胎哥哥是真的長大了,真的成了一個可以讓他依靠的哥哥了。

“恩,如果你一個人覺得無聊就讓二姐過來陪你,好麼?”沈其溫柔的撫着沈碧沁的後背,輕聲問道。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靜靜。”

沈碧沁卻是搖了搖頭,如今林家的笑笑出生剛沒多久,沈碧雪自己也很忙,她不想再讓更多的人爲她操心了。

“二皇子放心吧,我會隨身照顧着沁兒的。”那邊,李言笙也是適時開口說道。

“好,那五妹就拜託你了。”看了眼李言笙,沈其遠心中千迴百轉,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李言笙的感情他早就看在眼裡,雖然他認定的姐夫只有慕容旭一人,但不可否認李言笙也是個極爲優秀的人,並且對沈碧沁用情至深,若是慕容旭真的出了什麼意外,李言笙或許是另外一個最好的選擇。

到了現在的情況,他不能不爲沈碧沁的將來考慮。

但是,他真心的希望慕容旭不要出事,在他眼裡,慕容旭已經和親大哥沒有區別了。

“二皇子放心。”李言笙認真的點頭。

“那好。”

沈碧沁衝李言笙點點頭,隨後看着沈碧沁說道,“五妹,母后找我,我先過去,等等再來陪你。”

“恩。”

沈碧沁點點頭,就從沈其遠的懷中退出來,然後不再多言,就從枕頭下拿出那支紫檀木簪子繼續愣愣出神。

這是當初慕容旭送她的定情信物,如今,簪子在,人卻不見了。

見沈碧沁這樣子,知道她也無心多說話,衝李言笙再次點點頭,沈其遠就出了房門,沈林氏那邊的事情也不小。

沈其遠離開,李言笙便在沈碧沁牀邊的凳子坐下,見她不願說話,他也沒有開口,只是陪靜靜的着。

屋內薰香嫋嫋,一片靜謐,她看着簪子,而他,看着她。

中宮正殿

沈其遠到的時候,就見一身華貴便服的沈林氏已經坐等在那裡,雖然衣着鮮亮雍容,但她臉上卻反而滿帶着憂慮。

“兒臣見過母后。”沈其遠上前,恭敬的行禮。

“小其,你來啦。”見沈其遠過來,沈林氏立時露出歡喜的笑意。

“母后,兒臣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見旁邊那些低頭忍俊不禁的宮女,沈其遠一臉的無奈。

“是是是,好了,你們都下去。”

聞言,沈林氏無奈一笑,揮手讓宮女們都下去,這纔對着沈其遠說道,“小其啊,沁兒怎麼樣了?”

“恩,暫時勸住了,至於以後,就要看慕容大哥那邊…”

沈其遠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沈林氏卻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誒,你五妹她真是多災多難。”

聞言,沈林氏嘆了口氣,看着沈其遠說道,“小其啊,你以後一定要對你五妹好,多護着她,知道麼?”

“娘,您放心,孩兒知道該怎麼做的。”

沈其遠毫不猶豫的點頭,“只要有我沈其遠在,誰都別想讓五妹受委屈。”

風起雲涌 四三一:乘風歸來

“那就好。”

沈林氏這才點了點,之後便是看着沈其遠,一臉的欲言又止,半晌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娘,您不是有話要找我說麼?究竟是出了什麼事?”見沈林氏的樣子,沈其遠不由疑惑的先開口了。

“誒,是這樣的,你爹方纔來與我說了,說是那些個大臣都在…在逼着他選秀,充實後宮。”

沈林氏猶豫了片刻,終於是將話說了出來,“小其,娘也知道這後宮並非就是君王爲了美色而設立的,它更多是用來權衡朝臣的勢力,可…可是我這心裡就是不舒服。”

聽到沈林氏的話,沈其遠就明白了,他皺了皺眉頭,看着沈李氏道,“那爹是怎麼說的?”

“你爹他自然也不願納后妃,還和我說會盡量周全,但我知道這事情再周全,那一天也總會來的。”

沈林氏面色惆悵的說道,“這事兒我本來還想着與沁兒商量讓她拿拿主要,可想現在出了這事兒,我也不想讓她多添煩惱,這纔想着與你說說,這宮裡雖好,可是卻連個能說心裡話的人都沒有。”

沈林氏向來就不是個心大的女人,她最大的希望便是能夠一家人在一起,然後歲月靜好,和沈守義兩人平平順順到老,就足夠了。

突然之間成了這世間最尊貴的女人,一開始說不開心,那是騙人的,可到了現在,她真的感覺不到任何的好處,這宮牆就宛如金籠子,限制了她的自由,所有人對她都非常恭敬,連個說知心話的都沒有。

“娘,您想的很對,千萬不要和五妹說,還是我們自己想辦法解決吧。”

沈其遠皺眉點點頭,隨後說道,“娘,其實想要解決這個問題並不難,主要還是要爹的選擇。”

“怎麼說?”沈林氏趕緊問道。

“三哥是長子,只要爹立了太子,將皇位傳給大哥,那朝臣自然就不會再逼着他納妃了。”

沈其遠緩緩的說道,“只是,爹正當壯年,讓他放棄皇位,他…”

“我願意!”

沈其遠話還沒說完,就見珠簾被掀開,同樣一身便服的沈守義從外面走了進來。

“父皇。”

“皇上。”

見到沈守義過來,沈林氏和沈其遠兩人趕緊起身行禮。

“好了,現在又沒外人,就不要弄這些虛得了。”

沈守義上前將兩人扶住,在位置上坐下後一臉無奈的看着兩人道,“你看看這皇帝,究竟有什麼好的,好好的一家人就非得搞得這麼生份。”

“噗嗤…”

聽着沈守義的話,沈林氏終於忍不住是笑了出來。

都說皇位是個容易改變人心的東西,雖然不知道日後的沈守義會變成什麼樣子,但至少現在,他還是原來的沈守義,還是那個重情重義,對她體貼入微的相公。

“怎麼好好的就笑了,我說的有什麼好笑的?”沈守義一臉摸不到頭腦。

“我是笑你,都沒個皇帝的樣子。”沈林氏此時也是放輕鬆下來,不由開口打趣道。

“誒,別提了,在那些大臣面前裝的辛苦就算了,在你們面前要還是那麼做,那日子可還怎麼過。”

沈守義一臉的苦悶,看着沈其遠道,“小其啊,你方纔說的爹就覺得很好,你三哥什麼時候能到?等他一來,我就立刻將皇位傳給他,這皇帝我真是當不下去了。”

到現在,沈守義還是沒能習慣‘朕’這個自稱,老覺得十分別扭,因此在沈林氏等人面前,依舊是用‘我’。

“再不到半個月,應該就能到了。”

沈其遠說着面色又沉了下去,“只是三哥到京城之後必然是要先一同去找慕容大哥的,皇位的事情怕是要推一推。”

“恩,的確,先找小旭重要,皇位這我還是能周璇一段時間的,再說了,發生戰神失蹤這樣的大事,這些大臣應該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提選秀的事情了。”

沈守義也是面色凝重的點點頭,隨後握着沈林氏的手說道,“娘子,等我退位,咱們就回漳州府去,這北方的生活我我實在是不適應。”

“恩,好。”沈林氏一聽,立時感動的點頭。

半月之後,沈致遠在衆人的期待中終於抵達京城。

到了京城,原本沈致遠是想第一時間去看季思翎的,可一聽到沈碧沁的事情,沒有多想就先去看沈碧沁了。

“嗷嗚…”

銀狼躲在轎子裡被送入了宮中,一見到沈碧沁,雖然覺得沈碧沁的肚子有些奇怪,但還是歡喜的跑到她身邊。

“乘風…”

見到銀狼,沈碧沁觸景生情,立時抱着銀狼掉起眼淚來。

“三哥,謝謝你把乘風帶過來了,我要立刻去找阿旭。”沈碧沁並沒有傷心多久,稍稍整理了情緒,就對着沈致遠說道。

到現在,距離慕容旭失蹤已經有一個月,整個崖底都被搜遍了,卻依然沒有消息,她已經再也等不下去了。

“好,立刻陪你去。”沈致遠雖然剛剛抵達京城,卻毫不猶豫的說道。

“不了三哥,你趕了近月的路,先好好休息吧,否則病倒就不好了,有子馨哥和長福他們陪着我就行。”沈碧沁卻是搖頭拒絕,“再說了,現在你應該先去見見翎兒纔對。”

“翎兒那邊隨時可以見,現在你的事情纔是最重要的,自家妹子出事,如何能夠不陪着去。”

沈致遠卻是堅持道,“你不要再勸了,我心意已決,我們立刻出發。”

“三哥,謝謝你。”見沈致遠堅持,沈碧沁也不再反對,只是哽咽着道謝。

“傻丫頭,沒什麼比你的事情更重要了,走。”沈致遠上前輕輕抱了抱沈碧沁,衆人便一同出發。

等到了慕容旭失蹤的地方,衆人正想帶着銀狼下懸崖,不想,銀狼自己突然就跑了出去。

“快跟上,看來銀狼是發現什麼了!”銀狼的舉動令衆人先是一愣,隨後立時驚喜的快速跟上。

沈碧沁雖然懷有身孕,但內力還在,運起輕功就跟了上去,身後衆人步伐矯健速度同樣不慢,一路緊緊跟隨着銀狼。

風起雲涌 四三二:一處村落

“呼呼…”

終於,銀狼在一處偏僻的小路旁停了下來,此時衆人已是氣喘吁吁,卻顧不得那麼多趕緊快步上前。

沈碧沁跟着銀狼慢慢往前走,最後才發現,這裡居然是在懸崖的半山腰處,走到小路盡頭的峭壁旁,沈碧沁很快就看到銀狼盯着下面的一處地方看着。

“阿旭…”

瞧見銀狼的舉動,沈碧沁只覺得手腳一陣冰涼,如果銀狼發現的當真是慕容旭,那過了這麼久,被困在這樣的地方,慕容旭還有生還的可能麼?

突然之間,沈碧沁只覺得腳步宛如有着千鈞重,一步都邁不開了。

“五妹,不論如何你都要…去確認一下。”沈致遠此時只覺得喉頭一陣乾澀,卻還是上前按住沈碧沁的肩膀緩緩開口。

身後的衆人顯然也想到了這點,幾個龍隱衛全都滿臉痛苦的握緊了拳頭,狠狠咬住脣瓣,不讓自己哭出來。

“好…”

最終,沈碧沁還是緩了緩呼吸,慢慢走上前,在沈致遠的攙扶下往外面探頭看去。

“五妹,慕容旭大哥他…可在?”沈致遠輕聲問道。

“沒…沒有,沒有!”

這一刻,沈碧沁竟從未覺得如此慶幸沒有找到慕容旭,她喜極而泣抱着沈致遠道,“沒有阿旭,沒有阿旭。”

“呼…沒有就好,沒有就好!”

聞言,衆人也是全都鬆了口氣,幾個龍隱衛全都狠狠的擦了一把眼淚。

“可…可是,如果主子不在這裡,乘風怎麼會來這?”那邊,龍二疑惑的開口問道。

“嗷…”

就在此時,銀狼突然用頭蹭了蹭沈碧沁腿。

“乘風?”

沈碧沁疑惑的蹲下身子,伸出手,然後銀狼就嘴巴一張,將一小塊碎布放進了她的手心。

“這是!”

見到沈碧沁手中的東西,龍二激動的快步上前,然後從懷中拿出一塊布來,“一樣的,公主,這是當初主子掛在鐵索上的袖子,和銀狼得到的布是一模一樣的。”

“真的麼?”

聞言,沈碧沁眼中也是浮現驚喜之色,“那麼說,當初阿旭可能來過這裡?”

“對啊,我們都被崖底的河和沈守禮的屍體給誤導了!”

此時,龍二一拍手激動的說道,“我們一直認定主子就是掉下懸崖,卻沒想到他有可能就掉到了這個半山腰的地方!”

“是啊,如果是掉到了這裡,以慕容大哥的武功,是很有可能脫險的!”沈致遠也是歡喜的說道。

“可是,如果阿旭有能力從這裡離開,他爲何不回去找我?”

沈碧沁很快就冷靜下來,疑惑的說道,“這都過去一個月了,他就是回不來,也該送個口信呀?”

“嗷嗷…”

就在此時,銀狼突然對着沈碧沁又叫了幾聲,並且搖着她的裙襬扯。

“乘風,怎麼了?”沈碧沁一見,趕緊回頭去看它,然後很快就發現了端倪,那地上居然有着一處不明顯的暗紅色痕跡。

“這是血!”那邊李言笙蹲下用手拿起一些搓了搓,辨認過後看着沈碧沁說點頭道,“纖維比較細膩,這是人血。”

“人血!那很有可能是主子的血!”聞言,衆人都是驚呼出聲。

“不錯,這裡沒有任何的打鬥或者搏鬥的痕跡,看來,主子很有可能是真的被人給救走了。”龍二的話是在和衆人解釋,慕容旭雖然在這裡留下了血跡,但絕非遇到了敵人或者野獸的攻擊。

“乘風,你能不能找到阿旭?”

沈碧沁聞言立時抱着銀狼緊張的說道,“阿旭受了重傷,如果真是被人給救走的,這附近應該還會留下阿旭的血跡。”

“嗷…”

銀狼眯着眼睛蹭蹭沈碧沁,就對着四處的地面嗅了起來,然後回頭對沈碧沁點點頭,就朝着一個方向跑了起來。

“真…真的有!”見銀狼走開,衆人皆是精神一震,拔腿就飛快跟上。

幾人一路跟着銀狼飛奔,然後衆人漸漸發現,他們居然出了林子,周圍的景緻越來越開闊,不多時,竟是到了一處小村落。

“嗷…”

“啊!狼,有狼啊!”

見到銀狼,那些村民們全都大聲尖叫起來,紛紛抱着孩子回屋,關上了房門。

“這…”

看到這情況,衆人都是一愣,他們實在沒想到銀狼會入了村子,這大白天的,不嚇到人才怪。

“先不要管那些,找慕容大哥要緊。”沈致遠皺眉說了聲,就繼續跟着銀狼往村子裡面去。

所到之處無一不是雞飛狗跳,但所幸沒有村民敢拿出武器來和銀狼正面打鬥,所以沈碧沁他們也就沒有在意,只是跟着銀狼走。

很快,銀狼就到了一戶農家的院門前停下,然後回頭看着沈碧沁。

“就是這裡麼?”走到院門前,沈碧沁竟有些近鄉情怯,猶豫着不敢去敲門,深怕這又會是一場空。

“公主,敲門吧。”身後衆人都是看着沈碧沁鼓勵的點頭。

“恩。”沈碧沁深呼吸口氣,就伸手輕輕叩響了院子的門。

“誰呀?”

敲門聲剛落下,裡面就傳來一道清脆的女子聲音,院門很快被打開,卻是一個面容清秀的少女,她面帶狐疑的看着沈碧沁,正待問話,猛的就看到了後面的銀狼,立時失聲驚叫起來,“啊!狼啊!”

“姑娘別怕,這銀狼是我們帶來的,不會傷人。”見此,龍二趕緊上前一把抵住就要關上的院門,開口解釋道,“我們是來找人的!”

“找人?”聞言,那個少女動作不由一頓,疑惑的反問道。

“是,姑娘家中可是救了一個身受重傷的青年,容貌英俊,年紀在二十歲左右。”龍二點點頭,一臉期待的問道。

“你們是誰?”那少女環視了幾人一眼,在看到沈碧沁之後不由微微一愣,隨後神色有些閃爍的移開了目光。

“那是我們主子,這位是我們主子的夫人,我們是特地來找他回去的。”龍二老實的說道。

“夫人?”

那少女聞言明顯面色一變,搖頭道,“沒有,我家裡沒有你說的那個人,你們找錯地方了。”

風起雲涌 四三三:終是相見

“沒有,怎麼會!”

