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離走後,秦非凡瞬間覺得無聊起來。
雖然他在的時候,兩個人小打小鬧,宗政離也極爲喜歡粘着她,她盼望着有瞬間的清閒,卻沒想到這一清閒下來就覺得太無聊了。
習慣了宗政離在身旁的日子,他一離開,竟也有種牽腸掛肚的奇怪感覺。
靜雲師太曾經說過,一旦女人對一個男人牽腸掛肚了,那麼你就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愛上了這個男人。如果你確定愛上了這個男人,那麼你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要戀愛了。
牽腸掛肚,空閒下來想到的都是那個人,想起那個人的時候嘴角忍不住上揚,有一種甜蜜蜜的感覺。如果你是這樣的,那就說明你真的愛上了這個人。
真的愛上了宗政離麼?
這就是傳說中的戀愛嗎?
秦非凡突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戀愛這種東西,真是說來就來了。讓人措手不及,也讓人無可奈何。
她與宗政離的戀愛嗎?
是不是來得太奇怪了點?而且,她還莫名其妙地有了白夜叉的孩子。這個世界真如靜雲師太說的那樣,實在是太奇妙了。
陽光越發燦爛了一些,已經步入夏季,窗外蟬鳴聲聲,院落中的梧桐樹上鳥兒嘰嘰喳喳叫嚷着,偶爾傳來桐葉和十四的說話聲。
陽光透過窗子照耀到她的牀幃上,淡綠色的牀幃隨風擺動,牀頭的流蘇微微晃動,秦非凡伸出手輕輕撥動流蘇,一種無法形容的慵懶感傳來。
連日不知春去,一晴方覺夏深。
綠樹成蔭,陽光晴好,透過巨大的梧桐葉反射到地面上,細細碎碎的斑駁像極了生命的紋路。
秦非凡懶懶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涌上心頭,這兩個月來,總是有那種特殊的情懷。莫非,懷了孕的人和戀了愛的人都是那般莫名其妙麼?她想着。
纔是清晨時節,太陽就變得燦爛耀眼起來,註定又是一個炎熱的日子,秦非凡一動也不想動。
“小姐,這纔剛剛睡醒又要睡着了嗎?”桐葉從窗子上探過頭,“快醒醒吧,魏縣令正在藏我亭裡等着你呢。”
“魏本元?這時候他過來幹嘛?”秦非凡懶懶地睜開眼睛,“讓我行走在這麼大的太陽下面,也太過殘忍了吧?”
“小姐。別鬧了。”桐葉無語地看着秦非凡懶懶的模樣,“魏縣令說有事要奏,聽說是什麼案子。”
“小姐,自從無極觀回來之後,你就一直懨懨的,莫不是沾染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這兩個月了,你去過縣衙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過來。”桐葉說道,“若是被聖上知道了,肯定會扣你的俸祿吧。”
“扣我俸祿?”秦非凡一下子從牀上坐起來,“說得也對呢,我雖然不善理財,但不能便宜了皇帝。桐葉,來幫我換衣服,我們去見魏本元。”
“好叻。”桐葉狡黠一笑,“說起來,自從魏家小姐魏紫雲被小姐救回來之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呢。”
“是啊,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了,對本官不是那麼仇視了。”秦非凡笑着,“許久沒穿這身衣服,還真是彆扭啊。”
“好了,我們走吧,魏大人在藏我亭等候着呢。”桐葉輕輕一笑,“冷公子也在旁邊,喏,那個百里先生也在場。”
“百里先生也在場?”聽到百里牧在場,秦非凡嘴角抽了抽,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是啊,三個人的臉色都些嚴肅。”桐葉說着,爲秦非凡整理好隨身攜帶的東西,“說起來,那百里先生真是個奇怪的人呢。”
“奇怪嗎?”秦非凡苦笑一聲,“他本來就是那種奇怪的人,我們奇怪他才奇怪呢。”
“我的好小姐,你說了這麼多奇怪我都繞暈了,好了。”桐葉爲秦非凡拿了兩個蜜餞和油紙傘,還有冰鎮酸梅湯等東西,看着在一旁發呆的秦非凡,“小姐你又開始走神了啊?”