聞言,龍二立時就愣住了,他回頭看向沈碧沁,正欲說話,卻被沈碧沁給擡手製止。

沈碧沁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女,隨後勾脣清冷一笑道,“姑娘,我們遠道而來,如今正值中午,腹中飢渴,不知可否在你家中用飯,飯錢我們會給。”

“這是飯錢。”雖然不明白沈碧沁的用意,但劉長福還是上前,拿出了一兩銀子遞給少女。

不過是一頓農家的飯菜,一兩銀子,絕對是天價了。

那少女看到銀子眼神明顯大亮,但隨後卻是咬牙搖頭道,“我家中如今無人,只有我一個弱女子不方便招待,各位還是另尋他處吧,實在對不住。”

“很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我也沒必要客氣了。”

聽到這話,原本語氣平淡的沈碧沁突然面色一沉,對着龍二說道,“龍二,將她給我扣起來。”

“你們要做什麼!”

聽到沈碧沁的話,那少女面色一變,就要關門,卻被龍二給死死按住。

“對不住了!”

雖然心下疑惑,但沈碧沁的話龍二卻不敢質疑,立時上前將人給扣住。

“你們這是私闖民宅,我要去官府告你們!”被扣住,那少女立時大聲叫嚷起來。

“咳,姑娘,那官府就是我們夫人她家開的,你還是省省吧。”此時,龍十二上前看白癡模樣的說了一句。

“你…”那少女一時間沒聽明白,竟是愣住了。

沈碧沁根本沒心情去管那個少女,她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相信銀狼的實力,那少女分明是在說謊!

“阿旭,你在哪兒?”沈碧沁快步跑進屋內,開始快速的搜尋起來。

“救命啊,有壞人要搶我家的東西,救命啊!”見沈碧沁入了屋子,那少女立時大聲呼救起來。

“是歐陽大夫家的琴丫頭在喊救命啊!”

“不行,歐陽大夫可是咱們村的大恩人,不能讓他閨女出事!”

“俺們快去幫忙吧!”

“……”

原本都躲在屋裡不敢出門的村民們在聽到那少女的呼救之後,全都拿着農具跑了出來,將龍一等人給圍困起來。

“阿旭,你在哪裡,你快回答我啊!”

沈碧沁焦急的查找着每一間屋子,當她搜遍了所有房間卻是不見人影之後,心底的那根緊繃的弦在隱隱顫動。

“姑娘,請問你是姓沈麼?”就在此時,一箇中年男子從後院的小門走了進來。

“是,我是。”

沒想到這屋裡會有人,沈碧沁一愣,忙是擦了擦眼淚點頭,“你是?”

“你隨我來吧。”

審視了一番沈碧沁,那中年男子最終無奈的嘆了口氣,就轉身邁步,“你要找的人,在等你。”

“阿旭!”

聞言,沈碧沁瞳孔一縮,此時她已經顧不得這究竟是不是陷阱,那人是否可信,她只知道,這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就算再危險,她也要去求證。

跟着男子出了後院,沈碧沁才發現這裡竟然有一片竹林,兩人走了一小段路程,就到了一棟二層的小竹屋前。

“人就在上面,你去吧。”那中年男子說了聲,就轉頭離開。

外面的動靜他已經聽到了,自家閨女的心思他如何不懂,任性了這麼久,人家最終還是找來了,這分心思也該收了。

“咯咯…”

沈碧沁踏着竹梯緩步而上,一道道吱呀聲在這靜謐的竹林中顯得分外響亮。

“是歐陽姑娘麼?”

剛上了樓,隔着竹門,一道熟悉的男子聲音就傳了出來,“外面似乎有人找,可是我家夫人來尋我了?”

“咔嚓…”

沈碧沁手一抖,竹門被一下子打開,那張熟悉的臉便落入了眼中。

“阿…阿旭…”

看着半躺在牀榻上正拿竹簡閱讀的慕容旭,沈碧沁的淚水在頃刻間決堤!

“啪嗒…”

“阿沁!”

見到出現在眼前的人,慕容旭手中的竹簡也是應聲而落。

雲消雨散,日光從窗口打入,金色塵埃在一條條光束中起舞,光芒四射,兩人就那樣靜靜的相視而看,一眼萬年。

“阿沁,你終於來了。”

慕容旭衝着沈碧沁揚起一抹笑意,眸中的神色一如往常,繾綣情深。

“我…不是在做夢麼?”

沈碧沁走上前,伸手輕輕撫上慕容旭的臉頰,好怕這只是南柯一夢,夢醒了,人又失蹤了。

“阿沁,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你別哭。”

如珠子般掉落的眼淚令慕容旭心疼不已,他慌忙擡手去擦,一下又一下,沒有一絲的不耐。

“嗚嗚,阿旭,我找到你了,我終於找到你了!”

終於確認了眼前人的存在,沈碧沁再也忍不住直接投進了慕容旭的懷裡,聞着那熟悉的味道,放聲大哭出來。

“對不起…”

除了這個三個字,慕容旭說不出其它的話,只是緊緊抱着沈碧沁,任由她在自己懷裡發泄着情緒。

“你們聽我解釋,我們沒有惡意,只是來找人的。”

門外,幾個龍隱衛無奈,只能拔出刀將這些村民攔住,而李言笙和沈致遠則是在不斷的做着解釋。

“不要相信他們,他們就是要搶東西的,我家裡根本沒什麼人!”那少女又再次大叫起來。

“我說你這女人怎麼回事,是不是找抽啊!”

那邊控住着少女的龍二心頭是一陣火起,這女人是故意在挑唆村民的。

“你們要不是搶東西的,做什麼抓着琴丫頭啊!”

“就是,別以爲有刀俺就怕你們,快把人放了,然後離開!”

“對!不然就別怪俺們不客氣了!”

“……”

村民根本就不相信沈致遠他們的話,舉着農具就要動手。

“各位鄉親們冷靜冷靜,都是誤會而已,誤會。”

此時,那指引沈碧沁去竹屋的中年男子從屋內走了出來,對着衆鄉親拱手致謝,“多謝鄉親們,這幾位真的只是來找人的,並不是壞人。”

“歐陽大夫,原來您在家啊,那就好,那就好。”

見中年男子過來,村民們立時紛紛放下農具,客氣的找過招呼,就離開了。

風起雲涌 四三四:癡心妄想

“琴兒,誰准許你胡鬧的!”

反身關了院門,歐陽大夫立時沉下臉對這少女呵斥道,“當初你如何答應爹的?現在人找上門來了,你還要執迷不悟麼?”

“可是爹,我喜歡旭哥哥,我不要旭哥哥離開啊!”

聞言,那少女立時眼眶一紅,拉着歐陽大夫的袖子就大哭了起來。

“胡鬧,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看看你說的都是什麼話!”歐陽大夫更是大怒,冷聲對着少女訓斥起來。

“爹,你答應過娘要好好照顧我的,女兒從下沒求過您,就這一次,我就要旭哥哥,我真的就要旭哥哥啊!”

見此,那少女非但沒有消停,反倒變本加厲的哭鬧起來。

而聽到兩人的對話,衆人已經明白了大概,慕容旭的確是在這戶人的家中,這小姑娘方纔說不在,看來就因爲看上他們家主子了。

還是他們公主聰明,一下子就識破了這女人的謊言,也不想想自己什麼身份,居然想私藏他們主子,簡直是癡心妄想!

“歐陽大夫,不知我家夫人現在何處!”此時衆人才想起來,沈碧沁走進屋子就沒有出來了。

“她已經去見你們主子了。”

歐陽大夫對着幾人歉意的行禮作揖,這才說道,“你們同我來吧。”

“爹,你怎麼可以帶那個女人去見旭哥哥!”

聽到歐陽大夫的話,那少女立時尖聲大叫起來,隨後瘋了似的朝後院跑去。

“琴兒!”

見此,歐陽大夫心中一疼,連忙大步追上。

“阿沁,好些麼?”

等沈碧沁平復了情緒,慕容旭這才輕輕摸着她後腦,低語道。

“恩。”

沈碧沁窩在慕容旭的懷裡,貪戀着他胸口的溫度,小聲道,“你什麼時候醒的,爲何都不傳消息給我報平安,你知道我們找了你多久麼?”

“恩?你說什麼?”

聞言,慕容旭的動作一頓,扶起沈碧沁看着她皺眉道,“我昏迷了七日便醒了,因爲受傷頗重,所以便讓歐陽大夫帶我去城內傳信,本以爲你應該會立刻過來,不想卻是久等不來,你沒收到消息?”

“哼,歐陽姑娘,歐陽姑娘,你喊的倒是挺親熱。”

聽到慕容旭這話,沈碧沁就明白了,肯定是那歐陽大夫爲了女兒,所以將消息給瞞了下來,騙了慕容旭。

“你想哪兒去了,她是我救命恩人的女兒,只是這段日子一直都跟着其兄長來看我,因此比較熟悉罷了。”

聞言,慕容旭立時面露不滿的解釋起來,“你將我慕容旭當做什麼人了。”

“兄長?”沈碧沁疑惑的問道。

“嗯,我雙腿骨折,左手也傷了經脈,行動不便,因此這段時間都是他兄長在照顧我,若非他兄長在,我又如何會與她一個小女單獨說話。”

慕容旭說完,忽的勾脣一笑,伸手颳了刮沈碧沁的鼻子調侃道,“我看看,我們阿沁可是吃醋了?”

“去你的,誰吃醋了!”

沈碧沁沒好氣的推了慕容旭的胸口一把,“我還想着你要真不回來,我就給孩子找個新…”

“阿沁,我很想你。”

知道沈碧沁又要口不對心的毒舌了,慕容旭一把握住她的手,眸光湛湛的看着她,“這段時間,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你這麼久不來,我真的怕你找不到,就真的不來了。”

“傻瓜,我們慕容旭大將軍什麼時候也這麼不自信了?”

聞言,沈碧沁眼睛一酸,這段時間來的思念盡數涌上心頭,捧住慕容旭的臉低頭就主動吻了上去。

感受着脣上的柔軟,慕容旭眸光驟然幽深起來,單手扣着她的後腦就回應起來。

這一場久別之後的親熱令兩人都忘乎所以,難捨難分,似要將彼此深深融入對方的靈魂之中,直到天荒地老。

“賤人!”

然而正當兩人情意漸濃之時,一道尖銳的叫聲突然從門口傳來,少女的身影發瘋似的朝沈碧沁就撲了過去。

“啊沁,小心!”

見此,慕容旭一個側身將沈碧沁護懷裡,然後沒帶多想直接就是一個掌風打出。

“啊!”

突如其來的掌風直接將那少女給打的倒飛出去,衝破橫欄,竟是從二樓掉落而下。

“琴兒!”

“小心!”

見到這場面,剛剛趕到的歐陽大夫驚得面色大變,而龍二則是一個快步上前,將人給險險接住。

“琴兒,你怎麼樣了!”歐陽大夫驚魂未定,趕忙上前關切的詢問着。

“嗚哇…爹!”

見到歐陽大夫,少女這纔回過神來,後怕的撲進他懷裡大哭起來,身子都在微微顫抖。

見過剛纔的情景,龍二已經猜到了大概,對那少女沒半分同情,只是擡頭對着樓上大喊,“主子,夫人,你們在麼?”

聽着樓下的傳來的動靜,沈碧沁似笑非笑的看着慕容旭道,“下手真是無情,人小姑娘看着挺喜歡你,懂不懂憐香惜玉了?”

“呵,你敢說你現在不高興?”

慕容旭挑了挑眉頭,隨後在沈碧沁脣上覆又落下一吻,“在我眼裡,除了你,別的女人什麼都不是。”

“嗯哼,算你有覺悟。”

沈碧沁纔算是圓滿了,點點頭,起身就準備出去和下面的人打招呼。

“阿沁。”

然而慕容旭卻是喊住了她,眼含笑意的伸出手指在自己脣上點了點。

看着慕容旭緋紅的脣瓣,沈碧沁下意識嚥了咽口水,隨後沒好氣的瞪着他,“笑什麼笑!”

沈碧沁自然知道慕容旭指的是什麼,不外乎就是嘴脣腫了嘛,心下雖然鬱悶卻又只能認栽,誰讓這先出口吻人的是她呢!

“咳,不笑不笑,我錯了,我們快出去吧,不然他們該等急了。”

被這麼一瞪,某大將軍立時繳械投降,笑得一臉縱容。

“哼。”

沈碧沁運起內力消除了脣上的痕跡,這才走出房間對樓下的衆人說道,“阿旭就在上面,你們等會兒。”

“主子真的在裡面!”

“太好了,找到了主子了!”

“……”

聽到慕容旭真的就在樓上,衆人都是忍不住眼圈一紅,激動不已。

“噗…”

然而,沒等他們激動完,接下來的一幕令衆人全都當場呆住,嘴巴張得幾乎可以塞下鴕鳥蛋。

風起雲涌 四三五:自作多情

只見沈碧沁以公主抱的方式將慕容旭橫抱着,正一步步的走下樓來,較小的沈碧沁和高大的慕容旭直接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風格…極具詭異。

“咣噹…”

畫面太美,一衆龍隱衛驚得連手中的刀劍都拿不穩,掉了一地,就是李言笙和沈致遠都有些不忍直視了。

看了沈碧沁整整一個月的柔弱形象,突然來了這麼一個霸氣側漏的轉變,反差實在有些大。

“愣着什麼,準備輪椅啊。”沈碧沁卻是面色如常,對着幾個龍隱衛說道。

身懷內力的她,抱人什麼的真不需要講究力氣,很是輕鬆就能夠抱動慕容旭了。

“啊,哦哦哦!”

這下龍二方纔回過神來,伸手合上自己的下巴,趕緊將一旁的輪椅給推過來,幫忙扶着慕容旭落座。

而面對衆人的目光,當事人慕容大將軍卻是神色如常不動如山,這宛如方纔所發生的一切只是浮雲的表情令均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這定力,真不愧是當將軍的,泰山崩於前,我自巋然不動啊!

“走吧。”沈碧沁只是淡淡的說了聲,就讓龍二等人推着慕容旭一同離開。

雖然那對父女是慕容旭的救命恩人,但想到他們居然刻意隱瞞消息,害得她受了一個月的苦,甚至差點輕生,她的心中就再無半分的感謝。

“旭哥哥,你不要走,你分明是喜歡我的,爲什麼不敢反對這個女人!”

見慕容旭居然一眼不吭的就要跟沈碧沁走,少女一步上前就攔在了慕容旭的面前,貪戀的看着那俊逸無雙的臉,哭訴道,“她那麼兇,這樣的母老虎旭哥哥怎麼可能會喜歡,旭哥哥你是不是因爲害怕她所以纔不說的!”

“歐陽姑娘,卻不知在下是何時說過那些話的?”慕容旭神色淡然,一片古井不波。

歐陽父女所做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對他們的感情更是從原來的感謝到了現在的冷漠,他們的恩情他的確感謝,也曾想過等沈碧沁找到她之後好好報答,可沒想到他們竟然刻意隱瞞了消息!

想到這段時間沈碧沁所受的苦,他心下就忍不住的一陣憤怒,沒有讓他們付出代價已經是仁慈了!

原本他們可以得到最好的回報,可是他們貪心太過,企圖得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甚至對他最在意的人造成了無法磨滅的傷害,若非沈碧沁堅強,他很難想象他回去之後將面對會是什麼!

“旭…旭哥哥沒說,但…但你睡着的時候分明就喊了我的閨名,說明你心中是有我的。”說到這裡,那少女面上明顯一紅,有些羞澀的說道。

“呵,睡夢之中喊你的名字?”

聞言,慕容旭還未說話,沈碧沁就先一步上前,冷冷的開口的道,“我倒是想聽聽,阿旭究竟是如何喊你的。”

“哼,你這個女人這麼兇,旭哥哥怎麼可能喜歡你,我現在就告訴你,旭哥哥喜歡的是我!”

那少女下巴一揚,得意的說道,“我叫做歐陽琴,阿旭哥哥總是喊我阿琴,而且幾乎每天都會喊我。”

“噗嗤…”

聽到這歐陽琴自以爲是的話,一旁衆人先是一愣,隨後皆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而沈碧沁卻是心下一軟,上前伸手搭上了慕容旭的肩膀,慕容旭則是反手覆上她的手背,斜仰頭眸光溫柔的回看她,其中深情不言而喻。

“哈哈,真是笑死我了,我長這麼大還真第一見想你這麼自作多情的女人。”

那邊龍十笑的眼淚都出來了,這真是聽過最有趣的事情了,他上前看着歐陽琴鄙夷的說道,“你難道不知我家夫人的名字之中便有個沁字麼?”

“就是,我家主子喊的可是我家夫人,你也實在太可笑了。”

龍十二也是一臉不屑的撇了撇嘴,對於剛纔龍二救了少女他到現在心裡還很不舒服,“我家主子喊的是阿沁,明白麼?不是你!”

那個居心叵測的女人,就該直接摔死算了,龍二多事救她幹嘛。

“不是的,我不相信,旭哥哥喊得是我,是我!”

到了這時候,歐陽琴已經信了大半,可她心下就是不願意死心,如此英俊的男子她還是第一次見,他就宛如罌粟帶着令人沉迷的魅力,自父親救他回來那日起,她就無可自拔的淪陷了。

“哼,就你?你可知道我們主子是什麼身份,我家夫人又是什麼身份,你一個小小的農女,居然也妄想入我家主子的眼?”

此時龍二終於忍不住了,上前嘲諷的說道,“我們家主子便是馭天軍的主帥慕容旭,我家夫人更是當今南安公主,金枝玉葉,尊貴無上,你算什麼東西,也敢與我們家夫人相提並論!”

沈碧沁和慕容旭兩人是一路同甘共苦、歷經風雨走過來的,在慕容旭所有手下人的心中,不論她身份如何,都已經是他們認定的唯一夫人,更不要說如今還身爲公主之尊,在他們心中,沈碧沁的地位絕對是無可動搖的!

“公主…”聽到這裡,歐陽琴眸子一瞪,滿臉的不可置信,最後腿一軟,一屁股坐倒在地。

“草民見過公主殿下!慕容將軍!”歐陽大夫則是惶恐的立刻跪下行禮。

此時歐陽大夫心中完全沒有冷靜,他居然妄圖和公主搶夫婿,更不要說這男人本身還是殺人不眨眼的慕容旭,太可怕了,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居然會救了一個殺神回來。

若是早知道這男人的身份,他是如何都不敢縱容女兒這麼做的。

歐陽大夫心下一陣苦澀,髮妻早逝,因此對於這個酷似妻子的小女兒他向來萬分寵溺。

見女兒對慕容旭動了真情,並且他也看出慕容旭並非尋常人,想着必然能給女兒幸福,這才默許了女兒的行爲。

可是誰曾想,就是這樣一次錯誤的決定,竟是犯下如此大的罪過,惹上了這樣大的麻煩。

他雖然頗得村民的敬重,但終究不過是個鄉村大夫,如何得罪得起這些九重天上的人物啊!

風起雲涌 四三六:封魏國公

“歐陽大夫,本宮對於你本是存着感激之情的,原本你將會得到本宮與阿旭最好的回報,只可惜你教女無方,甚至還縱容幫忙。”

沈碧沁冷冷的看着歐陽大夫,緩緩道,“你們的所作所爲實在是死不足惜,但念在你們終究是救了阿旭,並且迷途知返告知了本宮阿旭的行蹤,將功抵過,這次本宮便不追究了,你們好自爲之吧。”

說完,沈碧沁便轉身,帶着慕容旭頭也不會的離開。

“歐陽大夫,對於女兒還是莫要太溺愛的好。”沈致遠淡淡的說了句,便也是快步離開。

他沒見過沈碧沁那段日子是如何度過的,但從旁人口中也聽了不少,自己向來堅強的五妹居然差點要輕生,那絕對是絕望到了骨子裡,這對父女爲了一己之私便棄他人與不顧,着實可惡至極。

若非他們救了慕容旭,那真是死上一次萬次都不夠!

以德報怨,那麼,何以報德?

沈碧沁這個月來所受的苦,所掉的眼淚,又該和誰討要!

這些人,一點都不值得可憐!

歐陽大夫一直恭敬的趴在地上沒敢起來,直到沈碧沁他們都離開這才恍惚的站起身,他這輩子做事向來循規蹈矩,沒想到這唯一的一次錯誤決定居然差點害了他們全家,看來,人這一輩子當真是不能心存僥倖,有些錯是絕對不能犯的。

“女兒啊,起來吧,別哭了。”

看了眼此時恍若失魂的女兒,歐陽大夫終究是不忍心,上前勸慰着要將她扶起來。

“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不想,這個時候歐陽琴突然一把推來歐陽大夫,指着他暴怒的大叫起來,“都怪你,如果我不是你女兒,如果我也是公主的話,那旭哥哥就不會離開我了,都是你,都是因爲你太沒用!”

“啪…”

見着歐陽琴這執迷不悟的樣子,歐陽大夫立時怒不可遏,一巴掌就落了下去。

“爹…你…你打我!”歐陽琴直接被打蒙了。

歐陽大夫自己也愣住了,這個女兒他從小沒說過一句重話,更不要說動手了,這一巴掌打完,他自己的手都在顫抖,但最終他還是握了握拳冷下拉臉,這個女兒不好好教訓是真的不行了!

“爲父大可以告訴你,就算你是公主,那慕容旭將軍也絕對不會看上你!”

歐陽大夫深呼吸口氣,看着歐陽琴怒聲道,“你可知道方纔的南安公主當初也不過是一屆農女,卻依舊入了慕容將軍的眼,你以爲這只是權貴能夠換來的麼?爲何至今你還想不明白,那南安公主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你必須立刻給我歇了這份心思!”

“你說她原本也只是農女?”聽到這裡,歐陽琴瞬間就愣住了。

“是,她身爲一個弱質女子,卻能率領百姓共同對敵,趕走倭寇,守護城池,這樣的女子饒是爹我都是打從心底裡佩服的,你又如何和她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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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大夫嘆了口氣,最終狠下心道,“爹不會再縱容你了,你徐大哥是個很不錯的孩子,你自己想想吧,這門親事爹做主答應了,就這麼定了!”

說完,歐陽大夫一句沒再多說,轉身就走,只是那背影卻明顯佝僂了幾分,顯得滄桑而落寞。

“嗚嗚…”看着歐陽大夫離去的身影,歐陽琴從驚愣中回神,隨之痛哭出聲。

現在她除了難過卻是如何都再也恨不起來,嫉妒不起來了,那樣的女子,的確是她無法企及的。

“阿沁,多謝你。”回去的路上,馬車之內,慕容旭握着沈碧沁的手低聲說道。

“謝什麼。”

沈碧沁靠在慕容旭的懷裡,靜靜聽着他的心跳,心下是前所未有的安寧和幸福。

“歐陽大夫的事情,讓你受委屈了。”

慕容旭低頭在沈碧沁鬢角輕輕吻了吻,若非因爲他,以沈碧沁的脾氣那家人是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的。

“都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沈碧沁閉上眼睛,抱着慕容旭腰身的手又緊了幾分,有些慵懶過得勾脣道,“你能夠回到我身邊我已經滿足了,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經歷過這一番事情,沈碧沁才真正意識到她最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以前她只知道自己愛慕容旭,卻從未換失患得,因爲她一直覺得慕容旭就是會陪在她身邊的。

直到這次的失去她才明白,有些人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來了,所以往後的日子她要好好的把握他們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阿沁,我愛你,此生不渝。”

均勻的呼吸聲響起,慕容旭眸色一柔,低頭在沈碧沁耳邊輕輕低語。

有妻如此,此生足以。

慕容旭終於被找到,大軍即刻班師回朝,得知慕容旭的歸期,所有百姓都前往迎接,一時間京城萬人空巷,只爲一睹戰神的風采。

看着高坐戰馬之上,威風凜凜卻有着絕世風采的慕容旭,百姓們無一不是發自內心的崇拜和欽慕,這就是他們南冥的支柱,令那些韃子和倭寇聞風喪膽的戰神!

慕容旭立了大功,自然要接受封賞,他本是正一品左都督,初授散階特進榮祿大夫,如今直接升授特進光祿大夫,並授勳上柱國,此外還封爵位魏國公,賜丹書鐵券,食祿五千石,賜還當年的魏國公府。

如此封賜直逼南冥的開國功臣,可謂是皇恩浩蕩。

同時,還親自宣佈了他和沈碧沁的婚期,定在三月之後。

此消息一出,震驚朝野,普天同慶。

雖然衆人早就知道此番慕容旭迴歸之後必然會受到豐厚的封賞,卻沒想到皇帝對他竟是如此的偏愛,加上他還是未來的駙馬,現在的慕容旭可以說是位極人臣,成了南冥舉足輕重的人物了。

而最令人驚歎不已的是,他如今不過才二十三歲!

如此年紀,便有如今的成就,可謂是前無古人,直接在南冥史冊上留下了濃重的一筆,被傳爲了神話。

“身子可還好?”

爲了不讓百姓們看出端倪,慕容旭硬是帶着受傷的身子披甲上了馬背,因此等見過皇帝,沈碧沁立刻親自備馬車送他回將軍府,一上馬車,就親自爲他卸下鎧甲。

風起雲涌 四三七:寶寶胎動

魏國公需要重新修葺,於是兩人便決定等大婚那日一同入住,也算是雙喜臨門,所以如今依舊住在將軍府。

“無事,你不用擔心。”

慕容旭眸光柔和的對着沈碧沁搖了搖頭,勾脣道,“這點兒小傷,還難不倒我。”

“你也別逞強,雖然子馨哥說當初沈致遠那一箭刺的並不深,沒有傷及要害,但你這身上多處骨折,想要完全恢復也沒那麼快的,處處都要小心。”

沈碧沁一邊給他換上便衣,一邊念道,“別以爲你武功高就可以任性了啊。”

“好,都聽阿沁的。”

被沈碧沁如此唸叨,慕容旭沒有一絲不耐,只是微笑着點頭。

“怎麼覺得你變乖了。”替慕容旭整理好衣服,沈碧沁一臉狐疑的看着他。

“我只是覺得,有你在身邊的感覺很好罷了。”

慕容旭輕柔一笑,將沈碧沁給擁入懷中,他特別享受現在只有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時光,那是種從心底裡感覺到的富足。

“恩,我也是。”

沈碧沁心下一暖,靠在他懷裡輕輕點頭。

想到不久他們就要成親了,沈碧沁心下就說不出的期待,等了這麼久,兩人終於是要修成正果了。

“啊呀…”

突然沈碧沁身子一震,輕呼了一聲。

“怎麼了?”慕容旭連忙出聲問道。

“沒有,就是…寶寶踢了我一下。”

現在寶寶已經五個多月,沈碧沁每日都能明顯感受到寶寶的胎動。

“真的動了?”

聞言,慕容旭精神一振,連忙將手放上沈碧沁的肚子,將臉湊近,口氣是前所未有的輕柔,“寶…寶寶,我是爹爹。”

慕容旭剛回來,還沒時間和好好與寶寶相處,如今大手覆在沈碧沁的肚子上,堂堂大將軍竟有那麼一絲的緊張。

然而,寶寶很不給面子,過了老久居然還是沒一點兒動靜。

“好像不動了…”沈碧沁眨了眨眼睛低頭道。

“爲…爲什麼不動了?”慕容旭擡頭看着沈碧沁,眼中居然帶着幾分迷茫。

平日裡向來冷峻的人露出這表情,着實是打開了沈碧沁對他認知的新世界,說不出的喜感。

“咳,那個,如今是午後,他一般比較安靜,可能是睡着了。”

沈碧沁忍住笑意,抿着脣伸手再去摸肚子,然後在慕容旭的眼皮子低下,沈碧沁的肚子明顯又凸了一下,“咦,沒睡呀,阿旭你看到了吧?”

“恩。”

雖然波動很小,但以慕容旭的眼力自然是感受到了,眼中浮現激動的神色,點點頭就趕緊將手再次放到沈碧沁的小腹上。

然而…原本活躍的寶寶居然又再次安靜了。

這下,某個大將軍總算是知道了,寶寶這明顯是不待見他,心下說不出的失落,擡頭皺眉看着沈碧沁,眼中的委屈怎麼遮都遮不住。

“他…他是不是不喜歡我?”

“噗嗤…哈哈哈…”

看着這樣的慕容旭,沈碧沁一個沒忍住終於是笑了出來,捧着慕容旭的臉在他脣上吻了一口,安撫道,“可能他對你不熟悉吧,我先和他說說,也許就好了。”

“恩。”

慕容旭點點頭,然後繼續盯着沈碧沁看,意思很明顯,催她趕緊和寶寶溝通呢。

“咳,寶寶,這是爹爹,是孃親最喜歡的人,也是最喜歡寶寶的人,寶寶不用害怕。”沈碧沁摸着小腹輕柔的和寶寶說話。

輕聲細語,眉眼柔和,如此模樣的沈碧沁是慕容旭從未見過的,他神色也柔,就那樣靜靜看着,只覺得心下無比的溫暖而圓滿。

“好了,你再試試?”

沒注意到慕容旭的表情,沈碧沁說着就再次拉起慕容旭的手掌放了上去,“寶寶,和爹爹打過招呼,以後爹爹就會特別疼你啦。”

“恩,你和你娘都會是爹今生最金貴的珍寶。”

慕容旭語氣柔和的開口,心下卻依舊很是緊張,手都在微微顫抖。

沉默了片刻,就在慕容旭打算放棄的時候,突然覺得掌心似乎被頂了一下,就是這小小的觸動竟令他渾身一顫。

“他…真的動了!”

慕容旭滿眼興奮的擡頭看着沈碧沁道,“阿沁,他…他動了,他真的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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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

沈碧沁心下好笑,寶寶會動她自己能不知道啊,不過卻什麼都沒說,只是笑着點頭,“現在寶寶胎動還不是明顯,用聽的可能會比較清楚。”

“聽的?”

聞言,激動不已的慕容旭立時俯下身子,將耳朵貼上沈碧沁的肚子,輕聲道,“寶…寶寶,我是爹爹。”

“啊呀,他又動了。”

此時沈碧沁明顯感覺到寶寶的動作,似乎很是興奮,一直在不停的踹着肚子,“他知道是爹爹了呢。”

“阿沁,謝謝你,我慕容旭也有自己的孩子了。”

慕容旭起身抱着沈碧沁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神色間是毫不掩飾的激動之色。

除了馮老,他自小就沒有其它的親人,如今即將有自己的孩子,強烈的幸福感堆滿他整個心間,只想長嘯一聲來表達他此時的歡喜。

慕容旭和沈碧沁的遭遇其實特別相似,因此如今慕容旭的心情沈碧沁完全能夠理解。

一路上,慕容旭都在聽着沈碧沁肚子裡寶寶的動靜,寶寶每動一下他都會歡喜不已,那表情,若是被身邊的屬下看到只怕是要跌破眼鏡了。

馬車一路到了將軍府,此時馮老早命人準備好輪椅等在門口。

“孫兒不孝,讓祖父擔心了。”在輪上坐好,慕容旭面有愧疚的對着馮老說道。

“都過去了,你能平安回來就是最好的,好了,咱們進府再說。”

馮老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便笑着帶着衆人一同走入府內。

到了堂屋,兩人這才發現所有人居然都在,包括林震和沈其遠他們。

“你們怎的都在?”沈碧沁有些驚訝的問道。

“終於是來了,就等你們呢。”

見兩人進來,衆人都是笑着打招呼,林震道,“馭天平安歸來,大家總得慶賀一下。”

“多謝諸位。”

衆人的心意令慕容旭心下一暖,對着衆人頷首致謝。

風起雲涌 四三八:思翎失蹤

似乎自從遇到沈碧沁那日起,他身邊的人就越來越多,心也變得柔軟起來,時時都在經歷感動和溫暖。

“慕容大哥,你這可是見外了,再過不久我們就是一家人了,這不是應該的麼。”

待衆人落座,沈其遠笑着先端起酒杯對慕容旭道,“這杯先恭喜慕容大哥平安回來。”

“我們也是。”旁人一聽,也是齊齊舉起酒杯。

“多謝。”

慕容旭微微頷首,也是舉起了眼前的酒杯和衆人同飲而下,然後等杯中之物入喉,他才皺了皺疑惑的看着杯子,“這…”

“哈哈哈,馭天吶,你如今可是有傷在身,五妹在旁看着,我們可不敢給你喝酒啊。”

林震大笑着說道,“所以,你那杯子裡的,只是開水罷了。”

“恩,你們倒是體貼,做的不錯。”

那邊,沈碧沁跟着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發現同樣是白水,不由勾脣朝着慕容旭眨了眨眼睛笑道,“阿旭,既然大家都這般大方的讓着你,你就盛了這個情唄。”

“恩,一切都聽夫人的。”

慕容旭一下子就懂了沈碧沁的意思,再次舉杯道,“那今日我們便是不醉不歸。”

“啊?”