“沒,沒走神。”秦非凡笑了笑,推開門,燦爛的陽光照耀過來,她眯了眯眼睛,“我最害怕夏天了。這麼大的太陽,我每走一步都需要勇氣。”
“好了,好了,別抱怨了。這不是給你帶了傘了麼。”桐葉翻了翻白眼,撐開傘,秦非凡衝着桐葉感激一笑,兩個人向着藏我亭走去。
“秦大人。”魏本元見秦非凡穿着官服,慌忙行禮。
“魏縣令找本官到底所爲何事?”秦非凡打了個哈欠問道。
“大人……”魏本元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大人可記得昨日是什麼日子?”
“昨天嗎?”秦非凡皺着眉頭,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坐下,“昨天不過節,就是平平淡淡的日子吧?”
“大人。”魏本元低着頭,“昨日是大人要到衙門坐堂的日子啊。這些日子以來,累計了不少案件,下官能力有限,實在是……實在是……”
“哦,我給忘了日子了。”秦非凡打着哈欠,“前些日子並沒有什麼大案,一些細小案件魏縣令處理的非常到位。魏大人如此慌張,莫不是出了什麼大案不成?”
“前段時間並沒有什麼大案,只是最近幾天案件突然多了起來,接連幾個殺人案件,下官雖然仔細偵察過了,卻沒能找到有效的線索,所以這才……”
“哦?”秦非凡挑了挑眉毛,“殺人案件?”
“不錯,這兩個月來一直很平靜。但在最近幾天,卻像是扎堆了一般,最多的時候一天三起殺人事件。”魏本元微微嘆了口氣,“那案子撲朔迷離的,下官能力有限,不得不請秦大人出手……”
“是這樣啊。”秦非凡打了個哈欠,對冷十四說道,“十四,要不我們去一趟縣衙吧?”
冷十四點點頭,“因爲南方叛亂軍的原因,清水縣也多了不少暴徒。我想,我應該與李捕頭制定一個防爆亂的計劃。”
“叛亂軍的影響都已經到達清水縣了嗎?”秦非凡皺着眉頭,宗政離這次迴歸軍營也是因爲叛亂軍的原因。
就在前些日子,有消息傳來說真正的厲王已經被皇帝秘密處死了。厲王深得軍心,有人造謠之後,軍營之中有不少擁戴宗政離的將士們義憤填膺,又聯想到厲王已經許久不出現在軍營裡,便將造謠者的話當真。
那些只忠於宗政離的將士們公開對抗朝廷,情況越演越烈,甚至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宗政離如果再不露面,他的將士們怕是要自相殘殺了。
那叛亂軍能夠如此動搖軍心,也能滲入到清水縣這種小縣城裡面,他們以造謠的形式煽動百姓,到處暴亂髮生。這些人真是罪不可赦。
“我們邊走邊說。”秦非凡皺着眉頭,“那些叛亂軍到底是何方神聖,爲什麼在短短的時間內便攻佔了這麼多城池?還能如此要妖言惑衆?”
魏本元看了看秦非凡,又看了看冷十四,像是下定決心一般,開口說道,“大人有所不知,這叛亂軍的前身是個教會。是一個名爲大同教的教會。”
“恩?”秦非凡挑了挑眉毛,“真是土氣的名字。”
“雖然我不確定,但最近暴亂的幾個人都是大同教的教徒。我曾經受嚴將軍的命令調查過這個教會……”
“嚴進啊?”秦非凡唏噓了一聲,嚴進這個人,看起來像壞人,做的事情卻都還不錯,不愧是皇帝的左膀右臂。
“不錯,正是嚴將軍。”魏本元說道,“前幾年的時候,突然來了一羣穿着黑衣服的人在擴展教徒。他們挨家挨戶講述天下之人皆是兄弟姐妹,沒有貧富貴賤之分,沒有階級之分。天下之田,天下人同耕。天下之錢,天下人同花。天下之食,天下人共食。是爲大同。”
“是理想主義者啊。”秦非凡襯度着,“這些人爲什麼會發展成叛亂軍?”