聽到慕容的這話,衆人一時間全都傻掉了。

不醉不歸?

慕容旭喝的那可是白開水,如何能醉?等他喝醉,他們只怕都要喝死過去了。

看向笑的一臉星幸災樂禍的沈碧沁,衆人心下都是一陣悔不當初,他們只顧着調侃慕容旭的‘懼內’,卻忘了沈碧沁的護犢子了,現在好了,直接把自己給坑死了。

沒有了心事的衆人坐在一起,自然是有說不完的話,席間一片的歡樂融融。

“姑娘,外面季府尹家的大公子前來求見。”

衆人正說話見,就見管家匆匆的走進來稟報道,“人已經先請去花廳了。”

“季大哥?”

這季府尹說的自然就是季世維,而這大公子便是季大公子了,聽到是季大公子過來,沈碧沁心下也是高興,和衆人說了聲就連忙起身要去見客。

“五妹,我陪你去。”聽到是季大公子,沈致遠稍一思索,便是起身說道。

“好。”

沈碧沁自然知道沈致遠在想什麼,揶揄的看了他一眼,也沒有反對,兩人便一同去了花廳。

“見過南安公主,大皇子。”

見到兩人到來,季大公子趕緊起身行禮,心下卻難免感慨,誰能想到當年那個鄉下的小丫頭到了如今居然就成了身份尊貴的公主了呢,真是世事難料啊。

“季大哥,我們之間就不用如此客氣了,請坐。”

沈碧沁微微一笑,和沈致遠一同坐下之後才問道,“我還是喊你季大哥吧,不知季大哥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是這樣的,我是想問問家妹可有來府上?”沈碧沁的態度一如往昔,這倒是令季大公子心下很是感動。

“翎兒,沒有啊,她不是出宮之後就到鎮遠侯府了麼?”聞言,沈碧沁和沈致遠對視一眼,不由疑惑道,“你爲何這麼問?”

“什麼?也沒來您這裡麼?翎兒與公主關係最好,我還以爲她會來這兒呢,那這樣的話,真不知道她究竟跑哪兒去了。”

聞言,季大公子當即有些焦急的說道,“我爹出獄,原本打算是明日便前往南京上任,而小妹則是隨同我們回漳州府的,可不知怎麼的,今早起就一直不見人,後來覺得不對去找,卻發現人不見了。”

“不見了?”沈致遠一驚,緊張的問道,“什麼叫做不見了,是遇到什麼事情了麼?”

“應該不是。”

見沈致遠這麼緊張,季大公子心下有着幾分疑惑,但想着可能是因爲沈碧沁的關係,就沒有深究,只是搖頭道,“她的房間非常整齊,就是少了一些首飾和幾身替換的衣物,我懷疑她是揹着我們偷偷離開了。”

“什麼?離開了!”

沈致遠大驚,不由站起身焦急的問道,“那你可知道她哪兒了?”

“不知道,我原本以爲她可能是去找朋友,想着在朋友家裡住幾日,現在看來,是真的走了。”

說到這裡,季大公子也是焦急起來了,“這翎兒也真是的,她一個弱女子能去哪裡呢,就不怕遇到危險嗎!”

“翎兒爲何要走,你可知道原因?”那邊沈碧沁也是皺眉開口問道。

“我想應該是因爲婚事的原因。”

聞言,季大公子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道,“小妹的遭遇想必公主和大皇子也都知道,如今她年紀不小了,所以家父就想着給她籌辦婚事,不曾想她反應卻異常激烈,最終我們也是隻能暫時作罷,等着回漳州府再說,她這才冷靜來,我們都以爲這件事兒就算過了,沒想到今日人卻不見了。”

“翎兒…不可以,她不可以走!”沈致遠眸子微微一瞪,握緊拳頭轉頭就要快步出門。

“二哥,你要去哪兒?”見此,沈碧沁上前一下子拉住他。

“當然是去把翎兒給追回來,她怎麼可以走!”沈致遠焦急的說道。

他心中很是自責,如果他早點兒去找季思翎說清楚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他都來京城這麼久了卻一直沒有去找她,她肯定是以爲他反悔了,所以才走的。

“二哥,你上哪兒找,京城那麼多個門,你知道翎兒是從哪個門走的麼?”沈碧沁無奈的說道。

“這…那…那怎麼辦?”聞言,沈致遠一時間就愣住了。

見平日裡無比精明,都能夠掌管一方商會的沈致遠如今居然成了這般六神無主的模樣,沈碧沁不由微微嘆了口氣,這完全是關心則亂,如今的沈致遠哪裡還有什麼冷靜和理智在。

“這…這究竟是?”

看到沈致遠的表現,季大公子完全愣住了,怎麼這大皇子的表現比公主還要緊張?

“誒,此時日後再與你解釋,總之,翎兒是註定要成爲我皇家中人的。”

沈碧沁簡單的說了句,吩咐風吟去和馮老他們說明情況,就拉着沈致遠駕馬車回宮。

風起雲涌 四三九:路遇危情

季思翎雖然是早上走的,但到如今不過半日時間,加上她一個弱女子想來也走不遠,而且必定會走官道,所以只要通知各方驛站關卡注意一下,應該能很容易將人給攔截住的。

至於季大公子,在聽完沈碧沁的話之後就已經呆住了,沈碧沁的意思何等明顯,他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他居然一直都不知自家小妹和大皇子是這樣的關係,那…那他們這段關係究竟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想到某種可能,季大公子不由輕輕打了個寒顫,他是不是該慶幸,他們季家從來沒有虧待過她?

兩人很快到了皇宮,得知季思翎的事情,沈守義二話沒說立刻下達了命令,讓各個驛站進行嚴格盤查,務必要將季思翎給攔截下來。

當年在漳州府的時候,沈致遠對季思翎的心思沈家衆人就都已經知道了,即便季思翎曾經做過皇妃,沈守義和沈林氏也沒有反對。

對於沈致遠的脾氣他們太清楚了,當年季思翎入宮之時他就差點兒自暴自棄,是沈碧沁說他和季思翎兩人還有希望,他這才重新恢復過來的。

所以到了現在,他們怎麼還敢再反對,再者,季思翎給他們的印象並不錯,二婚又如何,只要人是個好的,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實在沒必要管的太多。

而季思翎畢竟沒有自己出過遠門,在反偵察方面明顯缺乏認知,正如沈碧沁所猜測的那樣,爲了安全,季思翎選擇的便是從寬闊安全的官道離開。

其實季思翎在剛剛出宮的時候就想要離開了京城了,只是苦於沒有路引,也是到了今日路引下來了,她才第一時間匆匆離開,怕的就是到時候被沈致遠知道,她便走不了了。

慕容旭的事情瞞得過普通百姓,又如何能夠瞞得過住在鎮遠侯府的季思翎呢,所以對沈致遠她並沒有不信任,也沒有責怪的意思,她只是不想因爲她耽誤了沈致遠光明的未來而已。

“致遠…”

看着越來越遠的京城,季思翎終於忍不住鼻子一酸,落下了眼淚。

她這一走應該不會再回來了,就算哪天還會回來,那也是等到沈致遠娶妻生子生活安定之後纔會再回來,而那時候,那應該是幾十年之後了吧。

爹孃身邊有大哥他們照顧着,她很放心,只希望爹孃不要太過傷心,就當她這個女兒是遠嫁了吧。

“大哥你看那有個妞兒在哭呢,莫不是和家人走散了?這姿色,嘖嘖嘖,若是將她給賣了,絕對能掙大錢。”

季思翎並不明白外面世界有多麼的險惡,只顧着兀自難過,卻未發覺自己已經被盯上了。

“你想做什麼,不要命了啊,這裡可是官道。”

聽到身邊灰衣男子的話,另一個方臉漢子皺眉打斷道,“近來新帝登基,各方面都抓的嚴,還是收斂一點。”

“嘿,你怕什麼,她就一個人,咱們尋個偏僻的地方把人給弄暈,再灌些蒙汗藥,保證她一路睡死,到時候要是被盤問起來,就說是我們家小姐染了風寒昏睡過去不就行了。”

那灰衣男子卻是一臉的不以爲意,語氣慵懶的說道,“這種事兒我們又不是第一干,況且就這妞兒的姿色,大哥當真就不動心?”

“你個缺德貨。”

被那灰衣男子一問,方臉漢子沒好氣的在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隨後卻是摸着下巴眯眼道,“你說的不錯,這等極品若是放過,那是要遭天譴的。”

“嘿,我就知道大哥還是那個大哥。”

灰衣男子聞言樂呵一笑,隨後眼睛在季思翎身上轉了轉,“可惜還是個雛兒,不然咱們兄弟也能先樂呵一番。”

“你確定還是個雛兒?”

聞言,那方臉漢子一愣,不信的說道,“那女子梳的可是婦人的頭。”

季思翎在皇宮的那些日子,已經習慣了盤發,所以如今下意識梳的都是婦人的髮型。

“這我怎麼知道,但就我這眼力什麼時候出過錯的?”那灰衣男子不在意的說道。

“好,那這可真是天上掉餡餅的事兒呢,這單絕對不能錯過了。”聞言,方臉漢子也是興奮的舔了舔脣瓣。

等又走過幾段小路,周圍明顯冷清了下來,但季思翎滿心憂愁,只顧低頭趕路,並沒有發覺周遭的變化。

“動手!”

但灰衣男子一行人往四周看了看,發現沒有旁人,便是立刻朝着季思翎衝去。

“你們要幹什麼…唔…”

突然被人給抓住,季思翎雙眼一瞪就要掙扎,但很快嘴便一塊溼布給捂上,一股濃郁的藥味傳來,人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嘖嘖,這妞近了看,當真是越發絕色了。”

朝季思翎看着,那灰衣男子不由嚥了咽口水,心下一陣發癢,忍不住伸手在她光潔的臉上摸了一,對着方臉漢子說道,“大哥,這隻要身子保持完璧就行了不是,我保證不越線,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你就先將這小美人讓兄弟樂呵樂呵唄?”

“老子答應你纔是傻了,就你那手段,被你玩過還能成人形了,滾。”

雖然那方臉漢子自己也是心動得不行,但一想到這是棵搖錢樹,還是硬生生給忍下了。

比起錢來,女人還真不是那麼迫切的事情。

“哦。”

見方臉漢子拒絕,那灰衣男子只得作罷,只是那垂下眸中卻掠過一道詭異的暗芒。

你現在不答應,那等晚上你睡了我再動手不就成了,到時候我動都動了,又沒做到最後一步,最後你還不是得作罷。

也是啊,到了晚上我就先將那小美人弄醒,那玩兒起來才更帶勁兒。

那灰衣男子越想越美,身子都不由一陣滾燙,無比期待夜晚趕緊到來。

京城

“公子,有消息了,有人見到季小姐從南門出的京城,小人已經派人繼續前去探尋情況了。”

沈致遠在寢宮坐立不安的等着,終於是來了消息,“如果有發現季姑娘的蹤跡,一定會將其攔下的。”

“南門,太好了!”

聽到光子的話,沈致遠二話沒說就起身奔出了大殿。

風起雲涌 四四零:各方戒嚴

“這…”

沈致遠的舉動讓光子直接就愣住了,撓了撓頭,公子這也太着急了吧。

“咳,光子,你做的不錯,真是辛苦你了。”

沈碧沁無奈的搖搖頭,隨後看着光子說道,“你繼續讓人去打探消息,一有情況就立刻前來稟報。”

“是,公主。”

聞言,光子點點頭,就又再次快速離開。

季思翎一失蹤,其造成的動靜絲毫不小於當初慕容旭失蹤的時候,所以光子十分明白季思翎的重要,自然不敢有所懈怠。

如今的丐幫已經成爲了天下第一的情報組織,而光子作爲沈碧沁的心腹,自是擁有出入皇宮的特權。

從一個街頭小混混到如今皇室的御用密探,光子的一生也不可謂不傳奇了。

“沁兒,你也不用太過擔心,翎兒她肯定走不遠,如今消息都已經傳達下去,不僅是路過的人,就連包括車馬都會被盤查,肯定很快就能找到人的。”見沈碧沁皺眉不展,沈林氏上前握着她的手安撫道。

“希望不要出什麼意外才好,三哥和翎兒兩人也是歷經了磨難的,誒,翎兒怎麼如此糊塗,好日子終於來了,她竟然就這般不辭而別了。”

其實沈碧沁知道季思翎離開的原因,大概是估計她曾經的身份,但是這個並不是問題啊,她早就想好對策了,只是沒說而已。

翎兒啊翎兒,你怎麼就這麼傻呢。

再說沈致遠,一出皇宮就立刻策馬往南門而去,一路上不敢有絲毫停歇,就怕會錯過季思翎的行蹤。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灰衣人一行由於帶了季思翎在馬車上,不敢入住驛站,就只是在路邊的林子裡生火造飯。

“誒喲,真是燙死老子了。”灰衣人一心惦記着馬車上的季思翎,吃烤肉的時候沒在意,直接被油脂給燙到了嘴,疼他直叫喚。

“誒我說,你今日怎麼心不在焉的。”

方臉漢子也是看出了他的不正常,不由皺眉看着他說道,“l老子告訴你,那女人可是有大用的,你少給老子惦記。”

“呵呵,哪裡會,我怎麼敢違背老大您的話呢。”灰衣人一聽也顧不得嘴巴上傷,立時滿臉諂媚的說道。

“哼,你的話若是能信,那纔有鬼了。”

方臉漢子冷哼一聲,之後還是不放心的說話道,“不成,對你老子不放心,今晚老子就睡在那女人的馬車旁守着,省的你給壞了事。”

“欸,老大,你怎麼能這樣啊!”

聞言,那灰衣人立時急了,也顧不得隱藏心思,對着方臉漢子說道,“老大,我發誓絕對不下重手,你看那女人如此絕色,就直接賣了不是很虧嘛,要不咱們一起?有您老在旁邊看着,我敢亂來麼?”

“恩,你這話,倒是挺有道理。”

聞言,那方臉漢子一時間也是心癢了起來,想到如果自己在旁邊把控着,灰衣人的確也做不了太過分的事情,不由看着他沉聲道,“你保證不會亂來?”

“絕對不會,我保證我保證。”

此時灰衣人也只能妥協,想着就算不能盡興,能夠享受到此等絕色不論如何也都是賺了。

他都想了一整日了,若是不能如願,那心下的那股邪火真是如何都散不去的。

“好,那就等吃過飯,我們一起去。”

方臉漢子最終還是被說動了,有些興奮的舔了舔脣瓣說道。

“好,那老大,我先去把那妞兒給弄醒了,不然就太沒意思了。”

見方臉漢子同意,灰衣人立時大喜過望,歡呼一聲就朝着馬車跑去。

“就知道這廝心思從來沒放下過。”

見灰衣人那猴急的樣子,方臉漢子沒好氣的啐了一口,但一想到季思翎那絕色的容貌和上等身材,心口也是不由一陣火熱起來。

那等美人,不好好享受一番就給賣了,的確浪費。

灰衣人快步上了馬車,拿出一個瓶子在季思翎鼻尖晃了晃,很快季思翎就是眉頭一動,甦醒了過來。

“唔…”

季思翎恍恍惚惚的睜開眼,只覺得頭還非常暈,眼皮沉重,渾身痠軟無力,想擡手卻是無論如何都動不了。

“嘿,美人,醒了?”

等視線清晰,季思翎就看到一個尖嘴猴腮的灰衣男子正滿臉猥瑣的盯着她,嚇得她就要尖叫,然後就驚恐的發現她竟是連話說的力氣都沒有。

“嘿嘿,這是蒙汗藥的後勁兒,放心,一個時辰之內你是絕對沒有力氣動的。”

那灰衣男子滿臉垂涎的將季思翎上下打量了一遍,心下一陣躍躍欲試,但一想到方臉漢子,最終還是強壓下內心的衝動,拿出一顆藥丸強硬的塞進了季思翎的口中,邪笑道,“美人你再等等,爺很快就來陪你,不會讓你寂寞太久的。”

“嗚嗚…”

不知道自己被喂下了什麼東西,季思翎只覺得心中無比的害怕,等到灰衣人出去,她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她很是後悔自己的不小心,早知道她就該女扮男裝纔對,是她太天真了,灰衣人的意圖她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她已經能猜到自己即將面對的是什麼。

致遠,致遠,你在哪兒,你還能來救我麼?

此時此刻她非常的想要見到沈致遠,心中想的也只有沈致遠,可是她更知道,這次或許誰都救不了她了。

“好了?”見灰衣人回來,方臉漢子喝了口酒皺眉道,“你倒是挺老實。”

速度這麼快,肯定沒有時間亂動什麼手腳。

“那是,大哥都還沒動手,小弟怎麼敢亂來呢。”

那灰衣人將姿態放得極低,隨後邪笑的在湊近方臉漢子耳邊道,“我還給那女人餵了顆春風散,可以調節調節氣氛。”

“你要死啊,那種東西能隨便喂的!”聞言,方臉漢子一時就火了,“那東西藥性有多烈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哥先別生氣,小弟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不是因爲還有解藥麼,等那女人受不了的時候再給解了藥性不就是了。”

見方臉漢子生氣,灰衣人趕緊上前說道,“大哥都不讓兄弟親自下手,那總該讓小弟飽飽眼福啊,看美人自己表演絕對是難得的美景,大哥肯定也喜歡。”

風起雲涌 四四一:絕望處境

“你個缺德貨,就你花花腸子多。”

灰衣人的話直接在方臉漢子腦海中烙下了深刻的畫面,令他心動不已,拍了一下灰衣人的頭就說道,“好了,那藥性需要時間才能發作,咱們先喝痛快了再說。”

“是是是,大哥說的是。”

灰衣人即將得償所願,心情分外的好,自然是滿臉笑意,和方臉漢子兩人立時放開了的喝起酒來。

“驛丞大人,這裡有上面來的消息,說是府尹家的千金在官道走丟了,讓我們幫忙盤查,事情緊急。”

方臉漢子幾人正在暢快的飲酒,距離他們最近的驛站在此時也得到了消息,“這是季小姐的畫像。”

“什麼,府尹家的千金?該死了,那還不趕快通知下去,讓人去找啊!”聽到這話,那驛丞立時臉色一變,趕緊親自帶着人就前往四處找尋。

一時之間,驛站的人全都行動起來,快速的在四周盤查,不論男女老少,全都要進行細緻的比對檢查,只要是有碰到相似的,都被先暫時客氣的將人扣押起來,經過確認身份之後纔會放行,就是馬車也不會放過。

“嘿嘿,大哥,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將壺的最後一口酒飲盡,那灰衣男人帶着幾分醉意的對着方臉漢子說道。

“恩,走。”方臉漢子也是紅着臉起身,兩人一同朝着季思翎的馬車走去。

“唔…熱,好熱…”

此時,馬車內的季思翎只覺得渾身燥熱無比,她面色漲紅,香汗淋漓,特別是自身體深處傳來的空虛感令她倍感煎熬。

“嘿,大哥你看,這美人現在的樣子實在是勾人。”就在此時,車簾被掀開,一陣冷風襲來,稍稍緩解了季思翎的症狀。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快放了我!”季思翎強忍着內心的躁動,咬牙看着幾人說道。

“放了你,哈哈哈,你也太天真了,到手了鴨子老子能讓你飛了?”

聞言,那灰衣人忍不住大笑出聲,隨後看着季思翎邪笑道,“小美人,你現在應該很難受吧,只要你肯求求爺,爺馬上就讓你舒服得勝過當神仙,怎麼樣?”

“你做夢!”季思翎咬牙,狠狠的瞪向兩人,“卑鄙,無恥!”

季思翎如何不明白自己身體如今的情況,在宮裡待了那麼久,雖然****,但這種東西卻是見過不少,她心下無比絕望,難道今日真的要失了清白?

季思翎雖然很想咬舌自盡,可現在她連說話都困難,哪裡有力氣去自殺?

“哈,好,有幾分脾氣,老子喜歡,那老子就看看你究竟能忍多久。”

灰衣人上前挑起季思翎的下巴冷冷道,“等會兒你會知道,自己是如何的下賤,如何的哀求老子讓你爽的!”

“呃…”

季思翎並沒有說話,她知道這些人是想要她服軟,從而得到快感,所以不論身體如何的難受,她依舊拼命的抵抗着,只要她忍的越久,就能拖延越長的時間。

也許,也許很快就會有人來救她了!

“這都多久了,這女人倒是有幾分耐力。”

見過了不短的時間,季思翎明明已經到了極限卻依舊不願服軟,那方臉漢子不由有些擔心的說道,“再等下去,這女人不會出事吧?”

“孃的,沒想到這女人居然這麼能扛,老子算是服氣了。”

那灰衣人也是怒極,上前一步就要去扯季思翎的衣服,“不等了,老子親自動手也一樣!”

“唔唔…”

見灰衣人要動手,依舊殘留幾分意識的季思翎拼命的搖着頭,淚水不停涌出眼眶,心中很是痛苦。

致遠,致遠,你在哪裡,你快來救我!

“官府辦案,都給我老實點兒。”灰衣人的手還沒碰到季思翎的腰帶,一羣官兵就突然就舉着火把走了過來。

“幾位官爺,你們這是做什麼呀!”

見到居然有官兵在這個時候過來,灰衣人和方臉漢子皆是大驚,連忙將馬車車簾封住,跑過來回話。

“朝廷有通告,今日有江洋大盜逃往這裡,請諸位配合。”那老驛丞冷着臉說了句,就帶着手下人一個個盤查起來。

“這…這…”

灰衣人和方臉漢子兩人做賊心虛,雖然聽到是找江洋大盜心下鬆了口氣,卻也擔心被看出什麼來,心下一陣叫苦,這個該死的江洋大盜,怎麼偏偏挑着這個時候來!

很快,老驛丞就到了馬車的面前。

“啊,官爺,這裡面的是我家染了風寒的小姐,如今正發着高燒呢。”

見此,那灰衣人和方臉漢子趕緊上前解釋道,“官爺,我們都是良民,絕對不敢窩藏江洋大盜的,事關小姐清譽,你看能不能行個方便?”

說完,那灰衣人一咬牙,直接掏出十兩銀子塞到了驛丞的手裡。

十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若是放在平時,這驛丞還真可能就此作罷,但這次的命令乃是皇帝親自下的,而且關係到府尹家的千金,他哪裡敢馬虎,最重要的是方纔這灰衣人說了,裡面的人還是個小姐,那就更加不能放過了!

“你這是想幹什麼,想吃牢房麼?”

於是,那驛丞忍痛將十兩銀子放回了灰衣人手裡,冷着臉呵斥道,“你若是再妨礙公務,看本官不將你一同抓了吃牢飯!”

“是是是,大人說的對,是小人糊塗了,您請了,您請。”

見百試百靈的招數居然失效,灰衣人只能自認倒黴,低頭退開了去,心下卻是不斷的祈禱,千萬更不要被看出什麼纔好。

“唔…”

驛丞一打開車廂,就看到一個女子平躺在車廂內,命人遞上火把一照,發現那女子滿面通紅,神色痛苦,的確是和發燒有這幾分相似。

“都給本官退下!”

然而,只是這麼一眼,驛丞立時渾身如墜冰窖,連忙將所以都給呵斥退下,迅速蓋上了車簾。

驛丞活到這把年紀,什麼場面沒見過,這女子分就是中了那種下三濫的藥了,最重要的是,這馬車上女子的容貌和畫像上的人有着九成相似!

風起雲涌 四四二:解救及時

聯合這一切,驛丞一下就猜到這女子絕對就是他們要找的府尹家千金了,想到這幾人居然如此大膽敢對府尹家的千金下手,驛丞立時是一陣怒不可遏。

“來人,將他們都給本官抓起來!”他回神冷冷的對着衆人下達了命令,隨後親自駕着馬車帶季思翎往驛站趕。

現在的情況就只能是讓自家婆娘給這個姑娘降降溫,看能不能解了藥性了,要不然這小姐若是出了什麼事,他不僅是什麼好處都撈不到,還可能遭到連累啊!

心念及此,驛丞是越想越覺得憋屈。

別人升官是和飛似的,他呢,到了這一把年紀了還是個小驛丞,好容易要退休了,卻又攤上這樣的事情,他咋就這麼倒黴呢!

“你們這是要做什麼,放開我們,放開我們!”而那灰衣人和方臉漢子雖然被抓,卻還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依舊在垂死掙扎着。

“老爺,您可回來了!”驛丞剛到,就見自家婆娘一臉惶恐的上前說道,“皇子,大皇子來了,如今正在驛站內,說是要找您問話。”

“什麼?大皇子?”

一聽,驛丞立時就愣住了,滿腦子的不解,今天這是怎麼了,府尹家的千金出事不說,就是皇子這樣尊貴的人都來了。

“驛丞,本皇子問你,府尹家的千金可是找到了?”此時,沈致遠已經從屋內走了出來,快步到驛丞面前問道。

“下官見過大皇子!”見到沈致遠,那驛丞說着就要跪。

“好了,你先回答本皇子的話。”沈致遠卻是不耐煩的將人給扶住。

“找…找到了,可…可就是…”

聞言,驛丞立時惶恐起來,冷汗都下來了,這大皇子居然親自來找府尹家的千金?若是讓大皇子知道季小姐現在的情況,那不知道得多生氣啊!

“真的找到了?人在哪兒?”沈致遠可沒管驛丞後面的話,只是大喜過望的問道。

“人在馬車裡,只是…誒,大皇子,您不能進去,現在季小姐她…”

驛丞話沒說完,沈致遠就已經掀開了車簾,然後他就看到季思翎已經衣衫不整,並且還在不斷撕扯着自己的衣物。

霎時間,一股血氣涌上頭頂,令他欲要發狂。

“驛丞,立刻給我準備一件房間,還有冷水。”沈致遠沒有多想,脫下自己的斗篷將季思翎給罩住,就將人給摟在懷裡抱進了屋內.

“這…”看着沈致遠的舉動,驛丞夫人一時間都愣住了。

“愣着做什麼,還不去準備啊!

”看到這情況,驛丞就是再傻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趕緊推了一把自家發傻的婆娘,“這次若是伺候好了,你老爺我升官的機會可能就要來了。”

“啊,真的,我立刻就去!”這婦人一聽,連忙點頭快步跑去準備水。

驛丞心下是激動不已,這季小姐看來是未來的皇子妃不會錯了,只要季小姐沒事,那他升官絕對是板上釘釘的事了,這麼多年了,老天終於是開眼眷顧他一回了!

沈致遠抱着季思翎一路往房間趕,此時季思翎早已經沒了理智,雙腿緊緊纏着他的腰身,頭還不停的在他胸口蹭着,這樣的挑撥,饒是他定力再強也是差點兒腿軟,萬分艱辛才終於是熬到了房間內。

“大皇子,水來了。”此時,驛丞夫人也是送來了冷水。

“夫人,翎兒就拜託你了。”沈致遠好容易纔將八爪魚似的季思翎放到水桶裡,擔憂的看了她一眼,就轉身出門。

“大皇子放心。”

沈致遠的君子行爲倒是讓驛丞夫人很是詫異,等看着季思翎的樣子之後心下也是大驚,“這哪個挨千刀的,居然用那等下三濫的藥,真該斷子絕孫遭天譴。”

說着,連忙心疼的給季思翎脫去衣物,衝冷水降溫。

“驛丞,你是如何找到翎兒的,將情況說一遍。”出了房門,沈致遠立時找到驛丞,冷着臉詢問道。

“回大皇子,當時是這樣的!”

驛丞想着立功,哪裡會隱瞞,立刻將情況一五一十的說出來,特別是爲了強調自己救人及時,還不斷的做着保證,“大皇子可以放心,季小姐絕對沒有出事。”

“恩,這次你算是立了大功,回去本皇子會如實稟報父皇的。”

沈致遠點點頭,他自然看得出季思翎沒有出事,這驛丞今日的確救人很是及時,隨後他眸光一冷,沉聲道,“今日所看到的,全部都給本皇子忘了,明白麼?”

“皇子放心,除了下官沒人知道季小姐的情況,下官必定守口如瓶,若是敢泄露半句,下官必不得好死。”驛丞哪裡不知道沈致遠的意思,立時嚴肅的發下重誓。

“很好。”

沈致遠這才緩和的面色,起身道,“那幾個人在哪裡,你帶我去見見。”

“是。”驛丞連忙點頭,帶着沈致遠去見幾個被扣押的人。

“大人,我們什麼都沒做,你這樣對我們是犯法的!”見到驛丞過來,灰衣人立時不滿的大叫起來。

“沒犯法,呵,你知道你馬車裡面的人是誰麼?”爲了在沈致遠面前留下好印象,驛丞立時主動上前審問起來。

“那…那人是我家生病的小姐,你們將我家小姐帶去哪兒了!”那灰衣人心下一虛,卻依舊梗着脖子死不承認。

“哈哈,你家小姐,死到臨頭還嘴硬!”

驛丞怒極反笑,指着那灰衣人道,“那可是應天府尹家的千金,你家小姐,你也說的出口?”

“什麼!!”聽到驛丞的話,灰衣人和方臉漢子全都傻了,府尹家的千金?

完了!這次他們真是捅了大簍子了!

“你們,誰對小姐動的手?”此時,沈致遠冷冷的上前問道,“那藥,是誰對小姐下的?”

“大人,不管我們的事啊,都是兩位當家的,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啊!”

“是啊,就是兩個當家,他們做了什麼,我們都不知道啊!”

“……”

見着沈致遠冰冷的眼神,那些人全都怕了,顫抖着身子將能說的都給說了。

風起雲涌 四四三:手刃賊人

“哦,所以,是你們動的手?”

順着那些手下的眼神,沈致遠一下就判斷出了主謀,目光冷冷盯向了灰衣人和方臉漢子。

“大…大大…大人饒命啊!”

“大人,我們真的不知道那是府尹家的千金,否則就是給我們一千個膽子也不敢啊!”