“這只是下官的猜測而已。最近幾處暴亂,罪魁禍首都是大同教徒……”
“叛亂軍叛亂的口號便是天下之田,天下人同耕。天下之錢,天下人同花。天下之食,天下人共食。”魏本元的話還沒說完,冷十四接過來說道。
“是一羣理想主義者啊。”秦非凡摸着下巴,“彙報給聖上了嗎?”
魏本元點點頭,“嚴進嚴將軍已經將情況告知聖上,聖上的態度很堅定,要堅決鎮壓那些叛亂軍。”
他說完停頓了一會,“現在各個州縣的官僚都戰戰兢兢的,聽說有不少官員都被刺殺身亡了。”
“刺殺身亡?”秦非凡挑了挑眉毛,想起昨日百里牧說過的混賬話,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不是我。”百里牧做了一個無辜的表情,“另有其人,我們雖然也接到了委託任務,但沒有主人的命令,我們是無法行動的。”
“除了你們,誰還能這麼大膽包天?”秦非凡冷冷地笑了一聲,“像你們這麼大膽的刺客,就連當今聖上都敢刺殺,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冤枉。”百里牧無辜地說道,“天大的冤枉,我們雖然只認識錢,但並不是所有的委託都接的。尤其在原來的主子死去,新主子還沒出生
的這段時間裡,沒有你的命令,我們是不能擅自行動的。”
“是麼?”秦非凡用懷疑的眼光看着百里牧。
“而且,刺殺皇帝那樣危險的話是絕對不能說的。”
“哦。”秦非凡點點頭,看着目瞪口呆的魏本元,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下,“魏縣令不要害怕,這個人原本便是刺客團的頭子,只不過看着本官魅力大,便從了本官。現在已經是好人了。”
百里牧嘴角抽了抽,雖然夜叉宮做的是刺客的工作,但他可是大夫,只負責傷員的治療,偶爾心情好了可能會雲遊一番,替百姓治療。
被秦非凡說成改邪歸正的刺客,也真是……
真是深深的挫敗感。
“是……是這樣啊。”魏本元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雙眼帶着深深的畏懼。
“南方叛亂軍的事情我們暫且放一放吧,這事有皇帝在操心。”秦非凡打了個哈欠,坐在馬車裡昏昏欲睡,“魏縣令簡單說一下近日這幾起命案吧。”
“這是卷宗。”魏本元將卷宗交給秦非凡,秦非凡順手扔給百里牧。
“連續三天,三天時間,有三個人被殺死。”魏本元嘆了口氣,“今天死亡的這個是最奇怪的,死者渾身上下一點傷痕都沒有,卻莫名其妙的死了。仵作驗屍之後什麼都發現不了。昨天死亡的那個人是個外鄉人,是死在道路上的。屍體被發現的時候,身上的衣物和錢財還在,不像是強盜所爲。看那傷口應該是鈍器所傷。前天死的那個就更奇葩了,是男人的弟弟狀告嫂子害死哥哥……”
“秦大人……”
“秦大人……”
魏本元無可奈何地看着已經睡着的秦非凡,無奈地嘆了口氣,自從秦非凡從歹人手中解救了他們一家人的性命之後,他便一心一意地跟隨秦非凡,就連心高氣傲的紫雲也因爲秦非凡將她脫離苦海,並保住了她的名節,對秦非凡的態度大轉彎。
而且,從那件事情之後,一向刁蠻任性的魏紫雲變得懂事了起來。他並沒有因爲這件事丟掉官職,無論從哪方面講,他都非常感激秦非凡。
但是……
這上司未免太懶了一些吧。平常的案件他能斷則斷,不能斷的話只能等到秦非凡心情好了才能來縣衙結案。
雖然有些窩火,但魏本元不得不承認,受秦非凡的影響,他斷案的能力正在逐漸提高。
有利有弊,官大一級壓死人。魏本元雖然很矛盾,但還是從心裡尊重秦非凡,所以抱怨幾句之後,認真守護在秦非凡身邊。
“到了。”
馬車到達縣衙的時候,縣衙圍了密密麻麻一堆人。人羣中,一個女人的哭聲傳來,周圍人指指點點的,有惋惜的,也有幸災樂禍的。
“發生了什麼事?”魏本元跳下馬車,“李捕頭,到底發生了什麼?”