“我們什麼都還沒做,大人我們知道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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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躲不過,灰衣人和方臉漢子立時大聲求饒起來,心中是後悔不已,怪他們出門沒看黃曆,本以爲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誰知道居然有那麼大的背景啊!

“恩,很好。”

聞言,沈致遠淡淡的點頭,隨後一把抽出身邊侍衛的佩刀,一下就劃破了兩人的喉嚨。

“啊!饒命啊,大人饒命啊!”

鮮血噴涌而出,這狠辣的手段嚇得那些手下全都失聲尖叫起來,不斷的求饒。

“始作俑者該死,你們也不是好東西,全部緝拿歸案,等候審判。”沈致遠將佩刀還給侍衛,就冷冷的對那驛丞說道。

“是…是是!”

目睹了沈致遠的手段,那驛丞嚇得臉都白了,雖然這些人本就該死,但這說殺就殺,果然是皇家的人,真是夠狠。

“大皇子,不好了。”

處理了兩人,沈致遠剛回到屋內,就見驛丞夫人滿頭大汗的跑過來,焦急的說道,“季小姐中的藥不知道是什麼,藥性非常烈,只是用冷水解不了啊。”

什麼,怎會如此!”

聞言,沈致遠面色一變,有些驚慌的驛丞夫人道,“那還不趕快去請大夫過來!”

“咳,那個大皇子啊,這個藥大夫來了也沒辦法的!”

驛丞夫人心下一陣哭笑不得,這大皇子真是太君子了,只能上前小聲的說道,“這位姑娘的藥性已經全部發作了,除了行房,無藥可解!”

“這…”

聽到這話,沈致遠整個人突然就愣住了。

行房?那豈不是要…

雖然他喜歡季思翎,但兩人畢竟還未成婚,他怎麼可以做出那樣的事情?

“大皇子,不能再猶豫了,那姑娘的藥性若是再不解,會有生命危險的。”

人命關天,那驛丞夫人也顧不得尊卑了,直接將依舊有些發愣的沈致遠給推進了房間,然後嘭的關上了門,“大皇子,季小姐是生是死,就看您了。”

“嗯…啊,熱,好好難受…”

沈致遠剛纔進入屋內,就聽到季思翎那別樣魅惑的聲音,令他整個人都是一顫。

他定了定心神,這才轉身朝着浴桶走去。

很快,季思翎玲瓏有致的身子便完全暴露在他的面前,透着淡淡粉色的肌膚在水下散發着瑩潤的光芒,宛如一朵出水的芙蓉,如此極致的美麗足以令天下男子爲之癲狂。

沈致遠自然也不例外,更何況,眼前的女子還是他心愛的人。

“嗯…”就在此時,浴桶中的季思翎突然痛苦的低吟出來,鼻子居然流出一絲鮮血來。

“翎兒!”

見此,沈致遠心下大驚,再顧不得多想,上前直接將人從浴桶中撈了出來。

那入手的滑膩柔軟,令沈致遠的動作都是爲之一僵,行走間多了幾分不自然。

“嗯…”

一被沈致遠抱住,季思翎立時如蛇般纏上了他的腰,手更是不停的去撕扯他的衣服。

此時的季思翎早已經失去了意識,只覺得周身熟悉的味道令她很是安心,便沒有絲毫的抗拒,只是順着自己的心意去不斷的靠近眼前的人。

“翎兒…”

沈致遠好容易到了牀邊,身上的衣服早已經被扯得亂七八糟,只是上衣雖然凌亂並且領口大開,但腰帶卻依舊嚴絲合縫。

看了眼依舊在扯自己的衣服的季思翎,沈致遠竟不由有些哭笑不得,最重要的東西沒有除去,衣服如何脫得了,但很快,他的面色就不再自然了。

因爲趁着他一個不備,季思翎憑藉着本能居然將他給直接壓在了身下,整個人平貼了上去,沈致遠在她之前的種種撩撥之下早就已是慾望加身,於是很不巧的,兩人敏感部位就那樣撞在了一起。

突來的奇異感令季思翎身子微微頓了頓,這種感覺無比的陌生,卻又令她從身體深處產生一種難言的滿足感,於是她便猶如開竅了一般,緩緩的朝着目標靠近。

如此大的刺激之下,沈致遠若是還能受得住,那便不是柳下惠,而是性無能了。

慾望被徹底引燃,一發而不可收拾,他一個翻身將季思翎給壓在身下,並快速解去自己的衣服。

當兩人徹底坦誠相對,沈致遠低頭溫柔的在季思翎額頭落下一吻,深情道,“翎兒,我沈致遠此生絕不負你。”

“嗯…”

似乎是聽到了沈致遠的話,在兩人徹底結合的瞬間,兩行淚水順着季思翎的眼角滑落而下。

這驛站本就簡陋,隔音效果可想而知,屋內的迤邐動靜令屋外守衛的衆人都是面紅耳赤,只有驛丞夫妻兩人是歡喜無比。

這大皇子和季小姐兩人生米煮成了熟飯,成就姻緣已是必然,那立了大功的驛丞日後的官路必是一片坦途了。

驛丞夫人畢竟是過來人,因此前半夜都沒敢睡覺,一直燒着熱水伺候着,直到屋內雲雨停歇,沈致遠抱着季思翎沐浴過後,她這才安心的回屋睡覺。

翌日,天方初明,伴隨着清脆的鳥鳴聲,季思翎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清醒之後她首先發現的便是身體的異樣,渾身痠軟,下身更是一陣陣的疼痛,瞬間,一股巨大的絕望涌上心頭,淚水大股大股的從眼角滑落。

即便是初經人事,但就從這些感覺她也能夠清楚的明白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她是真的失去清白了。

感覺到自己腰間被正被一支手摟着,她心頭恨極,咬咬牙,忍住心頭的噁心緩緩轉身,就想伸手掐死這個玷污了她清白的惡人,可是等她看清身側人的時候,整個人徒然就愣住了。

少年容顏俊逸無雙,此時他雙眸輕瞌,似乎正做着什麼美夢,熟悉的眉眼間盡是幸福和饜足。

風起雲涌 四四四:照打不誤

“嗚嗚…”

短暫的失神過後,季思翎便是直接伸手捂住嘴痛哭出聲。

昨日的事情她根本記不清,唯一知道的便是自己被綁架還被餵了藥,藥效發作的時候身邊有兩個惡人想要侵犯她。

如今看來,應該是致遠及時趕到救了她,所以,她並沒有被惡人毀了清白,昨晚和…和她在一起的人是致遠麼?

“翎兒…”

聽到哭聲,沈致遠第一時間就驚醒了,緊張的看着季思翎解釋道,“翎兒,昨晚你情況特殊,我…我是不得已才…你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我對你的心意你應該明白的。”

看着眼前少年緊張的樣子,季思翎哭的更兇了,此時她只覺得無比的慶幸,還好,還好昨晚的人是沈致遠,如果是別人,她一定會立刻去死的。

“翎兒,你別哭了,要不你打我也行,不要哭了好不好?”

沈致遠一臉的無措,無比自責的說道,“看着你哭我真的心疼,翎兒,我沈致遠對天發誓,我一會娶季思翎爲妻,否則的話便叫我五雷…唔…”

沈致遠話沒說完,就被季思翎給一下子捂住了嘴巴。

“你別說了。”

季思翎哽咽着搖了搖頭,想到自己的決定,她狠狠心冷下臉說道,“沈致遠,我不會原諒你的,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原諒你,我不想見到你,你給我走,立刻給我消失!”

致遠,謝謝你來救我,能夠留下這般刻骨的回憶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你不該在我這種人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你該匹配的是京城那些名媛閨秀,而不是我這種會給你帶來世人恥笑和污點的先皇太妃啊。

“翎兒,我說了,我會對你負責的,我會娶你的。”

沈致遠不可置信的看着季思翎,他緊緊扣着她的肩膀,語氣近乎祈求,“翎兒,我愛你,我沈致遠這輩子只愛你一個,你不要生氣好不好,不要離開我,我…我求你。”

“不好不好不好,你走,你這個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我一刻都不想見到你,你走,你給我走啊!”

沈致遠的話令季思翎心下越發的痛苦,她近乎歇斯底里的大吼出來,可是心卻宛如刀割般疼痛,如何都緩解不了。

“翎兒,昨晚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驛丞夫人可以爲我作證的,你可以…”

“我不聽,你滾,你立刻給我滾!”

沈致遠還想說什麼,季思翎卻一把將他給推下了牀,無比憤怒的指着他大吼,“我現在只恨不能殺了你,我死都不會原諒你!”

看着情緒激動的季思翎,沈致遠站起身來,什麼都沒說,只是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轉身就出了房門。

“嗚哇…”

沈致遠一走,季思翎便是忍不住大哭出來。

人終於被她趕走了,她明明應該高興纔是,可是爲什麼,她的心好痛,真的好痛,痛的近乎要窒息。

季思翎就那樣抱着膝蓋埋頭哭泣着,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發現面前被人影籠罩,溫和醇澈的男子聲音傳入耳中,“好了,不哭了,我們回家吧。”

此時季思翎才發現,沈致遠去而復返,手中拿着一套女子的衣服,正是她昨日所穿的,不過看樣子是已經洗乾淨,並且熨平了。

“你…”

季思翎就那樣睜着依舊在流淚的眼睛,怔怔的看着他。

她不明白,被那樣過分的對待,爲什麼他還會回來?

“我知道你現在情緒不穩定,此事終究是我有錯在先,沒關係的,不論多久我會等你,現在你爹孃都很擔心你,我們先回去吧。”

沈致遠將衣服放在牀邊,頎長的身子轉身離開,“我在外面等你,你穿好衣服就出來。”

“啪嗒…啪嗒…”

拿過衣服,季思翎哭的更兇了,眼淚如如斷線珠子般不停的砸落在衣服上,濺開朵朵的水花。

沈致遠越溫柔她就越痛苦,因爲她明白,這份溫柔終究不會屬於她。

等哭夠了,季思翎這才緩緩的爲自己穿上衣服,可是,等她要下地的時候卻是突然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此時她才發現自己雙腿都在發抖,甚至有些合不攏。

季思翎中的藥很深,所以即便沈致遠已經發現她是處子之身,卻也不得不直到解了藥性才停下,初經人事就承受這麼大程度的運動量,不在牀上休息幾日怕是都沒法自如行動的。

“翎兒,可有傷到!”

季思翎正兀自懊惱,沈致遠就推門走了進來,一把將她給橫抱起面露歉意道,“我卻是忘了你如今該是不便行動的,不用擔心,過兩日就好了。”

“你…我…”

被沈致遠如此抱在懷裡,季思翎一時間就忘了哭了,只覺得心中的痛苦瞬間就不見了,只剩下滿滿的幸福。

她張了張口,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伸手抱住沈致遠的脖子,就將臉埋進了他健碩的懷裡,貪戀的呼吸着他的味道。

現在,就只是現在,就讓她再多佔有一會兒這個懷抱吧,她真的捨不得啊。

沈致遠帶着季思翎回了京城,想到季思翎如今的情況,最終他還是沒敢直接抱着人回鎮遠侯府,只是讓人去報了個平安,就將人給直接帶回了宮中。

被沈致遠給抱着回宮裡,季思翎才覺得萬分的羞澀,到了沈碧沁的寢宮之後就直接閉門不出,死活不肯出去。

於是,所有的壓力便是沈致遠獨自一人承擔了,此時的他正被全家人給圍在中央,接受三堂會審。

“咳,父皇,母后,四弟,五妹,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沈致遠一臉的鬱悶,趕緊將當時的情況和衆人說了一遍。

“哦~”

然而,正當沈致遠說了個口乾舌燥,以爲衆人都會理解的時候,得到的卻是揶揄的眼神和怪異的起鬨聲。

就連沈守義和沈林氏都是一副爲老不尊的樣子,這下沈致遠真是覺得特別的心累了。

“咳,所以三哥,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沈碧沁撐着下巴笑嘻嘻的看着他,“如今你們可是已經…這責任你可得負起來,先與你說了,你要敢始亂終棄,就是親哥我也照打不誤啊。”

風起雲涌 四四五:安得兩全

“誒,別說這個了。”

聞言,沈致遠原本明媚的表情瞬間就沉了下去,嘆氣道,“五妹,今日我就與她說過會負責到底,可是她一直不肯原諒我,更不要我負責。”

“怎麼會這樣?”

聞言,沈林氏不由疑惑的看着沈碧沁,“沁兒,你不是說季姑娘對小致也是有感情的麼,怎麼這如今看起來並不像啊?”

如果真的有感情,沈致遠都承諾會負責了,季思翎不該是這樣的表現纔對啊。

“嗯,此事我大概知道原因了。”

聞言,沈碧沁皺了皺眉頭,隨後說道,“三哥,我想翎兒之所以不同意和你在一起,應該是因爲她的身份。”

“身份?”

聞言,沈致遠一愣,立時就明白了沈碧沁的意思,“你是說她曾經是先帝妃子的事情麼?可我已經和她說過,我並不在意的啊。”

“三哥,你因爲愛翎兒所以不在意,但也因爲翎兒愛你,所以她在意,現在的她大概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你,擔心與你在一起,會影響到你的名聲。”

沈碧沁解釋道,“但凡你身世簡單一點兒也好,可偏偏你卻是南冥最尊貴的皇子,這對於她如今處境來說,實在是太過敏感了。”

“可是我無所謂啊,就是不做這個皇子我也要她在我身邊,她怎麼這麼傻!”

沈致遠說着就站起身來,“不行,我要去和她說清楚,如果她的顧慮是這個的話,那是完沒有必要的。”

“三哥,你先冷靜一下,你現在去的話是沒用的,你覺得她聽得進去麼?”沈碧沁拉住他說道,“但凡她想得明白,也就不會有今日的事情了。”

“五妹,你是不是有什麼辦法了?”見沈碧沁這不慌不忙的樣子,冷靜下來的沈致遠立刻就發現了端倪,一臉期待的看着她。

“是。”

沈碧沁點點頭,但神色卻並不輕鬆,“此事要解決其實並不困難,但必須要翎兒作出巨大的犧牲,同時還需要季府尹也答應才行。”

“你說。”沈致遠先是微微一愣,很快也是面色肅然的說道。

“翎兒必須死。”沈碧沁眸色一沉,緩緩的開口。

躲在沈碧沁的寢宮之中,季思翎雖然有心想要離開,但如今的身體情況實在是讓她有心無力,最重要的是,每當想到要離開沈致遠,她心裡就說不出的難受和痛苦。

諾大的宮殿,一個人靜靜躺在牀上,越躺,她就越覺得孤單單和難受,淚水不由再次滲出眼眶。

“翎兒。”就在此時,沈碧沁的聲音傳來,同時還有食物的香味。

“公主。”聞言,季思翎連忙快速擦掉眼淚,強笑着看向她說道,“你回來啦。”

“翎兒,別人於我客氣就算了,你和我也來這一套麼?”聽到季思翎喊自己公主,沈碧沁沒好氣的嗔了她一眼。

“這個…沁兒。”季思翎心下一暖,這才露出會心的笑意來。

“這就對了嘛。”

沈碧沁滿意的點頭,上前扶着季思翎到軟塌上坐下,“你這麼久沒吃東西該餓了吧,這是我特地讓御膳房做的,快過來嚐嚐,都是我們漳州府的小吃。”

“嗯,謝謝沁兒。”看着滿桌熟悉的飯食,季思翎心中很是溫暖,但想着想着,眼圈不由又是一熱,淚水在眼裡打轉。

明明以前她過的那麼幸福,那麼無憂無慮,爲何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呢,難道真是她上輩子做了什麼壞事,所以老天爺這輩子纔要這樣懲罰她?

“翎兒,你現在什麼都先不要想,安心的吃飯,有什麼事我們等會兒再談。”知道季思翎在想什麼,沈碧沁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好。”對沈碧沁的話季思翎向來十分的信服,緩緩收了眼淚,就安心的吃起飯來。

等季思翎用過飯,讓人收拾了碗筷,沈碧沁方纔拉着她的手問道,“翎兒,你與我實話實說,你如此拒絕我三哥,是不是在顧慮自己的身份?”

“沁兒,你…”

季思翎顯然沒想到沈碧沁居然會猜到她的相反,一時間愣在那裡,不知該說些什麼。

“那你先告訴我,你愛我三哥麼?”從季思翎的反應沈碧沁就知道自己是猜對了,於是她有繼續開口追問。

“我…”乍一被問到這樣隱私的問題,季思翎面色一紅,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翎兒,這個問題你必須回答我,只有這樣我才能想辦法幫你們。”沈碧沁不給她逃避的機會,直視她的眼睛再次問道。

“我…”

聞言,季思翎垂下眼眸,面露苦澀的哽咽道,“愛,沁兒,我真的好愛他,可…可是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的身份太過敏感,不論是皇上還是太上皇,他們都不會同意的。”

“誰說我父皇不同意的?”

沈碧沁沒好氣的瞪着季思翎說道,“我實話告訴你啊,你的事情我皇爺爺並不知情,但我父皇和母后卻是同意的。”

“皇上和皇后真的同意?”

季思翎顯然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但是片刻的驚訝過後依舊是搖了搖頭,“即便陛下和皇后同意,我的身份也只會給致遠帶去負面的影響,我們現在的關係是爲世人所不容的。”

“所以,你如果真的想要和我三哥在一起的話,我這裡是有兩個辦法的。”沈碧沁看着季思翎說道。

“什麼?兩個辦法?”季思翎本以爲他們是絕對沒可能在一起的,沒想到現在沈碧沁居然說他們能在一起,而且還有兩個辦法!

她急切道,“沁兒,是哪兩個辦法?”

“第一個,就是三哥不要當這皇子…”

“不行,這個辦法不可以!”

聽到這裡,季思翎立刻就搖頭反對,“這本該就是屬於他的地位,我不能如此自私,致遠爲我做的已經夠多了,我不能再讓他爲我做出這樣的犧牲。”

“嗯,雖然這個辦法三哥是願意,但我早就知道你是不會答應的,所以我這裡還有第二個辦法。”

沈碧沁看着季思翎說道,“那就是,讓季思翎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風起雲涌 四四六:浴火重生

“什麼?”聞言,季思翎不由瞪大了眼睛,消失,是…是要她去死的意思麼?

驚愣半晌,她緩緩低頭,掩去眸中的傷痛和悲哀,輕聲道,“是啊,沒了致遠,我活在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任何意義了,沁兒,我願意,只要他能從此過得幸福…”

“你想什麼呢,我什麼時候說了要讓你死了?”沈碧沁不由一陣好笑,“你覺得你死了,三哥還還能幸福麼?再者,我若真想讓你死,我昨日又何必幫忙將你給尋回來呢。”

“可你不是說了,讓我消失麼?”從這個世間消失,不是死,又是什麼?

“嗯,可以說是死,卻也不是死。”沈碧沁點點頭說道,“你這個人必須活着,但是季思翎這個名字需要成爲過去,消失在世人的眼中。”

“我,有點聽不懂。”她就是她,如何只讓名字消失,人卻不消失的。

“簡單點的說就是,在世人的眼中季思翎必須死,而你卻以新的身份繼續活着,只是以後無法再做以前的季思翎,也將失去季府尹女兒的身份。”沈碧沁緩緩的解釋道。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聞言,季思翎方纔明白過來,隨後便是低頭沉默起來。

沈碧沁知道她在做着思想鬥爭,也沒有逼她,畢竟一旦做了這個決定,她的一切就要面臨着翻天覆地的變化,只要是人,都會猶豫的。

“沁兒,如果這樣做便能夠和致遠在一起的話,我願意。”

不過片刻,季思翎就擡起了頭,眼中滿是堅定之色的拉着沈碧沁的手,“我不想離開致遠,我也離不開他,我願意,只是,爹孃那邊只怕…”

“哈哈哈,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同意的。”聞言,沈碧沁握緊季思翎的手笑道,“放心吧,你爹孃那邊三哥已經過去說明了。”

“什麼!”聞言,季思翎一張小臉刷的就紅了。

“呦,我們翎兒這還害羞上了,我們兩家很快就要成爲親家,見見未來的老丈人不是正常嘛,我三哥都沒緊張,你倒是先害羞上了。”沈碧沁一把抱住她笑道,“現在放心了,不再哭了?”

“嗯,嗯嗯。”

聞言,季思翎在沈碧沁懷中不斷的點頭,現在的她滿心都是幸福,如何還會想哭。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沒想到在她看來是已經是必死之局的背後居然還隱藏着生機,心中萬分的溫暖,能夠遇到沈碧沁一家人,大概就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幸運了。

再說季府那邊,在聽到沈致遠的話之後,季世維等人人全都被震驚了,就是鎮遠侯府的人也是驚訝不已。

她們完全沒想到季思翎和沈致遠居然還有那樣的過去,原本還在心疼和憂愁季思翎未來的出路,不成想現在就突然掉了個天大的餡餅下來。

但是很快他們就明白,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免費的午餐,季思翎想要嫁給沈致遠,首先要做的就是改頭換面。

雖然季世維等人心中不併樂意這麼做,但爲了女兒的幸福,加上沈致遠這個大皇子都親自過來了,說明皇家是十分尊重他們的,他們若是再不開竅,就是不識時務了,因此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了。

不過沈碧沁也是照顧到了季世維等人的心情,即便季思翎作爲妃子已經死了,但她重生之後的身份依然是作爲季府的養女出現,這樣一來,季思翎依然是季府的小姐。

三日之後,宮中傳出消息,曾經的季美人,也就是季府的三小姐季思翎突然暴斃身亡,被以太妃之禮厚葬。

半月之後,季府傳出消息,季夫人因爲思念女兒,正好在路上巧遇一個酷似女兒的女子,便將其認作義女養在身邊,改名,季思翎。

又過三日,皇帝突然下旨賜婚,將季府尹之女季思翎賜給大皇子爲皇子妃,婚期定在兩個月之後。

對於季府的這些事情,百姓們不過是聽聽,然後羨慕一下那季小姐的好運氣就過了,但知情人卻全都明白,這不過是一些掩人耳目的平常手段罷了,心中都十分清楚,這季思翎就是原來的季家三小姐。

但那又能如何呢,先不說季府尹如今位高權重,身居要職,就這季思翎乃是皇家認定的媳婦,未來的大皇子妃,季府敢這麼做肯定是皇帝在背後支持的,他們除非是活得不耐煩了纔會去管這皇家的閒事。

於是衆人全都十分識趣,除了恭賀季府尹之後,不該說的全都裝聾作啞的配合一起演戲了。

得到賜婚的消息之後,季思翎和沈致遠兩人一同前去謝恩,不巧的,正好碰到皇帝和朝臣在商討事情,原本兩人見到這情況是打算先暫時離開的,可皇帝在知道來人是他們之後就直接將人給喊了進去。

“兒臣見過父皇。”

“見過陛下。”

等兩人到了御書房,這才發現,沈其遠和沈碧沁居然都在。

“都起來吧,致兒你來了正好,朕正在和衆大臣商議立儲君的事情,剛要讓人找你,你就來了。”見人過來,沈守義立時微笑着的說道。

“儲君?父皇,您還年輕,我和三弟也都還小,沒必要這麼早立儲君的吧?”聞言,沈致遠不由一愣,趕緊開口問道。

“是啊,大皇子您都不知道陛下說了什麼,他說要儘快立儲君,然後將皇位傳給您呢。”

其中一個臣子站出來滿臉無奈的說道,“您說說看,皇上即位纔多久,這就退位了,像話嘛!”

“父皇,這是真的?”聞言,沈致遠也是一臉的驚訝。

“對啊,還不是因爲他們,朕都到了這把年紀了,還整日整日的逼朕選秀納妃。”

沈守義一臉不耐的看着沈致遠說道,“所以致兒啊,朕是這麼想的,你再過兩個月就要大婚了,乾脆這登基儀就一起辦了,你覺得怎麼樣,這樣就不需要再勞民傷財,多建造一座王府了。”

沈致遠還沒表態,一旁季思翎在聽到這話後面色立時就是一陣蒼白。

風起雲涌 四四七:誰當儲君

若是沈致遠成爲皇帝,他如今還年輕,那就更加需要納妃了,到時候身邊豈不是要有很多女人?曾經當過妃子的她,當真對做後宮的女人沒有半分嚮往。

“翎兒,相信我。”

察覺到季思翎的心思,沈致遠拉住她的低聲安慰了一句,就看着沈致遠說道,“父皇,兒臣不要當儲君,自願讓給三弟。”

“什麼?”聽到沈致遠這話,羣臣都是一愣。

“三哥,你怎麼可以這樣,這帝位本來就該是你繼承,我纔不要當皇帝,你別想推給我!”

就在衆臣以爲沈其遠白撿了這麼個大便宜,應該欣喜若狂的時候,得到的卻是他無比嫌棄的反應。

那反應之強烈,態度之自然,毫不做作的表情令羣臣一時間是呆若木雞。

“不管,反正我不會當儲君的,我答應過翎兒此生只會有她一個妻子,若當了皇帝豈不是要我言而無信?”

見沈其遠不答應,沈致遠立時乾脆果斷的說道。

“三哥,你耍賴,哼,反正不管,我是不會當皇帝的,父皇您自己看着辦!”沈其遠這下可是真的急了,激動的說道。

“哼,你們說不當就可以不當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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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兩個兒子居然都不樂意當,沈守義的面色很是難看,看着兩人沉聲道,“這皇位朕是不會坐太久的,朕答應過你們母后今生都不會再納妾,所以你們兩個無論如何都必須要有人當皇帝,這由不得你們。”

“父皇,你這樣就過分了!”聞言,沈致遠和沈其遠兩人立時跳腳,全都滿臉控訴的朝着他大喊。

“哼,誰讓你們是兒子,怎麼,要是不服,有本事你們當老子啊!”對於兩人的控訴,沈守義不以爲然,一臉老神在在的模樣。

“不管,反正我不幹!”

“我也不幹!”

“四弟,你是小弟,你就該聽兄長的!”

“這皇位傳承本來就是嫡長子繼承製,你是大哥,就應該是你來纔對,有你這樣坑弟弟的哥哥麼?”

“五妹不是說過,兄弟就是用來坑的麼?”

“那五妹還說過可以坑爹呢,你怎麼不去和父皇說?”

“誒,朕今日可是把話擱這裡了,這皇位朕不會要,你們兩個個自己解決。”

“……”

於是,御書房內的衆大臣就那樣一臉懵逼的看着這父子三人將這世界上最尊貴的位置當作燙手山芋一般扔來扔去,竟是沒人願意接。

看着那都要崩潰的一衆大臣,沈碧沁心下也是滿滿的無奈,不要說這些大臣,就連她也是一陣哭笑不得的,這樣的皇室關係,她們這一家子只怕是獨一份了。

“咳,好了,你們都別吵了!”

見父子三人還在爭執不斷,沈碧沁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若是再這樣吵下去,只怕是吵到明天都不會有結果的。

“咳,先停停。”沈碧沁這麼一嗓子下來,三個如今在南冥身份最爲尊貴的人全都立時沒有半分脾氣的停止了爭鋒相對。

如此怪異的場面令衆大臣覺得自己的三觀再次被刷新了一遍,好吧,他們總算是看透了,如今這皇上一家子全都是些不正常的!

“五妹,你怎麼看?”

“對,五妹,你來評評理。”

“沁兒,當初爹…父皇記得咱們商量的時候你可是同意的,你現在不能反悔啊。”

三個男人全都一臉期待的看着沈碧沁。

“咳,這件事情的話,其實我覺得最適合當儲君的,是四哥。”沈碧沁輕咳了一聲,隨後無事小孩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緩緩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而聽到沈碧沁居然如此毫不掩飾的就對皇位繼承指手畫腳,一種大臣都是暗自捏了把冷汗,如此怪異的場面他們這輩子真是頭一回見啊!

“哈哈哈,我就說,我也覺得就是四弟最合適的。”沈致遠一聽這話,立刻歡喜的大笑出來。

沒了皇位還這麼高興,直接讓衆大臣又是跌碎了一地的眼鏡。

“我不服氣,五妹,三哥分明纔是長子,他…他應該是最合適的纔對的呀,爲什麼是我!”

沈其遠聞言,一臉受傷的看着沈碧沁說道,“五妹,我可是最疼你的四哥,你這樣做不怕失去我麼?”

“對啊,就因爲你是疼我的四哥,我纔想要四哥當皇帝啊。”

沈碧沁眨眨眼睛,說的毫不掩飾,“四哥要是當了皇帝,到時候我就不怕被人欺負了不是,到時候想去哪兒我都能橫着走了,多威風啊。”

聽到這話,沈致遠不由抽了抽嘴角,你被人欺負?你欺負別人還差不多!你就是要找藉口也該找個靠譜點兒的好麼,你以爲這話那麼聰明的四弟會相信?

可是,很快,沈致遠就發現自己錯了。

“對啊,五妹說的很有道理。”沈其遠一聽立時雙手一拍,鄭重其事的說道。

雖然現在的沈碧沁很厲害,但不代表以後不會受委屈啊,想到以前沈碧沁被欺負他卻無能爲力的日子,沈其遠眼中便是閃過一道決然,擡頭看着沈致遠道,“三哥,你當真不願意當皇帝?”

“嗯,不要。”

沈致遠搖了搖頭,“這輩子,我想守護的,只有翎兒一人罷了。”

“那好,我來當皇帝。”

看了看沈守義和沈致遠,沈其遠堅定的點了點頭,他突然想到,沈守義的心中只有沈林氏,沈致遠也是個癡情種,日後能夠將沈碧沁放在心尖守護的,也就只有他和慕容旭了。

然而,慕容旭身爲南冥的戰神,短時間內是沒辦法一直陪在沈碧沁身邊照顧她的,所以,如果他當了皇帝,至少可以更好的守護她。

“陛下,那這儲君之事,可是決定了?”

旁觀的一衆大臣已經全都麻木了,就那樣靜靜看着,直到這一家子自己解決了問題,方纔出來詢問答案。

儲君的問題本就是相當敏感的話題,人一家子說沒關係,他們一個外人加進去那性質就完全不同了,所以這些大臣全都十分的識趣,明哲保身,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沒敢多說一句。

誰知道他們是真的不想當皇帝還是假的不想當皇帝啊,萬一說錯話,得罪了其中一個,那都會得不償失的好麼。

還不如不說話來的妥當!