“大人……”李捕頭一見魏本元,像是看到救星一般,“您終於回來了,這不,這婦人坐在縣衙門口哭鬧了快一個時辰了。”
魏本元皺了皺眉頭,“將那婦人帶到大堂,本官這就升堂。”
他說完這句話,看着睡眼惺忪的秦非凡,微微嘆了口氣。
兩列衙役拿着紅漆殺威棍,咚咚咚將地面敲得直響。
“升堂!”
“威武……”
一聲響亮的威武聲響徹整個大堂,在外面喧鬧的人羣逐漸安靜下來。
“堂下所跪何人?”魏本元敲了一聲驚堂木,“快快報上名來。”
“小婦人張劉氏。丈夫被人活活打死,求青天大老爺爲民婦做主啊。”那婦人抽泣着,聲音悲慟。
聽到這個聲音,秦非凡的心微微一動,這段日子以來,心總是軟的一塌糊塗。
“張劉氏,你說你丈夫被人活活打死,可有證據?”魏本元皺着眉頭,那屍體他已經看過了,死者從頭到尾都沒有傷痕,舌苔正常,指甲也是正常的。根本不像是被打死的,反而像是暴病而死的。
“小婦人沒有證據,但是小婦人知道相公絕對不是暴病而亡。就在昨天,相公去村西頭賴小二家要賬。等到傍晚也沒有回來,小婦人帶人去尋找的時候,在賴小二家不遠處的草叢裡找到了相公的屍體。嗚嗚嗚,大人,民婦相公絕對不是暴斃而亡的,請大人一定要爲民婦做主啊。”那婦人一邊哭一邊磕頭道。
“民婦狀告賴小二殺死民婦丈夫。請大人明鑑。”她說着,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三個響頭。
“那賴小二是什麼來頭?”秦非凡看向李捕頭。
李捕頭輕輕地說道,“那賴小二是村子裡有名的無賴,因爲是村長的侄子,衆人敢怒不敢言。村長平日裡欺軟怕硬,那賴小二更是仗着村長叔父的名字在村裡橫行霸道,是個無賴一般的人。”
“哦?那賴小二這樣的無賴,竟還有人借錢給他?”秦非凡詫異道。
“大人有所不知,那賴小二吃喝嫖賭無惡不作,經常向村民們借錢。村民們忍氣吞聲,多少借給他一些。”李捕頭說道。
“張劉氏,你家借給賴小二多少銀子?”秦非凡問道。
“回大人,相公借給賴小二十兩銀子。”那婦人抽泣道,“原本我們知道那賴小二不是什麼好東西,本不想借給他。哪知那賴小二不知道從何處聽說了奴家收成好,生意又好,賺了十兩銀子。賴小二賴在我們家不走,並威脅我們,如果不借給他,便將我們家的田地收回去。相公是個膽小怕事的人,害怕賴小二報復,便將銀子借給了他。那賴小二說七日之後便歸還的。可是……可是過了一個月也沒有歸還,相公的生意賠了,急需這比錢進貨。所以這纔去要賬……沒想到……沒想到……這一去……嗚嗚嗚,青天大老爺,請一定要爲民婦做主啊。”
“你家相公是做什麼營生的?”秦非凡問道。
“回大人,我家相公是販賣海鮮的。”那婦人說道,“是從港口的販子手中買來新鮮的魚蝦,再賣給村裡的富戶。可是上次相公受騙了,進了一批快要壞掉的魚蝦,賣不出去,賠了一筆錢。因爲沒有資金週轉,這纔想到要將借給賴小二的那十兩銀子要回來。”
“是這樣啊。”秦非凡皺了皺眉,“魏大人,將那賴小二也傳上來吧。”
魏本元點點頭,一拍驚堂木,“傳賴小二。”
伴隨着衙役們驚天動地的威武聲,一個賊眉鼠眼的男人被帶上來。
“草民賴小二參見大人。”賴小二來到大堂之上,匍匐着跪下,“請大人一定要爲小人做主,小人是冤枉的啊。”
“冤枉?”秦非凡看着那賴小二,只覺得有些反胃,隱隱有種想吐的感覺。
百里牧見狀,慌忙從懷裡拿出一個特質蜜餞放到秦非凡口中。
“你是怎麼冤枉的?”秦非凡問道。
“小人沒有殺害張劉氏的丈夫,小人只是與他起了口角,他罵罵咧咧地回去了,後來的事情小人也不知道了。”賴小二眼珠轉了轉,說道。
“你……你撒謊,明明是你殺害了我相公……”
“胡說八道,臭娘們,你相公不是我殺的……”
“你撒謊……”那婦人看到賴小二之後,情緒有些激動,她不顧縣衙大堂,猛地衝上去扯住賴小二的頭髮。
“臭娘們……你敢打我?”賴小二一把將那婦人推到地上,罵罵咧咧,“敢打我,你活的不耐煩了……”
“啪!”魏本元用力敲響驚堂木。
“威武……”
“在公堂上如此喧鬧,成何體統?”魏本元冷聲呵斥道。
“民婦知錯了。”那婦人被驚堂木一嚇,稍微冷靜了一些,她跪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三個響頭,“請大人一定要爲民婦做主。”
“本官自會秉公斷案。”魏本元冷冷地說着,看向秦非凡,秦非凡皺着眉頭,仔仔細細地打量着賴小二。
“藐視公堂,在公堂上公然動手打女人,這種行爲太過惡劣,來人,先給賴小二十大板。”秦非凡打了個哈欠,“如果敢求饒,或者有人代替求饒,或者在捱打過程中發出一聲就再打十大板。如果發出兩聲就打二十大板,以此類推,上不封頂,直到打死爲止。”
“冤枉!大人,是她先動的手,爲什麼要打我?”賴小二不服氣地說道。
“喏,剛纔本官說過什麼?你立馬就當耳旁風了嗎?只要出聲一次就多加十大板,現在是二十大板。”秦非凡冷冷地說道,“衙役們。”
“有。”震耳欲聾的聲音。
“給我打二十大板。”
“是。”
衙役們的話音剛落,兩個衙役便走過來將賴小二摁住,板子狠狠地將落在他的臀部。
“你……你們……”賴小二驚恐地感覺到板子落在自己身上,身上火辣辣的疼,不由得驚叫出聲。
“三十大板!”秦非凡冷哼道。
那賴小二看着秦非凡冰冷的模樣,惡狠狠地衝着她瞪了瞪眼,冷十四擋在秦非凡面前,一股無形的
威懾力傳來,他縮了縮肩膀。
“十四的威力果然比我大許多。”秦非凡輕輕笑着,聽着啪啪打板子聲,心裡很是痛快。
像這種打女人的男人她最是看不慣了。
“大人,板子已經打完了。”
“好,繼續審案吧。”秦非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那屍體沒有傷口,也沒有中毒的跡象,也沒有發病的跡象是吧?魏大人。”
“是。”魏本元皺着眉頭,百思不得其解,那屍體上面,除了沾染了一些泥土之外,根本沒有外傷。
“那屍體現在何方?”秦非凡問道。
“正在縣衙停屍間。”
“派幾個衙役將那屍體搬到陽光底下,那屍體會告訴我們誰是兇手。我會讓屍體說話。”秦非凡說着,突然轉向賴小二,“你嘴角的傷是怎麼回事?”
“是……是小人不小心跌傷的。”
“不小心跌傷的?”秦非凡冷冷地笑着,“連門牙也跌掉了嗎?”