風起雲涌 四四八:大婚之日

“很好,那就這麼決定了。”

見沈其遠答應,沈守義大喜過望,立時拍板定案。

沈致遠既然要成親,那就要搬出皇宮了,於是皇帝直接封了他一個逍遙王,王府是原來大奸臣嚴嵩的府邸。

至於沈其遠,自然是被立爲太子,入住東宮。

一月之後,皇帝退位,太子登基,改元鴻泰。

沈碧玉和沈碧雪兩人個只在原本的封號上被加封爲長公主,而沈碧沁則是破例被封爲一品護國長公主。

護國,便是福澤庇佑國家之意,此等殊榮在南冥歷史上是絕對沒有先例的,由此足可看出當今皇帝對這個皇妹的偏愛。

原本沈其遠還打算賜沈碧沁長公主府,最後考慮到慕容旭的身份特殊,就聽了沈碧沁的話歇了這心思。

鴻泰元年,六月二十二,逍遙王和季府尹千金大婚。

大婚當日,逍遙王當衆立下誓言,此生只會有季思翎一個王妃,不設側妃,不納妾室,此番深情表白,使季思翎一躍成爲了所有南冥女子最爲羨慕的對象。

鴻泰元年,七月初二,魏國公慕容旭和護國長公主大婚。

大婚之日,魏國公府門前車水馬龍,熱鬧非凡,幾乎整個南冥的尊貴人物全都前去恭賀,就連當今皇帝都去了。

迎親隊伍那陣仗更是震撼世人,十里紅妝隨行,更有頭戴藍色虎紋額巾的馭天軍保駕護航,清一色都是將官級別,從皇宮一路到魏國公府都是花瓣漫天,奢華無比。

如此夢幻般的婚禮,真是羨煞世間女子。

喜轎在衆百姓的追隨簇擁之下很快便到了魏國公府門前,等沈碧沁一下轎子,立時就驚豔了所有圍觀的衆人。

如今沈碧沁已經懷孕八個多月,這喜服自然不能按照平常的來,因此她大膽的將這喜服進行改造,做成了高腰的款式,胸線以下像花瓣一樣綻放,正好就將肚子給遮住了,從外面絲毫看出端倪。

這樣的喜服衆人還是第一次見,雖然新奇,卻覺得特別的好看,直接震撼了衆人,沈碧沁自己都沒有想到,這個喜服款式會在後來成了南冥的一個時尚,被無數新娘模仿。

“啊沁,很美。”

修長大掌握住她的纖手,慕容旭醇厚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令沈碧沁緊張的心情立刻就平息了下來,接踵而至的便是說不出的甜蜜。

兩人在一片歡呼鼓掌中相攜前行,漫天花雨之中,那兩道背影是如此的相配,宛如天成。

“一拜天地。”

很快,司儀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二拜高堂。”

沈碧沁和慕容旭同時轉身,隨後對着馮老深深鞠了一禮。

“好,好好。”

看着慕容旭和沈碧沁,馮老滿面笑容,連說了幾個好字,眼中滿是欣慰和歡喜。

女兒啊,旭兒如今已經長大成人,還娶了妻子,很快就要有孩子了,你可以安心了,老友啊,你慕容家後繼有人,你也該放心了。

“夫妻對拜。”

高昂的聲音在耳邊炸響,兩人相對而立,即便隔着紅綢流蘇,卻能感受到彼此的目光,他們終於是走完了人生最重要的一步,從此以往後不論前程如何,都將要攜手前行,不離不棄。

拜堂儀式完成,在衆人一片起鬨聲中,傷勢已經完全康復的慕容旭一把將沈碧沁給橫抱而起,送入了新房。

“沁兒,你先吃些東西,若是累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將人送回房間,等行過一切儀式,見沈碧沁臉色有些不好,慕容旭頗爲心疼的說道,“今日真是辛苦你了,沒想到成親居然這般累。”

“嗯,我知道的,你快去吧,別讓賓客等久了。”

兩人之間的相處已經是老夫老妻模式,也沒有別人新婚該有的羞澀和忸怩,沈碧沁拉着慕容旭的手囑咐道,“不要喝太多。”

“放心,我省的。”

瞧着眼前嬌豔如花的容顏,慕容旭忍不住低頭俯身在她脣上流連了半晌,這才意猶未盡的放開她擡腳離開。

腳步輕盈,大紅喜服的袍角隨風揚動,頎長的背影說不出的瀟灑飄逸。

“這傢伙。”

摸了摸被問過的脣瓣,沈碧沁先是沒好氣的怒嗔一句,隨後便低低的笑了起來,心中是滿滿的歡喜。

她終於嫁給了慕容旭,從今日,她便是慕容旭的妻了。

慕容旭出了房間,首先是去找沈其遠。

“馭天,南安是朕最喜歡的妹妹,你定要好好待她,若是讓她受了委屈,朕第一個不饒你。”

沈其遠微微一笑,舉杯和慕容旭對碰,聽似玩笑,但眼中的認真卻是不容置疑。

龍袍加身,少年的氣質完全轉變,原本的清朗無害不再,有的只是渾然天成的尊貴威嚴,不怒自威。

這等氣度的展現,不過短短數日便打消了羣臣原本對於他年紀尚小的質疑,更是對沈碧沁的目光佩服不已,這少年,就是個天生的帝王!

“陛下放心,慕容旭此生絕不負她。”

聞言,慕容旭只是微微一笑,隨後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馭天,來,兄弟這杯酒你可一定要喝。”

此時,季軒逸微醺的端着酒杯走了過來,“我也是方纔知道,沁兒是竟然是安兒的表妹,往後…往後沁兒也是我的妹妹,就如陛下所言,你若敢負她,可別怪兄弟不護着你了。”

季軒逸本該在邊關,聽聞兩人成婚的消息之後就特意請了假回來,對於這段感情,他知道是該做個了斷了。

“還有我,慕容旭,小爺告訴你,沁兒是小爺的救命恩人,更是小爺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你若是敢讓她傷心,就算你是大將軍,小爺也不怕你的。”

宋一帆也是紅着眼睛端着酒杯走上前來。

他知道沈碧沁只拿他當朋友,更知道君然是個好妻子,因此他也在學着漸漸放下,不過,即便做不成夫妻,他依舊想要時時刻刻都看着她。

將這份感情深深放在心底,和她做最好的朋友,一輩子的好朋友。

“好,你們的話,慕容記下了。”

面對衆人的挑釁,慕容旭只是神色如常的點頭,隨後一一接下兩人的敬酒。

風起雲涌 四四九: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如此淡定的態度看着兩人心下都是一陣不爽,但同時也分外的無奈,慕容旭這個妖孽般的對手,南冥獨一無二的戰神,的確有自傲的資本。

“馭天。”

此時,靜靜看着幾人的李言笙也是端着酒杯走了上來。

此時他無法用言語表達心中的驚訝,雖然一直知道沈碧沁很優秀,從並不知道原來她身邊有如此多的追求者,而且各個都如此的出色。

“李兄。”

面對李言笙,即便如今和和沈碧沁已經成親,他卻依舊沒有放下心防。

季軒逸已經是過去,可是李言笙卻不同,他在沈碧沁心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加上此人的能力才貌都極爲出衆,這無一不讓他感到壓力。

“恭喜你大婚,沁兒在我心中亦如妹妹一般,與你在一起我很放心。”

李言笙依舊笑的一臉溫和,清潤的眼中盡是令人看不透的平和,“我在這裡祝你二人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承李兄吉言,慕容定會讓阿沁一輩子幸福無憂的。”

李言笙的胸懷和定力令慕容旭不由心生欽佩,這樣的男子,如果不是他先遇到沈碧沁,結果如何還真是難以預料。

“有你這話,我就可以放心離開了。”李言笙溫和一笑,便是仰頭飲盡杯中酒。

“你要離開?”喝了酒,慕容旭不由皺眉問道。

“恩,無上皇的病情已經穩定,無需我再從旁照料了。”

李言笙微笑着頷首道,“我志在雲遊四方,重著醫書,現在沁兒有了好歸宿,我也是時候離開了。”

“你何時要走,我與沁兒前去送你。”慕容旭神色頓了頓,隨後說道。

他明白李言笙爲何要走,其實今日李言笙會來參加婚禮已經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不了,沁兒如今情緒不穩定,就不要告訴她了,省的她傷心。”

李言笙搖頭道,“我明日一早便會啓程離開,歸程難料,若是和她說了,到時候都不知該如何回答她。”

“好,既然這是你的意思,只要她不問,我便不說。”慕容旭點頭。

“多謝。”

李言笙點點頭,從隨從手上接過一個小木匣子遞給慕容旭,“這是我研製的一些救急藥丸,親自給你我才放心,也算是祝賀你們新婚的一點心意。”

“如今李大夫的藥丸可是千金難求,那慕容就卻之不恭了。”

知道這是好東西,想想沈碧沁生產在即,還是第一胎,所以慕容旭沒有推辭就將東西收下了。

李言笙拿過來的東西,絕對信得過。

“那麼我還要回去準備明日啓程的事宜,就不多留了,後會後期。”

李言笙抱拳作揖,隨後帶着人轉身離開。

看着那漸漸消融在夜幕之中的出塵背影,慕容旭眸色不由幽暗了幾分。

“這李大夫,倒是個不簡單的。”

季軒逸走上前站在慕容旭身邊,同樣看着李言笙離開的背影說道,“他這樣不求回報的付出和隱忍,要是我,絕對做不到。”

“怎麼了?你們在說什麼?”

此時,宋一帆一手拿着雞腿,一手拿着酒壺,一臉疑惑的走上前的問道。

看了眼宋一帆那張長得比女子還要柔麗三分的臉,想起在漳州府的那些日子,季軒逸竟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沒事,走吧,喝酒去。”

片刻的失神,他釋然一笑,勾着宋一帆的脖子說道,“今日不醉不歸,馭天,你也別想逃,我那邊還有很多兄弟等着一睹你這戰神的風采呢。”

“對對,這喝酒可不能少了小爺,慕容旭,這打戰我不如你,但要論喝酒,我可是從來沒輸過的。”

聽到喝酒,宋一帆立時大喜,得意的對着慕容旭舉起酒壺。

“兄弟有請,自當從命。”

宋一帆的酒量慕容旭自然是聽說過的,心中雖然無奈,卻也只能點頭應下。

季軒逸在京城的朋友衆多,今日全都是特意來給他助陣的,加上沈碧沁的那幾個表哥和那些有心與魏國公府攀關係的人,這下就算是慕容旭也終於招架不住,最後不得不裝醉脫身。

可即便如此,走路之時腳步也已經有幾分飄忽了。

“夫人,主子喝得有些多,就麻煩您照顧了。”一路上慕容旭幾乎是被幾個龍隱衛攙扶回來的。

“好,辛苦你們了。”

見到這樣的慕容旭,沈碧沁一驚,趕緊上前幫着將人給放到牀上,又命人準備瞭解酒湯親自喂他喝下。

“唔,阿沁…”

等一碗湯水灌下,慕容旭方纔緩緩清醒過來。

“醒了,怎麼喝那麼多酒,你不是答應我會控制的麼?”

沈碧沁一邊給他擦臉,一邊沒好氣的看着他嗔道,“身子纔剛好,也不知道節制。”

“這可不能怪我,都是娘子太受歡迎,一堆的情敵我是應接不暇啊。”

一把將沈碧沁給抱起來放到牀榻之上,慕容旭伸手抱着她,眼中滿是幸福和寵溺,“阿沁,我終於娶到你了,以後我們要永遠在一起,一輩子都不分開。”

“恩,一輩子都不分開。”沈碧沁將頭靠進他的胸膛,眼中有溼意在滑動。

前世的種種在此刻似乎變得模糊不清起來,那些委屈和痛苦全都離她而去,有的只是溫暖和幸福。

歷經兩世,她最大的心願便是能擁有家人,然後找到一個全心全意愛她、寵她、護她的人相守一生。

本以爲她是註定要孤獨終老,如今卻是真的被她盼到了。

紅燭一夜未熄,大紅喜牀之上,十指相扣,兩人相擁着在彼此心跳聲中緩緩入眠。

明月當空,灑落一地清輝,這一刻,那遠方似有幽幽絃樂升起:

誰,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離;

誰,撫我之面,慰我半世哀傷;

誰,攜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

誰,扶我之肩,驅我一世沉寂。

誰,喚我之心,掩我一生凌轢。

誰,棄我而去,留我一世獨殤;

誰,可明我意,使我此生無憾;

誰,可助我臂,縱橫萬載無雙;

誰,可傾我心,寸土恰似虛彌;

誰,可葬吾愴,笑天地虛妄,吾心狂。

伊,覆我之脣,祛我前世流離;

伊,攬我之懷,除我前世輕浮。

執子之手,陪你癡狂千生;

深吻子眸,伴你萬世輪迴。

執子之手,共你一世風霜;

吻子之眸,贈你一世深情。

我,牽爾玉手,收你此生所有;

我,撫爾秀頸,擋你此生風雨

予,挽子青絲,挽子一世情思;

予,執子之手,共赴一世情長。

(正文完)

番外 番外一:雲開月明

從魏國公府回到鎮遠侯府的時候已是深夜,季軒喝了個爛醉如泥,是被護衛給扶着回去的。

“夫人,主子今日高興,喝的有些多。”

將季軒逸交給常安,季司暖面有苦澀的說道,“辛苦夫人了。”

其實他們都知道,季軒逸並非高興,而是心傷和苦悶,主子今日不要命似的喝酒,完全就是在放縱,他是已經決定要徹底放下護國公主了。

主子的心情他們是非常能體會的,對於護國公主他們都是非常喜歡的,更是打心底裡認同和欽佩,原本以爲她會成爲他們的女主人,誰知最後公主態度會那麼堅決。

當年他們不明白,爲何一個農女會有那樣的傲氣,現在看來,金枝玉葉始終就是金枝玉葉,不論是否流落民間,那股屬於皇家的高傲一直都存在骨子裡。

皇家的血脈,皇家的高貴那是與生俱來的,容不得絲毫褻瀆。

只能說他們主子和公主有緣無份,沒有在對的時候相遇。

“你們放心吧,我會照顧他的。”

常安心中自然清楚,雖然內心苦澀,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讓人備了熱水,細心的伺候起來。

喂醒酒湯,拖鞋,更衣,擦拭身子,所有的一切全都親自來,不願假借他人之手。

等所有的一切做完,饒是屋內放着冰盆,在這七月的盛夏,她依舊是累出了一身的汗。

簡單收拾了一下,常安也自己去沐浴換了身衣服。

看着雙眸緊閉躺在牀上的季軒逸,她滿是癡戀的伸手覆上他俊逸的面頰,越看越喜歡,但也越想越心酸。

她知道,即便沈碧沁無意,即便他最終選擇了她,可住在他心中的人卻依然是沈碧沁。

“雅安哥哥,安兒要什麼時候才能等到你的心呢?”想着想着,常安的眼淚就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沒人知道,大婚之夜季軒逸並未與她圓房,她哭過,恨過,怨過,但最後還是選擇了等待,選擇了隱忍。

當初她的確心有不甘,她堂堂的國公府小姐,憑什麼比不上一個農女,也曾想過用手段讓沈碧沁知難而退,可等見到其人之後她卻發現,這個女子她厭惡不起來。

她就好似一顆太陽,自內而外散發着耀眼的光芒,內心更是坦蕩,愛憎分明,做事果斷,真的與季軒逸再沒有絲毫牽連,這樣的人讓她如何討厭的起來。

“安兒,不哭。”

就在此時,原本熟睡的季軒異突然睜開了眼睛,伸手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水,隨後握上她的柔荑輕聲道,“安兒,往後,我們好好過日子吧。”

“雅…雅安哥哥…”

乍一聽到這話,常安一時還有些回不過神來,睜着一雙淚眼朦朧的眸子愣在了那裡。

“傻丫頭,是雅安哥哥不好,這些日子,委屈你了。”

看着往日裡活潑可愛的小姑娘變得如此愁容滿面,季軒逸心下一陣自責,上前一把將人給擁入懷中,“安兒,往後雅安哥哥會好好待你,這輩子,有你陪着雅安哥哥,就足夠了。”

“嗚嗚…雅安哥哥…”

驚喜來的太突然,常安喜極而泣,靠在季軒異懷裡放聲哭了出來。

“傻丫頭,真是個傻丫頭。”

季軒逸心疼的低頭在常安髮鬢落下一個輕吻,炙熱的氣息令常安瞬間面紅耳赤,羞澀不已。

她不由緊張的抓緊了身下的牀單,一顆心似乎都要跳出胸口,“雅…雅安哥哥…”

低柔的輕吟之聲猶如一根羽毛,癢癢的撫過季軒逸的心口。

“安兒,今日,便真正做雅安哥哥的新娘吧。”季軒逸眸光如水,緩緩勾脣,一時間風流盡顯,俊雅無雙。

“嗯。”

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是什麼,常安心中激動又羞澀,紅着臉輕輕點頭。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兩人心終於走到了一起,雲開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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