賴小二對秦非凡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非常打怵,聽到她不經意的問話,渾身打了個冷顫。
“不……不錯。”賴小二回答道。
“哦,是這樣啊。”秦非凡站起來,“走了,人一旦成了屍體之後就不會再撒謊了。你說是不是啊,賴小二。”
“是……是。”賴小二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不知道爲什麼,一種非常恐懼的感覺涌上心頭。
他天不怕地不怕,此時此刻卻非常恐懼。
那是一種從心底的恐懼。
“今天的太陽好大啊。”剛剛走出衙門,秦非凡感覺到燦爛陽光,下意識用手遮住太陽,“我可是最害怕太陽的。”
“桐葉姑娘爲你準備了油紙傘。”百里牧輕笑着將傘打開,“真是體貼的好丫鬟,對了,提前吃個蜜餞吧。”
“這次是什麼味道的?”秦非凡雙眼放光,“西瓜味的吧?”
“猜錯了,是蘋果味的。”百里牧給了秦非凡一個蜜餞,“吃了這個之後,即便是聞到血腥味也不會難過了。”
“真是好東西啊。”秦非凡挑挑眉,語氣有些不甘,“要是能隨便吃就好了。”
“這可是補藥,只不過我將補藥做成了蜜餞而已。若是補得太過,效果會適得其反的。”百里牧說道。
“我只是說笑而已,你較真什麼勁?”秦非凡翻了翻白眼,拿過油紙傘,慢慢地走到屍體旁邊。
衙役們圍成了一個大圈,秦非凡和魏本元還有張劉氏和賴小二等人在大圈內,圈外面駐足了許許多多的好事者。他們指指點點的,想看看秦非凡到底如何讓屍體說話。
張劉氏看到屍體之後便嚎啕大哭起來,在幾個衙役的攙扶下才不至於癱倒在地。
秦非凡捏着鼻子掀開屍體上的白布,因爲夏天的緣故,那屍體雖然很新鮮,但還是有一股非常不愉快的味道。
那屍體上面果然沒有傷痕,甚至連淤青也沒有。舌苔顏色正常,嘴脣微張,臉上表情很痛苦,生前確實是受過傷害。
指甲很短,也很白皙,裡面有些泥土,那些泥土很新鮮,還有一些海鮮味道,並沒有什麼異常。
“大人,這具屍體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傷痕和淤青,也沒有中毒的跡象,甚至連暴斃的跡象也沒有。着實令人奇怪。”仵作說道。
“是啊,沒有傷痕,但人卻死了。”秦非凡皺着眉頭,從腦海中搜索父親記載的案件中有沒有與這種案件類似的。
“真是好奇怪啊。”秦非凡說着,轉到屍體的腳邊。屍體的腳邊有些溼漉漉的,仵作說是剛剛用水洗乾淨,因爲腳踝上泥土實在太多了。
此刻陽光充足,她打着紅色的油紙傘,陽光透過油紙傘遮蓋住屍體的腳踝,屍體的腳踝上呈現出點點淤青。
秦非凡微微一愣,突然想起父親記載的案例中,曾經講述過一個現象,死者的淤青可能用肉眼看不到。在這種情況下,選擇一個陽光明媚的天氣,撐一把嶄新的紅色油紙傘,或者在陽光下遮蓋住一塊大紅的布,在屍體上灑上水。在紅色油紙傘下,屍體上的淤青便能清晰可辨。
文獻上記載,父親在年輕時候在某地擔任縣令。當地發生了一起打人致死的命案。驗屍的時候屍體上沒有一絲傷痕。正在焦頭爛額之際,一個老者說,若想要看到屍體上的傷痕,可在陽光充足的地方,將屍體上澆上水,張開嶄新的紅色油紙傘,就會顯現傷痕。
父親按照老者的方法做了,果然看到了傷痕。這起案子在當時引起了轟動,父親也將老者的方法記錄下來,並專門開闢了一個章節,講述屍骨或者屍體在看不見傷痕的時候該如何檢驗傷痕。那個章節就叫紅傘驗骨。
沒想到,父親記載的方法她竟然用到了。
“來人,擡一大桶水來。”秦非凡吩咐道。
過了沒多久,衙役便搬了一大桶水,將那桶水澆到屍體上之後,將紅色的油紙傘遮住屍體。
果然不出所料,油紙傘下的屍體上果然顯現出了傷痕。死者的頭部,腹部,還有腿部都有大片淤青。致命一擊則是胸口那一擊,那一擊正好打在死者的心臟部位。仵作上前按壓了一下死者的胸口,臉色微變。
“心臟受到猛烈的撞擊之後,到處全身血液阻塞,這才導致死者猝死的。”仵作說道。
“賴小二,你還不承認嗎?”秦非凡冷冷地說道,“你嘴角上的傷就是被死者打的!”
“不……不是我……我沒有殺人……”賴小二看着屍體上的傷痕,雙眼無神。
“不是你?”秦非凡冷冷地說道,“死者要賬時,你耍賴不給,死者惱羞成怒,這才狠狠給了你一拳。你受了這一拳之後也惱羞成怒,便還了回去,你們兩個扭打在一起,最後你一拳砸到了死者心臟部位……如果你還想抵賴的話,仵作可以驗證一下你身上的傷痕。”
“吶,死者身上的傷痕不好分辨,但是活人身上的傷痕卻是清晰可辨的。”秦非凡冷冷地說道,“還不承認嗎?賴小二!”
“不……不是我……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賴小二跪在地上,臉色蒼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沒想到一拳就死了……”
“魏大人,案件已經水落石出了。這賴小二就是殺人兇手,收監吧。”秦非凡說着,走到那女子身旁,“你丈夫的案子已經了結了,還是早日入土爲安吧。”
“大人……多謝大人。”那女子滿臉淚痕地看着秦非凡,對着她磕了三個響頭,“多謝大人,才能將兇手繩之以法。多謝大人……”
“起來吧,衙役們會將你丈夫的屍體運送回去。死者不能復活,活人卻還要活着,請節哀順變吧。”秦非凡嘆了口氣說道,“你還年輕……”
“多謝大人。”那女子臉色一正,“我生是張家的人,死是張家的鬼,這輩子都不會再嫁。更何況……更何況……我肚子裡已經有了張家的孩子……”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洋溢着溫馨與幸福的光芒,失去丈夫的哀傷被即將到來的幸福淹沒。
“有了孩子嗎?”秦非凡微微一愣,下意識地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這裡面,也有一個小孩子啊。
有小孩,是應該像她那樣幸福嗎?秦非凡有些迷茫,她突然有些羨慕眼前這個渾身散發着母性光輝的平凡女子。也後知後覺地感覺到,原來做母親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啊。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了。
靜雲師太從來沒教過她關於母親的事情。她真有點接受不了。
這案子結束之後,秦非凡來到大堂後院休息了一陣,等到再次來到大堂之上時,魏本元已經開始審案了。
“這次是什麼案子?”秦非凡問向冷十四。
“好像是一個外鄉人死在了當地。父親被害死了,只剩下一個十六歲的女兒,好像是來這邊投奔親戚的。”冷十四輕輕地說道。
“一個外鄉人?”秦非凡皺着眉頭,“如何死的?”
“魏大人正在審呢。”冷十四說道,“原本應該昨日便審案的,結果昨日大人不在,魏大人一個人做不了主,便拖到了今日。大概就是那個外鄉人無故死亡,排除了強盜或者盜賊了。”
“是麼?”秦非凡嘴角抽了抽,坐到位置上之後,聽到一個外鄉口音的人正在哭訴着什麼。
“大人,請問一定要爲父親做主啊。”跪在下方的女子眉清目秀的,正低着頭哭泣着。
“你叫什麼名字?家在何方?”秦非凡將聲音放輕柔。
“回大人,民女名爲小喜。隨父親從銅陵縣來的。”小喜抽泣着說道。
“銅陵縣距離清水縣足有千里之遙,你們來這邊幹什麼?”秦非凡問道。
“回大人,因爲民女家鄉被起義軍佔領了。莊稼被毀,流離失所,好多人都在逃難。民女和父親相依爲命,便將家產賤賣了,來到清水縣投奔親戚。”小喜哭泣着說道。
(本章完)